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謀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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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之境終於傳來了消息,當所有人以為是捷報的時候,容帝卻滿臉嚴肅的讓太監宣讀了這份戰報。
    臨軍攻下西北城池八座,殺百姓無數,壞良田百畝。陳鬆蚺帶領的七萬駐軍,及言真帶領的五萬將士傾力應戰,卻被打的連連敗退,如今躲在角城,我軍死傷無數,恐撐不過十日。
    滿朝皆驚。
    有人提出疑慮:“邊城險關,駐軍十二萬,怎會沒守住?陳將軍和言將軍那可是驍勇善戰之人,不可能啊!”
    兵部尚書道:“隻怕是墨斐那奸賊摸透了邊城地形,和我軍的作戰方法,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如何能贏?”
    長孫無爭也同意他的觀點:“臨軍戰鬥實力與我軍不相上下,恐怕在奇襲作戰方麵更勝一籌,如今又有墨斐相助,真正是如虎添翼啊!”
    “好了好了!”容帝怒拍案頭,“都什麽時候,還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眼下眾卿應該多多獻計,該如何擊退敵軍才是!”
    話音落定,朝堂上瞬間鴉雀無聲。容帝看到這一幕,心裏徹底涼了半截。
    西北戰況已經是到了最劣勢的時候,然而在第十日又發生了驚悚的變化。涼山一帶突然出現了許多臨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短短幾日竟然占領了涼山。幾乎同時,一批黑衣蒙麵潛入京都,殺了城門守衛,若非巡防軍警惕發現了這些人,恐怕天亮時,黑衣蒙麵已經殺遍了京都百姓!
    一時間鬧的人心惶惶,大街上商鋪緊閉,空無一人。
    對於這些黑衣蒙麵,左卿一眼便認出了是墨斐的死士,心道:言真他們撐不了太久了。
    西樓重新蓋上白布,命人將這些黑衣蒙麵抬了下去。
    左卿負手立於屋簷下,看著被抬出去的擔架,心裏有說不出的忐忑不安。邊城固若金湯尚且撐不過兩月,京都隻剩下不足五萬禁衛軍,怕是一日都撐不過。若各地駐軍不能在臨軍殺到前趕來,恐怕容國的命運,就要改寫了!
    “你說,言真和陳將軍也算是征戰沙場的老將了,難道他們沒有辦法改變局勢嗎?”西樓總覺得這場仗打的很憋屈,一直在被臨國牽著鼻子走。
    “墨斐雖是文官,卻對軍事深有研究,幾年來他一直在做暗市的生意,對邊城布防摸得一清二楚,他進邊城就像進家門一樣。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言真智取,而非硬戰。”
    “如何智取?”
    “臨帝想要的無非就是若水,墨斐也是,既如此,不如且戰且退,將他們引到京都外,一來給了我軍喘息的機會,二來,援軍也到了。”
    “你是說,各地的駐軍?”
    左卿點頭:“若水城外有護城河,能拖延一時,就算臨軍殺進,我們大可以順勢而為,以我方地形優勢,埋伏在暗處,待臨軍殺進,我們可偷襲之,殺他個片甲不留!”
    “你這方法對付對付趙軍或許可以,數以萬計的臨隊,怕是殺不盡吧?待他們反應過來,恐怕已經把城牆都拆了!”
    “自然隻是拖延之計,最重要的還是等援軍,
    臨軍一直占據上風,必然會自信過了頭,越是這種時候就越是會大意輕敵,我們可趁機包圍,反敗為勝。”
    西樓卻覺得還是不靠譜,但是左卿這樣胸有成竹,也隻能暫且一試。二人在院子裏又喝了壺茶後,便將這個計劃轉達給了太子,太子拿著這個計謀立即去向容帝邀功。這樣的險招顯然不是太子所能想出來的,在容帝一再逼問下,太子才鬆口告知是左卿的點子。容帝對這個左卿越發的喜歡,又詢問了太子幾句,便讓他退下。
    容帝將左卿的計劃分享給了眾官員,本想商討下細節,沒成想卻引來滿朝文武的反對,都擔心將敵軍引到城門外會對他們造成生命的威脅,當然,百官們嘴上自是說的好聽,滿嘴都是替陛下生命安全著想等等言論。容帝聽得頭痛,更是後悔詢問他們的意見,此時歌政清了清嗓子道:“左卿的這步棋確實是一招險棋,但是言真和陳將軍在戰前已撐不了幾日,若在座的諸位有辦法改變戰局,或者,你們誰能去支援,我倒是佩服你們了!”說著拔了佩劍指向諸臣,“容國建立四十餘載,就從來沒有退縮懼怕的時候,敵軍殺到眼前有什麽可怕的,拔了劍應對便是!我歌政雖然年邁昏聵,卻也拿得起劍,殺得了敵,我部下三千餘巡防軍,也不是吃素的!”
