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中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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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來幹什麽的?”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走近來看著三個警察,一手仍探在懷裏,說的是漢語。
“太君嗎?這是有行動?”徐三晚從車鬥跨下來,掏出自己的警官證和協查證。“我們是濱城警局的,本人也受柳生太君特許,為他追查劫船案線索的,這是我的證件。”
身板硬實的漢子接過證件,借著遠處投來的微弱燈光,大致看清證明,這才放下警戒,打量了三個人一眼,說:“本人軍部特務行動處的三木組長,負責信號探測組的,現在已發現不明身份的電報發射波就出現在路口這幢四層高的建築高處,正在等待附近的援助人員到來,便實施控製。”
徐三晚向特務所指的那幢建築望去,想起之前那裏是個軍人俱樂部,淪陷之後改做成一個車衣廠,可能三四樓是用作辦公居住的,裏麵發電報的人會是誰呢?
“三木組長,要我們參入行動嗎?這幢建築我之前進去過,樓梯在一樓大堂裏,三轉式,還挺寬。”
“你進去過?”
徐三晚點點頭,他以前讀書時約過愛慕的女同學來這個俱樂部跳過舞,想必裏麵環境改了,結構還是原來的。
他想加入這次抓發報人的行動,目的是想知道這個人是誰,除了擔心這個人會牽出商良這條在浦濱的軍統鋤奸線,他更擔心會是他大姐這個組織的人。
“那太好了,我看時間也不容許再等下去,有你三個加入,人手就也夠了,請隨我來。”三木轉身引他們向那幢樓下候在屋角的人走去。
李四弟這當下卻一把扯住徐三晚壓低聲道:“你怕要抓的是我們的人?但你要清楚,這情況下,衝鬼子身上開槍會有什後果,從子彈的口徑很容易知道是我們手上的槍開的。”
“我很重視現下的身份,比你更怕暴露,加進去至少看見出現的是什麽人,見一步行一步。”徐三晚說著往前走。
“我怕你要向自己人開槍。”李四弟也隻得跟上。
後麵跟近來的李友林,卻偷偷將一把狗牌小口徑手槍塞給徐三晚,說:“這是我之前用的,特別情況下,我都藏在身上。”
“希望我用不上吧。”徐三晚接過槍插在後腰帶。
走近暗處停著的鐵廂車,他們才看清車廂頂上擱著一個鍋狀接收器,處中伸出的指杆正指著那幢樓房高處。
一個戴著收聽器的日軍士兵的頭部,從鐵罐式車廂上的小格柵間露出來,向那個叫三本的行動組長說;“組長,目標已確定!從測距來看就是頂樓房子的左後方。”
三木一下去拉開車門從駕駛室裏拿出一把大號剪鉗,向樓下的門麵走去。
“樓房後麵有人到位了嗎?”三木向守在屋角處的四個手下走近問道。
“有三名隊員已從側邊的院門翻進去。”其中一個手下回道;“另一邊埃著別家房屋,我們不好強闖進入,進入樓後的隊員已分出人設法從屋外爬上去隔壁的屋頂,形成包圍網。”
”好樣的。”三木向身後來指去。“這三個是城裏警察局的,帶頭的還是柳生負責人的外線人員,我們需要他們的協助,再拖下去恐被目標發現我們的出現。”
“三木組長,他們真信得過嗎,別壞了事。”一個隊員看見後麵跟來的三個警察,臉上有些瞧不起的。
這些人說的是日語,後麵三人隻有懵聽的份。
徐三晚趁這下往邊上開出的院門鐵欄看進去,他想起以前院裏是停放車輛的,現在發現裏麵搭了好幾處簡易棚屋,不知臨時做了倉房,還是住了人,這下見到有人影躲在一屋簷下。
“人多總不會壞事,真要火拚起來,他們還可以擋槍子的嘛。”三木說著轉頭看了眼三個支那人警察,料想人是聽不懂他說的話。“不然我們還要等下去嗎!大井君,去把鐵閘的鎖鏈鉗開,小心點,別弄出聲音來。”
”你們兩個守在樓下,我,大井,左騰和這三個警員一起上樓去抓人。”
特務鉗斷了鎖鐵柵的鏈條,拉開鐵柵推開一道玻璃門,幾個人一一進入樓內黑暗的屋內,借助外麵的光亮,看見兩邊的大廳裏堆放著做衣服的布料和排放的車縫機器。
上樓的樓梯往裏正對著大門,幾個人依次走上樓梯。
“小心了,別弄出響動來!”走在前頭的三木對身後跟著的人道。
跟在三木後麵的徐三晚卻被後麵的人不防的推了一把,他回身看是那個叫大井的家夥,似平對他的存在懷有鄙視。
這一推讓他一下踢到樓梯邊上碼放的東西,咣的一聲掉下一個鐵罐子,走在護攔邊上的李四弟眼手快的伸手去一把抄住。
“幹什麽!”三木壓低聲唬道,怒衝著徐三晚。
“叫你的人別推我!鬧氣挑個時候。”徐三晚回道。
“大井,你再敢有行動以外的態度,回去我必狠狠抽你!”
