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九龍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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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玉說全世界的河流都是在地質裂帶上形成的,瓦屋山中的這條河流也不例外。
河流的兩邊都是陡壁,坡度很大,我們在半山腰上走著,眼睛幾乎都不敢往下望。
以前爺爺常說深山之中“十裏不同天,萬物在一山”,我總是覺得不解,今天在這峭壁上行走,才真正懂得這句話的意思。
峽穀中翻滾的河流給聳立在兩岸的山帶來了豐沛的水汽,所以,山中的植被異常豐富,名花異卉、稀貴藥材成片成林,明淨的高山湖泊、險峻的峽穀急流,讓人既心曠神怡,又有一種不安。
“你們看,河水變成了彩色。”走在前麵探路的張繼生突然說道。
我們不由得往峽穀中望了過去,這一刻,我看到了此生最震撼的景觀。
河水的顏色,居然是從黃色漸變成橙色,最後是紅色,遠遠望去,就像是老天爺的調色板掉在了河流中,將河水染成了一團團彩色的棉花那般。。
“太不可思議了,”王之水發出由衷的感歎。
“虹河苔,”湘玉盯著河水說道,“可是,虹河苔為何會出現在這瓦屋山中呢?”
“湘玉,你在說什麽?”我問道。
“河水變色,是因為河床裏長了一種叫作虹河苔的植物,它們也被稱作‘瀑布蘭花’,這種植物根據光照和水體環境改變自身的顏色,但是,在同一條河流中同一時間呈現出好幾種顏色的,好像還沒有被發現過。”湘玉說道。
在這一次的曆險之中,我真的對湘玉刮目相看,她的知識儲備量太強大了。
“目前發現有虹河苔的河流,隻有南美洲哥倫比亞的彩虹河,其他地方都沒有過出現過有虹河苔的記錄,這瓦屋山,真的是深藏不露啊。”湘玉說道。“真可惜,現在我們是在山中,離河流太遠了,所以隻能遠遠地觀賞。”
“快點走吧,再這樣磨蹭下去,今晚要在這懸崖峭壁上過夜了。”老頭有點不耐煩地說道。
張繼生有點無奈地朝我們笑了一下,然後又開始往前走。
我們一行五人在山中又走了一陣子,水流的聲音越來越大,快要與古祠見麵的那種興奮讓大家都不知疲累,以至於所有人都沒有要停下來休息的意思。
我是已經累極了,昨晚因為湘玉夢遊沒睡好,今天一早又掉進洞穴中,還有同伴們不知道的錄音筆和浮雕的事情,讓我身心俱憊。
漸漸的,我已經落在隊伍的最後了。
突然,湘玉大叫了一聲,然後轉過身朝我這邊跑來。
“怎麽了,”我看到湘玉的臉上有著萬分驚恐的表情。
“我踩到了一個什麽東西,被我踩死了。”她驚魂未定地說道。
“踩到了一隻蟾蜍而已,沒什麽的,女孩子可能比較怕這些長得比較醜的東西吧。”王之水蹲在地上,半開玩笑地對著湘玉說道。
“不是一隻,王教授,我是不小心踩死了一隻,但是那一片,好像密密麻麻的有無數隻。”湘玉這會兒已經平靜了一些,她咽了一下口水又說“教授,這是齒蟾,背部長有刺,你小心一些。”
湘玉的話還沒說完,我們就發現王之水的臉色有變,隻見他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站起身來,一臉恐懼地盯著周圍已經在騷動的植被。
一隻、兩隻、三隻……
突然之間,從四麵八方湧現出了無數隻齒蟾,它們的體型都很小,大概就腳拇指頭那般大小,有的落在葉麵,有的停在花蕊,一隻隻不停地吐著舌頭,那種情形,讓人不由得雞皮疙瘩暴起。
甚至,有些齒蟾已經爬上了我們的鞋麵。
“湘玉,你是不是踩死了它們的老大啊,這滿山的齒蟾都出來替它們的老大報仇了。”王之水雖然也被嚇到了,但是還能說出玩笑話。
“教授,你還有心思開玩笑,現在怎麽辦啊,這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小東西,我們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這可比殺了我還難受呢。”湘玉一副快哭了的樣子。
這些齒蟾,好像真的沒打算要攻擊我們的感覺,那副模樣,就像是湘玉突然間驚擾了它們一個美夢,把它們都吵醒了的樣子。
“這些個小東西,在農村的溪流邊上見得多了,它們晝伏夜出,行動緩慢,經常被抓來煮粥吃,怕什麽,快點走吧。”
老頭說著,鄙視地看了我們一眼,然後掏出背包裏的軍刀在樹上砍下了一根粗樹枝,將腳邊上的齒蟾給掃開,徑直往前走了。
我們四人麵麵相覷,覺得好像真的是我們自己大驚小怪了,也學著老頭的樣子,用樹枝掃開一條路,然後往前走去。
說實在的,雖然齒蟾沒有攻擊性,但是在數量如此巨大的齒蟾群中行走,還是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特別是湘玉,女孩子大概都怕這種東西吧,她幾乎是半閉著眼睛走在我的身後的,但是,不得不稱讚的是,她雖然害怕,卻沒有拖我們的後腿,仍是保持著與我們差不多的速度。
“到了,”老頭突然說了一聲,“就是這裏,九龍戲珠。”
眼前這景觀,真的是讓人震撼。
這個地方,由於有大懸岩絕壁的阻隔,江水被大山擋住了去路,因此隻好掉頭由南往北急轉,在這裏形成一個半圓形大灣,與碎石灘上的那幅壁畫如出一轍。
對麵山崖上的九道瀑布環繞著半圓形的大灣直衝江底,老頭“九龍戲珠”這個詞,比喻得還真是恰當。
我們站在與瀑布隔江相望的對岸,水珠不斷地濺到身上,不一會兒全身便濕噠噠的了。
“先生,瀑布在這裏,可是,古祠呢?”王之水第一個發出疑問。
是啊,我們剛剛都被眼前的自然景觀給震撼到了,所以沒注意到身後還是茫茫大山,根本就沒有什麽古祠。
我第一次見到老頭慌張的神情,雖然他似乎從來沒有把墨鏡摘下過,但是此刻的言談舉止已經沒有往常的鎮定自若了。
“明明就在這裏的,我當時見到古祠就在這座山上,為何會不見了呢,這不可能啊。”老頭語無倫次地說道,雙手開始在山壁上摸索著。
大家都沒有說話,每個人的臉上的失望之色顯而易見。
辛苦了這麽久,居然是一場空嗎?
太陽西斜了,隱沒到了大山的後麵。就在此時,我們身後的大山中,隱隱地傳來了一聲類似於古刹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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