280 欲改現狀步踏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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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東安郡王對江南一地造成的破壞,薛蟠徹底掌控江南局勢後,這才發現,留給他的是一個巨大的爛攤子。
最直接的體現,就是百姓們無以為繼,不得不來向他求助了。
原本這日他是準備替馬八地接風洗塵的,可眼下既然有百姓攔住了他的去路,自然要處理。
因此,薛蟠便隻能向馬八地告罪一聲,隨後下了馬車,開始向這些百姓聽他們的訴求。
可就這時,遠處來了一大隊的衙差和官兵,朝著這些跪著的百姓就一頓驅趕,領頭的人,更是急忙來到薛蟠麵前,求饒:
“求駙馬爺恕罪,都是小的辦事不利,竟然讓這些刁民,攔住了駙馬的去路,請駙馬恕罪。”
薛蟠見狀,臉色一沉,厲聲喝道:
“住手!我看誰敢驅趕百姓,有一個算一個,立即革職查辦!”
聽到薛蟠的嗬斥後,眾多衙差官兵不敢再亂動,隻負責圍在周圍。
正所謂流水的官員,鐵打的胥吏,隨著東安郡王的伏法,江南各地都有官員被拿下,但不受影響的多為這些胥吏。
薛蟠知道,東安郡王聯合甄家操控的隻是江南上層官場,在下層官場上,則是代表士紳地主們利益的官吏們。
表麵上,不論上層官員怎麽變動,對於下層官吏來說,永遠都不會有太大的變動。
因此,金陵城此前的動亂,對整個江南的影響其實並不大,事後該如何還是如何,隻不過是江南節使、各地知府知縣等官員再換一茬罷了。
薛蟠自然明白,眼前這些窮苦百姓,並非眼下才出現的,而是早就有了,隻不過在東安郡王和甄家等人眼中,這些底層百姓的死活,他們才不會管。
而出現這樣的情況,無非就是地主和士紳對他們的壓榨太狠才導致了。
此前肯定也有百姓去往各種官府衙門求訴,可結果自然是毫無作用,反而被士紳地主們知道後,更為嚴重的剝削壓榨。
對於士紳地主來說,上層官員怎麽變對他們都沒太大影響,就算是改朝換代,無非就是換一個國號,換一個皇帝罷了。
因此,表麵上,薛蟠贏得了最終‘勝利’,成了江南地界上暫時的話事人,可實際上,對於江南的掌控,隻不過是表麵的。
薛蟠看著這些衣不蔽體的窮苦百姓就明白,江南地界繁榮的表麵,背後是一群被士紳地主們吞噬的窮苦百姓。
金陵城和廣陵城內的青樓裏,士紳富商們可以毫無顧忌地豪擲千金,隻為博得美人一笑。
可在眾人看不到陰暗角落,卻有窮苦百姓連飯都吃不起,真可謂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這種情況,說白了就是貧富/差距過而大導致的。
大周朝的江南一地確實富庶,造就了很多富商和士紳,而在封建王朝,人們一旦富有,第一時間想到就是買地,不停地吞並田地。
而普通百姓,一旦遇到大病、天災、重稅等各種情況,瞬間就會破產,接著便淪為士紳地主們的佃農或是家奴。
薛蟠都不用派人去查,就可以知道,眼下大半個江南的田地,都被士紳地主們所掌控。
更別說,江南的田地不是種糧食的,而是桑麻棉花等經濟作物,對於追逐利益的士紳地主們來說,自然是希望能壓榨剝削出更多的價值來更好。
因此,他們一麵全力兼並田地,一麵加大對底層百姓的剝削和壓榨,到最後甚至連讓普通百姓吃不起飯的資格都沒了。
而這些百姓的訴求,就正如薛蟠所想的一樣,他們都是金陵城外的百姓,今年本來可以按時春耕,可因為東安郡王有野心,想要做江南王,城外的田地一直遲遲未動。
好在多數是桑樹,倒不用急著動工,但其他的作物,還是需要春天播種的。
再加上兵荒馬亂,不少亂兵來到他們家中搶掠了一波。
而等到薛蟠徹底控製局麵,城內的士紳地主們,便加大了力度,讓這些百姓,完成此前推遲的春耕進度。
可他們本就已經沒了多少吃的,如今還被亂兵給搶了一番,想著讓士紳地主們發發慈悲是不太可能,他們還想著讓佃農們早些追回進度呢。
因此,他們隻能來向薛蟠這個暫時掌控了江南局勢的人求助,其實他們心裏也沒有底,畢竟此前都是沒什麽結果。
而他們的訴求也很簡單,最少讓他們先活下去,否則哪裏有力氣幹農活,更別說追什麽進度了。
薛蟠知道,再過一個月就是是生絲的產期,這時候蠶寶寶需要大量的桑葉,更別說還有棉花也要急著種,士紳地主們著急也是預料之中。
沉思了好一會後,薛蟠領著眾人徒步來到了江南節度衙門,讓人去糧庫裏拿糧食來,同時架鍋煮粥。
眼下這隻是一小部分百姓,勇敢的來到官府前求助,薛蟠猜測,實際情況更為糟糕。
這還隻是金陵城,江南其他幾府,恐怕更加陰暗了。
煮粥的同時,薛蟠讓人去將城內的大地主大士紳家的代表都請了來,眼下的情況,想要這些百姓活下去,必須強壓這些地主士紳們一頭。
“駙馬,即便將這些人都請了來,也是治標不治本,眼下的情況是,百姓們已經有些難以生存了。”
在節度府的一間房間內,馬八地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薛蟠滿臉凝重地點頭:
“這個我自然清楚,不過眼下也隻能先讓試探一下他們的態度了,如果他們依舊死性不改,本駙馬不惜來一場流血運動!”
