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雪爐?擊鼓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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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慢慢停了,冰封的南湖上又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積雪,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學生三兩成群,踏雪而來,先去自家先生那兒拜了年,然後一齊往闌珊院去。左卿也接了帖子,特地讓人獵了兩頭野鹿,親自送來。瑾雲城得知左卿帶了禮,不願被比下去,便翻出了一直藏在地窖裏舍不得喝的存釀,拿了幾壺來。隻有佛柃和言真空手而來,看著院門下琳琅滿目的禮品,佛柃後悔莫及道,“我說得備些禮你非不聽,這下可好,該被人笑話了。”
言真癟癟嘴,不以為然道:“他們是外人,自然要客氣些,咱們是蘇姐姐的心肝寶貝,當然不必客氣,帶張嘴來吃便是!”
佛柃搖搖頭,悻悻然地進了院子。言真走了幾步卻看見西樓也在,急忙追上佛柃說:“冤家路窄,西樓也來了,你們三人出現在一起,難免會惹來諸多非議,我去把他趕走!”
“不必,他們要非議便讓他們非議去,本來我與他的婚事也是做假,撐不到今年春天。”
言真聽聞,覺得奇怪,“陛下賜婚,怎會作廢?”
佛柃歎了歎氣,聲音幾乎微不可聞,“你知道什麽,陛下的心思向來難測,你看著便是了。”
南湖邊已搭建起臨時的棚子,三麵圍住,棚內食案憑幾四套,酒肉糕點具備。蘇衍正雙手叉腰,站在棚內指揮著下人們擺放剛燃起的火爐,不時又有萬朝房的人送來銅壺,樂鼓等。佛柃見狀,立即擼起袖子去幫忙,想著不出錢總得出些力,心裏才過得去。
不過一盞茶功夫,今日雅集所需已準備妥當。雲城姍姍而來,拉著蘇衍便噓寒問暖,緊接著,長孫越和錦倌跑了進來,特地送上自家準備的拜年禮。蘇衍瞧著這些吃的正好用上,便讓阿臾都拆了。
左卿和西樓單獨坐在暖棚一角,其餘人排列而坐,隨著頭頂的煙花綻放,南湖上傳來輕快的曲子。眾人紛紛望去,隻見冰湖之上也搭了個暖棚,曲子便是從那裏頭傳來。曲子本不稀奇,但是演奏的樂器卻很是獨特,不像出自民間,立即有人詢問來曆。樂升堂的學生見多識廣,隻聽了個開頭,便聽出了那是東宮一月天的樂師,用的琴也是宮裏珍藏百年的前朝古琴,平常是斷不可能離開皇宮的,但不知是誰有那麽大的臉麵,竟然請到了雅集上!
瑾雲城笑著說道:“想來,除了掌事大人,再沒有人能有如此大的麵子了。”
學生們一聽到東宮,都很是驚訝,下意識往左卿那兒看去。左卿似乎並沒有意識到眾人的目光,自顧自地沉浸在曲中。學生們心裏都覺得奇怪,他們從未聽說太子與掌事有來往,而且掌事大人是墨大人義子,太子又與墨大人不和。這就奇怪了,他倆怎麽搭上了?
此刻佛柃不緊不慢,不冷不熱地開腔:“瑾先生慎言,明明是太子殿下的恩典,怎麽到了你這兒卻像是在巴結。”
佛柃向來不主動與人交談,更別說爭論了,此時破天荒地反駁了兩句,讓瑾雲城都有些不知所措。她幹巴巴地笑了笑,向眾人解釋:“太子殿下本意是要來的,後來不知怎的又作罷了,這幾位樂師便是殿下原本的安排。我當時聽到這消息,還以為殿下同京都那些世家貴族一樣,是對掌事大人欣賞已久……”瑾雲城緩緩起身,向著對桌的左卿致歉行禮,“掌事大人勿怪,我也是聽多了大家對您的讚美,才會誤會。”
左卿回應了一個蜻蜓點水般的笑容,這不怎麽愉快的開場也算結束了。
蘇衍見縫插針說:“今日是新年伊始,大家難得聚在此地,我作為東道主,特地做此雅集,備上酒食,順便沾一沾太子殿下的光。光喝酒沒勁,咱們就玩個擊鼓傳花令,我來擊鼓,輸者罰酒一杯!”