    有老臣反駁他:“王爺說的輕鬆,臨軍若真殺到城下,我們戰死又有什麽用,城該破還得破!老臣還是覺得不該冒風險,若水乃一國之都,城破則國亡,頃刻之間呐!”
    “那你說,該怎麽應對才是?”容帝不耐煩的問他。
    老臣急忙躬身行禮,道:“各地駐軍既然已在趕來的路上,那就讓他們去邊城支援,相信以我軍幾十萬的力量,足以擊退敵軍!”
    “那你可知,駐軍支援需要多久?陳將軍又能撐多久?”
    老臣一時語滯,支支吾吾了半天,卻隻說出了句:“失去邊城,總比都城城破好,到時候再另想辦法……”
    “混帳東西!”容帝氣的將案上的硯台丟了過去,老臣躲避不及,被砸中了額頭,頓時鮮血直流,場麵甚是血腥。容帝指著老臣的鼻子破口痛罵:“朕怎麽養了你這樣的混賬老東西,國家生死攸關之際,你卻隻想著自保,那些在前線拚命的將士算什麽?邊城數以萬計的百姓對你來說又算什麽?你隻想著保全京都,保全你自己!說的倒是冠冕堂皇,什麽為朕的安危考慮?放屁!朕算是看明白了,你們一個個的都是貪生怕死之輩,容國的蛀蟲!”
    一時間朝堂跪倒了一片,有幾個甚至已經嚇得冷汗直流。那個老臣不敢再說半個字,顫顫巍巍的也跪了下去,隱沒在黑壓壓的大臣中。
    最終,容帝還是決定啟用左卿的計策,且戰且退,將臨軍引到若水城外。而前提是,城中百姓必須在短時間內轉移到安全地帶,留一座空城,請君入甕!
    當言真帶領僅剩的十萬將士退回若水城內的時候,臨軍也已殺近。若水城外平原數百裏,一覽無餘,臨軍不敢再接近,隻是遠遠的停在城外一裏地,開始搭建軍營戰壕。
    歌政早早的迎接在城門口,數月不見兒子,此時相見,兩人都哽咽落淚。一直以容貌著名的言真,此時下巴已經泛出青色,玄甲上也布滿了刀痕,本該翩翩公子的他,如今滄桑的讓這個父親都難以認出。
    言真撲通一聲跪下,忍著眼淚,向父親請罪:“兒子有負眾望,不能保全邊城,如今卻還得像個喪家之犬一樣逃回京都,若百姓因我遭難,陛下因我而陷入危險,我萬死難辭其咎!”
    歌政將他扶起,“讓你回來,不是讓你逃命,這是陛下的旨意,你放心,城中百姓正在轉移,隻留下了文武百官和禁衛軍,如今這座城沒有什麽可顧慮的了!”
    “陛下是想演一出空城計?”
    “臨帝卷土重來,要的不就是若水,你將他引到此處,我們就讓他有來無回!”
    “如何做到?”
    “利用若水城的優勢。兒子,你從小跟著我熟讀兵書,此時怎麽糊塗了?”
    言真遲鈍的看著父親,半天才明白過來:“若水城外有護城河,城內還有夾城,可將敵軍引入其中,我們在四周設下埋伏,敵軍便無法全身而退,而夾城封閉,我們可假意落敗,將他們引入,如此反複,雖說不能悉數殺盡,卻能以最少的傷亡削弱他們的人數!”
    歌政滿意的點頭:“援軍正在來的路上,隻要我們成功拖延住臨軍的進攻,待援軍抵達,已經奮戰數月,精疲力竭的臨軍就如同一盤散沙,一擊即破!”
    言真仿佛看到了勝利在望,雙眼重新燃起了鬥誌。
    “父親說的是,兒子一定拚盡全力,解救都城!”
    歌政第一次對這個兒子刮目相看,從他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意氣風發,視死如歸!