“組長,是他走得太慢了。”叫大井小聲咕噥一句。
“你走前頭!”三木示意徐三晚先往上走,跟著問。“二樓是什麽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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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一樓一樣。”徐三晚隻得頭一個往上走,手上的槍已先向前而出。
這下他不禁問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不該跟鬼子一起趟這次行動,要是兩方對戰起來,他該不該向對方開槍?可對方定是要將他往死裏幹的。
二樓同樣是個製衣場地,堆滿衣料和排成長條的手工操作台。
數人很快摸上三樓,樓上一邊是用走廊分開的兩邊辦公房,另一邊是存放作料和成品的倉庫,用一道大鐵欄隔著。
正要往四樓上走,忽聽上麵傳來說話聲和腳步聲,三木一把抓住前頭的徐三晚往回拉,並用手勢向身後的人示意,叫他們躲往辦公房的過道去。
徐三晚兩步跨下樓梯踩到三樓的轉台,這下他心裏已甚感窩火,不料原先一隻手放開他的肩膊,另一隻手已伸來扯住他的衣領要往過道那邊拽去,這是對他心存欺侮的大井君要他加快速度。
大井君還以為自己的盛氣拿捏住這個支那警察,不料讓人猛的抬手肘擊著他臉下巴,對方的槍也隨即衝他臉麵舉出。
猝不及防的大井特務嚇得立即倒退,同時也向徐三晚舉起手上的槍,一旁另一個特務借著樓梯間上窗外滲進來的夜光發現這情狀,一愣之下也將槍向人舉出,可隨即他發現自己腦袋上也多了支槍管。
正要往下退進侖庫這邊牆角的三木發現幾個人擠在一起的肢體衝突,竟是意外吃驚得不懂反應。
也虧著樓上的人隻顧興奮的說話調笑的向樓梯走來,並沒有聽得見這些人衝動之下發出的細微碰撞和喘息聲,他們的槍之前己經是上了膛的。
幾個人就那麽對恃的退進一旁的過道,徐三晚並沒有衝動到非要開槍,他實在忍不下特務對他的欺侮,這會看著那邊的三木不住的向他們作著放下槍的手勢,他這才將槍放下,兩邊人也跟著收回槍。
“回頭有你好瞧的!”大井君對徐三晚悻悻一句,這時他還不知道徐三晚表麵在幫著他上頭做事,不然他也不會有如此欺侮舉動。
樓上的兩人聽聲音是一男一女,好像之前的餘興未盡,這下說話的意味都還帶著情色。
“邵哥,記得明天給我挑幾件上好的衣服哦,你看,人家這麽好的身材。”女聲嬌媚。
“你這身材呐,不穿衣服更好看。”男聲帶粗。
“咦,人家說認真的,別那麽壞嘛。”
“不壞,你愛嗎,哈哈。”
跟著是高根鞋和皮鞋一起下樓梯的聲音。
“我們去那裏吃宵夜?”
