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幾路同求當對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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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娃兒?”
“誒!就是那個哇,那個娃兒呀!”
兩人一旁的居民過來插嘴道:
“嘿,我曉得,你嗦的是那個叫李長源的娃兒?”
“是得是得!”
當日不久,南坑城傳遍了黃強一家被屠的消息,不少居民前來查看。
“老黃。”
小茶館內,黃天此時還在空桌旁坐著,麵無表情的獨自沏茶喝,茶館門口,一個看似痞子模樣的男人斜著倚靠在門邊,朝茶館內的黃天喝喊道:
“你兒子被人宰了,不去看看?”
“他是罪有應得,老夫就不去了,討嫌。”
說著,黃天如同喝酒一般,上好的高峰雲霧茶,一杯仰頭,一飲而盡。
絲毫沒有品茶的樣。
“那意思是,後頭也不查了?”
痞子好奇的問道,要了解黃天的為人,雖然平日清閑,但要是有人敢招惹到他,這個黃老頭子肯定會狠狠的報複回去。這次,怎麽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黃天神色黯淡,音沉冷漠:
“老夫都知道,不用查,也不用你費心,這件事,就蓋過去了。”
“嘖,行吧,隨你的意。”
痞子咂了下嘴,說完之後轉身離開,半開的木門,都沒有隨手關上。
來這裏的客人都是這個德行,出門不會隨手把門關上,唉……
“唉……”
黃天默默歎了口氣,不知是因為那門,還是因為那個不爭氣的兒子。
南坑城的今天變得格外熱鬧,因為黃強的逝去,他們出於體麵,給黃強辦了一場葬禮,入土之後,他們計劃了半個時辰,眾人一拍即合,紛紛拿起掃帚、鐵鍬、錘子鐵棍什麽的家夥,往黃家大院裏跑。
為的不是收拾這黃家大院,收拾現場隻是個過程,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翻騰出黃強生前藏著的金庫。
……
最後忙活了一天,院子是清幹淨了,但沒有見著半分錢,連個碎銀都沒翻到。
鬼知道這狗財主把錢藏哪裏了,難道他沒錢?
窮地主?
……
馬車噠噠噠的一陣陣不間斷的馬蹄聲,帶著兩人去到了鹿角城的半路。前麵才從小路林間行駛出來,李長源叫了一聲:
“在前麵的山前峽口停一下。”
車夫應聲:
“好的。”
再往前百米的一小段路之後,馬車停在兩座矮山前麵,這裏的兩座山之間有條道口,尋常人路過這裏不注意看地麵的話,都不怎麽能發現。
李長源跳下馬車之後,方芊也趕緊跟著翻下馬車。
“包裹就放車上,劍帶著。”
“是,老爺。”
車夫不會擔心李長源他兩人會不回來,李長源也是知會了一句:
“天黑之前回來。”
“知道了,我會老實等著的咧,你們去吧!”
馬車夫還好奇的朝他們走去的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心裏頭還嘀咕:
‘哦,怪不得要下車,想不到那邊還有條小路?可惜馬車是開不進去,唉,隻能在外頭等著咯。’
李長源雇傭馬車夫的時候,上路之前就已經一次性把路費付清了,原本馬車夫預估好的價格,李長源很是大方的給了雙倍。
試問有這樣的顧客,哪個馬車夫不喜歡呢?
“等吧~,等吧~,別說天黑之前,等到明天天亮都行。”
馬車夫自顧自地叨叨著,身子一側,著手掏出自己腰間上掛著的小錢袋子,閑暇之餘打發時間,數數銀子吧。
……
李長源是走了好幾次這種小路,崎嶇的小路,兩旁都是山壁,這段路有些地方很是陡峭,有些地方很是狹窄,李長源身子靈活,一路走來幾乎身上沒有沾染灰塵泥土。
“啊呀!”
身後的方芊忽然叫了一聲,李長源回頭看去,這方芊怎麽……弄得灰頭土臉。
“摔了多少跤?”