“這些富紳地主們也吸夠了血了,該是開宰的時候!”
馬八地見薛蟠說這話時,滿臉冷然,眼中閃著冷冽的光芒,似乎還帶著幾分殺意,讓他看得心驚膽戰。
遲疑了片刻,問道:
“駙馬,若是這些士紳地主不配合,又該如何?還有他們在朝堂上,肯定也有人的,萬一一起彈劾駙馬你,聖人那邊就變得被動了。”
馬八地也知道,眼下正值雙皇對決的關鍵時刻,薛蟠幫助鳳儀女皇穩下江南,可若是因此事而功虧一簣,那就是白費力氣的事情,恐怕到時候依舊會起巨大的風浪。
薛蟠則沉思了好一會,又深吸一口氣,這才說道: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馬將軍一路南下,舟車勞頓,就先請去休息吧,待事情都安穩後,我再做東,替馬將軍接風洗塵了。”
馬八地聽了這話,急忙躬身回應:
“駙馬言重,末將來此,就是替聖人分憂的,本就是份內之事。”
薛蟠之所以對馬八地如此客氣和重視,一來是因為馬八地是他的舊識,如此也能讓雙方關係更為緊密。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江南大營可謂是百廢待興,需要馬八地接手後立即著手複原,畢竟有江南大營的存在,就可以鎮壓周邊數道。
雖然薛蟠有暗中的一萬都南軍的存在,眼下看來,並沒有任何人可以違抗他。
但是,眼下已經出現了百姓們前來求助的情況,薛蟠想讓這些士紳地主們乖乖割肉放血,沒有軍隊的坐鎮,自然是底氣不足。
待馬八地退下去休息後,薛蟠閉目思索了一會,就聽門外有人請示:
“啟稟駙馬,您讓請來的人,都已經到齊了,正在前堂大廳裏等候。”
薛蟠驚醒了過來,回應一句,起身朝外頭而去。
……
前堂大廳內,薛蟠吩咐人請來了金陵城內的名門望族等士紳地主的代表。
其中多數不是士紳地主們親自來,隻是派了家中的管家管事等人來。
眾人來到這裏之前,就已經看到了衙門前,有不少窮苦百姓,正等著分粥。
因此,進來後,眾人皆是議論紛紛,說各種的都有。
“駙馬爺到!”
隨著門口的小吏高聲喝唱,眾人都看向了後麵堂口處,便看到薛蟠快速地走了出來。
對於眼前這個年輕地過分的薛蟠,眾人皆是不敢小覷,東安郡王也好,還是忠順王世子也罷,最終都輸給了他。
因而,眾人紛紛弓腰行禮。
薛蟠坐於上首,淡然地擺手:
“諸位平禮,本駙馬今日叫諸位來,想必你們都看到門外是什麽情況了吧?”
“百姓們都活不下去了,官府能做什麽?恐怕得看各位家中的老爺們的意思了。”
“既然今日你們的老爺都未曾到來,那本駙馬也就不廢話了,一句話,要讓百姓活得下去,這是主旨。”
“誰家若是逼得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甚至是造反,本駙馬第一個抄誰的家!”
說到這時,薛蟠麵露幾分狠厲之色,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動手了。
環顧了在場眾人的神色後,薛蟠接著說道:
“言盡於此,各位好自為之,回去將本駙馬的話傳達清楚。”
“另外,本駙馬會讓人在城內張貼告示,今年的夏糧稅收,將先從士紳地主們開始征起,普通百姓家推遲到秋糧征收!”
薛蟠早就知道,這些士紳地主們,根本就不會太在意他的態度,或許表麵上會遵從一些,可背地是怎麽個態度就不得而知了。
更別說,江南士紳們有了很是富庶,在朝堂上肯定也有他們的‘代言人’,這一時半會,沒有觸及到他們的根本利益,是不可能有所反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