“你還未飽呢,要不回頭再來一次。”
“說那呢,人家肚子餓了嘛。”
走到橫轉的樓梯時,男的把女的抱住,臉埋到女子的嘴和脖頸不住的啃,兩人摟抱著挨著牆往下走。
男的剛踩到三樓的地麵,被暗處揮出的一擊砸在腦袋上,他一下便軟垂壓向女人身上,女人承不住的一個踉蹌要向地上倒去,這下發現身邊多了個人,才嚇得驚叫而起。
可女人聲音才呼出,就被一支槍塞進嘴裏堵住了聲氣,她被人順勢抱住,將她撞往牆角。
身材顯胖的男人沉悶的倒在地板上,過道裏首先衝出的三井近到男人跟前,猛揮起一腳踢歪了男人的脖子,隻聽得頸骨發出一聲脆響,然後大井狠狠的扭頭看向跟出來的三個警察。
“混蛋!誰叫你殺了他的?”三木對他手下怒道。
這會那個被抱住捂住嘴吧的女人,已是嚇得身體哆嗦。
“對不起,我怕他弄出響動。”大井低了下頭。
“混蛋!我有話要問。”三木還氣得很,跟著用槍抵著女人的腦袋,說:“別喊!不然你就沒命,說,上麵還有什麽人?”
“好,好像隻有一個男的住在這頭盡頭的房子。”女人嚇得抖嘴說道:“不關我的事,我是過來玩的,他是我男朋友,別,別殺我。”
“剛才你們在幹什麽?有沒有使用電台?”
“什麽電台?不不,沒有的,他是這裏的廠經理,從來沒見過的。”
“上麵的男人你認不認識?是幹什麽的?”
“不熟的,這兩天隻一起吃過頓飯,聽邵哥說他最懂得日語,平時專教些老板和官員學日語的,這幾天才借住這裏的,上麵平時是作廠員臨時宿舍用的,他是誰我真不知道,邵哥叫他老錢。”
“長的什麽樣子?”這句話是徐三晚衝口說出的,這讓三木一下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個子不高,人瘦,三十多歲左右。”女的對徐三晚說。
徐三晚這下懷疑樓上那人會不會是白雲鬆?聽了女子的形容,更是放不下心來。
如果樓上使用電台的真是白雲鬆,他可不能讓日軍特務將他捕住,他可是浦濱共黨地下交通線上重要的組成,一旦被捕,城裏的聯絡就會陷入停頓。
三木抓住渾身發軟的女子的頭部狠狠一扳,將她頸椎一下扭斷,跟著丟下女子,瞪著徐三晚問道:“你剛才的話什麽意思?”
“出於職業的慣性,我不該問她話嗎?”徐三晚對這鬼子特務的警惕心不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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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木逼視著徐三晚見夜色下他臉色顯得有點木訥,一下猜不透他是否居心叵測,這下行動要緊,便一把拉過他,道:“上去抓人,你在前頭。”
走上四樓最後一級樓梯,才向剛才女子所說的一頭過道探出頭,就發現過道處中有個人站在那裏,一隻手已舉起向著樓道口,他反應下就往回收身。
同時,樓道裏的槍聲已響起,砰砰的子彈射來,擊在樓道的牆角。
徐三晚這下換出之前李友林給的狗牌擼子向樓道高處連打數槍,他斷定子彈的方向是打不到樓道裏那個人的,隻是要作給身後的特務看的。
“樓裏的人聽著,你已被包圍!放下槍投降,不然你會被打死的!”三木大聲呼喊道。
“想抓我嗎,那就過來吧。”過道裏傳來一句說話。
“你到底是誰?”三木又喊了一句,他想著怎樣能活捉這個開槍反抗的人。
“我說我是誰,你會放了我?”
