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絕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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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中諸將都在商議著如何攻取襄陽。
眾將圍緊鎖眉頭,如今雖然士氣高昂,但對於襄陽郡,或者說,更具體的襄陽城,始終沒有頭緒。
就算是以薛嘉之智,短時間內,也沒有能夠輕取的辦法。
沒轍,東胡人打襄陽都得六年,漢軍本就兵少,強攻並沒有多大優勢。
加之襄陽城之中,還有石周曷部賴以成名的投石砲。
有這種守城利器在,漢軍再想像之前一般,輕鬆奪城,根本不可能。
要不再請關聖帝君來放個水算了?
換個人也成,反正當今天子得列祖列宗庇佑,輪換著請也不是不行。
比如光武皇帝就不錯,光武皇帝當年在南陽起兵,南陽又被稱作南都。
現在襄陽被劃入了南陽,改做襄陽郡,那麽請光武皇帝下個凡,砸四五顆隕星,也很合理吧?
拋去這些看似不太合理的想法,雖說不能輕取襄陽城,但漢軍也有一定優勢。
以漢軍如今的聲勢,襄陽城中願意歸漢的人,必定不在少數。
除卻強攻之外,利用好這部分人,裏應外合從內部攻破,將會是收複襄陽的關鍵。
不過終歸還是沒有輕取的辦法,因而帳中諸將一時間,有些沉默。
最後還是劉恪拿定了主意,道:
“襄陽城既然易守難攻,那我們就先分兵取江陵、江夏郡,再將襄陽郡其他城池收複,讓襄陽成為孤城。”
“到時候,再做計議。”
“是!”
眾將點頭稱是,不管怎麽打襄陽,第一步,都得將之變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孤城。
“嶽少保領沙裏別、敬道榮、巴尼漢三將,並三萬兵馬,攻取江夏郡。”
嶽少謙領命,眾將便不再多糾結江夏郡。
既然是嶽少謙領兵,那麽必然很快就能攻取江夏。
而且沙裏別、敬道榮都是猛將,巴尼漢經過這麽些年的成長,也展露出了一定帶兵之能,都算可用之人。
至於江陵郡
還是那句話,有手就行。
就繡衣使傳來的消息,如今的江陵郡郡守,石周曷先年事已高,正處於重病之中,好些日子都沒下榻。
多半,都還不知道漢軍已經擊破石周曷阿邃,成功渡江的消息。
如今江陵郡,作為麵對漢軍的第一線,也是臨近江陵港的最大城池,隻怕城中早已是人心惶惶。
隻要兵臨城下,就能破城。
既然有手就行,劉恪幹脆點了李景績的名兒:
“李將軍,你來說一說,這江陵郡怎麽打?”
李景績也對自己的百戰百敗,有所覺悟。
可饒是如此,他還是仔仔細細分析了一番戰局,而後才將自己的戰略,說了出來:
“絕北道。”
“我軍可效仿當年昭烈帝在南郡時的作戰,絕北道。”
“我部大軍可屯於江陵港,再遣一將奇襲夷陵,占據上遊之地,最後,也即是最關鍵的一步。”
“須有一將深入江陵郡腹地,切斷襄陽與江陵之間的進兵路線,以防止襄陽的軍備、糧草、兵力,源源不斷的進入江陵。”
“如此一來,江陵則為一座孤城,加上那石周曷先病重,以我軍的聲勢,定能輕取。”
昭烈帝時候的南郡,就是現在的江陵郡。
這一仗就是赤壁之戰的後續,可謂是名將輩出。
主帥是劉備、周瑜,奇襲夷陵的是甘寧,支援甘寧的是呂蒙、周泰。
而駐守江陵的,則是曹仁,在江陵以北屯兵支援的,則是樂進、徐晃、滿寵,外加兩支機動部隊的文聘、李通。
按常理來說,江陵是固若金湯的。
但關羽猛啊,直接深入敵軍腹地絕北道,斷絕了江陵的一切支援。
雖說最後沒能完全成功,隻是拖住了江陵以北的五支兵馬,最後還讓李通、徐晃支援成功,但毫無疑問,帶來了戰機。
具體過程如何,史料記載不清楚。
但戰略出自於周瑜之手,通過絕北道,斷絕江陵以北的支援,大抵上是沒問題的。
因而即使這番言論,出自李景績之口,但在曆史上成功過,也沒什麽人有異議。
甚至嶽少謙,還特意出言讚許,表示對李景績之言的認可。
劉恪思考再三,同意了。
畢竟李景績的能力漲的比他還快,如今既有文韜又有武略。
隻是帶兵打仗打不過,紙上談兵的水準,還是可以的。
尤其是他老喜歡分析每一場戰役之後的得失,在戰略上,說不定真比營中大多數將領,都要強。
也就是真的打不過。
“李卿所言不錯,攻打襄陽,就得先讓襄陽城變作孤城。”
“攻打江陵,自然也一樣,得先斷絕江陵有可能的一切支援,這樣才能讓江陵人心渙散。”
“傳朕軍令,樂順領兵五千,奇襲夷陵,侯君延與李景績,共領五千兵馬,繞江而行,絕北道!”
