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黃道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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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口區,山口機械株式會社。
此地,正是日本特高課駐上海情報三科的辦公地,也是三科課長淺田餘敏的常駐地。此刻,淺田餘敏正坐在二樓辦公室裏伏案而坐,桌子上擺著一副巨大的上海地圖,地圖描繪極為精細,上海市區的每一處重要地點、樓堂會所都有非常明確的標注,甚至就連隻有本地人知道的小道也描繪的非常詳細,就這副地圖,恐怕就連南京國防部的軍用地圖都沒有這麽精確。
他的身旁,則站著一名掛著大尉軍銜的日本軍官,臉上掛著殘忍的笑容,正低頭向中年日本男人匯報情況:
“常玉清昨日已經把頭顱已經掛上去了,法租界現在是人心惶惶,暫時應該不會再有人敢和皇軍作對了!不過,今天去法租界的交涉還是不太順利,法國人依然拒絕交出那兩個中國人的信息!您看,我們是不是繼續用一些手段?”
“不必了,給法國人一個小小的警告就足夠了。現階段我們不宜與法國人鬧僵,歐洲列強把持著國聯,英美列強控製著石油航道,這個時候,要避免直接衝突,但是,向租界內部滲透的準備工作,已經可以開始了。”
“嗨!”大尉挺胸低頭。
淺田餘敏交代了一聲後,接著又低下了頭。
又仔細研究了片刻上海地圖後,淺田餘敏又抬起頭,仿佛才意識到麵前的大尉還沒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輕輕向後抹了一把稀疏的頭發,這才說道:
“土肥原老師常說:不足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域,中國很大,一口是吞不下的,慢慢蠶食才是上策。可軍部那群蠢貨,非要急於發動一場大規模的戰爭,唉”
“可是,上海不是已經攻下了嗎?”大尉畢恭畢敬的表達自己的疑問。
“上海是攻下了,可是是以數以萬計的帝國最精銳士兵的生命為代價的!還有,上海的治理成本太高了,你看看,這麽大的城市,”和服男人淺田用手輕輕劃過眼前的地圖,“幾百萬人口,至少需要十萬軍隊駐紮管理,這還不算華北、滿洲,如此廣闊的地域,該需要多少軍隊來駐紮!你知道,我現在的感覺是什麽嗎?”
“什麽?”大尉麵帶疑惑。
“就像往一塊巨大的壽司上灑米粒,壽司太大,而米粒卻太少了!”和服男人搖頭道。
“中國人就像豬羊,隻需要很少的部隊就可以管理他們!”少佐低頭道。
“希望如此吧!”和服男人收斂了情緒,想了想,又問道:“常玉清到了沒?”
“已經派人去請了,應該快到了!”大尉答道,接著又用疑惑的語氣問道:“淺田桑,您為什麽這麽看重這個常玉清?他隻是個見利忘義的小人而已!”
“我們治理中國,就是需要這種見利忘義的小人,”淺田臉上露出笑容,“治理殖民地和治理本土不同,需要的可不是忠貞的義士,那種人,又怎麽可能跟著大日本帝國走呢?像常玉清這樣的小人,才是我們最需要的。”
“嗨!下官明白了!”大尉恭敬的點頭。
就在這時,一名傳令官走了進來,匯報道:“常玉清到了!”
“有請!”淺田精神一振。
“常玉清拜見淺田少佐!”
“常桑辛苦了!”
