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入城事難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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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事之人拍馬而去後,劍老也不欲自家莊主久候,便催著林欠和傳令的哨衛上這途中,當著同行中還有雄武城的人,林少也不好多話,麵對劍老詢問,隻是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下前因後
    “……你小子且寬心,盧家人豈是讓人隨意欺負的……此事我自會上報莊主,全由他老人家定奪就”劍老聽完答話後,順著說出的這番話明麵上像是對著林欠,實則講與身旁這第三人聽想必這名哨衛回去後,定會將己方言行如實回稟,正好傳個態度給雄武城的一幹主
    這還不曾見到城門的影子,便險些惹出事端來……林欠倒是沒想到對方還能說自己算個“盧家人”,不論真心還是假意,忙先應承了下來,連聲答謝稱
    有知路識途的哨衛帶領,二人隻行了兩刻有餘,便回到了林李晟忙上前查看林欠安好與否,劍老再回了盧方的問話,隊伍稍作整頓後,這才重新出
    再次騎上黑旋風,馬兒興許也是有感主人平安,心中歡快,連帶脫險的林欠也心頭放鬆了下在哨衛的引領下,此趟再過八障林,毫無之前半分凶
    待成功從八層哨卡通行,又走過了崇山峻嶺,翻過了層巒疊嶂,消去約近兩個時辰的光陰後,得見遠方幾座灰樓黑城連綿錯落,如一頭伺機而動、蓄勢待發的猛虎伏於嵯峨間,俯視著從八障林上至崖關險道的一兵一正道是:邊戍衛關憑天險,高築臨淵依重深林八障盤龍道,絕巘千崖踞虎
    如此雄關險路,當真可稱作密不透風、易守難李晟看著四丈有餘的城牆上十步一哨、甲士林立,一眼瞧出守衛皆是精幹老練、久經沙場的雄兵……這般情況讓其難掩心中憂色,想來還是小瞧了雄武軍一
    林少未曾到過沙場軍伍的駐地中,此刻首次見識軍容之肅竟有如此威勢,心中不住地凜然起來,更不用說盧家一眾隨行的,皆小心四顧,茫然不知所在場中還能冷靜麵對此情此景,毫無懼色駕馬前驅之人,就隻有隱雲山莊那一對主仆而見盧方二人下馬整裝一二後,領頭上前,直向著城門外早已列隊等候的一隊人馬穩步走
    儀官搖旌展旗,馬軍執韁握槊,一陣擊鼓助威,那陣中排眾而出者,正是一位老熟人,安祿山次子——安慶緒是見他此時白衣武袍著於身上,腰間掛刀,一改平日的文人氣質,多了幾分豪勇之就見其輕車熟路地徑直上前去,似熟知對方身份般,對著盧方主動插手行禮起來,微笑問候道:“見過隱雲山莊盧莊晚輩平盧軍都知兵馬使安慶緒,奉家嚴柳城郡公之命,前來迎接貴客前往城中客館好生歇息,以養精蓄銳,為觀禮之日備好安”
    盧莊主不經意間掃了眼周遭情狀,他一個江湖閑散,無權無勢,就算是代表盧氏前來,哪需對方如此厚禮相迎,想來多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這才看向麵前的後生,近些年也聽聞過些這位安家二公子的傳聞,自當小心應付才是……
    見對方客氣問候自也不以為意,不欲多說,隻是抬手回應一下後,言道:“勞都知兵馬使久候了,在下何德何能、何以克當……這一路上不太平,我等旅途勞容盧某人告求,請二公子快些領路,讓我等前去拜見過開國公後,好早些安頓手下這些不懂規矩的人,免得擾了雄武城駐地規”
    安慶緒聞言,雙眼一閃,知其話裏有味兒,正在細品間,另一林欠認識的熟臉從後微笑走出,抱拳抬手道:“愚蒙阿史那承慶,見過盧莊主……莊主且見諒,我等遵開國公之命,特在此迎除卻表明開國公之盛情禮數外,還有一事需向莊主請罪……”說著,這位安家客卿雙手輕拍兩下,叫了聲:“將人押將上來!”