“回老爺,我沒事的。”
方芊平時在黃強那邋遢慣了,自己身上粘了灰、蹭了土,她自己都會被動忽略,見李長源視線落到自己身上,方芊趕緊空出手來拍打自己身上的灰土。
山間空氣濕潤,泥土路麵有些打滑,方芊身為一個普通人,也有近四十歲的年紀了,手腳不靈活也是說得過去。李長源看著她頗為笨手笨腳的樣子,先前走進這條小路時,李長源偷偷望後瞥了一眼,這方芊為了不讓劍被弄髒,兩隻手都緊緊抱著劍,把劍豎著捂在身前。
看來,每當方芊路過地麵不平整的地方,腳底打滑的時候,都是在即將碰到山壁上時,側過身子用自己的身板抵著,就隻是為了不弄髒懷中的劍麽。
品性是不錯,就是年紀大了些。
也算是生不逢時吧,李長源心裏計劃著,是時候把方芊的那件事情安排一下了。
“把劍給我。”
“老爺,我沒事的,劍沒有弄髒,我好可以拿穩。”
李長源走上前去,伸手抬高,方芊嚇得閉緊眼睛、縮著脖子。但李長源隻是抬手將方芊頭上那些沾到發絲上的泥土輕輕拍掉。動作很溫柔,方芊發覺到自己沒有挨打,才緩緩鬆下雙肩、睜開雙眼。
李長源發現她這一頭烏黑盤起的長發間,也顯有幾縷白絲,昨晚她濕著頭發在自己床邊的時候還沒注意到。
以往的平時,都是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麽?
方芊的神情好轉了一些,沒有剛才那種害怕的臉色,將頭上的泥土拍幹淨之後,李長源趁著方芊沒怎麽注意,一把手將劍從方芊懷中奪了過來,隨之說道:
“留心點,身上不要再染髒了。”
以為李長源在關心自己,方芊偷偷笑著,嘴角不經意的彎了一些:
“謝謝老爺。”
‘唔……,這女人,也是個可憐兒。’
李長源沒有回話,太過於關心對她來說也不見得是件好事,既然以後要給她那種安排,現在有機會還是要好好教她一些人情世故的。
屬於修士之間的人情世故。
方芊手上沒有東西之後,身體的協調性也好了許多,雖說後半段路走來還是有磕碰,但也是沒過三四次,算得上很不錯的了。
走出山路之後,前麵是一片平坦的地勢,眼前周邊圍繞這群山有一片茂密樹林,樹林之間有一條小路,小路的路口有樁碎石堆,石堆上插著個木牌。
‘到了。’
方芊緊跟在李長源身後,走出小路來到這木牌和路口麵前。
前麵進去就是鐵牛宗的地盤了,李長源思量了片刻,回頭看了眼方芊,目光盯著方芊身上好幾秒鍾,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老、老爺?”
“算了,這樣也行,走吧。”
看著方芊身上還是有些髒的,畢竟潮濕的泥濘粘在衣物上,拍掉泥土之後還會有個泥巴印子。現在又沒有能換洗的衣物,就隻能讓方芊這個樣子,臉上幹淨就行,別到時候見著裏頭的人,讓師兄們笑話。
唔,特別不喜歡被宗裏那倆禿瓢笑話。
踏過一段碎石路,眼前見著一排並列過去的潦草屋子,簡單粗糙的房屋,介於茅草屋與平房之間的樣式,就隻有弟子住宿和被當做食堂的那兩間屋子大一些,其他的屋子放在幻天劍宗裏相比……還沒幻天劍宗的茅房大。
正巧這時候有個瘦高個子的人從食堂那裏頭出來,還是悄咪咪的。
眼角餘光瞥見山門那裏有兩個身影,這弟子慌張看去,嘴裏塞著的還有什麽東西正嚼著,看見李長源回來,呆得嘴巴都不會動了。
李長源認得他,他是自己的一個師兄,外號瘦子哥,以前自己在宗裏的時候,這瘦子哥就經常喜歡逮著機會往食堂裏跑,偶爾灶頭鐵鍋裏有沒分完的饅頭,他都會偷偷拿一個來吃。
看著百米遠剛從食堂裏溜出來的瘦子哥,李長源眯著眼,冷冷的笑著。
瘦子哥看著李長源這一臉假笑,不免瘮得慌,但是,李長源的到來,又讓他格外激動。嘴裏的饅頭屑塞得滿滿,沒嚼幾下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瘦子哥便大喊起來:
“小李子回來啦!兄弟們!長老!掌門!小李子回來啦!——”
身後的方芊有些膽怯,小聲說著:
“老爺,他那是……”
李長源笑著回答道:
“這裏曾是我待過的宗門,小時候生活的地方,也算是一個老家吧,路過,就來看看。”
被瘦子哥這麽一喊,大中午的還在教室房間裏念書聽書的長老還有弟子們,立馬一湧蜂的跑出來。武場上頓時站滿一堆人,將李長源和方芊團團圍住。
“呀,小李子,好久不見哇,長這麽高了。”
“上次聽胖墩兒說,你回來過?”