    若水城上掛滿了旌旗,玄色為底,縫了白色的容字,在烈風下獵獵作響。左卿登上了城樓,與臨軍營地遙遙相望,他第一次看到臨國的軍隊,不管是將軍還是兵卒,都配備了統一的灰色戰甲,長矛盾牌,竟然比容國更加完善,難怪邊城一戰,容軍會傷亡得如此慘烈。
    言真也走上了城樓,與他並肩而立。左卿側目看了眼言真,心頭一震。在他的記憶裏,言真總是注重自己的外貌,他其實打心裏排斥他,可是今日再見,他竟然憔悴成這般模樣。
    “數月不見,你消瘦不少,可去見過蘇衍了?如果他看到你這副模樣,應該會難過的吧。”
    言真扯了個笑:“隻要能救下若水,什麽時候見都來得及。”
    “你有幾成把握?”
    “三成,不能再多了。”
    左卿以為自己聽錯了,以前的言真可不是這樣沒底氣的。言真指著臨軍,對他說:“你看,他們連小兵小卒都穿了盔甲,配了盾!邊城一戰,我軍死了近三萬人,有一半原因就是因為沒有盔甲,我們的士兵隻能以血肉之軀抵抗!哪有那麽多榮歸故裏,更多的是馬革裹屍,魂斷他鄉。”
    “造成今日之局麵,一切都歸咎於我們的陛下,重文輕武幾十年,逼得你父王隱退,巡防軍淪落為護衛的府兵,那些老將個個都心寒,反倒是讓墨斐這樣的奸臣隻手遮天!嗬,我們的陛下可真是有一雙慧眼啊!”
    言真疑惑的看向左卿,忍不住發問:“你以前可是謹言慎行出了名的,怎麽現在放飛自己我了?”
    左卿的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在墨斐腳下憋了這麽久,裝的太累了。”
    “原來,你是這樣的左卿。”言真半個身子趴在城堞上,問他:“你和蘇姐姐,會不會在一起?”
    左卿也靠著城堞,思忖了許久後,才對他道:“有些事我沒辦法改變,阿衍的心思我更不可能左右,隻能任由它繼續下去,不管它往何種結局發展,我都接受。”
    言真皺起眉頭,疑惑不解:“文鄒鄒的,我聽不懂,你就說,你會不會和蘇姐姐在一起,如果不能,還請你趁早放手,我好給她找下家!”
    “看來你雖然沒去見她,對她的事倒是了如指掌!”
    言真聳聳肩膀,理所當然:“她可是我姐,我就是跑到天涯海角去,我也得知道她的消息,所以你到底能不能和她在一起?”
    “或許……可以吧。”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什麽叫或許?”
    左卿沉默許久,慢慢地說:“我想和她遠走高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僅此而已。”
    言真嘻嘻笑著攬住了他的肩膀:“這不就得了,我認你這個姐夫!”
    可是,真的能走到最後嗎?左卿沒有把握,一絲一毫都沒有。
    臨軍營地,瞭望塔。
    墨斐抓住欄杆的手指已經發白,看著遠在一裏之外,城牆上的左卿和言真,他心裏有說不出的恨,自己之所以會走到今日地步,全拜他所賜!
    臨帝路過瞭望塔,抬頭看到墨斐咬牙切齒的模樣,便屏退左右,獨自一人登上了塔。
    “墨愛卿這位義子孤也聽說過,可惜是個忘恩負義的人。”臨帝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替他打抱不平。
    墨斐急忙跪下行禮:“參見陛下!”
    臨帝托住他的胳膊,將他扶起,“等我軍休整完畢,便要進攻若水,三日內,孤定要容帝退位!墨愛卿隻需再等上三日,孤一定把左卿帶到你麵前,向你磕頭認錯!”
    “陛下恩典,臣感激涕零!”
    臨帝卻從他的話中沒聽出高興,便問道:“墨愛卿不會還不舍得吧?”
    墨斐轉頭再次看向若水城樓,幾年的相伴,他不是不記得,可是左卿設局斷他左膀右臂,他也記憶猶新,他隻是恨,恨自己看錯了人!
    “父子情深皆作假,既如此,微臣又不忍心什麽呢?臣不需要左卿向我賠罪,臣要的,是左卿的命!”