除去分與嶽少謙的三萬兵馬,以及奇襲夷陵、絕北道的兵馬,劉恪手裏還有三萬人。
將領也有狄邯、雷蘭,以及主薄呂奉父。
攻打一個沒有支援,郡守重病,且民心可用的江陵,還是穩穩的。
至於趙寧的話,渡完江,人就不見了,不用管他。
而且就算李景績的絕北道戰略失敗,也不要緊。
起碼能退走。
隻要拖延時間,拖住支援,就夠了。
“這李景績倒是”
劉恪覺得,好像又可以開發李景績的新用法。
深入敵軍腹地,打遊擊,打拖延戰。
打敗仗了沒事,隻要能拖延住敵軍的支援兵馬,以一仗之敗,換取大局上的勝利,一點問題都沒有。
李景績的能力,能保證他進退有據,而敵人在他身上,卻是實實在在耗費了時間,耽誤了戰機。
而且
劉恪直勾勾的看著馬括。
馬括因為攻打桂陽郡不利,還被打的跑路了,直接一擼到底,現在隻是個校尉。
不過還是進帳參與了議事。
畢竟百謀百失,還是靠譜的。
嶽少謙也喜歡用這些精致小垃圾。
馬括見皇帝一直看著自己,聽著行軍計劃,皺了皺眉,下意識出言道:
“還請陛下明鑒,江陵乃重鎮,必有重兵駐防。”
“我軍堪堪渡江,後續糧草輜重還未跟上,若是輕兵急進,一旦有所閃失,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不如先休整數日之後,再調集攻城器械,有足夠的準備,再進兵也不算遲。”
聽馬括這麽說,劉恪心裏也有底了:
“馬卿不必太過擔心。”
“江陵郡守石周曷先病重,無人主持大局,如今正是可戰之機。”
“若是等其身體狀況稍有好轉,有所準備了,反倒攻城不易。”
“等樂將軍奪取夷陵,侯將軍與李將軍絕北道,使得江陵守軍困守孤城之後,必然可輕取。”
“事不宜遲,遲則有變,諸位將軍若是再無旁的疑問,那就即刻按計劃展開,不得有誤!”
眾將思索一陣,覺得確實可行。
打江陵確實不是個什麽大事,後續的攻取襄陽才是重中之重。
而且相較於李景績,他們更不信任馬括。
馬括不僅打敗仗,他還老跑路呢!
如今,帳中也做出了最後的決斷,眾將齊齊應諾,各自而去。
——
“大人,大人……”
子時將至,夜已是很深了。
石周曷先年近七十,打天下的時候還是一員勇將,隻是如今年事已高,頭風病情反複,腦中混沌,已經連續半月未曾下榻。
今日方才好了一些,堪堪入眠沒多久,正在迷迷糊糊之中,冷不丁,聽得耳邊有人在輕喚個不停。
石周曷先翻了個身,沒好氣地睜開了眼。
見在榻邊喚著自己的,竟是貼身親信,便知是有要事相告,剛忙撐著床榻,坐了起來。
“大人,休屠弼來了,說是軍情緊急,請大人掌閱。”
眼瞅著石周曷先撐著病體,那親信自然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趕忙將事由簡潔地報了出來。
“嗯……更衣!”
一聽又是緊急軍情,石周曷先心中雖很是不以為然,可悶哼了一聲之後,最終還是決定,去看個究竟再作計較。
他病重之前,石周曷阿邃已經帶著五萬兵馬,在沿江布置防守,還配備有鐵滑車。
總不能直接敗了,讓漢軍成功渡了江吧?
那你這幾個月其實不是在重兵布防,而是在苦心鑽研,怎麽讓漢軍渡江更輕鬆?
“什麽事?”
石周曷先對休屠弼的突然闖入,還是挺不滿的,軍情緊急歸緊急,你也得懂點禮貌吧?
伱休屠部隻是八部之下的小附庸,我可是石周曷部的貴族!
“大人,出大事了,長江失守了。”
休屠弼原本就不是個什麽穩重之人,加之軍情緊急,著實有些亂了心。
一見到石周曷先,拖著腳來到堂中,隻覺得這位郡守病情似乎好轉了,便咋咋呼呼吼了一嗓子。
“”
“怎、怎會如此??”
休屠弼此言一出,石周曷先立即被震得頭風又犯了,滿臉的難以置信之色。
甚至都無暇顧及,方才休屠弼的失禮。
真離譜。
他記得在病重之前,還準備給石周曷阿邃調集糧草,打算在長江沿岸打一個持久戰。
將漢軍死死堵在長江以南。
可這才多長時間啊,長江天險居然就這麽失守了?
