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窄巷陷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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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時辰有餘的功夫,李晟這邊也未隻做閉門造車的事兒,親自登門拜訪張百忍,從算得上幽州城數一數二的地頭的張武侯長處,探聽了一些詳細的周邊情形,以作參雖性情不一,可因著前麵的交情,再算上那樁無頭縱火案至今不明不白,李晟受了人情,麵上心裏過意不去,這幾日也就順道跑得勤快,二人間交情愈發的深了
    在交換完情報後,辭別張百忍的挽留招待,雜行主人又馬不停蹄的回到店中,調度起手下忙碌開待等了這許久,到林欠再次返回小院,出現於李晟房間門前時,已是臨至閉市前一
    就著下人將準備好的熱騰夕食擺上案的時間,李晟見師弟一身風塵仆仆,臉上掩不住的“疲累”,於是對著他說笑道:“師弟辛苦一天,正好趕上這飯快入席來,我二人喝上一杯,去去疲”如這般不停地招呼著對方入
    林欠自是不會拒絕師兄的好意,明麵上順勢答應,心中煩擾的卻是其這上司哪裏知道,讓他這長年傳信各地,奔波在外的人疲累的本不是這幾裏路程,之所以花去這麽多的時間來回,就是自己那不同凡響的師伯所
    原來先前打林欠出了院落,緊隨其後而去的持劍之人,正是號稱“劍宗宗主”的封師伯——封振自那夜火起後,他便再次伺機藏身於林欠所在的周邊暗處,隻是這次更加隱匿氣息,小心打探動向,以便隨時給林欠下令及暗中援
    林欠自出了市門,還沒走出多遠,心中便有了觸那天下獨一無二的魔性劍氣他自是不會忘記,隻是此次劍氣不及以前交手時候那般棘手,更像是目光審視這般……或者可說為引起他的注意,才放出真氣讓那他感知到隻是如今走在大路上,光天化日之下,這難對付的師伯應不會想直接於人群中見麵,那就看是自己走至偏僻處讓對方現身,亦或是……
    思索間,對方的氣機牽引發生變化,林欠通過敏銳的靈覺和內息氣感,發覺封振邪逐漸遠離,猶豫權衡片刻後,還是不情不願地向著氣息所傳來的方向而
    本以為繞過兩三個巷道,便可找個偏僻處停下,誰知對方絲毫沒有就此住手的打算,繼續運起身法向前,加快了速度,不由得讓林欠以為自己會錯了這個脾氣古怪的師門長輩的意可當他想要停止追蹤,去辦正事時,封師伯也停在了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繼續散發以他才能清楚感知到的劍這番舉動甚是怪異,著實讓林欠為但他若不跟上,轉頭離去,很難說後麵會遭遇什麽後手,於是隻能繼續硬著頭皮,緊隨封師伯身
    二人初期還隻是利用身法穿行於路上,閃轉騰挪於人群間,隨著步法越來越急,漸漸地運起了內息,使出輕功追逐起之前一老一少在鄭家就有過一番競速比試,當時林欠靠著熟悉院落布局,占據地利,且用暗器牽製,方能在一刻內勉強不被抓此間等於雙方處境調轉過來,若說林欠的輕功是如飛鳥遊魚般敏捷,那封振邪的身法便似利劍偏鋒,靈巧詭異起止更勝一任憑這個師侄如何全力追趕,無論是高來高去亦或穿房過屋,連師伯的身影都未曾見
    二人追逐又一刻有餘,林欠在內息急速運轉下,已呈現疲憊,趕忙深深換了口正不知如此毫不停歇的急速奔馳要持續多久,幸好此時封振邪的氣息已在某處停了下來,選了個不易被察覺的巷道起身上飛,迎風負劍,立於不遠處坊中一高樓簷角的鴟吻像上,貌似漫不經心地靜待著他的到
    林欠跟著縱身而上,於瓦片上立住腳後喘息回看著對方的依舊背身麵對自己,心中無奈,隻好向前再邁了兩步,躬身拜禮,向著師伯請安問
    “不用多禮了……觀你方才身法穩健……傷勢應已然痊愈……是時機傳達……你師父所傳之令了……”又是這斷斷續續傳來的幹枯嗓音,就算在白日聽來,仍有些滲人,林欠也正了正身子,作恭聽請教後文
    接著封振邪言簡意賅的將門中會安排內應幫手,助林欠其次淨武衛差事成事之計劃轉述告知與他,就算是那東平郡王府中,也未嚐不可一去……“隻是到時謹記……探王府為虛……尋劍信令為實……記得見機行事……找空脫身出來……屆時自有安排接應你小子……”
    聽到此處,林欠心中疑竇叢生……結合前後,師門好似斷定劍信令落入東平郡王府中……但以他所知,師父雖有通天徹地的本事,卻和朝廷之人鮮有交情,因此不應和這一方軍政第一要人結下梁子,是以對方是何目的,實在耐人尋味……這番想法鬱結胸中,林欠忍不住問道:“弟子聽命,隻是心中不解,有望師伯指教……為何那郡王會對一江湖門派信物意動?取之又有何用?”