“好吧,你過來。”
“還是你過來吧。”過道裏的態度很堅決,讓三木覺得是要經一番槍擊才能抓住對方了,希望他失去反抗能力之後還能救得活吧,或者他的子彈打完了,他才會被活捉。
“我們是警察,,,,”
猛的,在徐三晚身後的三木沒容得他把話說完,一把將他往樓道出處推了出去,自己也跟著占了徐三晚之前的位置。
三木想著這招將敵人的注意力和火力引到徐三晚身上,他好在邊上出擊將目標打倒,這情勢下他可不管徐三晚是誰的線人了,抓住目標才是勝算,反正這一推出去,人還能不能活還不知道,就當他是為日軍作了貢獻。
徐三晚防不住的撞出過道,心下對推他出去的人怒憤,就勢撲向地上,要反過身來向推他出去的人開槍。
三木還沒占穩位置,他萬沒料到他身後的警察用他剛才的手法也一把將他往外推了出去。
過道裏的槍響了,撲出去的三木沒來得及調整身勢,就被連擊兩槍打中胸背,他倒向地上,看向推他出來的李四弟,將手上的槍向他遞出。
三木這才意識到他低估這幾個警察的臨敵能力了,沒想背後的人竟也敢將他推出去,而且是那麽果斷和凶狠。
跌倒在三木身後地麵的徐三晚顧不得過道裏的子彈仍飛過來,抬起腳掃掉三木手上的槍。
三木才撐起些身子,又被過道裏頭飛來的子彈擊中胸前,這下是徹底躺下了。
樓梯上跟在李四弟後麵的左騰,看著眼前接連發生的情景,他不由愣了下,反應過來要抬槍擊殺身前的警察,卻讓人抓起他的手,用身體將他一起撞向樓梯的轉台上。
處在橫轉的一條樓梯上的那個大井首先對他身旁的李友林開槍,卻讓李友林俯下身子抄住他雙腿將他抽倒在樓梯上。
樓上地上的徐三晚一個翻身靠向護攔邊,用手上的槍向著下麵樓梯上飛腳將李友林踢翻下向下的樓梯的大井君,連發兩槍將他擊倒。
與李連長一起近身扭打的左騰情緒緊張下開槍誤擊中自己的頸部,撲在他麵前的李四弟感到血液像水線一樣滋射在自己臉上。
過道裏的槍聲頓然停住,因為那人發現倒樓道口的人攻擊的不是他
“你們是什麽人?”過道裏的人從一個做飯的臨時搭建的灶台旁的柴火堆後站出來,仍用槍指著離他不過十數米的地上的人。
“老白,是我們。”徐三晚向人說出這話時,才感到腹部一陣劇痛讓他渾身打了個顫,伸手摸向痛處,拿起手見上麵沾滿了鮮血。
“兄弟,我打中了你嗎?傷得怎樣?”穿著長袍,背著一個鼓脹的包裹的白雲鬆快步走來。“我知道你是誰,一直沒找到時機跟你聯係。”
“是你打中的還好,趕緊走!”徐三晚捂著傷口坐起來。
“剛才我要跟著之前下樓的男女後麵出去,可聽到他們下了一層樓梯就沒了腳步聲,我就知道有人撲上來了,他們兩個怎樣?我估是沒了,下麵前後樓都被人堵了吧?”
“有人衝上來了。”李四弟拿起左騰的南部式手槍向樓道下方開著槍,向徐三晚和白雲鬆走近。“從樓頂出去,往挨著隔壁的房子那邊離開。”
“把這支槍帶走。”徐三晚將手上的狗牌手槍給白雲鬆。
“想不到我這次在這麽危險的環境下能將消息發出去,還能有機會逃脫。”白雲鬆不由感慨。
翻下樓梯又跑上來的李友林摸著大井的頸部脈搏,感覺他沒死透,兩手扳著他的頭使勁一轉,才向上麵跑來。
協助白雲鬆跑上樓頂的李四弟從樓頂的隔熱層抽出一塊水泥塊扔向隔壁低了一層的屋頂。
躲在那裏暗處的一個特務聽到聲響,一下忙慌鑽出來,給上麵屋頂出現的人開槍擊倒。
“趕快送他去救治,首先得止血,別讓我見不到他了!”白雲鬆跳下屋頂前回頭對李四弟說。
“給我來上一槍,不然我們很逃得脫嫌疑!”李四弟卻退身數步對白雲鬆說。
數分鍾之後背著徐三晚下到一樓的李友林將他放上摩托車邊鬥,以救人要緊,搭著他飛快離去。
隻留下手臂中了槍的李四弟還在跟後麵趕來增援的特務頭子解釋事情的經過,說是兩個不明身份的人偷襲了他們,勇敢的三木組長頭一個獻了身,一番激戰之後,左騰和大井也中槍倒地,包刮不畏敵人槍法奇準的警隊長在對戰當中也身負重傷,敵人可能是念在他和另一個警察怎麽說也是同胞的份上,才放了他們兩個性命。
“兄弟,你可要醒著,別睡著了!”駕車急匆駛在顛覆的硬泥地上的李友林,發現徐三晚顯然有些意識不清了。
倒在窩鬥裏的徐三晚從身上摸出泡了血的香煙和火柴,抽出支帶血的煙支咬到嘴上,說:“我還撐得住麽?感覺血快要流光了。”
“你沒事的,撐住!有唐醫生在,幸好你給了她個醫務室,她會救下你的。”李友林控製不住情緒激動下仰頭大呼,那聲音夜裏聽著尤為慘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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