    臨帝滿意的點頭,這才是他欣賞的墨斐,才對臨國有用。
    臨軍休整了兩日,卻並非紋絲不動,臨帝派遣了一支精兵,乘夜摸到了若水城下,找到了防守最薄弱的缺口,殺了城樓上的哨兵,偽裝成容軍後,堂而皇之的進了城。卻發現城中商鋪住宅全部沒了人,街巷也是空空蕩蕩,一片狼藉,除了定時換班經過的禁衛軍外,這座城仿佛一夜之間搬空了。臨帝沒有在百姓失蹤的問題上糾結太久,又派出一支隊伍,在偽裝成容軍的哨兵的掩護下,連夜填平了護城河。
    天一亮,戰鼓便響徹了整個天際。臨軍統帥跨上戰馬,首當其衝,高舉起長槍,怒吼一聲,身後萬箭齊發,黑壓壓一片,如烏雲一般淹沒了對麵城樓。不給容軍喘息的機會,臨軍先鋒四人一隊,一字分開四隊,扛著雲梯首先一擁而上,緊隨其後的士兵迅速踩著雲梯飛竄而上,城上容軍反應不及,被如雨點般的長矛刺中,摔下了高聳的城牆。一波又一波攻擊,打得容軍措手不及,直到第三波進攻的檔口,才燙熱了鐵鍋。一鍋滾燙的湯水順著城牆傾倒而下,卻隻是暫緩了進攻,轉眼又有臨軍壓上,不僅如此,城門處已經圍堵了臨軍,正扛著包著鐵的巨木,一次又一次的撞擊。
    城內,言真持劍立在城門處,身後巡防軍嚴陣以待,禁衛軍也已經埋伏在各處。
    如天雷一般響的撞擊一次又一次傳來,仿佛是撞在每一個士兵心口,整個人都隨之震動,而城門在猛烈撞擊下,明顯有了鬆動的跡象。陳鬆蚺死死盯著城門,手心裏都是汗,時不時看一眼言真,等他的發號施令。
    終於,言真拔出了長劍,指向城門,嘶吼一聲:“開城門,應戰!”
    城門打開,臨軍一擁而進,瞬間將城門處的守衛踩在腳下,如惡鬼一般殺將過來。言真張開手臂,將身後巡防軍推後。
    再多點,再多點!言真心裏默念,他不斷後退,讓更多臨軍進城,待人數足夠多,立即放出號令,關上城門。
    城門一關,斷去了敵軍後援,隱藏在暗處的禁衛軍瞬間現身,配合著巡防軍,將敵軍圍堵在夾城。受困的臨軍才反應過來中了埋伏,眼下後退無路,隻能硬著頭皮打,然而雙方數量形成懸殊,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臨軍便屍橫遍野。
    言真再次如法炮製,開啟城門,引入敵軍圍殺,但是如此方法事不過三,臨帝反應過來上當,便撤了進攻,改變方法,全部換上火炮,對準了城牆就是猛烈攻擊。
    大戰愈演愈烈,進入了膠著狀態,臨軍不斷變換進攻方式,而容軍也隨機應變,不斷更改完善守城方法,已經被火炮打的千瘡百孔的若水城,愣是沒有破開半個口子。
    在不斷攻擊失敗下,臨軍士氣受損,時近午夜,不得已鳴金收兵,從長計議。
    自邊城戰敗以來,容軍首次取得階段性勝利,軍中一片興奮。言真也是數月以來,第一次展顏。
    陳鬆蚺坐在火堆邊開懷大笑,拍著言真的肩膀說:“小夥子年紀輕輕,兵法倒是學的不錯,後生可畏啊!”
    “過獎了,都是大家配合的好,但是,這樣的戰術隻能用幾次,臨軍已經不會再上當了,眼下就看派出去的先鋒,能不能順利斷了臨軍的後援糧草,若能成功,不用等援軍,我們照樣可以擊退他們!”
    陳鬆蚺點頭道:“臨軍追我們追的倉促,並未隨軍攜帶緇重車隊,都隨後援軍在趕來的路上。現在他們的火藥應該所剩無幾,隻能幹等著,若能再斷了他們的補給,別說攻城了,連十天都撐不過去,咱們就死守著城,看誰熬得過誰!”
    說到這個,陳鬆蚺又是連聲佩服:“原本陛下隻是讓我們拖延敵軍進攻之勢,等待援軍助陣,沒想到你小子想到了斷糧草這個主意,我怎麽就沒想到?”
    言真道:“不過是作戰常用手段而已,陳將軍統領十萬大軍,顧慮太多,便沒想到這點,我不同,我不喜歡光明正大的打,我喜歡偷襲。”
    陳鬆蚺又拍了拍他的胸脯道:“容國有你,真是大幸!”
    “彼此彼此!”
