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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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鎮武人中的有誌者無不盼望著借此機會,能夠建立功業脫離泥即便是諸位鎮將中,如賀拔度拔、斛律金起先也多少有此心然則一路領軍廝殺的所見所聞已是讓兩人明白,在朝廷將領眼中自己等人隻是墊刀頭的炮灰貨色,哪怕似李崇這樣一心為國的主將統帥也是如此認何況中軍之內傾軋何其嚴重,此番所見僅冰山一角已是讓人不寒而栗!兩人不可避免地陷入消極,賀拔度拔也再不見先前的激昂,這模樣神態又豈能瞞過其麾下部屬?於是怨念更待到於柔玄鎮外宿營,元修義下令置酒煮肉犒賞三軍時,六鎮軍士以及斛律部從軍仍是士氣低迷,與羽林虎賁的飲酒高歌,揮刀作樂顯得格格不誠如,自遷都洛陽後六鎮武人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在堂堂中軍與洛陽諸公眼中幾如諸部仆從雜軍無此戰又遭受重創同袍十不存一,偏偏無功可論犒賞微薄,鎮軍自上而下皆是憤懷荒營中,切思力拔將環首刀狠狠插入雪地,篝火前他的麵色忽暗忽明:“要不是那甚得左仆射非強留老子,老子必能早早趕到!咱們懷荒軍也不至於死傷這般慘重,平白讓那中軍撈了功績!”篝火周遭皆是張寧的幾位心腹將校,因而切思力拔言語中頗有幾分無但攝於元修義的身份地位,眾人均知他仍是有些話沒有講李崇昏厥前,元修義麾下隻有諸支鎮軍以及斛律部從軍,他的指揮統率堪稱拙劣,甚至在遭遇伯思部襲擊的危急時刻拋下正在作戰的將士獨自逃然而諸軍不但沒因此崩潰,反倒殺出一條血路,撐到了元修義聞訊而歸前去與大軍會無論如何這都是一樁無可置疑的功績,至少保住了其在軍中的話語可在統禦大軍後元修義對於諸軍的態度實在冷漠,沒有額外的犒賞連應有的撫恤也不見,隻送些酒肉就打算分遣諸軍各自歸鎮?!哪怕是連身份敏感,一路行來皆可以低調的李蘭亦是神色不豫,罕見地灌下一口酒水,旋即又狠狠吐倒是巫日合雲渾身縮在不知從哪兒繳來的長皮裘下,大口吃著烤肉,看那模樣似乎隻等著酒足飯飽後便會回帳呼呼大睡一見此切思力拔更是惱火異他向來自持勇力,常常逢人誇耀自己是除去王彬王軍主外的懷荒第一猛將,然則此番北討所經戰陣所力功績實在有限,連那場浩浩蕩蕩的突圍轉戰也是錯這令他自覺與其餘將校間生出些許隔閡,倒不是後者有意排斥,而是他覺得沒能與眾人同甘共苦,同生共正要再度開口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蹙眉側頭瞧去闊步走來的壯漢竟是斛律金!“都是好酒,為何不喝啊?!”斛律金拋來幾隻酒囊,切思力拔剛手忙腳亂接下就見這位敕勒漢子已是坐在了自己先前的位置上,順手割下一大塊烤肉吃了起他地位雖不如張寧等鎮將,可到底是斛律部的少族長,北疆敕勒人中有數的權貴,自然不是切思力拔能招惹於是這位自命不凡的懷荒騎軍之主隻得又重新找了個位置,伸手抹去雪渣坐了下斛律金大口咀嚼著烤肉,時而仰頭暢飲,滴滴酒水順著濃密的毛發不住淌下,顯得快意而灑他既是沒有再度開口,一眾將校更無法多說什麽,倒是被其一番動作勾動了饞蟲接二連三的開始大口吃喝起隻是眾人心中仍有不解,論起部曲死傷斛律部尤為嚴重,哪怕自有百裏之地亦是傷了元氣,沒個十數年再難恢複征討前的規念及於此切思力拔忍不住朝幾丈外的大帳瞧去,四位鎮將此刻正於帳中不知商討些什麽,斛律金不在其中也就罷了,這般情勢下這位少族長竟還有心吃喝?……帳中,賀拔度拔已是醉眼蒙矓,他正舉著杯盞口中低聲嘀咕著什張寧三人不用細聽,也知曉其定然是在幽怨中軍大將們的臨陣不前,叱罵其放任柔然人突圍的舉莫敬一一改往日的溫和笑臉,斜眼撇著賀拔度拔,忽地發出聲嗤他將杯中酒水飲盡,譏諷道:“賀拔將軍還是多多關切自家部曲吧,既是一鎮之將不如看好那一畝三分地,何苦再為他人憂心?”禦夷不在北疆六大鎮之列,論背景資曆莫敬一也不如其他三人,因而北討中他對人多以笑臉相迎,每有爭執或主作和事佬,或緘口不哪怕對待其餘幾鎮的軍主、幢將他也保持著謙不過禦夷鎮軍精銳程度到底是遜色於懷荒、武川、懷朔三家的,這也致使賀拔度拔對其頗為輕視,饒是這份輕視從未在言語中顯露半分,可幾人間卻是能實實在在感受到眼下他忽然說出這話來,張寧與楊鈞頓時一愣,賀拔度拔更是難以置信地扭頭望向莫敬一,片刻呆滯後他猛地將手中杯盞朝著莫敬一擲出,叱道:“你一區區小兒也敢老夫麵前聒噪?!某家率部與蠕蠕廝殺時,你還在求爺爺告奶奶隻為謀取那一官半職!”此番境遇下眾人心間皆有怒氣,莫敬一也是罕見地一時未有按捺畢竟他也是躊躇而來,即將铩羽而聽著賀拔度拔醉後還在嘟囔著無用之事,為沒有全殲柔然人而憤懣,他自是怒火中難不成全殲柔然人就能改變自己幾人的境遇了麽?!但話一出口他就立時有些後悔,熟料賀拔度拔的反應竟這般之大,酒水頓時潑了自己滿身!當著張寧兩人在此,莫敬一隻覺得這老匹夫從未看得起過自己,他哪兒願受這氣,騰地其站起身來麵色赤紅地反譏道:“確實不敢於老將軍相比!數十年的戎馬生涯到底還是受人隨意驅使的狗彘,這等經曆真叫人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