這叫石周曷先如何能信。
“回大人的話,我軍艦船出戰不利,慘敗於漢軍澡盆之下,無法在江麵上攔截。”
“漢軍趁機在江陵港登陸,又以偏師偷渡烏林港,襲沿岸守軍後方,前後夾擊,貫穿了軍陣,軍中又有猛將破了鐵滑車。”
“石周曷阿邃殿下,力戰不敵,已兵敗身亡了。”
別說石周曷先不敢相信這等噩耗,休屠弼最初接到消息時,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連著派遣探馬來回探了好幾次,反複查對了消息之後,這才確認了長江失守的事實。
今天石周曷先加以詢問,他也不敢怠慢,趕忙將核對出來的結果,簡單地介紹了一番。
“鐵滑車也能破??”
“烏林港怎麽被偷渡了?他石周曷阿邃難道不防備一番嗎?”
“還有澡盆,什麽澡盆能打得過艦船,他那澡盆子是金粒子做的?”
石周曷先直接將怒氣揚到了石周曷阿邃身上,這得多廢物才能丟了長江天險啊?
給人一戰就渡江了?
甚至還疏漏了一處港口的防線,直接放任敵軍的偏師隨便登陸!
休屠弼歎了口氣,索性又事無巨細,將整個戰事的經過,講給了石周曷先。
這一戰怪不得旁人,石周曷阿邃還真不用背大鍋。
無論是澡盆渡江,還是槍挑滑車,在戰爭史上都找不著複刻的。
前後獨一份兒,別說是石周曷阿邃了,就算是乞顏思烈死者蘇生,都不一定能防住。
“這”
石周曷先聽完,就陷入了一陣沉默。
“大人,當務之急,還是得多加提防漢軍奇襲江陵。”
“眼下大人已有近半月未曾露麵,城中人心惶惶,軍心也有些不穩,隻怕是很難與漢軍力戰。”
“不如直接棄了城,帶著兵馬去襄陽暫避,而後再依仗襄陽堅城,徐徐與漢軍周旋。”
“襄陽城中,有大賀履坐鎮,其子大賀楚材少有才名,智謀不在劉賓之下。”
“加上從江陵帶去的兵馬,縱然是漢軍,也奈何不得,大人可高枕無憂,安心養病。”
“找機會聯合乞顏部、蒲前部,待得漢軍久攻襄陽不下,士氣不振的時候,再以重兵追襲,必然可得一大勝。”
一見石周曷先光顧著震驚,渾然拿不出半點政令,休屠弼心中難免有些焦急,索性便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哼,你當我是那馬括嗎?”
“戰不過便逃,本將便在江陵,看那劉雉兒能奈我何。”
“你不必多勸,明日一早,即傳檄江陵各縣,再與大賀履去信一封,令其引兵來援,本將要在江陵與那劉雉兒敵決一死戰!”
石周曷先其實心裏覺得,休屠弼的想法沒問題。
他對休屠弼也是相當看重,這小子允文允武,是石周曷附屬部族中少有的人才。
雖然不像大賀楚材那般,少有才名,但也是才俊,而且在兵事方麵,比那大賀楚材更強。
就是嘴巴不太討喜。
而就和休屠弼所說的一樣,以目前這個情況,江陵、江夏遲早都要丟。
隻有襄陽城可能守的久一點,不如在漢軍來攻打江陵之前,盡早帶著有生力量跑路。
可轉念一想,他若是棄江陵而逃,也太狼狽了。
東胡人雖然在漢軍的北伐之下,一敗再敗,可還沒有打都沒打,直接就跑路的。
而且他這個年紀,這個身體狀況,與其跑了,惶惶然如喪家犬一般。
還不如坐鎮江陵,讓襄陽不斷支援,依托江陵之城堅,決一死戰的好。
就算是死了,也是戰死沙場,比病死床榻值當得多。
“此舉愚不可及!”
休屠弼哪看得過眼,他也不想跑路,在東胡人這麽個崇武的大環境裏,你怯戰跑路,肯定得飽受攻訐。
但事實就是,保存有生力量跑路,才是上上之舉啊!
你死守江陵,自己是爽了,年老體衰戰死沙場,指不定還能搏個身後名。
襄陽怎麽辦?
石周曷部怎麽辦?
大局怎麽辦?
因而休屠弼直接就破口大罵了起來。
“滾出去!!”
石周曷先哪忍得住,直接讓人上去捂嘴。
而後渾渾噩噩的下達了死守的軍令,又遣人去往襄陽尋求支援,便沉沉睡去。
但第二天一早,耳畔邊又傳來了輕呼:
“敵襲、敵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