    “此事你師父未曾說出……我亦不便多言……日後麵見尊主後……你自會知悉個中玄機……還有何疑問?”對方一副不予過多解釋的態度,林欠想來也問不出什麽,便再幾句囑托後,拜別離去,緊著時間趕赴鄭家傳遞消息……
    正回想於此節中,李晟的聲音傳來,打斷了林欠的思緒,聞其言道:“不知師弟可有與鄭安定好會麵的細節否?”
    “已大致告知……暫定下了午時,在罽賓坊西北處那幫馬販子的馬廄外接頭……明日便由我獨自前去見他便可,無需李大哥出麵……以防被人認出,還是先易容前去,小心為”說罷送了口酒下肚,再夾起一片醬熟羊肉,配上切好的胡麻餅大口嚼了起
    “既如此,此事就全交由師弟處置……明日吾亦去碰一下運氣,看能否對幽州名望放出些風聲,就算不能暗中牽製雄武軍,亦不要同鄭家這般交惡……”
    “其實若兄長有心,願意深花費點兒功夫,倒也不用多跑別家了……若說到範陽地界,上到官府,下至江湖,連小弟也知道,那第一望族可說非‘涿人’盧家莫屬,就算東平郡王府,也要懼其三分……師兄可登門一”
    “哦……莫非就是天下‘七姓七宗’之一的盧家?如此甚好、甚若再能知悉暗探消息,內外聯手便可更進一步成”說到此處,二人相互敬了杯酒水,接著用完了餐食,便分頭散去收拾,為明日養精蓄銳,做好萬全之
    第二日正午,陰白的天空不見暮春的陽光,算算已近穀雨時節,今天反而迎來了淅淅瀝瀝的綿不大的雨勢,讓大多已上路的行人都未曾穿蓑戴笠,卻也有一些精心準備的人兒,正好借著雨具,掩蓋身份行
    這天氣本就讓道上少了些路人,再說這罽賓坊本是幽州城內數一數二的塞人聚居之地,各國胡人也不少見,平日外來生麵眾多,使得南門外的護門坊衛,在察看出入時也有些隨意,連棗木長掊也擱在了一邊,坐在簷下陰處避雨,閑聊起了家
    此時一道棕衣褐影正好要穿過坊門入內,坊衛見其作披頭散發打扮,臉上留著茂密的絡腮卷須,鼻梁較唐人高挺,似是一個胡人男再看他周身隻懷揣一小布包裹,也不像能藏些什麽走私貨的要物,便沒有做多過問,就放了他直接進
    此人大步流星,像有要緊事要辦,待過了兩三個路口,便身法利落地急轉入一個僻靜的巷道中,小心的將左右察看了數遍,才卸下了麵具來,正是林欠易容赴約而待其收整好了身上衣物,打開布包中的另一套衣服換上,再取出隨身常用的障刀係於腰間,算是換回了自己的麵容身
    待向西北再穿過兩個巷口後,林欠終於見到了一處寬闊的白牆大院坐落前方,正是此行目的地,罽賓坊最大的販馬行的馬廄,也是幽州城中最為重要的外邦販馬運貨的生意場所,人稱“幽牧集此時正是客人上門的忙碌時間,這點兒細雨也難阻討生活的行腳商們,大門外還有三兩聚集的牙儈,想要從這生意中謀取一些利好,不斷向旁人熱情訴說建議著什麽,好不熱
    趁著這人雜事多的間隙,林欠也裝作一牙子,伏在一處,仔細觀察來往行人,看鄭安是否有在其中,等待其會以他的所知,對方是個守諾的漢子,應會準時到果不其然,不一會兒,林欠敏銳的眼神便從人群中找到了那高大壯實的熟悉身影,見其隻戴了一頂青黃竹笠遮雨,穿著一套已有斑駁水漬濕跡的灰色交領武服,腰間仍然掛著那柄先前用過的三尺有餘的冷冽長劍,可緊握劍柄之手,卻暗中說明了,劍主人此時心中並不像自己的劍鋒般冷
