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囂張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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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姨在前方引路,蘭茵繞過照壁,順著遊廊一路過去,榮暉堂便映入眼簾了。
堂上坐著三位女子,蘭茵也不敢細看,深深斂衽為禮。
“怎得要這麽些時候,可把我們等急了,孩子快上前來,讓大伯娘看看。”
一相貌頗為威嚴的中年女子從榻上站起來,攜了蘭茵的手,往主座上去。
這應該就是崔相公的夫人了,出身範陽盧氏,也是一等一的貴族。
“哎喲,你們猜這麽著,這兩個小兒在垂花門外難分難舍呢,還好是我去了,否則不知要拖到什麽時候呢?”柔姨打趣道。
蘭茵也不知該怎麽接話,隻能低著頭,做嬌羞狀。
“小家子氣。”
突然,廳堂裏傳來一聲少女的嬌斥聲,不是那麽響,卻也是每個人都聽得見。
蘭茵微微抬頭,隻見是一個穿著銀紅色月華裙的少女,她雙頰微豐,有一雙杏仁般形狀美好的眼睛,隻是下巴微微揚著,仿似身上有種天生的傲氣。
“蓉娘是受了大苦呀,”崔夫人突然摟住蘭茵,“阿爺阿娘一家人被昭義鎮奸人所害,哪裏能不嚇破膽呢?如今到了這裏,再不必害怕,自有大伯娘為你做主。”
蘭茵固然沒在內宅呆過,但崔夫人話裏話外回護的意思還是聽得懂的,但她又怕她問起楊娘子的其他事,隻能假作撲在崔夫人懷裏,拿起崔元藻遞給她的絹帕,嚶嚶嚶地哭泣。
眾人見她們如此,忙不迭地來安慰,有的遞來錦帕,有的送上溫水,有的送上麵脂,一團忙亂。
好不容易靜下來,崔夫人拉著蘭茵的手道:“都怪大伯娘,勾起你的傷心事,往後再也不說了。”
蘭茵隻顧捂著帕子搖頭,此時她才明白崔元藻遞給她絹帕的深意,這真是極有用的物事啊!
“乖兒,且把眼淚收一收,那邊你未來的大家且還看著呢!”崔夫人指給蘭茵看坐在左邊榻上的婦人。
剛剛蘭茵就已在帕子後偷偷觀察過這婦人,雖上了些年紀,但溫柔明麗,端莊優雅,隻是有點坐立難安的樣子。
原來是崔元藻的阿娘啊!
蘭茵連忙站起來,深深福了福,想著這還未過門的,又不知崔元藻阿爺的排行,隻能稱呼道:“崔夫人安好!”
“可不能叫崔夫人,要叫李夫人。十多年前,元藻五歲時,她就已經改嫁了。”崔夫人淡淡道。
李夫人略顯尷尬,笑著道:“都一樣,都一樣,這孩子,我看著就喜歡,來的匆忙,也沒帶什麽見麵禮,這個送你。”
李夫人從腕上退下來一個臂釧給蘭茵戴上。
蘭茵推辭不過,隻得戴上。
“李夫人,你也看見了,蓉娘人才出眾,況且還是阿杳生前就定下的親事,我也不好為了你違背他的意思,你說是不是?”
李夫人頻頻點頭,“是,阿秭說的是。”
“郭娘子,您說呢?隻能恨你和阿藻無緣分了。”崔夫人又看著一旁的年輕女子道。
“哼,我才不信她是楊蓉。怎麽我一提與崔元藻的親事,他的未婚娘子就找到了?哪有這麽巧,莫不是找人冒充的吧?”郭嬌質疑道。
蘭茵心裏“咯噔”一下,難道要被這女子拆穿了?
“胡說八道,你把我們當什麽樣的人家。”崔夫人聽罷這一席話,立刻拍案而起。
郭嬌略微瑟縮了一下,又梗著脖子道:“即便她真是楊蓉,也不能住進崔府,跟在崔元藻身邊吧?瓜田李下,清河崔氏不過如此!”
