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會盟的勤王大軍從冀州城開拔，行軍的速度明顯比之前快了不少。
    三日後，大部隊就已經進入直隸地區，不出兩日就可抵達京都。
    進入直隸地區的前夜，隨軍出征的陽郡郡守文詰在軍帳中召見了蕭九。
    “蕭九，當今天下局勢，你怎麽看？”
    文詰摸著下巴，饒有興致的盯著蕭九，緩緩說道。
    “國家大事，這個小人說不著。”
    隻見蕭九麵無表情的恭敬答道。
    聽著敷衍的回答，文詰依舊不為所動的緊盯著對方。
    讓蕭九略微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知文詰為何召見自己。
    時間仿佛過去很久，文詰的聲音緩緩傳出。
    “林朔，進來吧。”
    隨著文詰話音落下，一名披掛鎧甲的壯漢從帳外進來。
    “蕭九，我著三百青州甲士入你蕭字營。”
    “待到進入直隸，你便聽從林統領調遣吧。”
    說完，文詰抬手指了一下壯漢。
    蕭九望向文詰手指的方向，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壯漢。
    壯漢目不斜視，臉上麵無表情，隻是嘴角一道傷疤橫著豁開嘴唇，顯得格外猙獰。
    “蕭將軍。”
    壯漢察覺到蕭九瞥來的目光，一個抱拳。
    蕭九還禮，口稱林統領。
    蕭九知道，自今夜開始，蕭字營雖然姓蕭，但不會再屬於自己了。
    聽文詰不容置疑的語氣，這不是在和蕭九商量，而是命令。
    即使心有不甘，也隻能點頭認下。
    第二日一早，大軍進入直隸，蕭字營的小小軍帳外，也迎來了一支裝備精良的青州軍隊。
    夜裏蕭九從文詰那裏回來時，已經將蕭字營易主的事情告訴了眾人。
    此時見到一夥陌生的軍隊，蕭字營的將士倒也沒多少意外。
    蕭九看著眼前素質極高的軍隊，心中若有所思。
    昨日回來時，蕭九便在想為何文詰會突然收編自己這寥寥無幾的部隊。
    本以為是想讓他充當炮灰，可看到林統領這訓練有素的三百甲士，讓他改變了想法。
    但凡有腦子的人都不會為了幾個草寇改編的“匪軍”，搭上自己精銳的部隊。
    事出反常必有妖。
    文詰，到底看上了他蕭字營的什麽呢？
    蕭九沒有找到答案，隻能隨著眼前林朔帶來的三百青州軍，連同勤王大軍一同向虎牙關方向進軍。
    ……
    虎牙關。
    “殺。”
    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喊聲傳來。
    放眼望去，此時虎牙關外，已經堆積了成片的屍體。
    屍體後麵，依舊有著越來越多的邊關士卒踏著屍體衝關。
    圍城十日，戰爭進入白熱化階段。
    已經連續有好幾撥攻城的士兵登上城樓，但都被守城的士卒奮力殺退。
    倒下的屍體交錯重疊，流淌出的血液染紅了城上的青磚。
    江虎望著城上的一幕幕人間慘劇，背脊發涼。
    “崔山，傷亡統計出來了嗎？”
    沙啞的聲音從喉嚨裏傳出，語氣微弱。
    “關內守軍損失過半，其中大多是我部下屬。”
    旁邊，一位雙鬢微白的老將悲戚的答道。
    江虎聞言，望著陰暗的天空，沉默不語。
    過了好久，才又顫巍巍的問道。
    “其他人呢？”
    聽見江虎詢問，這次換作了那個名叫崔山的老將沉默不言。
    身邊崔山許久沒有回答，江虎長歎一聲。
    “說吧。”
    崔山聞言，不再猶豫，抱拳對著江虎行了一個軍禮。
    “禁軍折損人數與我部相當，其餘州郡前來戍衛的兵將死傷甚微。”
    “隻有青州校尉王猛的青州軍，死傷超過七成。”
    聽見崔山的前半句，江虎眼神一寒，直到後半句傳入耳中，才微微閃過一抹神采。
    “朝中都說青州軍力軟弱，今日這個王猛卻是狠狠打了那些大人物的臉。”
    言罷，便不再停留，開始往城樓最前線走去。
    一路走來，耳邊響起無數受傷士兵的哀嚎。
    當戰爭來襲，人命成了最卑賤的東西。
    江虎此刻所有的希望，全都留給了遙遙無期的援軍。
    “萬裏江山，何足為貴。”
    他本是一個沒有太大誌向的人，從最初的那個被瞧不起的商賈之子，到最後威壓三州的鎮武侯。
    或許支撐他前行的並不是什麽稱霸天下的雄心。
    他隻想要自己一家人平平安安，不再被人欺負。
    但沒有人相信，沒有人會覺得一個手握重兵的武夫會甘於平庸。
    就算他想停下腳步，交出手中的權柄。
    那些依附於他的那些人也會推著他，一步步走向巔峰或者深淵。
    江虎登上城樓，看著關外黑壓壓的北境盟軍。
    最終將視線聚焦在最大的那個營帳上，想要找到這場戰爭的策劃人。
    那營帳外同樣站著身披甲胄的懷王，背手望著不遠處的城樓。
    兩道視線在空中碰撞，卻看不清彼此。
    一切都在不言中。
    “嗚~”
    號角吹響，關外的將士在重賞之下爭先恐後的朝虎牙關衝去。
    大批的士卒被城樓上射出的羽箭殺死，可仍舊擋不住泉湧般的後來人。
    從第一支軍隊登上城樓開始，疲憊守城的兵將已經無力阻止更多的士卒上來。
    城樓上的江虎身先士卒，率領身後各部守軍拚殺在戰場一線。
    可人力有盡時，此刻的江虎頗像那螳臂擋車的蟲子。
    隨著最後一聲癲狂的嘶吼，耗盡了大半力氣。
    看著城樓上卻來越多的邊境士卒，和下麵被撞開的城門。
    江虎眼神中逐漸失去了神采，搖頭輕歎，知道城破後一切都將無力回天。
    “天要亡我。”
    言罷，帶血的佩劍朝著脖頸緩緩提起。
    “殺。”
    這時，一陣陣聲如洪鍾的喊殺聲從身後傳來，讓江虎停下手中動作，轉頭向後看去。
    “將軍，援軍來了。”
    城樓石階上，浴血廝殺的崔山指著城內越來越多的身影，大聲朝江虎喊著。
    江虎聞言渾身一震，兩行清淚從雙頰流下，一股劫後餘生的巨大喜悅湧上心頭。
    隨著援軍的到來，虎牙關守軍一改之前的頹勢，朝著打上來的邊境盟軍反攻。
    短兵相接，傳來一陣乒乓脆響。
    無數士卒倒在鮮紅的血泊之中，殺紅眼的雙方開始亂戰一團。
    可隨著時間流逝，勝利的天平已經悄悄傾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