“蘇先生,擊鼓傳花咱們這些學生幼時就玩膩了,我看還是按照以前的玩法,行詩詞令才是。”鎖清秋微微揚起的下巴被風雪刮擦而過,留下一道淺淺的白色痕跡,她明明很好看,襯著雪色更加動人,與一旁的瑾雲城坐在一起也不會遜色多少,可惜她的刁鑽刻薄讓人望而卻步。
“可是,我已經備好了彩球,難得……”蘇衍心裏牽掛著擊鼓傳花,實在不甘心放棄。
“蘇先生怎麽還露怯了?那不如讓學生們和幾位先生先玩幾局給您瞧瞧,興許就學會了。”鎖清秋高傲的說。
蘇衍好似吃了個蒼蠅,胃裏一陣不適,卻還是勉強保持微笑地對她說:“若大家都想用詩詞令,我…自然樂意奉陪。”
鎖清秋不由得挑起笑,心裏開始盤算起待會兒如何讓她出醜。可是這歪心思還沒落地生根,就被左卿掐斷,隻聽他言:“早有耳聞,西樓最近接待了幾位從楚國遠道而來的宮人,上貢了一批有趣的物件,其中一件好像就在席上吧?”說罷,轉頭看著西樓,示意他接話,西樓自然也不給鎖清秋任何插嘴反駁的機會,急忙接茬道,“是啊!是有兩件,五彩雲錦球和鎏金雙耳長壺,上貢之後,陛下賜給了書院。”
“燕國的能工巧匠不管在人數上還是手藝上一直都是六國之首,所製之物皆是不凡,而且屢屢讓人驚喜。記得有一年曾上貢了一件輕如蟬翼的黃衫,陛下對此讚不絕口,說是酷暑當頭卻能抵擋炎熱,仿佛置身清涼之地,那件黃衫還散發著一股清香,不僅能防蚊蟲,還能提神,可真神奇。現在我已經很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這兩件東西是不是也有令人驚喜的地方。”
蘇衍心中對他們感激涕零,可不敢讓他們失望,接過話茬繼續說:“既然掌事大人都說了,那我也不敢怠慢。上彩球!”
阿臾聽命,立刻奉上五彩雲錦球,交給坐在首座的錦倌。彩球出現,大家的目光瞬間從鎖清秋身上轉移,統統都落在了錦倌身上,又被準備擊鼓的蘇先生吸引過去,在場之人無不繃緊了神經,長孫越更是連吃的都暫時放下了。隻見錦倌拿起食案上的五色彩球,興奮地搖了搖,說:“準備好了,開始吧!”
話音剛落,鼓聲響起。
錦倌捧著彩球左看右看,不急著傳遞,反倒自言自語起來,一會兒問西樓這錦緞的出處,一會兒又問坐在身邊的長孫越家是否也做錦緞生意。急得長孫越是手舞足蹈,就差罵人。錦倌就愛看她這副著急模樣,得了逞後,才將彩球給她。長孫越拿著彩球跟燙手山芋似的,趕緊丟給了徐子涯。徐子涯偏頭看了眼鄰座的鍾灼,以及跟自己隔了七八個人的梁綺羅,腦子裏早已預算好蘇先生停鼓的時間,故意等了一會兒,才將球遞出去。隨著鼓聲陣陣加急,傳遞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席間緊張刺激的氣氛充斥到了極點。
蘇衍收了鼓槌,鼓聲戛然而止。隻見孫子良剛從梁綺羅手裏接過彩球,正要遞給醉雲堂的由暨,兩人都是臉色漲紅,緊張的直咽口水。大家都鬆了口氣,轉眼又看起了笑話,催著罰酒。
孫子良二話不說,拿起酒杯便一飲而盡,抹了把嘴說:“小意思!再來十圈,不在話下!”
錦倌腦筋一轉,立即說:“是啊,大家都會飲酒,算作懲罰的話實在太簡單,不如另罰些有趣的?”
“什麽有趣的?”長孫越好奇的問。
“若彩球停在誰的手中,誰就得講個笑話,哪怕是照搬書中的也行,讓大家都笑了才算通過,若不成就罰他三杯酒,再跟大家行禮,說一句:在下才疏學淺,愚鈍無知,家門不幸啊!”
眾人皆捧腹狂笑,孫子良慌忙說:“這次不算,重新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