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太夫人那心思縝密的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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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場突如其來的夏雨臨近了尾聲的時候,謝汝卿依然沒有看到楚辭那失神至近乎失態的神情,而楚辭也始終沒有將自己心中所想心中所念告訴謝汝卿,兩個十分了解彼此的師兄弟,終究沒有徹底交心。
    但隨著這場夏雨的散去,隨著謝汝卿懷抱淩霄花的離開,隨著一隻蒼勁的雄鷹飛離了大雍的驛館,彈劾謝汝卿的折子,正如謝汝卿和楚辭所想,如雪花一般飛到了大雍皇帝的禦案上……
    “這群人可真是閑的沒事做,太傅(謝汝卿是皇帝的老師,是曾經的太子太傅,也就是如今的帝師哦(&p;gt;&p;lt;))一心為國,此次為了與南蠻使團的談判,耗盡了多少心血,這群言官真是吃了飽撐著,太傅不過是送了一束花給顧姨,平白的惹了這麽多閑話……”還未到四十不惑之齡的大雍皇帝齊瑜坐在自己的龍椅之上,一邊翻著這些言官一心為國的奏折,一邊嘲諷的說道。
    這話是皇帝齊瑜的真實想法,卻也是齊瑜故意將其話說出來,給在他下首邊站著的謝好問聽的。
    齊瑜漫不經心的抬眼看著謝好問,隻看謝好問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好似這些事情都與他無關。
    “謝愛卿,朕說了這麽多,你就沒有什麽反應嗎。”
    謝好問聽到這話,這才開口說道:“陛下聖明。”
    齊瑜聽到此話氣極反笑,直接將其中一封奏折扔到了謝好問的懷裏,沒好氣的說道:
    “你這個家夥,小時候還敢指著朕的鼻子罵,現在長大了,官也大了,倒是隻敢說朕聖明了!
    小心朕治隨便你個罪,把你給流放了……快快快,有什麽都給朕說出來,尤其是太傅他的反應。
    朕雖然算不上是什麽盛世明君,但還算得上是個能夠明辨是非的君主,這群人,嗬……”
    “陛下,臣這是尊重你,不過,陛下您既然要臣子實話實說,有什麽說什麽,我也是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好了好了,冠冕堂皇的話別說了,說些有用的。”謝好問的官腔打的齊瑜十分不耐煩,齊瑜趕忙催促道。
    “陛下放心,家父在家中早就和我說過了,這些人怎麽議論他,於家父而言,都是無關緊要的。”
    “畢竟……”
    “畢竟些什麽?”
    “家父說了,畢竟,自從家父他自踏入朝堂的一刻起,這些流言蜚語,便是時刻相伴的,隻要大雍的百姓,隻要陛下你,對家父從一而終的信任,那麽於家父而言,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齊瑜聽到此話,不禁麵色更加的柔和了些,隨即對謝好問說道:
    “好問,你回去告訴叔父,(謝汝卿是齊瑜父親的結拜兄弟)我在謝家待了那麽多年,時刻都記得叔父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相信,叔父從未改變。
    而朕,也定然會與當年一般,與父皇一般,一直信任叔父的。
    好問,你與我,亦如是……”
    “好……阿瑜,我信你。”
    “好問,你信我就好。
    朕聽聞,如今除了朕這裏,民間也開始流傳了一些關於叔父的流言蜚語,朕是皇帝,自然不會允許像叔父這樣的賢臣遭受到誹謗猜疑,我這就讓人去將這些消息封鎖下來。”
