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樽月緩緩睜開眼睛，桑歧的臉映入眼簾，她有些恍神。
    纖細的手指撫上桑歧的麵龐，“你沒死，你真的活著來見我了。”
    桑歧難得見她柔情的一麵，手掌握住她的手，柔聲道，“答應你的事情，我不會食言。”
    莫樽月手臂環上他的脖頸，腦袋埋在他胸前，委屈道，“我以為你死了。”
    幾位弟子看到這一幕，嚇得下巴脫臼，這這這是他們的宗主？
    他們強大的宗主，竟然有這麽小女兒姿態的時候？
    他們真的很想喊莫樽月醒一醒，別著了這個臭男人的道。
    可惜他們不僅不能動，現在連話都不能說了。
    桑歧環著她的背，輕聲安慰她，“我不會死的，我還要長長久久的和你一起活下去。”
    聽到這句話，莫樽月身體輕顫，桑歧察覺到，露出一抹苦笑。
    如他所料，莫樽月迅速從他懷裏出來，麵色收斂，冷若冰霜，“別再作惡了。”
    桑歧苦笑，“樽月，從我入魔那一刻起，我就沒有回頭路了。”
    她知道，她勸不了他。
    他但凡聽勸，他們都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莫樽月還記得，她曾經問過沈扶微一個問題。
    她問，愛到底是什麽？
    沈扶微答，愛與恨，功與過都可相抵。
    恩恩怨怨，以德報怨，以怨消恩，最後剩下什麽，便是什麽。
    桑歧予她的恩，又何止那一點。
    桑歧做下的孽，也罪惡滔天。
    莫樽月聲音冰冷，“桑歧，咱們上一輩子的恩恩怨怨都已經了結，這一世你若再作孽，我必殺你。”
    桑歧一張妖孽般好看的臉，全是滄桑，他依舊保持微笑，“樽月，沒關係的，你做自己就好，剩下的交給我，
    你幹幹淨淨的做神女，那些髒的，暗的，上不了台麵的事情，我來做，你隻需要走慢些，等等我，等等我就好，等我事成，我們依舊可以並肩遨遊天地。”
    他的聲音中甚至染上一絲懇求。
    他最大的奢望就是莫樽月能夠等等他，他不需要莫樽月做什麽，一切他來做就好。
    莫樽月咬牙切齒，“有我在，你的計劃永遠別想得逞。”
    桑歧臉上討巧熱烈的笑瞬間凝固，周圍的溫度臨近冰點，他那張妖孽般好看的臉，在僵硬的笑意下，變得陰冷扭曲。
    他抬頭望著莫樽月，眸底如一汪寒潭，幽深複雜。
    桑歧複雜且冷漠，“我要做的事情，沒人能夠攔住。”
    莫樽月直視她，氣場鋒芒，如同出鞘的利劍，她不說話，便已表明自己的態度。
    兩人互不相讓。
    周圍的氣氛從剛才的曖昧叢生，變得充滿刀光劍影。
    周圍的圍觀群眾屏著呼吸，大氣不敢喘，隻覺得呼吸的空氣中都藏著無數細密的刀子，吸口氣都刺嗓子。
    他們是怎麽從青梅竹馬，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
    前世莫樽月成神的萬萬年裏，他們之間的愛與恨，恩與怨，早就糾纏不清了。
    大概空氣降到冰點，冷的實在戳人，方才昏迷司北很不是時候的從地上哼哼唧唧的醒來。
    他睜開眼睛，便感受到現場氣氛不對，莫樽月和她對麵的那個好看男人，雙方眼神含煞，都恨不得用眼神戳死對方。
    不太聰明的司北，此時此時腦子裏隻想著一件事。
    有人欺負莫樽月，他在莫樽月麵前刷好感的時候到了。
    於是他憤然起身，擋在莫樽月的前麵，大有一種大義赴死，有事兒衝著他來，別欺負女人的架勢。
    旁邊動彈不得沈扶微等人，嚇得呼吸都停止了。
    看著司北現在的動作，他們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這個人蠢貨要死了。
    莫樽月和桑歧在這一刻，瞳孔收縮。
    莫樽月現在也隻有一個念頭，這家夥簡直就是作死。
    她迅速出手，想要將司北藏在身後。
    桑歧冰冷的眸光中，瞬間爬滿盛怒，他甚至連手都沒抬。
    司北就在莫樽月身邊爆成一團血霧。
    細密的血霧隨風飄飄灑灑，落在每個人臉上，皮膚的細密絨毛上，沾染一片小小的血滴。
    沈扶微幾人動彈不得，隻覺得濃重的血腥味往鼻子裏鑽。
    那些在不遠處安靜看著的受害者們，他們眼睜睜的看著一個人突然爆開，連骨頭渣子都沒剩。
    驚駭之中伸手撫摸落在臉上的細雨，摸到的竟是一手的血。
    恐懼在人群中蔓延，人的本能反應就是跑，趕緊跑。
    數百人推搡著，擁擠著，驚叫著逃離。
    桑歧眉間微微隆起，他不耐，“聒噪！”
    與此同時，莫樽月暴怒，“住手。”
    還不等她出手，剛召喚出八卦盤，甚至來不及有下一步的動作，周圍的吵鬧瞬間消失，數百人也化成血雨飄灑。
    “桑歧！”莫樽月隻覺得心中騰地升起一團火，手中鋒利的巽風朝他襲去。
    桑歧化作魔氣在原地消失，驀然出現在她身後，他眼神微眯，莫樽月周身靈氣停滯，就連丹田都如同被枷鎖禁錮。
    桑歧聲音淡淡，“現在的你太弱小了，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樽月，你若想殺我，便努力成神吧。”
    他揮去莫樽月身上的血汙，露出那張明麗的容貌。
    莫樽月眸中幾欲噴出的怒火，桑歧跟沒看見一般，他隻是在惋惜，“你現在這張容貌，與你前世相比差了些，不過沒關係，等到你成神，應該能恢複你之前的相貌。”
    他的語氣淡然到好像在拉家常，剛才死掉的那些人，好似他板凳下麵有意無意捏死的幾隻螞蟻。
    這才是讓莫樽月膽顫的地方，他早已不將人命當做人命。
    在桑歧的世界裏隻有兩個人。
    莫樽月和他。
    莫樽月隻是滿含怒氣的盯著他，她明白，她說什麽都沒用。
    曾經的萬萬年裏，她一直在規勸他，製止他，結果卻是他險些屠盡修真界。
    莫樽月無力道，“你走吧，別讓我再看到你。”
    桑歧盯著她手裏的八卦盤，臉色陰沉如水，蟄伏在體內的巨獸散發著嗜血的氣息。
    確切的說，那是天命盤。
    是天道留在人間的令牌，若是能夠完全掌握八卦，便可通過天命盤與天道溝通。
    天道，是萬物主宰，是世間無形的規則，溝通天道，便可通天地，掌生死。
    桑歧眸光閃閃，破碎成冰，“若是成神，你曾經走過的劍道會更為容易，可你這一世選擇最難走的卦師，隻是為了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