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現在。
    在楊卓還在昏迷的時候，程寂正將倪顰的屍體拖行到一邊，找來一塊布蓋到了對方的身上。
    這些舉措花費了他不小力氣，他本身就不便行動，更別說還要負重安置好另一個人的屍體，所以，他也沒有收殮得太複雜，稍微給予一些體麵足矣。再者說，他著實不想在身前有一個散發著血腥味的死人麵前工作，離得太近了。
    但話又說回來，自己這個不知名的小房間倒是越來越“熱鬧”了，從一開始的孑然一人，到現在兩具屍體相伴。
    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呢？
    更多的屍體？
    程寂重新回到了位置上，發現那成堆的儀器中憑空又多了一欄，單獨隻擺了一台監控屏幕，標簽還是嶄新的，寫著“總經理室”的圖樣。
    畫麵裏，楊卓仰麵倒在地上，生死未卜，僅僅從那起伏的胸膛能隱約看出，這人還能呼吸。
    失蹤的人，找到了！
    “看來，這總經理室大概率存在某種重磅的線索，以至於突然添加了一個專屬的視角，還是全景的......”程寂猜想到，給這個不尋常的現象一個符合規則的解釋。
    哪知，在同一時間，程寂注意到，總經理室的房門被人從外部推開。他看到，光線照射的地板上多了兩道人影，其中一人一瘸一拐地，似乎在望著房間內暈倒的楊卓發呆。
    他們也到了......
    程寂身臨其境般點了點頭，這正是他所期望出現的重逢戲碼。
    隻見總經理室的門口，楊俊靠著大門喘息，這裏是他們逃跑路上的終點，沒有其他的路可選了。
    誰知，本著避一避風頭的目的，竟然在開門後見到了如此場景。
    “楊卓？”楊俊艱難地往前挪了幾步，情急之下，他直接上手試探對方的鼻息。這動作雖然有點傻，但對此刻焦躁的楊俊，無疑是比讓他靜下心觀察呼吸更簡單直接的辦法。
    太好了......還活著！楊俊舒了口氣，招手讓黃一蘋躲進房間裏，然後將門從內部反鎖。他不知道楊卓經曆了什麽，倪顰又跑去哪裏了，至少，這些疑問都能在對方蘇醒時一並得到解答。
    “水，這裏有水！”一路奔逃而耗盡體力的二人本就口幹舌燥，再這樣出汗下去，人怕是要率先脫水昏厥。所以，當黃一蘋看到房間裏擺放著的飲水機時，心情十分激動。
    她也顧不得什麽杯子上的灰塵了，隻是哆嗦著手按下水龍頭開關，還沒裝滿一杯就抬頭一飲而盡。
    水箱裏的水似乎儲量本就不多，黃一蘋接了兩三杯後，水流很快就弱了下來，斷斷續續的，最後徹底枯竭。
    見楊俊一直沒說話，她本想再喝掉剩下一點，但思來想去，終是猶豫地走了過來，將水遞到了楊俊的手裏。
    “我不用，一會楊卓醒來以後，給他吧。”楊俊將水杯放在一旁的桌麵上，隨後單腳跳著在室內巡視，順便看一看外部的情況。
    幸運的是，他們似乎已經將那些追殺的蟲子和怪物甩掉了，外頭安靜得連一絲風聲都沒有，這裏，仿佛就是一個完美的安全屋。
    但即使這樣，他們也沒有掉以輕心，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到楊卓恢複過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楊俊在搜索的過程中不時看了一眼桌麵上的時間，那不是正常的鍾，而是設定了倒計時的秒表，倒轉的指針在告知著他們，距離任務結束還有四十五分鍾。
    黃一蘋坐在椅子上，手裏雖然拿著好幾份資料，但是她的眼皮已經開始打架，沉重得有些抬不起來。
    在體力超支的時候，哪怕是站著都會睡著，更別說看著白紙上密密麻麻的黑色文字。