    “陛下,流言如野草一般,春風吹又生,陛下即使如今抓住了幾個鬧事的人,但卻抓不住藏在他們背後的主子,斬草應當要除根。
    陛下,臣十分明白陛下你的愛臣之心,但為了江山社稷,當應暫且忍耐片刻,捉出這幕後之人,才是正理。”謝好問恭敬的建議道。
    謝好問說完此話之後,齊瑜默默轉動了自己手上的玉扳指,隨後,才緩慢開口說道:
    “既然如此,那便按照好問你的想法來做吧,這段時間,倒是要暫且委屈一段叔父了。”
    “……”
    “……”
    皇帝與以謝汝卿和謝好問為首的謝家達成了共識,但外人尚且不知其中深意,一封接一封的奏折依舊往皇帝的桌案上送,而民間不利於謝汝卿的流言蜚語也是越來越多,幾乎是以裂變之勢在增長,一時之間,謝汝卿便成為了眾矢之的。
    而許多王侯貴族,也正因此,默默的疏遠了與謝家的往來,但好在,謝汝卿和謝好問等人早已有所準備,故而,隻是主動的閉門謝客,倒是省去了許多的煩心事。
    可,到底不是所有人是精明明白的謝汝卿和謝好問,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萬事樂觀”的顧若素和謝好安,謝家其他人,或多或少,幾乎都是受到了這件事情的影響。
    今日的海氏急忙忙的給娘家寫信打探情況,明日的宋氏開始小心翼翼的讓人去將首飾換成白銀,又讓人以娘家的名義多買了許多的土地……
    後日的如氏也開始讓人時時刻刻盯著大街上的布告,防止著風吹草動,大後日,幾個姑娘小子們則是紛紛推拒了所有的詩會馬球,乖乖的留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中,不再惹人眼球,長籲短歎,苦大仇深的模樣。
    這些少年少女們的煩惱是簡單的也是純粹的,他們是因為愛這個家而擔心這個家出現問題而擔憂,並不是因為擔心自己身上謝家的光環如果消失了,自己後來的處境而苦惱。
    這是謝汝卿在暗中觀察之後,最為喜聞樂見的。
    謝汝卿的想法,正如謝汝卿當初教導謝好問那般一樣,一個人,可以詭計多端,也可以風流不羈,也可以為了財富地位不擇手段往上爬,但對於自己那有愛的家庭,應當永遠帶著幾分純粹。
    因此,謝汝卿對於自己這些孫子孫女們的此次的表現,可謂是十分滿意,肉眼可見的,便是謝汝卿即使身處流言蜚語,但對待這些孫子孫女們的態度,卻是好了許多。
    但,同時,在謝汝卿對自己的這些孫子孫女們感到自豪的時候,他的目光,卻又不知不覺的落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那個人,便是被謝汝卿暗中觀察了許久,通曉未來的顧姝。
    “淚濕羅衣脂粉滿~四疊陽關~唱到千千遍~~~
    人道山長山又斷,蕭蕭微雨聞孤館……
    惜別傷離方寸亂~忘了臨行,酒盞深和淺。好把音書憑過雁,東萊不似蓬萊遠……(作者李清照)”
    夏日的晴天總是比春日來的多,陽光也是比春日來的嬌豔,嬌豔的太陽也是更容易催發嬌嫩的花朵盛開在天地之間的。
    顧姝坐在自己所居住的小院外,看著自己麵前幾乎是開滿了一簇又一簇的茉莉花,心情十分愉悅,故而隨意的哼唱起了一首流傳久遠的曲子,盡管這首曲子是十分淒婉悲切的,但此刻在顧姝的口中,不僅被唱的婉轉動人,更是唱的有幾分歡樂之意。
    “姑娘,這是你今日讓我拿回來的東西,你瞧瞧,可是你想要的?”一個麵容清秀的婢女,踏著顧姝歡快的歌聲,拿著一個盒子走了進來,並將這盒子放在了顧姝的麵前,恭順的說道。
    顧姝一邊繼續不停的唱著這首曲子,一邊接過了婢女手裏的盒子,狀似不經意的打開看了一眼,隨即才停下了曲子,說道:
    “嗯,應當是這些,泰康閣的珍珠一向是最好的,拿下去吧,繼續放在我的首飾盒子裏。”
    “是,姑娘,那姑娘,明日可還要去買?”