    林欠並未第一時間現身上前,而是透過鬥笠下的一雙眼睛,留心再看了下四周有無異在確認無誤後,這才慢步上前,悄聲接近到鄭安側方,輕言一句道:“鄭師兄,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啊……”
    鄭安下意識轉頭過來,看到對方的麵容後,正是自己熟悉的那個闊鼻大眼,看似老實,卻常偷奸耍滑的林師想起之前還領著他一起跑信送貨,現在卻在這番情景下見麵,頗對這無常的命運生出了唏噓之感,回道:“嘿嘿,你小子,現在可出息了!惹了大麻煩了,累的我受罪幾日……”
    雖是如此說,鄭安回應後,還是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表示了心中見到好友的開林欠見此,也心中一暖,寒暄幾句,順道邀請麵前的師兄換個僻靜地詳聊一二人轉身走向了幽牧集對麵的一條暗巷中,此處正好堆放了一些雜物可遮蔽部分視見四下再無他人,林欠這時先抱拳施了一禮,接著對鄭安說明了些先前發生的大概,一問一答間,算是給對方一個合理的交代了,於是接著說道:“謝師兄此次為小弟奔波,關切之意師弟銘記,已有淨武衛的大哥告知了小弟現況危機……如今情形下,我依舊是見不得光的人,所以不能出來太久,還望鄭師兄見”
    “我亦知道師弟難處,但現下情形並非當日家主下令,幽州城內江湖同道齊出捉拿你那般危急……若真如之前那名找上門來的淨武衛的探子所說,此事師弟隻是被迫卷入其中,且又受傷在後,那麽完全可向大家主和師父解釋個中緣由,二位尊長都是宗師高人,自能明辨是師弟你總不能背一輩子汙名,早日回歸正途才是上策……若不信,兄可以性命擔保,必竭盡全力為你求情!”
    對方言辭懇切,似真心實意想要勸回好友,可是個中內情,先不說淨武衛之事就不好明說,師門秘辛更不能透露給外人……林欠也隻能打個哈哈,想方設法敷衍道:“師兄一番好意,師弟隻能再三拜謝,隻是現如今此事撲朔迷離,小弟也一時半會兒說他不清……再者,為報救命之恩,我已答應淨武衛的人,助他們成就一件大事,晚些便要出城,想來要耽誤不少時日……請師兄代為稟報兩位家主,等事情辦完後,不肖弟子林欠,必登門謝罪!”這一套說辭早已想好了個大概,雖說謊話連篇,但此時張口就來,有模有樣的,倒也讓鄭安一時感到為
    林欠正心裏念叨著對方看在兩人交情,不好拒絕,應會應承下來之時,一道聲音自上方傳來,“登門謝罪就免了,現在便隨老夫回去說個明白!”此話雖不是聲如洪鍾,震懾人心,但卻讓林欠如墜冰窖,渾身汗毛倒豎,隨之而來的一股莫名的壓力自上方傳來,如冰劍從天靈直透湧泉,連呼吸仿佛都在此刻停了一
    耳熟的聲音,凜冽劍氣更是在一旁親身體悟過,再聽其所說之意,就算林欠現在隻是緊緊盯著鄭安那透出些愧疚局促的眼色,未有往他處看過一眼,也知道上方不遠處牆沿上站的這位不請自來的高手,乃是鄭家的鐵劍堂
    雖有諸多的不解,但打磨過多次的靈機在下一瞬間就警示他,一定要盡快脫身,絕不能在此狹小巷道停林欠也管不得許多,正準備縱身退出巷子,一道劍氣已激射過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