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無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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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茶樓出來之後,李徽的心裏很糟糕。無知者無畏,之前確實因為沒有得知確切的情形,心中還抱有一絲僥幸,覺得事情或許沒那麽凶險。但聽到那掌櫃的說出居巢縣的真實情形之後,一切便大大的不同了。
當地有這麽一大股土匪勢力存在,而且他們之前便將居巢縣所有的官員小吏殺了個精光,便已經是擺明了和朝廷為敵。任何前往上任的官員都將是他們要殺死的對象。此去上任,豈不是自己送上門去找死?
李徽是想豪賭一把,希望走這步險棋打開局麵,為自己在這時代的人生開辟新的征程。但是,如果這場賭局是必輸之局,那麽還有繼續豪賭的必要麽?
李徽不得不全麵的權衡一下自己眼下的處境,該如何應對眼前的情勢。想來想去,似乎唯有放棄上任這唯一一種選擇。
但是這麽做的後果極為嚴重,朝廷任命可不是一張廢紙,私自放棄,那相當於抗旨不尊,藐視朝廷,將會受到嚴厲的處罰。輕則入獄流放,重則甚至會丟了小命。
前進後退都是沒有路的,這下等於卡在刀山火海之間,處在絕路之上了。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索。最終,李徽決定先將此事告知陸展,讓他知道即將麵對的險惡局麵,讓他來做出決定。
陸展是居巢縣縣令,也是自己的上官。如果他因此放棄赴任,那麽自己便可以堂而皇之的放棄此次赴任。因為自己不得不遵從上官的命令。之後朝廷怪罪,自己也不是主要責任者,應該不會有太大的罪責。而以陸展的出身,在陸家的斡旋之下,也應該不至於會受到太嚴重的懲罰。
雖然半途而廢不是李徽想要的結果,但在目前看來,似乎是更為明智的選擇。至於之後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便是,眼下也考慮不了那麽多了。
當日傍晚,陸展遊覽歸來,雖然勞累,但是很高興。李徽去見他的時候,他興奮的向李徽講述他的見聞。
“李縣丞,你沒去真是太可惜了。那烏江渡口,當年楚霸王自刎之處,可真是一個好去處。項羽當年便在那裏自刎身亡,地上的石頭上還有隱隱血跡。想當年,項羽何等偉力,差點便得了江山,最終還是兵敗自刎。站在那江邊,才知當時絕境。真是令人唏噓。聽說他們本可以渡江的,但是項羽卻不肯渡江,說無顏見江東父老。這倒是有些傻了。豈不知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若渡江,或許能卷土重來也未可知啊。真是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做。害的他的愛妾虞姬也死在那裏了。”
李徽對他說的這一切毫無興趣,口中諾諾,等他說完之後,李徽這才道:“縣尊,在下有件事必須向你稟報。”
陸展有些惱火,他看出李徽對自己有些心不在焉。自己和他分享遊覽感受是看得起他,結果他卻是一副死人樣,真是不識抬舉。
“什麽事啊。明日路上再說唄。我累的夠嗆,吃些東西便要早睡了。”陸展擺手道。
“不成。必須今日說。”李徽道。
陸展嚇了一跳,李徽口氣強硬,居然敢跟自己這麽說話。正待嗬斥,李徽卻已經再次開口,迅速的將自己打探到的情形向陸展細細說了。
陸展聽著,臉上也變了色。得知有百餘人的土匪就在居巢縣盤踞的消息,他當然很驚訝。
“不可能,你這消息確實麽?”陸展問道。
“那掌櫃的親口所言,怎會騙我?”李徽道。
“那可未必,市井百姓的話豈可全信?萬一他是騙你的呢?”陸展道。
李徽皺眉道:“他和我無冤無仇,也不相識,為何騙我?那掌櫃的是不忍見我們踏入火炕。你若不信,可自去打聽。或者幹脆去問王府君。他定知道此事。”
陸展皺眉沉吟,緩緩搖頭道:“不對,不對。這當中定有蹊蹺。若當真有土匪,為何王府君不說出來呢?他難道眼見我們去送死而不聞不問?”
李徽道:“那你便要去問他了。他心裏打的什麽主意,我們又怎知曉?”
陸展搖頭道:“王太後仰慕我陸家高族之名,和我刻意攀交,他怎會隱瞞此事?看在我阿翁麵子上,他也不會這麽做。是了,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害怕了?所以故意編個瞎話來嚇唬我,好讓我因為害怕而放棄上任。這樣你便也可以不去赴任了,然後將所有責任推在我的身上?”
李徽驚愕瞠目,一時說不出話來。這陸展看著像個沒頭腦的,怎地到這個時候居然想的這麽細。他到底是聰明呢,還是糊塗呢?