    話音剛落,軍列中又步出幾人來,正是安祿山手下孫孝哲、安守忠等幾員大眾將正中推出一人,雙手受縛,負荊在背跪於眾人麵前者,卻是幾個時辰前才分別與林欠和劍老鬥過幾手的張忠除卻麵貌能對的上外,此時這位射生官上身精赤,滿布荊棘刺出的傷口血跡外,還有不少清淤,從傷痕可斷,顯然是少不來受了一頓好幸而他身板還算硬朗,若換做常人,怕早已沒力氣直起身來,但見其此時全無先前威風神色,隻低眉垂首,麵色慘白,口中不住地喃道:“小人知錯了,盧家爺爺大人有大量,繞過末將這次……”
    隨行這邊各自麵色精彩,眾人見此都有幾分惻隱之心盧綸年少哪見過這些,忙縮向了劍老身後,從小飽讀詩書的他更是直在心中暗呼非就連同林欠這事兒主也免不得想了想對方已受此刑罰,氣也就消了八
    阿史那承慶向著好友遞了個眼色,安慶緒心領神會,忙解釋道:“汙了貴客眼睛,饒過、饒過……先前之事家父已查悉個中經過,所幸兩方並未出現傷張忠誌有犯貴客之過,雖說依大律軍法處罰無可參證,但還是以鬥毆之罪雙倍處罰,故而鞭笞百下,給莊主出氣……若莊主還覺得處罰得輕了,可自行廢了此人便是,雄武軍上下絕不多說半個字!”
    此話一開,其他人看著場中情景,倒也不好再言語什安慶緒此舉將抉擇推給了盧方,自己爽快話已經說完,兀自摘了個幹淨,還順個人情出去,就是思量對方正道大俠緊著自己名號,不會輕易傷一個已經無力反抗之人的性
    卻隻聽聞這邊隱雲莊主輕聲一笑後,說道:“既然二公子和開國公皆屬意交由在下處置,盛情難卻,盧某便卻之不恭了……”接著竟開始抬手聚勁,周身內息卷動如雲海翻滾,渾厚竟似實質,於指尖處開始凝成一道兩尺寒芒,久久不
    “劍氣凝實?”林欠瞧得局勢突變,心中不覺驚呼四場中雖有不少習武之人,中品之上的高手也不下十餘,可真正看破知曉此招神髓之人,卻不滿一手之數,就連林欠也生平僅是見過一、兩人使出,方才曉得……
    武道各門功夫,修到高深處,殊途同這真氣外放擊出數尺,固然是內功練到一定火候,方能達至,但久久凝而不散者,更為難得,須精純百倍內息,才能一探此境界……由此可見隱雲莊主內力深厚非
    未想通透盧方為何突然顯出此等功夫,隻見其這番十足威勢、可出手向下刺出一式,速度拿捏得極慢,似要將臨死的恐懼感散播於場中每人的腦林欠死死盯住前方一舉一動,暫不解個中原由,但直覺告知他,此舉內中定有異處……
    果不其然,就在鋒芒快將刺中張忠誌的天靈要穴時,一襲黃袍飛至,與話音同時到達,“得饒人處且饒人……盧莊主名滿天下,又何須與這傷者動氣……”
    此人氣息藏得如此之深,臨上前才引動了林少的反應,連近側的劍老想要拔劍護主,都慢了一下,可見其修為不可小待看清此人麵相後,林欠不由得與李晟對視一眼……沒曾想今日這熟人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現身雄武城,好不熱就見以拂塵阻擋“殺戮”之人,正是微明觀的張老道又來做和事佬
    盧方看此人上得前來,通身的氣派不由讓人眼神一明,遂語出客氣道:“未請教道長何方高人?”手下卻未化解了劍芒,一絲不曾輕慢鬆
    微明子稽首一禮,慢慢說道:“不敢,老道姓張,暫主持幽州一方微明小觀,乃方外人,本不理世俗事……今次偶然做客此處,適才見莊主動了‘殺機’,故而進勸一句:上天有好生之望莊主高抬貴手,化了此結……”
    盧方並未直接作答,隻冷笑一聲,向著劍老瞟了一眼,微微點頭一劍老得了示意,將本護在身後的盧綸推向護衛弟子處,下一刻高聲說道:“得罪了!”就見手掌一翻,瞬間開啟劍匣上側的機關來,引出先前林中所用過的那柄銳利短劍後,便以極快的劍招路數刺向張觀主手臂
    隱雲山莊武功路數廣博,皆源自第一代莊主盧公照鄰,生平聚儒、道、醫所學,成為江湖中鮮有的通曉三家的宗這“博而多變,廣而生巧”的說法,更代表其家傳武學的精髓所在,可論起莊中最為知名的武學絕藝,首屈一指的自然是綿密淩厲,萬化無常的《雲霞五劍觀劍老的劍法起手,就知其得了真傳,一招“望舒展蒼曇”開合有度,正氣盎然,頗具大家風範,讓林欠等自愧弗
