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貓兒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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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日不太平,拿著防身總沒錯。”
    陳寧檢查過那幾個小瓷瓶,放入自製的小腰包中,又拿出一把短弩,這才把木箱重新放了回去。
    床下有專門放木箱的坑洞,放進去後陳寧還會細致地撒上幹土。
    有十三年前那件事作為前車之鑒,他做事情都極為小心,會極力清掃他是穿越者的痕跡。
    ……
    陳寧拿著方才剩的牛肉,還有些米糧,悄悄交給了張家寶,“關好門,今晚鬼節,不要出門亂跑。”
    “知道的。”
    張家寶乖巧點頭,小聲回應。
    陳寧摸摸他的頭,替他關好木門,抬頭看了一眼夜色,“戌時已到,該去巡夜了。”
    他轉身離開時,卻沒有看到,背後幾片槐葉無風自動,跟隨他往深巷中飄去。
    ……
    清溪縣城東,三裏外有一座破廟。
    根據老人們的說法,他們小時候這座破廟就存在了,少說也要存在了百年。
    經曆了這麽多年的風吹雨打,大部分建築已經坍塌,廟宇也隻剩下那座主殿還在,但也是岌岌可危,隨時都可能坍塌。
    破廟四周,隨處可見各種神像,大多已經殘破的看不出原本麵貌,隻餘碎塊。
    偶爾能看到完整些的,卻是身形奇特,或是多手多足,或是多頭生翼,在慘淡月光下,顯得猙獰可怖。
    “喵——”
    一隻黑貓跳到多足神像的斷腰處,向破廟內張望。
    “喵——”
    “喵——”
    破廟中傳來十數聲回應。
    月光從破損的廟頂落下,照映出廟中的貓群。
    這廟中少說要有幾十隻野貓,擁擠在各個地方,喵喵亂叫。
    破廟距離縣城頗為遠,荒郊野嶺的地方,根本不會有人來,
    在貓群的中間,貓阿四眼神頹然,蹲坐在石台上,抱怨道:“別叫了,你們別叫了!今天老祖我差點被一個小捕快抓了,沒能弄來吃的!走走走!明晚再來!”
    他把臨近的幾隻小貓推開,順勢趴了下去。
    “喵——”
    野貓們見老祖發火,順勢散去大半,隻餘幾隻老貓趴到貓阿四身旁,細細為他舔舐毛發。
    “你說說你們,越生越多,附近的鳥獸都不夠你們吃,還要老祖我去城中偷東西養活你們?”
    貓阿四瞄著眼睛,絮絮叨叨,“一群沒用的東西,沒法養老祖不說,還要老祖養你們……”
    “喵——”
    身旁老態的橘貓低沉叫了一聲,蹭蹭貓阿四的下巴。
    這群野貓跟他心意相通,也能明白老祖宗此時有些煩躁。
    “就你們幾個還算有良心,沒吃的也能給老祖舔毛……”
    貓阿四低聲呢喃著,片刻後就變成了舒服的嗚嚕聲。
    “你天天跑到集市偷東西,原來是為了養活子孫。”
    就在貓阿四陷入溫柔鄉時,破廟中忽然傳來一聲沉悶的話語。
    貓阿四陡然睜開雙眼,全身毛發炸起,向門口看去。
    不知何時,有道高大的身影站在了破廟門口的位置。
    來人背著月光而立,周遭映的熠熠生輝,宛若神人。
    他目光淡然,靜靜盯著貓阿四。
    “項,項悲歌?”
    貓阿四眼神惶恐,爪子下意思緩緩探出來,弓著腰,進入戒備狀態。
    鎮玄司的鎮玄將是幹什麽的?
    就是專門抓他們這些為非作歹的妖物的!
    雖然貓阿四跟項悲歌的交集不多,但心中十分清楚,見了這位,好子日大概就到頭了。
    這是貓和鼠的關係,是天敵!
    四周的野貓也都炸了毛,衝著項悲歌發出高亢的警告叫聲。
    但項悲歌隻是一個眼神,那群野貓紛紛夾著尾巴,慘叫著四散而逃。
    “完蛋!完蛋!貓兒老祖我今日要栽了!”
    黑暗中,貓阿四暗自叫苦連連,死死盯著項悲歌,豎瞳逐漸擴張,好似連敵人的汗毛都要看得清清楚楚。
    項悲歌站在門口的月光下,貓阿四躲藏在破廟黑暗處,四目相對。
    隻不過,項悲歌眼神靜如老井,不曾泛起一絲漣漪。
    而那位貓兒老祖眼中波光閃閃,緊張急躁之感交織,似乎隨時都會暴起。
    一人一貓,對峙許久。
    最終,還是貓阿四先忍不住,伴著古怪的嗚咽聲,說道:“項大人,我不過是偷幾枚銅錢,不至於趕盡殺絕吧?”