李長源笑著回著:
“嗯,那時候你們躲哪兒去了?”
換來的是這些師兄們的樂嗬傻笑。長老與掌門那倆禿瓢也隨後走來,撥開這些弟子,來到了李長源身前:
“謝謝你了,上次要不是你留下的丹藥,我們兩個,還不知道要在床上躺到什麽時候。”
掌門才說完,一旁的長老還是一如既往的嘴硬,仰著頭強嘴:
“切,躺久一點而已,又不是要躺到猴年馬月。”
沒來過幾秒時間,掌門注意到李長源身後還帶了個女人,看麵相也是年紀不小,這是什麽人?
掌門好奇問道:
“誒,小李子,這位是……”
李長源很自然的解釋著:
“他叫方芊,是我的侍從。”
“侍從?……”
這裏除開李長源,也就隻有掌門和長老知道侍從是什麽意思,其餘弟子們一臉懵逼,你我相望,各自問著:
“侍從是啥?”
禿瓢長老嘟著嘴,眼神飄到天上去:
“唉,能耐咯,現在出門一趟,身旁還跟著個保姆,嘖嘖嘖~”
李長源笑著不說話,眉頭還是忍不住抽動了一下,這個禿瓢長老,還是這麽欠揍啊……
各位的焦點還是在李長源的身上,至於李長源身後跟著的方芊,他們這些弟子和長老掌門也最多看兩眼,然後禮貌的點點頭,再沒有其他交集。
回到教室房間,長老帶著弟子們上課,二十多個弟子各種姿勢坐著的都有,李長源看了一眼,回想起以前這學習鐵牛拳、記功法口訣的那段日子,那時候的這些師兄們還沒這麽奔放。
看來是都長大了啊,長老的臉上也填了幾道皺紋,管不住這些皮實的小子,也隻能自顧自地講課,至於聽進去多少,長老也是管不了更多。
在門外駐留片刻之後,李長源跟掌門表示,這次來是想交代一些東西。
……
“功法?”