“被我說中了吧?李徽啊李徽,你這點鬼心思如何能逃過我的法眼。這一路上你嘀嘀咕咕的便一直念叨什麽此去凶險,仿佛我們要去的是龍潭虎穴一般。你一路上怕的要命,巴不得此事半途而廢。說來說去,你就是膽小如鼠,不敢赴任罷了。見我心誌甚堅,又毫不畏懼,眼見要到任了,便編了個什麽土匪的假話來嚇唬我,我豈會上你的當?明日一早啟程赴任,雷打不動。”陸展沉聲道。
李徽沉聲道:“陸縣尊,在下並沒有編造此事,你若不信,我們可以去找那掌櫃的證實此事。”
陸展擺手喝道:“不必了。”
李徽皺眉看著他,輕聲道:“陸縣尊,不可意氣用事啊。你不肯相信,我也無話可說。可是你想一想,萬一是真的呢?萬一居巢縣確有土匪盤踞,此一去,豈非凶多吉少?你難道不考慮後果麽?”
陸展冷聲笑道:“萬一要是真的有土匪盤踞,那便剿滅了他們便是。我本就是要去做大事的,剿滅了當地土匪,更是一樁功績。豈不是正好?”
李徽驚呆了,一時不知陸展是在說氣話,還是當真是這麽想。對方如此愚蠢,以至於李徽懷疑他是在反串。
“陸縣令,我們拿什麽去剿匪?就憑我們這十幾個人麽?那可是百餘悍匪,殺人不眨眼的悍匪。就算陸縣令有此雄心,起碼也要請王太守派府兵隨同前往吧。在下絕非有什麽其他的心思,你也不希望我們有去無回,死在那裏吧。”李徽耐著性子低聲說道。
陸展沉聲道:“大可不必。當真要有匪徒盤踞,我陸展卻也不怕他們。賊子總是賊子,你越怕他們,他們便越是囂張。我乃朝廷任命的父母官,百姓見我前往,還不蜂從相迎,歡天喜地?屆時本人將青壯百姓組織起來,匪徒敢來冒犯,便教他們有來無回。所謂邪不壓正。我陸展一身正氣,怕的何來?就算他們不來,將來我也還是會去找他們的。”
李徽錯愕的看著陸展,心中想:這廝怕是瘋了!自戀到了如此地步,沒有半點常識。不虧是能說出‘何不吃魚蝦’的主。自己跟他是沒有任何溝通的必要了。他要作死,自己可不攔著。
李徽心中思量著,要不要今晚便走,絕不跟這蠢貨去冒險。
陸展似乎看出了李徽的心思,沉聲道:“李縣丞,你給我聽好了。你若再拿聳人聽聞之言,道聽途說的流言來蠱惑人心,本人便對你不客氣了。你可以不去,但是明日隻要你不跟隨我前往赴任,我便上稟王太守,將你拿辦下獄。你敢不上任,那便是抗旨之罪。你若是半路逃了也不打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的家人逃不掉,顧家也逃不掉,都得倒黴。我勸你老老實實的回去,明日一早跟本官上任。休要搞什麽名堂,否則後果自負。”
李徽麵色鐵青,一言不發轉身離去。跟陸展這個蠢貨,那是什麽話也不用多說了。這廝完全不清楚狀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是個自負又愚蠢的十足的蠢貨。
回到房中,李徽絞盡腦汁的思慮對策。一時想什麽都不顧今晚便逃走,不跟陸展這蠢貨去送死。但這麽做的後果卻也極為嚴重。
且不說自己能否逃匿,就算自己逃了,母親和醜姑怎麽辦?連累了她們,難道自己今後能心安理得麽?
自己決定接受官職之時,顧謙便說的很清楚了。一旦反悔便是藐視朝廷和抗旨之罪,那是重罪,絕無翻身之日。自己若是就這麽跑了,朝廷抓不到自己,母親和醜姑必要遭殃。顧家也要倒黴,特別是顧謙這個舉薦之人。
而且,自己若是跑了。這一輩子便要在東躲西藏之中過日子了,永遠也別想見天日了。那是自己不能接受的。也沒有任何的前途和希望可言。在這亂世之中,這無異於也是自尋死路。
李徽想來想去,左右都沒有退路。焦躁煩悶之時,卻也激起了他性子裏的狠勁。既然都沒有活路,那便直麵目前的絕境。當真要死在居巢縣,那也是自己的選擇,隻能認命。
自己當初本就把這一切當成一場豪賭,決意要賭一把。眼下賭局開啟,自己又想反悔,豈有可能?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光棍一些,繼續賭下去。真要是輸個精光,那也是自己的命。起碼還能落得個好名聲,起碼還能為母親和醜姑他們得些撫恤的錢糧,讓她們能活下去。
況且,事情也並非全然沒有轉機。上任之前逃走和上任之後逃走是有區別的。也許到了居巢縣,陸展便會清醒過來,當即便會逃離。倘若遭遇賊人攻擊不得不逃離,那也不算罪過。
總之,自己需要保持高度警惕,隨時準備逃離危險,也不是沒有機會。
決定了之後,李徽反而心中慢慢的坦然了起來。人有時候就是如此,知道沒有其他的選擇之後,反而不會再有其他的想法。李徽本就是性子堅韌,骨子裏有一股狠厲的勁頭的人,一旦決定了,便也釋然了。
半夜時分,李徽發現了住處門口有人看守,居然是陸展派了人盯著自己,不讓自己有逃脫的機會。李徽心中惱怒不已,雖然他一向是個有素質的人,心裏卻也是髒話翻湧,將陸展的祖宗八代罵了個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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