    項悲歌淡淡道:“本將有說過要殺你嗎?”
    “嗯?”
    貓阿四緊繃的神經略微鬆動,嗚咽聲消失,“那項大人深夜到訪,所為何事……難不成,是為驅逐小的?”
    項悲歌神情依舊淡然,“本將知道,你是一隻活過百年的妖,身上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貓阿四瞳孔瞬間又擴大不少,身子都成了拱橋。
    “但是,那些本將都不在乎。”
    無論貓阿四如何動作,項悲歌都是那副淡然樣子,“本將的職責隻是守護清溪縣,你不殺人,就與本將無關。”
    “殺人?”
    貓阿四暗自鬆了一口氣,笑道:“項大人太看得起小的了,且不說小的心地善良,平日裏連都舍不得踩,再說小的妖力低微,就算有點歪點子,也是有心無力啊!”
    他說這話時,可是將以往捕殺鳥獸的事情都拋之腦後了。
    “那你就要解釋一下,這塊玉跟你有什麽關係了。”
    項悲歌掏出那塊羊脂玉,丟給了貓阿四。
    貓阿四下意識接住羊脂玉,低頭一看,正是寫著“四”字的那塊。
    “這玩意跟小的,可全無幹係!”
    貓阿四幹笑,趕忙解釋:“這塊玉是小的在街市賣桃子的桃子西施那裏拿來的,當時拿它也不過是看它可能值些錢……”
    項悲歌眼神瞬間淩厲,“可你認識上麵的古神言,而且它上麵的四字,正與你名字裏的四字契合,你又作何解釋?”
    “大人,這就是湊巧啊!”
    貓阿四急的直撓下巴,“小的認識古神言不假,但也隻是活的長了些,略微懂幾個字。
    拿這塊玉,真的隻是感覺它值錢,又恰巧跟我名字契合,才順帶偷的……其他的,小的真的不知道了!
    您要想問,還不如去問問那桃子西施,東西可是她的!”
    項悲歌沒說話,腳尖一點,瞬間出現在貓阿四麵前。
    他輕輕拂袖,一股清流之氣從他袖中湧出,如同一根無形大手,將貓阿四淩空提起。
    “大人!小的不敢說謊!您,您手下留情!”
    貓阿四麵色驚恐,周身都被項悲歌用術法禁錮,想要掙紮都無法掙紮,一根毛都動不得。
    項悲歌不言不語,皺眉盯了貓兒老祖許久,最終轉過身去。
    頓時,貓阿四跌落在地,手中的羊脂玉被無形之氣卷著飛回到項悲歌懷中。
    “以後別再偷東西了,再讓本將發現,定斬不饒!”
    項悲歌冷冷說道,迎著月光,離開了破廟。
    破廟中,貓阿四匍匐在地,顫抖了半響才爬起來大罵:“一群沒良心的東西,餓肚子就記得找老祖,老祖有難全都逃了!
    老祖以後再給你們吃半塊燒餅,都是老祖腦袋讓驢踢了!”
    ……
    破廟外,不遠處。
    項悲歌站在一尊殘破神像旁,眉頭緊鎖,“案子和貓阿四沒關係,線索就斷了……”
    他之所以沒想去找孫小蓮,是心中明白,當事人根本不清楚這些東西的用處。
    除了孫小蓮,項悲歌已經找到了“六”和“九”字的物件持有者,皆是沒有問出半條有用的消息。
    這件血案,在一個月前就發生了第一起,被害者被割掉頭顱。
    起初,衙門隻以為是尋常殺人案,可不過短短一個月,又出了第二起。
    第二起比較詭異,被害者被殺不說,死後竟然還能暴起傷人,化作怨屍和倀鬼。
    衙門眾人終於明白事情不對,這才請項悲歌出手調查。
    項悲歌接觸到此案後,很快發現此案背後的行凶者不簡單。
    無論是煉製怨屍,還是煉製倀鬼,都是極為困難的邪術,尋常邪修用百具屍體都不一定能煉製出其中一種。
    可那行凶者不但能將兩者同時煉製成功,而且正常需要蘊養百日的邪物,還能一夜之間就能煉製成功,所用時間之短,更為匪夷所思。
    今日,陳寧在鎮玄司殺的那隻倀鬼,就是第三個受害者。
    “第一起案件是一個月前,第二起是十天前,第三起案子是在昨夜……行凶者作案越發頻繁,這是根本不把本將放在眼中,太過猖狂了!”
    項悲歌盯著手中的那顆羊脂玉,低聲呢喃:“若是能知道這些刻有古神言的物件有何用,興許能抓住行凶者的些許馬腳。”
    嗡——
    就在項悲歌毫無頭緒時,他手中的羊脂玉忽然嗡鳴!
    玉上那個“四”字,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