李長源對震驚的掌門進一步解釋道:
“是,我現在成了幻天劍宗的宗主,幻天劍宗裏所有的功法我都了如指掌,腦海裏也都倒背如流,我回來就是為了給你們留幾套合適的武修拳法,免得以後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又被什麽人欺負。”
“呃……,好吧,你跟我來。”
掌門將李長源帶去自己的書房,也就是掌門自己睡覺的地方,剛進門時候,掌門看了看李長源身後的女人。李長源自然是知道掌門擔憂什麽,開口對掌門說道:
“沒事,讓她也跟著進來吧。”
“呃,好。”
之後的一段時間,在掌門和方芊的目睹下,李長源坐在掌門的書桌前,幾百頁紙,兩盤墨,憑著腦海中的記憶,寫出了一本又一本的功法。每每寫完一本功法的內容,李長源都會收起那一摞紙,轉手交給掌門,讓掌門與前後撰寫好的功法分開存放。
十幾頁到二十幾頁紙就是一本,李長源不僅能完整的撰寫出來,還精修了一些內容,部分繁雜難懂的地方,李長源自主改成了通俗易懂的語句、或是書畫表達出來。
這一坐,執手落筆疾書不停,方芊在李長源身旁看得全程都是目瞪口呆,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或是想說也不敢說,看李長源如此專心致誌,生怕開口驚擾了他,讓他分神。
這時間轉眼過去三個時辰,從中午一直到下午,現在門外天色暗淡下來,直到掌門親自上前,為李長源點了一跟蠟燭,李長源才發覺外麵天黑了。
長道崎嶇小路外,那斜著半靠在在車廂邊上的馬車夫把手上的錢袋子裏的錢都翻騰出來數了不下十遍不止,眼前漸漸黑下來,馬車夫再抬頭看了看天,不禁嘟囔起來:
“唉,那位爺哦,我就說說玩笑話,您可真別讓我等到明兒早上哦,都不知道這片野林子裏麵有沒有豺狼虎豹的東西,晚上還得去找柴生火,我要真在今晚出了什麽意外,明兒一早你再來,可就沒人給你駕馬車咯。”
……
“小李子,要不吃點東西再走?食堂鍋裏還有些饅頭……”
“上次不是給你們留了些錢的嗎,都花完了?”
被李長源這麽一問,掌門變得不好意思的回道:
“呃……,上次啊,我跟愣子傷勢恢複好了之後就拿著前去南坑城那邊買好吃的去了,愣子沒有忍住誘惑,讓我一下子買了二十多隻燒雞,然後那錢就……”
“一次性都沒了?”
“是的,那個燒烤鋪老板還說給我們優惠過了,不然我們手頭上的錢還不夠付。”
李長源有些氣惱,什麽叫‘還不夠付’?
上次留給他們的錢,光說是拿來買燒雞,足足能吃上百隻還富餘,這明顯就是被坑了!但細想之下,南坑城那家燒烤鋪……好像是黃強的手下的生意,昨天和前天在城中逛的時候,也沒見著有什麽燒烤鋪子。
想來應該是倒閉了。
“唉,罷了,我就先走了,以後啊——”
李長源又從自己身上摸索出一點兒錢財,數量沒有多少,零零碎碎的交到掌門粗糙的手心上。李長源接著說道:
“留個心眼兒,買東西前先問問價,有同行就多問幾家,不要著急買,免得被人騙了還不知道。”
“哦哦,記住了記住了。”
李長源揮手告別之後,便帶著方芊轉身離開:
“我走了,不用送。”
“慢走啊!~”
走出宗門之後,這天色慢慢的完全黑了下來,隻有仔細盯著腳下才能勉強看清路況。
李長源在來時的小路口前停了一會兒,隨後回頭伸手對方芊說道:
“手給我。”
“啊、這……”
方芊低下頭,明顯有寫不好意思,雙手在扣來扣去,不敢伸出。見她猶豫不決,李長源故意嚴肅的催促道:
“快點的。”
方芊最怕李長源生氣,特別是這種感覺是要發火的口氣說話時,好幾次都把方芊嚇得不輕。方芊趕緊伸出自己的右手,李長源背過身去,用自己的右手握住方芊的右手,第一次接觸,李長源才感覺到。
‘唔,原來幹粗活的人的手,這麽粗糙的麽。’
方芊心裏此時噗通噗通猛烈的跳個不停。一個老阿姨,但是好像情竇初開?心裏想著的,是那些奇怪的想法:
‘啊!老爺的手好熱、好嫩!他、他沒有嫌棄我吧?會不會覺得我的手好粗糙?好像沒有說我……,老爺的背好寬……’
牽著方芊的手走這條小路,至少能保證方芊的安全——
李長源是這麽想的。
……
“原來是貴宗遠道而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哈哈哈哈~”
冷自寬在幻天劍宗落腳,隨行的幾百位弟子也漸漸陸續來到了幻天劍宗。有關星月妖狼的委托,事情查了個明白,拜訪一下這裏,冷自寬還想在臨走前見一個人:
“不知貴宗的宗主,何時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