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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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九點半,張子羽照例是將自己的早會報告檢查了幾遍,確定報告沒有出錯後,才和靈詩劍一起,去了會議室。
    到會議室時,付傑已經在了,他沒有回辦公室,而是直接從車間來了會議室。張子羽在會議室中段找到他,帶著靈詩劍一起,坐到了他邊上。
    還差一些人,他們等了一會,才漸漸到齊。
    又等一會,總經理張賽走進了會議室。他遠遠地看了一眼張子羽,但沒有什麽表示,又看了看張子羽邊上的靈詩劍,然後收回視線,坐到了第一排。
    人已經到齊了,主持早會的總經理張賽也已經到了,但會議卻還沒有開始。
    會議室裏有蚊蟻一般的議論聲,但沒有人高聲質疑,因為他們知道,還有人沒有到;也不斷有人偷偷打量張子羽,他們都收到風聲,知道等會兒會發生什麽。
    吵吵鬧鬧中,又等了將近五分鍾,時間接近十點鍾時,會議室的門才又被推開了。
    門打開,會議室裏的聲音消失,一道道視線向門口看去。
    先進門來的,是兩個大輪子,輪椅的輪子。輪椅進門,其上坐著一個人,觀其麵貌,正是被靈詩劍斬去雙腳的呂毅。
    他一進門,視線就在會議室裏巡視,很快找到了張子羽的位置。他就盯著張子羽看,眼神陰狠。
    其他人的視線也隨著他的視線一起看向了張子羽,他們看著張子羽,會議室裏又出現了低低的議論聲。
    他們知道張子羽和呂毅之間有矛盾,也知道呂毅的腳因此而斷。他們說,張子羽做得太過了,再怎麽,不至於斷人手足。
    張子羽聽著這樣的議論聲,心裏感覺不舒服,暗暗皺了眉頭。
    人群都是愚蠢的,他們知道斷人手足太過,卻不願意進一步思索,這人到底做了什麽才會被人斷了手足。
    跟在呂毅後麵的,是推著他的呂佳麗。她麵無表情,目不斜視,看不出在想什麽,隻推著呂毅往前走。
    跟在呂佳麗身後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高發際線中年人,戴著一副鏡片很厚的眼鏡,身上穿的是公司的工裝,但胸前的g,是總公司的g。這個人張子羽認識,看過照片,就是那個手撕鋼領域的專家,被呂佳麗請過來代替他的高級工程師陳文敏。
    跟在陳文敏身後的,是一個瘦高個的青年人,三十來歲,身上穿著的卻是唐裝,留著很長的頭發,眼裏有不屬於三十歲青年的滄桑。
    雖然不知道這人是誰,但張子羽知道,這是一個修仙者,是呂佳麗請來對付靈詩劍的修仙者。
    比起陳文敏來說,這個人更值得張子羽關注。
    “什麽段位?”他低聲問靈詩劍。
    “青銅。”
    青銅是王者的第一個段位,於是張子羽知道,這個男人是修身境的修士。
    “什麽職業?”他又問。
    “法師。”
    法師就是偏向用技能打傷害的英雄,也就是說,這個男人不是劍修、不是體修,是練氣的,偏向於用法術戰鬥。
    像剪紙成人、移魂、攝魂術,這些都是法術。張子羽已經見過的法術。
    但他記得靈詩劍說過,修仙界不可以境界來看修行中人,便多問一句“什麽戰力?”
    靈詩劍的手在桌子下伸過來,握成拳,然後伸出了一根小指。
    也就是,比得上她的一根小指了。
    於是張子羽明白,此人不在靈詩劍眼裏。
    兩人說悄悄話的時候,呂佳麗一行四人已經在會議室第一排坐下了。
    到這時,總經理張賽才站起來,宣布早會開始,各個車間,有序進行生產報告。
    依舊是從熔鑄車間開始,車間負責人陳工上去,開始做熔鑄車間上周的生產報告。
    張子羽並不是世界的中心,他負責的鋼箔車間隻是公司的一個新項目,他跟呂家的矛盾,也跟其他人沒什麽實質的關係。
    所以,這個會議對張子羽來說很重要、很危險,但對其他人來說,就是一場普通的早會報告罷了。最多是有一場好戲可以看。
    從熔鑄車間到精軋車間,一個個負責人,一個個工程師,上去,又下來,跟平常沒什麽兩樣。
    直到付傑拿著u盤從台上下來,會議室裏的氣氛,才陡然一變。所有人的視線,都若有若無的看向了張子羽。
    他們沒什麽敵意,隻是,喜歡熱鬧罷了。
    精軋車間之後,是鋼箔車間,而鋼箔車間的負責人和工程師就隻有張子羽一個人。
    這些人的視線看得張子羽心裏不爽,暗自道“不知道有什麽可以幸災樂禍的?”
    但他還是起身,抱著自己的筆記本走上台去,將報告導入公用電腦,然後打開,以投影儀投到身後牆上。
    “上周……”他往台下掃一眼,麵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朗聲道,“關於手撕鋼的第一次試驗性軋製,已經結束了。我現在在這裏做一個總結性報告。”
    他話音剛落,台下就響起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手撕鋼已經軋過了?那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張子羽循聲望去,正是坐著輪椅的呂毅。他正輕佻地笑著,眼神戲謔地與他對視,在等他的答案。
    如此紈絝子弟,這等敗者之徒,竟敢如此囂張。張子羽本也看不起呂毅,心裏再生一絲不爽。
    但他麵沉如水,不顯露分毫,淡淡道“失敗了。”
    “嗬!”呂毅笑出了聲,大聲道,“我還以為有多厲害呢?要搶著去做!你這也不行啊!”