    “別睡，再撐一會。”楊俊其實也累得不行，尤其是在停止逃命後，高強度運動的副作用漸漸開始在他的身上顯現，先是渾身的關節發酸發脹，然後就使不出任何力氣，搖搖晃晃像是隨時要摔倒似的。
    “知道了。”黃一蘋打了一個哈欠，在座位上縮了縮身子。
    忽然，楊卓咳嗽了起來。
    在倦怠的二人之間顯得格外突兀。
    “你沒事吧？”黃一蘋趕忙小跑著上前，將楊卓攙扶了起來。而楊俊，則是晚了幾步，手裏還捧著各種從辦公桌內取出的文件。
    “這裏是......”楊卓似乎還沒有弄清楚狀況，有些迷茫地望著周邊的環境，繼而看向了自己的隊友，他著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他腦海裏隻剩下那一麵巨大的鏡子，還有那瘮人的紅色磚牆。
    “這裏暫時很安全，你盡管慢慢回憶。”楊俊安慰道。
    聞言，楊卓定了定神，他相信兩人的話，尤其是見到兩人的狼狽模樣之後。
    畢竟，沒經曆過那些驚險的事是得不出這個結論的，若是兩人白白淨淨地站在這裏，楊卓反倒要多留意幾分，萬一對方疏忽大意中了厲鬼的陷阱怎麽辦？
    “我想想。”楊卓的喉嚨發幹，說話有些沙啞，像是漏風的機器。
    隨著他慢慢回憶起剛才的片段，他緊鎖著眉頭搖了搖頭，向二人講述了剛才的經曆，直到撞碎鏡子的那一刻。
    “也就是說，我們所在的樓層，其實是能變化環境的。”楊俊照著對方的話茬分析下去，不論是早前在過道的鬼打牆，還是無盡循環的樓梯，甚至是再度返回時變出的狹長通道，都是這一特點的體現。
    他們曾考慮過，這是厲鬼下手時所順帶出現的異象。但是，仔細回想起來，似乎每次出現的厲鬼都是不同的，襲擊人的手段也不一樣，偏偏獨有這鬼打牆，始終如一。
    有這層不尋常的共性在，確實能讓人延伸聯想到環境本身。
    楊俊還記得自己之前的答案，這棟大樓是對不存在現狀的情節延續，它本身的存在就是虛構的，僅僅是在幻想裏的。那麽，結合以上的結論來看，它算不算是“一隻鬼”呢？
    一隻非人型的鬼。
    在場的所有東西都圍著它轉，跟隨著它的心意變化。
    而其他的鬼，就像是它體內的免疫係統的一環，替它清剿著扮演者。在它看來，扮演者們就是外來入侵的“病菌”，是該徹底抹殺的！
    “如果環境可以變化，那我們該怎麽逃離呢？常規的出口肯定是無效的。”黃一蘋提問道。
    “或許，應該要像楊卓一樣，找到隱藏在樓層裏的特殊房間，才能真正離開這裏，盡管......那也很有可能是觸之即死的死路。”楊俊沉聲說道，低著頭走神。
    楊卓沒有反對，隻是簡單道了一句有理，隨後有些好奇地接過了楊俊手中的文件。他一邊看一邊扔，直到翻到最後幾張，才停下手裏的動作：“還記得我跟你們說過的唐賢嗎？”
    “記得啊，怎麽了？”楊俊接過了對方手裏的文件，那是以私人名義發來的調查記錄，來源於某個不知名的私家偵探，據上麵的內容顯示，在這棟大樓底下，確實在建設前夕挖出過一具殘缺的屍首，通過私下的渠道委托技術調查，查明屍體的身份為唐賢。
    換句話說，唐賢最終的埋屍點，就是這棟大樓，在他們的腳下。
    “所以說，之所以我們被困在這個詭異的大樓裏，很可能源自於唐賢死後的怨念？”黃一蘋恍然大悟地說道，“而那些追殺我們的鬼，很可能也是被他所害死的人。”
    楊俊點了點頭，不予評論，但是，心中卻是對這種推理有所衍生：這些死掉的鬼，大概率是工地建設期間意外橫死的人。
    說著，楊卓停頓了片刻，繼而拿出了一張文字材料，似乎是某人寄給某家媒體的，撰稿人寫著：馮定安。
    “而這，向我們講述了厲鬼產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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