“你,你……”崔夫人顯然氣得不清,指著郭嬌的手都忍不住顫抖了,嘴裏隻道,“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
柔姨連忙上來為崔夫人順氣,蘭茵也趕忙為崔夫人端上一杯茶水。
李夫人攔著郭嬌,似是要把她拉走。
郭嬌卻推開李夫人,驕縱道:“我說的有什麽錯。崔府選這破落戶也不選我,是他們有眼無珠。這不要臉的,還沒成婚呢,就纏著十四郎了,你是他阿娘,你怎麽不管管?”
蘭茵忍無可忍,一掌拍在幾案上,吼道:“閉嘴。”
大廳裏突然靜可聞針。
“你吼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曾曾祖母是升平公主,曾姑祖母是郭太皇太後,祖母是漢陽公主,祖上是郭子儀,當今聖人是我表哥。你憑什麽吼我?”郭嬌衝上來就要掌摑蘭茵,被李夫人死命抱住。
按照蘭茵的個性,原本早應該上前把這驕縱女子一掌拍飛了,如今受這身份所限,好一頓受氣,哪裏還按耐得住。
“我管你是誰呢?口中無德,身份高貴又怎樣?何況我也從未見過哪個高門貴女自個兒跑男方家裏拆散原配,為自己說媒的,說媒不成,還要撒潑,可笑!”蘭茵昂著頭,諷刺道。
蘭茵算是明白了,對付郭嬌估計就是崔元藻不得不留下她的原因了。
郭嬌出身高貴,性子驕縱,看上了崔元藻就要嫁與他,此時她恰好以楊娘子的身份出現,不是給了崔元藻一個完美的借口嗎?
難怪她馬腳頻露,崔元藻都能視而不見。
她倒也不是不能幫崔元藻這個忙,畢竟小命還抓在他手裏呢,隻是幹嘛平白無故受這頓閑氣。
蘭茵也不掩藏自己的真性情了,對著郭嬌嗤笑道:“真不知誰才是破落戶。”
“小賤人,你說什麽?”郭嬌掙開李夫人的禁錮,直往蘭茵這邊衝過來。
蘭茵剛想避開,卻瞥見窗棱外兩個漸次靠近的身影,於是換了個角度,故意仿似被郭嬌撲倒在地,手上卻又暗暗使勁,把郭嬌帶倒在地,直往往郭嬌身上招呼。
郭嬌吃了個悶虧,當然不罷休,爬起來就要再往蘭茵身上招呼,卻被一雙手攔住了。
郭嬌抬頭一看,是皺著眉的崔元藻,連忙指著蘭茵嚷道:“十四郎,她打我。”
“你看她的樣子能打你嗎?”柔姨忿忿走上前來,扶起趴在地上的蘭茵。
蘭茵用絹帕遮麵,嚶嚶嚶哭泣,儼然是個被欺負的小娘子。
崔元藻的嘴角抽了抽,冷冷道:“郭娘子何須睜眼說瞎話呢,蓉娘是我的未婚娘子,你打她就是打了我的臉麵。”
“我不是這個意思。”郭嬌睜大了她的杏仁眼,眼內霧氣朦朧,“你們都還沒成婚,她就住你那,好不要臉。”
“郭娘子要知道,蓉娘牽涉畫師案,大理寺必須保證她的安全。你現在這種行為是詆毀她的閨譽,作為她的未婚郎君,我是不能允許的,崔府不歡迎你。”崔元藻做了個送客的手勢。
一旁的崔鄲皺著眉,也開口道:“郭娘子,我也有好些日子沒見過郭老尚書,也不知他如何,你幫我帶個好。”
崔相公都開口送客了,即便郭嬌還想掙紮,也被李夫人拉住了。
李夫人拉著郭嬌匆匆往堂外走,經過崔元藻身邊時,頓了頓,叫了聲,“阿藻,我……。”
崔元藻卻並不看她,自去向大伯娘請安。
“十四郎,我不會放棄的。”郭嬌還在叫囂。
李夫人終於不再停留,拉著郭嬌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