兩人以日式禮節相對鞠躬,常玉清在旅順和大連生活數年,與當時也在旅順服役的淺田餘敏有過數麵之緣,再加上常年為日本人服務,可以說是半個日本通,兩人輕車熟路的客套幾句後,很快坐在了一起。
“常桑,您昨日在巨福路所做的事情,實在是大快人心啊!”淺田先對常玉清在法租界搞的恐怖事件作了讚賞。
“小事而已,中國人畏威而不懷德,不給他們一些震懾,他們是不會明白大日本帝國整合大東亞,複興黃種人的苦心的。”常玉清諂笑著說道。
淺田微微一笑,努力克製住心裏的些微不適,這種小人,如果是自己剛剛加入軍隊的時候,是絕不可能和他交往的,但現在,淺田已經能很好的克製這種情緒了。
“常桑,這次請您過來,還是我們上次討論的,建立黃道會的事情。”淺田餘敏開門見山說明來意。
“黃道會”,是日本軍部企圖建立的一個漢奸組織,他們打算利用常玉清是青幫通字輩大佬的有利條件,發揮黃種人道德為號召,以青幫分子為核心,廣泛吸收其他幫會分子加入,建立一個能控製派的地下組織。
兩人之前,已經對此事經過了數次商議,常玉清對淺田的心思也很清楚,當即說道:
“淺田桑,我已經聯係了之前青幫的一些弟兄,不少人願意跟著我幹,為大日本帝國服務,如果淺田桑願意的話,組織隨時都可以成立。”
“很好!”淺田少佐頻頻點頭,“常桑的辦事效率,實在是令人驚歎,那麽請問,常桑現在召集到了多少青幫豪傑?”
“大概三十多名,人雖然不多,但都是青幫中輩分比較高的知名人物,有他們帶頭,相信人數會越來越多。”常玉清回答的十分堅定,但心中卻有點忐忑。
其實他雖然聯係了三十多人,但大部分人對這個鐵杆漢奸嗤之以鼻,隻是礙於日本人占領上海的現實,虛與委蛇罷了,常玉清心裏很清楚,但絕不能說自己什麽都沒幹,隻能先拿出來應付一下日本人,以後再慢慢想辦法。
淺田少佐卻似乎沒察覺到常玉清的小心思,麵露讚賞之色,輕聲道:
“感謝常桑的付出,大日本帝國初到上海,非常需要常桑這樣的社會名流提供幫助,我老師土肥原先生,也對常桑殫精竭力為帝國服務的態度非常欣賞,並且特批了十萬塊大洋,作為常桑的活動經費,希望常桑多多努力,盡快招納足夠的人手,讓黃道會早日成立。”
常玉清聞言大喜,十萬塊大洋,可不是一筆小錢,至少足夠保證自己在上海恢複到原來的生活,再說招人,青幫上海幾十萬人,總有願意為日本人辦事的,隻要每人花個十幾塊大洋,那些窮哈哈還不是趨之若鶩?
想到這裏,常玉清麵露喜色,連聲道謝,欣然道:“感謝少佐的爭取和土肥原先生的體諒,有了這筆經費,招人就會順利很多,常某有信心在三月之內,招納幾千人的隊伍,為大日本帝國服務!”
“兵貴精而不貴多,”淺田不動聲色的點了常玉清一句,“還希望常桑多多費心,嚴格把關,不要讓一些不該進的人混到隊伍裏麵,這樣對我們的事業不僅無利,而且有害。”
“淺田桑放心,我這雙眼睛,看人很準的。”常玉清拍著胸脯大包大攬。
“好,我當然相信常桑的眼力,”淺田點點頭,從桌子下麵拿了一張支票遞過去:“這是住友銀行銀行的支票,一共是十萬大洋,常桑可以抽空去提取活動經費了!”
“嗨!為帝國效力,為大東亞共榮努力,為黃種人複興奮鬥,是我應盡的責任!”常玉清陰沉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將支票一把接過。
淺田餘敏對麵前的這個人很滿意,此人不僅心狠手辣,而且懂的一些組織管理的知識,更重要的,是常玉清是一個頗有神棍潛質的幫會人物,與土肥原老師在中國建立宗教會道門組織,控製地下勢力的理念不謀而合。
“常桑,不過你也要小心,這件事做出來,恐怕很多人要對你下手哦!”淺田少佐似笑非笑的看著常玉清。
“少佐放心,就怕他們不來!”常玉清哈哈大笑起來,下頜的肉瘤隨著笑聲一抖一抖,看上去既惡心又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