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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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話語中雖然客氣,但是那些將石承等人團團包圍的捕快卻明明白白地讓石承感覺到來者不善。
石承心中稍一思索,便有了一個猜測,己方一行隻有三人,居然能完好無損地從鬧了這麽久的斜陽道裏走了出來,這種事情但凡讓一個頭腦活泛的人想一想,都會覺得很不對勁。
石承心中啞然失笑,不過眼下也沒法解釋什麽,進去見一下這些捕頭的主官,到時候再見機行事就是了。
一行人穿過了一道長廊,又經過了兩個小院,石承抬起頭來,麵前的樓閣上的牌匾寫著三個大字——“議事閣”。領頭的那個衙役在門前通報了一聲,然後手一揮,命自己手下的捕頭們將石承等人“送”進了樓內。
議事閣的主廳並不算太大,廳內隻有三個人,為首一人身著紅紋黑衣,腰間挎著一把黑柄金環寶刀,看上去大約將近五十歲的樣子。他身邊的另外一名較為年輕的武官打扮的黑衣人則是站在一側,臉上不怒自威。坐在石承左前方的是一名文官打扮的中年人,外表看上去倒是頗為和善。
帶路的衙役恭敬地向三名官員各行一禮,然後對石承說道:“這三位分別是本城城主高大人,刑察院派來總督斜陽路一案的欽差使孫大人和他麾下的趙大人,爾等快快上前行禮。”
石承向堂上三名官員簡單地拱手行了一禮,他的臉上仍然是一幅無所謂的樣子,看不出多少恭敬來。
見到石承的這副樣子,較為年輕的那名武官有些不快,而坐在左側的那名文官原本和善的臉上已經浮現出了濃濃的不悅之色。
石承心中隻是微微一笑,丹師行走天下,曆來都是為人所敬,很多情況下待人處事隻需做到平平淡淡的那種禮貌就足夠了,自己要是今天在這裏對幾個並非大員的附庸國官吏恭恭敬敬的話,天底下的同行怕不是會恨鐵不成鋼地組團來群毆自己。
帶路的衙役和站在石承等人身邊的捕快們見石承一個契塔人長相的平民竟然如此表現,都紛紛怒目而視。吳能被這些如刀似劍般的目光看的渾身不自在,但是眼見石承毫不慌張,他心中倒也頗有幾分底氣。
至於他身邊的鐵麵,整個人就像一把釘在地麵上的利劍一樣,雖然什麽表情和動作都沒有,但是氣質卻鋒銳無比,幾個捕快本想上前喝罵兩句,但一看到鐵麵的雙瞳,居然不自覺地縮了回去。
就在這時,坐在正中央的那名孫姓武官打了個手勢,那些捕快們立刻收回了目光,退了下去。不過這位孫大人好像並不打算開門見山,他隻是端起麵前的茶杯,輕輕啜了一口,然後笑著對身邊的高姓文官說道:“高大人,不愧是東陸的茶葉,味道果真極好。”
高姓文官卻並不接孫姓武官的話,隻是冷冷地說道:“孫大人,鄉野草民,不知教化,我看應該先叫這三個刁民吃一頓殺威棍,然後慢慢問話,沒準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孫大人你看如何?”
….
石承見正中央的孫姓武官並未有開門見山的意思,自己倒也懶得先挑起話頭。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要不是他的眼睛是睜著的,旁邊的人可能會以為他已經睡著了。
孫姓武官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道:“高大人稍安勿躁。”然後轉過了頭,細細地打量起石承這個人。
過了一會,議事閣的房門被敲響,一個衙役拿著一份文書急匆匆地進了門,恭恭敬敬地將手裏的文書交給了孫姓武官。
看完手中的文書,孫姓武官麵容中有些訝異,他抬起頭來,對站在下麵的石承說道:“石承,鐵麵,你們兩個都是西陸契塔人?吳能……名字倒是挺奇特的,看你的通關文牒所述,你是從吳國來的?”
高姓文官臉色鐵青,伸出手指了指石承和鐵麵,說道:“果然是西陸來的契塔蠻子,難怪一點教養都沒有。你可知現在若是還在南荒四年戰爭那個時候,就憑你是契塔人,本官就可以直接以探子罪將你拘捕,甚至直接處斬?!”
此時的高大人官威滔天,若是換一個普通人來,恐怕早已瑟瑟發抖了。
石承的心中頗有些疑惑,莫非這位高大人是個西漠的強硬派官員不成?但是即便是強硬派官員,也沒有必要如此輕易地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吧。
他輕輕地拱了拱手,道:“在下不過是一介雲遊藥師,大人第一次見麵就如此冤枉在下,未免有些不妥吧?”