    臨軍雖然進攻失敗,卻並沒有因此損失太多,休整了一日後便準備再次進攻,可沒想到待夜深露重之時,容軍一支小隊伍突然對營地偷襲,
    又是放火,又是殺戰馬,所到之處無不亂成一團。因是深夜,臨帝已經入睡,被驚醒後,拖著歪歪扭扭的步伐出帳查看情況,當場被嚇得三魂七魄散了一地。隻見不少容軍出現在營地,大多數騎著戰馬,橫衝直撞的,已經踏壞了不少營帳。而火光照得見的地方,都有容軍的影子,一時間不知確切人數。臨軍竟忘了如何應對,隻是一股腦兒的衝到臨帝帳外圍成幾個包圍圈保護,任憑容軍在自家地盤撒野狂奔。容軍盡興後,才吹著口哨、揮著火把揚長而去。
    一切又恢複到平靜,可是臨帝心裏卻無法平息,遭遇突襲後的營地損失慘重,而更讓臨帝如墜冰窟的事情,則是兩日後,後方傳來的急報,緇重車隊也遭遇偷襲,糧草盡失,兵卒多數傷亡。沒有後援,營地又遭遇偷襲,軍營裏一派消極,打仗自然也沒了勝算。無奈之下,臨帝下令撤軍。短短幾日,剛拔地而起的軍營又被連夜拆了,當容國哨兵登上城樓換崗之時,正好瞧見臨軍大部隊正有序撤離。
    秋風瑟瑟,樹葉凋零,若水城內一派蕭索,但是城內的容國戰士卻喜極而泣,圍著篝火徹夜狂歡,以慶祝這次大捷。
    言真下令開城門,迎回百姓。
    收到大捷的消息,左卿立即動身前往若水街上,當看到無數百姓從城外歸來,若水城再次回歸往日的歡聲笑語,他終於鬆了口氣,臉上也浮現了久違的笑容。
    從黑壓壓的人群中,他卻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此人正是消失許久的言翎。隨著他朝自己越來越近,左卿突然發現那個被言翎牽在手中,用繩子五花大綁的人竟然是墨斐!
    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到如今的落敗者,從父子情深,到再無情分,墨斐看到左卿,心裏升起一股複雜情緒,他恨他背叛,也愛他曾經做過自己的兒子,利用過,也信任過,而今時今日,左卿和他已經站在對立麵,是生與死的對立。墨斐又油然而生出悲涼,終究,自己還是敗得一塌塗地!
    “十年前,你害了玄家全族,今日,該你償還了。”左卿冷冷的聲音響起。
    墨斐停下腳步,正好與他並肩,滄桑巨變的臉上早已沒有了當初的氣勢。他微微轉頭看著左卿,笑得淒涼:“你處心積慮做我的義子,替你族人複仇,如今你做到了,為父也為你高興啊!”
    左卿憤怒的看著他:“一百三十條性命,你難道沒有一絲一毫的懺悔嗎?這十年無數個日夜,你沒有恐懼過嗎?”
    “恐懼?”墨斐聽到這兩個字反而大笑:“想要穩固地位,想要往上爬,就得心狠手辣!不過你的族人確實硬氣,臨死都不願意低頭,我敬佩他們,尤其是你的父親玄元盛!可惜啊,英年早逝,若還活著,我墨斐願意和他做兄弟!”
    “你沒資格!”左卿怒不可遏,額頭上頓時爆起了青筋:“是你偽造證據誣陷我父親謊報軍情,害我全族人的性命,不就是為了兵器譜嗎,如今這本兵器譜已經帶走了趙王,你放心,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墨斐抬頭看著陰沉沉的天,嘴角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對他說:“早在當今陛下還是皇子的時候,你家的兵器譜已經離開了趙國,以後的幾年一直在陛下手中,那我又為什麽去陷害你家呢?左卿,十年了,你竟然被蒙在鼓裏十年!”
    “你什麽意思?”
    “這得你自己去查了,我言盡於此。”
    左卿一把拽住他,狠狠地說:“死到臨頭你還嘴硬,我不會輕易饒過你的!”
    “有些人,自以為是的報仇,到頭來啊,連仇人都尋錯了,可憐啊可憐!”
    聽著墨斐得意的笑,左卿心裏突然慌亂起來,他什麽意思?什麽叫尋錯仇?
    左卿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幾乎用盡了全力,“你說清楚,你是不是還有同夥,那人究竟是誰,你告訴我!”
    墨斐被掐的喘不上氣,兩隻眼珠子都快充了血。言翎及時將左卿拉開,對他警告:“此人通敵叛國,是國賊,我得交給陛下,你別給我惹出岔子!”
    左卿怒火攻心,已經幾近瘋魔,朝言翎低吼:“你若敢擋我的路,我連你一塊兒殺!”
    言翎知他已經喪失了理智,也不願與他爭論,將墨斐護再另一側,疾步離開。
    左卿想追上去問個明白,追了兩步卻發現雙腿不聽使喚,渾身僵硬,頓時胸悶氣喘,眼前一片漆黑。
    當他再次醒來,已是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