    張觀主眼見快劍瞬息而至,也運轉身法,後退三步,漂亮地撤手回敬一拂塵被內勁催動,竟似有金鐵般堅硬,一時纏住劍勢變化,戰了個旗鼓相十合不到,二人攻守交錯,麈尾若旋風,快劍似流星,相持不下,誰也奈何不了誰,再鬥下去,恐要不死不休……劍老未得家主之命,自不會後退,幸而張觀主知情識趣,主動借力後躍,跳出戰圈後,好似方才動手未曾發生,淡然抱拳說道:“且罷手……這位施主好劍法,老道敬雖不能以所學擋貴莊神功,但還請盧莊主考慮清楚,三思而行才是……”
    劍老知方才動武試探,對方未竟全力,功力之高比之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也十分忌憚……於是看向盧方,得其點頭授意後,方還劍於匣中,後撤回陣隱雲莊主此時順著化去了無匹劍氣,上前一步,朗聲對張觀主說道:“……也罷,看在開國公和張道長情麵上,望二公子回去告知令尊,嚴加管教下屬才是……”
    安慶緒聽完抱拳拜謝,阿史那承慶嘴角掛笑,也代自家兄弟謝道:“誤會既已消除,快請各位盧家貴客隨我等入城休息,接風洗塵後,再去拜見安公不”說著便四下打點安排起來,開始將各人請入城
    待走過了內外兩重厚實的青磚高牆後,一行人這才得以一見雄武城內真當中屬李晟看得最為仔細,無論是城牆上的暗防明衛,強弓硬弩,亦或是軍備馬匹情況,都一一記錄在心,隻待進一步勘察詳雖說來之前就有預估一二,但駐紮兵將之多,從列陣的校場放眼望去人山人海,絕不下千餘;操練聲浪此起彼伏,糧草之充沛,武器之精良,遠超眾人臆想……
    “果然這雄武城中軍備之足,已越過邊防城關應有之限度,怪不得老將軍如此心憂……再讓其如這般勢頭發展幾年,必成東北大患!”李晟越想越是心驚,不覺間獨自在大路上偏了方向,專往那兵士聚集之地探卻不查身後竟尾隨一男子,躡手躡腳靠上前來,正準備下一手拍上李晟肩頭,接著被對方讓過,轉身一個擒抱便被輕鬆拿
    李晟心中也是奇怪,這人沒有殺意上前,且功夫似稀鬆平常,怎會想到從背後偷襲自己……正準備發難喝問時,卻聽見臂下所縛之人出口道:“咳咳……良器兄功夫又長了,快快鬆開,兄弟喘不過氣來”耳熟之聲傳來,再定睛細看,來人年約二十些許年紀,圓臉高額,精神飽滿,尤其一對虎眼生威,讓人不覺生出此人他日定成大器之感
    見此地突然再遇好友,李晟趕忙鬆了關節,扶正對方身子,接連道歉:“未曾想到洵美竟現身於此,還以為何人與我結仇咧,哈哈……前日世伯不是不許你參與安家之事,你怎可獨自前來?莫非又皮癢了,不怕回家因過受罵挨打?”
    “咳咳……老頭子人在簷下……不得不低頭,老想著讓兄弟幾個修文學儒,也不怪可七尺之軀,當立功於世,平定天下,怎甘於空老筆墨間,辛苦當個儒生呢!故而此次小弟借取了請帖,獨自過來,看看能否為兄出謀劃策一番!”
    原來此人正是今次幫李晟求取信件,牽線搭橋的馬燧、馬洵此時他將李晟拉到一旁街角,解釋了一番壯誌豪情後,卻十足讓李晟犯了若說行軍打仗,這位馬三公子確實一把好手,不僅弓馬嫻熟,沉勇多智,行軍布陣更似青出於藍,勝過其父……但此次非同兩軍沙場征戰,他個人江湖搏殺功夫有限得很,怕難護自己周全,到時候若有不測,豈非自己所害……
    馬燧似看出自己這好友的難處,不等他思索如何拒絕,便勸說道:“兄長放心,小弟斷不是莽撞之人,更不想連累家父……此次用計不用力,僅打個援手,做個陪襯而再說今次觀禮中或另有妙處,到時候小弟自有幫得上忙的地方……”接著領著李晟又向著偏僻處去了
    身在險地,見四下無人監視,二人立馬商定了一番,方前後出了角落,分別散這下心中懷事,李晟再無意旁觀,徑直又走了一會兒,來到客館見到林欠蹲在門角下,左右張望,待看到自己,終於鬆了口氣,便知對方乃是在尋中途不見的自己返回,心中一時抱二人剛一碰頭,還想著先招呼一句,這客館門內陡然一白影閃出,正將撞向起身過來的林少……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