在聽到石承這一番直截了當地言論後,高姓官員冷哼了一聲,喝道:“蠻子的口舌倒是伶俐!”
孫姓武官看了眼自己的同僚,無奈地輕歎了口氣,正當高大人即將發作時,孫姓武官突然湊過頭去,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
高大人將信將疑地看了孫姓武官一眼,又拿過他手中的文書看了看,才強行按捺下自己的怒氣,淡淡地說道:“孫大人趕緊問話吧。”
高大人的臉色變得如此之快,讓吳能看著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石承的嘴角卻露出了一絲奇怪的笑容。
孫姓武官目光轉向石承那裏,開口說道:“你們三人的事情,本官已經知曉。現在,再跟我詳細說說你們在斜陽道上的所見所聞吧。”
石承應了一聲,將三人在斜陽道上經過無人村時遇到的事情詳細地說了一遍,但是卻把走到無人村之前的經曆刻意隱瞞了。
“本官知道了。”孫姓武官點了點頭,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轉頭對身邊那位站著的武官吩咐了一句,“趙平,你現在出去傳令,命第六隊的隊長帶他們的人馬去石承所說的那個村子看看,一點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
“是!”那位名叫趙平的武官領命後,便匆匆地出了大廳。
“本官還有一些疑惑,要問問你們。”孫姓武官的聲音不大,但屋子裏麵的人都聽得很清楚,“你說你們是從紅木城出發的,那你們難道沒在那裏聽說過斜陽道上的事情嗎,為什麽僅僅帶了兩個同伴就敢上路?”
….
“我們幾個人生地不熟,上路前還真的不知道這斜陽道上的凶險。”石承不緊不慢地答道。
孫姓武官盯著石承看了一會,說道:“既然如此,本官知道了。爾等既是此案的目擊證人,那麽我希望你們可以在雲丘城中呆上一段時日,配合官府辦案,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我們需要在這裏待多久?”石承問道。
“十天。”孫姓武官答道。
石承麵露為難之色,思索了一會後,才點了點頭,說道:“好,畢竟事關一整個村子的人命,那石某就一切都聽從大人您的安排了。”
“溫四,這三位證人的住處,就由你來安排了。對了,別慢待了人家。”孫姓武官說完這句話後,那名帶著石承等人進來的衙役應了一聲,引著石承一行人出門去了。
石承等人剛出門,那位名為趙平的武官就已經傳完令回來了。
高姓文官“哼”了一聲,看向孫姓武官,說道:“案子辦了這麽久,今日好不容易等來了這三個可疑之人,孫大人為何反而沉得住氣了?”
孫姓武官飲了口茶,說道:“高大人別忘了那個石承的身份,如果真上來就不顧三七二十一,冤枉了無辜,惹到了他背後的勢力,事情恐怕會很麻煩,眼下孫某在時間方麵還並未捉襟見肘,放放長線又如何?”
“並未捉襟見肘?我隻知道您在王上和朝堂諸公麵前立下的軍令狀可是快要到期了。”高姓文官麵露嘲諷之色,說道:“下官還有公務,就先告辭了。”說完,他拂了拂袍袖,快步離開了。
趙平心中憤憤不平,對孫姓武官說道:“大人,自從上個月您來此赴任後,高言這廝就一直明裏暗裏地擠兌您。他之前那句‘鄉野草民,不知教化’分明是朝著您去的。我看幹脆找一個協助辦案不利的由頭,好好教訓教訓這廝。”
“年輕人……”孫姓武官搖了搖頭,喝幹了手中的茶水,說道:“阿平,你記住了,想要在官場上往上爬,就得學會忍耐,尤其是在這些文官麵前。”
趙平也是歎了口氣,說道:“大人為何放那三人離去,王上派您來此總督斜陽道一案時,為了壓服地方上的那些文官,您可是被迫立了軍令狀的,三月之內必定破案,現在眼看著就要到期限了……要是到時候不能破案,這些大頭巾還不知道要怎麽往王城寫彈章呢。”
“你看看這個吧。”孫姓武官把手裏的文書遞給了趙平。趙平接過後,看了一會,登時臉色大變,說道:“那……那石承竟然是……”
“現在你知道他方才為何敢那般行事了吧,此人不能輕動,隻能慢慢與之周旋。”孫姓武官無奈地說道。
趙平有些泄氣地說道:“唉,苦苦地查了這麽長時間,好不容易發現了這三個可疑人物,卻又不能輕舉妄動。”
孫姓武官走到窗前,推開了窗戶,一股秋風吹了進來,讓他紛亂的思緒平緩了不少。
他平靜地說道:“事到如今,隻能說是我自找的吧。也是,我要是在見風使舵這塊有那些大頭巾一半的本事,就早該看出斜陽道這邊的混亂對於王城裏的某些人來說未必是什麽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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