    被這種米蟲羞辱,卻無法反駁,因為不管怎麽說,確實是失敗了。
    那一絲不爽,變作了怒意,在張子羽心裏。
    他看著呂毅,出聲說道“新項目實驗,失敗是正常的事。”
    “正常呢?”呂毅大笑著,“哈哈哈,這就是高材生嗎?重點大學畢業呢!”
    張子羽眼眸一凝,正要出聲反駁。
    “呂毅!”但呂佳麗先出了聲,她反而嗬斥呂毅,說道,“這是報告會議,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等人家把報告做完。”
    呂毅陰陰的笑了一下,但還是沒再說話。
    呂佳麗看起來是幫自己結了圍,但張子羽知道,她不是好心,重點還在後麵。
    他向總經理張賽看去,卻見張賽低頭垂眸,做沉思狀,隻當不知道他們的事。張賽隻是一個總經理而已,靈詩劍和呂良宏,他都惹不起。
    張子羽稍微收拾了心情,點開報告文件,繼續說道“這次,我配製了兩卷料。
    “根據總公司那邊的材料配方,稍微做了修改。這是我的元素配比……”
    “你覺得……”台下忽然又有聲音,將他的話打斷了。
    才剛剛開始報告,就被人接二連三的打斷,張子羽心裏怒意再起,他循聲望去,正是那個從總公司來的高級工程師陳文敏。
    這確實是大佬,他將心裏怒意壓下,做敬聽狀。
    陳文敏繼續說道“你覺得純靠你那個腦子想象出來的元素配比,比我們通過成百上千次失敗得出來的配比更好嗎?”
    那目中無人、咄咄逼人的輕視語氣,叫張子羽心裏那絲被壓著的怒意變作了怒火。他的心在怒火上烤著。
    但他再壓下怒火,老老實實回答道“沒有。”
    又解釋,“隻是因為魔都的環境和江州這邊不同,江州這邊溫度更高、濕氣更重、早晚溫差更大,所以不能照本宣科、按圖索驥。”
    “那你做成了嗎?”陳文敏問道。
    張子羽深吸一口氣,回道“沒有。但做研究項目,失敗是常有的事。這次失敗,不算什麽,我得到了足夠多的經驗教訓。下一次……”
    “那你下次保證能一定成功嗎?”陳文敏又問道。
    自然不能。別說這還是在實驗性中的項目,就算是一個工藝完全成熟的項目,也沒有人保證每次都一定成功。
    那被怒火烤著的心髒,血液被蒸發,變作了血氣充盈在胸膛,張子羽猛地抬起頭,盯著陳文敏看了好一會,才勉強壓了下去。
    “嗬嗬!”陳文敏冷笑道,“年輕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總是自以為是。有現成的數據不用,就是要自己胡編亂造。”
    張子羽臉色陰沉,問道“你說完了嗎?”
    “嗬,我隻是就你的研究提出一點小小的問題而已,我們理性討論。年輕人不要生氣。”陳文敏皮笑肉不笑,“你繼續。”
    怒火還燒著,但陳文敏沒有進一步刁難,叫張子羽鬆了一口氣,還能將怒意繼續壓下。
    他輕吐一口熱氣,朗聲道“如剛才所言,江州的環境跟魔都不一樣,濕氣更重,鋼鐵容易氧化生鏽,針對這一點,我首先調整了碳的含量……”
    因為提前做的準備充足,就算有陳文敏刁難打岔,張子羽也還是能正常的講解下去。
    將元素的配比和在熔鑄車間的熔融工藝講完後,張子羽點了報告下一頁,繼續說道“因為鋼鐵本身的性能和元素含量不一樣了,於是我在軋製工藝上也做了相應的調整。首先是熱軋……”
    “看吧!”陳文敏再一次出聲打斷,“你也知道你改了元素配比,影響了性能,所以需要調整工藝。
    “但是這樣一來,你平添了兩個變量,你說,像你這樣不失敗還有沒有天理了?”
    “嗡!”
    心底的怒火死灰複燃,火焰猛烈,比先前更大,張子羽感覺渾身血液都沸騰起來了,氣衝上胸膛,進入大腦,叫他耳鳴了。
    他看著陳文敏,看他那趾高氣揚、頤指氣使的樣子,隻想把手裏的激光筆砸到他腦子上,將他腦袋砸開花。
    他咬緊牙關,才終於沒有這麽做。
    “嗬嗬!”被張子羽殺人一般的眼睛盯著,陳文敏倒是生出了幾分懼意,尷尬一笑,說道,“我就正常討論,年輕人何必呢?不要生氣!”
    張子羽沒有說話,花了好大功夫才把怒氣壓下,回身繼續講解。
    或許是被他嚇到了,陳文敏沒有再打斷他的報告,讓他順利地將報告做完了。
    材料配比,軋製工藝,再加上質檢出來的各種數據,以及接下來的工藝更改,四個部分,都一一講完。
    “好了……”報告做完,他心裏頓時輕鬆了不少,“我的報告就到這裏,謝謝大家。”
    台下有稀稀拉拉的掌聲,張子羽簡單鞠了個躬,然後轉身,去拿電腦,準備下台。
    但就在這時,台下的呂佳麗,忽然站了起來。
    好戲,這才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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