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營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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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青木這家夥,狗屎運一樁接一樁,我都有點羨慕了。”鄭建忠坐在椅子裏哈哈大笑,雖然狀甚開懷,但話語裏不無酸意。
剛才王青木打電話過來,說是在日租界殺死了特高課新進上海的三課課長淺田餘敏。鄭建忠思量著,他來上海才不到兩個月,這王青木就先後幹掉了井田公館以及特高課的得力幹將井田雄五郎和淺田餘敏,這讓他這個來上海輔佐王青木工作的“情報處副處長”實在是有點麵目無光。
“老師,王站長接連立下大功,也離不開您的從旁協助,我想,上麵會考慮到這一點的,再說了,上回幹掉井田雄五郎,您這邊也是實打實的出了大力的。”譚飛從旁說道。
“出沒出力,總能沾點光,”鄭建忠笑了,“剛才老板也打電話過來,說我是福將,不過,這可不是什麽好話啊!”
“老師您想多了。”譚飛也笑了。
戴老板說鄭建忠是福將無非兩個意思,一是他一來,王青木就接連立功,確實是福將;二也是敲打他,不能隻是送福,也得立功。
鄭建忠受自己堂兄鄭建民耳提麵命,對老板的性格多少也了解一下,知道戴老板說話往往是正話反說,反話正說,剛才那些話,他也有些摸不準,不過無論如何,多幹事總是沒錯的,幹事
“譚飛,你那個情報小組搞的怎麽樣了?”鄭建忠馬上想起了譚飛。
在上海,他可以依靠的人不多,一是馬貴,二就是譚飛。馬貴最近比較忙,被他安排去接觸青幫的一些頭麵人物,好建立基本的情報和人際關係網絡,譚飛這邊,就是那個掛名的情報小組了。
“老師,我在想辦法。”譚飛抿了抿嘴唇。
說實話,他這個情報小組實在是八字還沒一撇,初來上海,自己認識的人滿打滿算隻有三個半——車夫吳老六、潘爺、查爾斯,還有那個青浦班的草包同窗薛永貴,就這幾個人,想要短時間內做出點成績,那是天方夜譚了。
好在前幾天跟著王青木多少算立了點功勞,要是一直這麽下去,還真不好交差。
“你難,我也難,”鄭建忠看譚飛麵露難色,也是歎了口氣,“上海灘可不好混啊,我這幾天讓馬貴聯絡了不少他以前在青幫的兄弟,錢是流水一樣花出去了,成效可還不好說,就這麽下去,說不定我離調回南京也不遠嘍!”
“老師,我打算在查爾斯那裏住下來,一是他是洋人,方便掩護我的身份,二是公共租界離您和日租界都比較近,消息靈通,也方便做事。”譚飛說道。
“可以,”鄭建忠點頭,剛要說話,桌上電話響起,鄭建忠接起電話,麵色一下嚴肅起來,商討片刻,鄭建忠放下電話,看著譚飛說:“出事了,在虹口區刺殺淺田餘敏的同僚,被人認出來了!”
“王青木現在很著急,”鄭建忠盯著譚飛,“虹口區的情報小組是三年前王青木剛到上海時成立的,好不容易才在虹口區站穩了腳跟,這次要是被一網打盡,以前的心血就白費了,按王青木的說法,多年苦心毀於一旦。”
“那怎麽辦?王站長電話都打到您這裏了,恐怕”譚飛皺著眉頭說道。
道理很簡單,王青木在上海是地頭蛇,如果他都沒有辦法營救,找鄭建忠這個剛到上海不久的,又能有什麽好主意?換句話說,王青木現在已經是病急亂投醫了!
“走,跟我出去一趟,王青木現在就在公共租界!”鄭建忠站起身。
兩人急匆匆起身,出了嘉豪洋行,鄭建忠親自駕車,沒幾分鍾就來到了公共租界和日租界的交界處,不遠處的茶攤上,王青木穿著一身西裝,坐在那裏焦急的望著邊界處的鐵絲網,一邊擦汗一邊用禮帽當扇子搖。
“青木兄,怎麽回事?”鄭建忠坐到王青木身邊,譚飛則站在一旁警戒。
“功是立下了,禍也惹大了!”王青木搖著頭,看著邊界處封界的日本士兵。
原來曾徹回去以後沒多久,虹口區就完全戒嚴,裏麵的人隻準進不準出,接著就有憲兵隊的人拿著畫像,開始挨家挨戶的搜查,曾徹的兄弟外出看到畫像,立刻大吃一驚!
那個畫像畫的實在是太像了,除了曾徹臨時加上去的那撇一字胡,不能說惟妙惟肖,至少也有七八成相似,其餘幾個人的,也有幾分相似度,他立刻回去報告曾徹,情報小組的四個人聚在一起,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原因很簡單,曾徹在虹口區開的是一家叫“東亞通達經貿株式會社”的貿易公司,專門從事日本進口貨物在虹口區的一些銷售工作,主要賣的是一些日產的梳子,木桶、家具擺設一類的生活用品,平時拓展銷路,接觸人比較多,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有人能認出,畫像上的人就是“通達經貿”的老板宮本雄一。
曾徹著急之下,怕電話被監聽,也沒敢打電話,直接用半明碼給王青木發了商業電報,王青木一聽,急急忙忙就從法租界趕了過來。
“曾徹是我留日的同窗,”王青木眼睛出神的看著日租界方向,“他人聰明,意誌也堅強,如果不是比我晚回國兩年,我不如他。”
“所以,鄭處長,”王青木掉轉頭,深深的看著鄭建忠的眼睛,“這回你一定要幫我。”
“能想的辦法我都想了,自從昨夜開始大搜捕,我就吩咐曾徹把公司關張,找了在日租界的安全屋先躲避下來,不過很難,”王青木皺著眉頭訴說著,“日租界是熟人社會,街坊鄰居認識的很多,還有很多流民,在日本有說不清的複雜關係,曾徹現在躲在一個喪子的老年日本婦人家裏,平時還好,碰上這種大事,難免不會出賣他。”
“文化界的人呢?”鄭建忠突然開口。
“這就是我找你來到原因,”王青木眼裏爆出精光,“左翼的一幫作家,有好幾個都在虹口區居住,藏在他們家裏是最安全的做法,可惜我跟他們關係不太好,所以找鄭兄,看鄭兄有沒有什麽辦法。”
鄭建忠低下頭,開始思索。
譚飛在一旁聽得明白,知道王青木的想法是正確的,中國早年東渡留學日本的人非常多,他們中的很多人後來都成了“新文化運動”的幹將,其中就包括自己耳熟能詳的魯迅先生,據譚飛的了解,現在魯迅就居住在虹口。
“需要用到紅黨那邊的關係”沉吟半晌,鄭建忠終於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