    “不必了,泰康閣的珍珠雖好,但價格昂貴,那人,倒也配不上這麽多好珍珠。”
    “是,小的明白了,姑娘,隻是,姑娘,你買這麽多珍珠要做甚呀,咱們謝家要什麽沒有……
    若是姑娘想要條珍珠領約之類的,去總管那領些珍珠就是了,何苦,咱們自個兒去買呢,每回去泰康閣買珍珠……耗費多少車馬時間不說,就說,那價格,可都是從姑娘你自己的妝奩錢出的……”朱砂說道。
    顧姝搖了搖頭,示意朱砂莫要在意這些事情,橫豎,這些事情,她一個做婢女的是管不到的。
    朱砂眼看著在顧姝不願意順著她的話往下說,便也乖巧的不再說話。
    隻是,心中想著,顧姝這裏是打聽不到什麽消息了,應當要想些什麽法子,再知道些消息,總是得要將這珍珠的用處給打探出來的……
    不然她可是沒法子向自己的主子謝汝卿交代的……
    朱砂心中所想,顧姝都是不大清楚的。
    畢竟,朱砂的來曆實在是清白的不行,當初,心思縝密的顧姝在謝家待了不過幾日,便發現了自己身邊的婢女們雖看似恭順不已,但個個實則上都是謝家派來監視自己的。
    自己的一言一行,幾乎都是被那些人給匯報了上去,雖然說,顧姝可以理解謝家的做法,畢竟,自己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太過於巧合,不放心她一個陌生人在家中,也實屬正常。
    但是,顧姝可不是一個將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放在別人手裏的人,再加上,她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故而,顧姝當時尋覓心腹便是重中之重。
    她已然特意避開了謝家的那些婢女下人們,借著謝好安的手,才在外頭買回來了幾個流落到都城的難民,其中,朱砂更是她同鄉友人,故而,格外的信任。
    可,顧姝卻從未想過,這同鄉相遇的巧合,或許隻是謝汝卿的刻意為之……
    朱砂本還沉侵在自己該如何才能夠打聽到珍珠的作用,卻忽然聽到顧姝開口說道:
    “朱砂,你在想些什麽呢,有什麽事情嗎?”十分細心的顧姝,很快就發現了朱砂的分神,於是,不動聲色的開口說道。
    “啊……沒事,姑娘,奴婢隻是在替你擔心而已……”朱砂心中閃過一絲慌亂,但還是十分鎮定的說道。
    “擔心我?擔心些什麽?我有什麽好擔心的?”顧姝略帶疑惑的問道。
    “奴婢……奴婢隻是擔心,姑娘你在府內這麽歡快的曲子,若是被那些有心之人聽到,報給了國公爺和國公夫人他們,會替姑娘你招來禍端……
    畢竟……如今……國公爺的處境……倒是……人盡皆知的……”
    顧姝看著朱砂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十分淡定的搖了搖頭說道:
    “不必太過擔心,姨夫姨母與陛下的關係,非常人所能達到,這麽多年的朝夕相處和君臣之情,陛下心中定然是有分寸的。
    況且……(謝家當年大廈傾覆的時間,可還沒有到呢……)不過是一些流言蜚語罷了,若是流言蜚語就能夠打倒姨夫,那未免,也實在是太小看姨夫了吧。”
    “可……”朱砂還是“憂心忡忡”的開口想要說些什麽。
    “沒什麽可是的,府裏的人們呀,不過是一時之間慌不擇路罷了。
    想來,都是見過世麵的人,等這些時候過去了,謝家可照樣是歌舞升平的。
    而且,說到底,一首曲子罷了,那些人還要拿我如何?有……有本事,可將我的嘴巴縫起來呀~”
    “是,小姐聰慧,說的十分有道理,外頭的天可是有國公爺撐著的,奴婢就不該和那些人一樣多想些什麽的,還妄圖和那些小姐妹兒們一樣,去拿錢贖身或是買地,求個保障的。”
    “求個保障……”朱砂無意之間的四個字,卻忽然讓顧姝勾唇一笑,隨即,隻聽顧姝說道:
    “朱砂,下一回若是鄞王府的人再送信過來了,你就把信原封不動的送回去,就說……說我最近憂思過度,身體不適,沒辦法回信。”
    “啊……小姐,這……這是為何呀?”朱砂十分疑惑的問道。
    顧姝盡管此刻十分信任朱砂,但還是沒有將前因後果說出口,隻看顧姝搖了搖頭說道:
    “這你就不必理會了,我做事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的,你按著我說的去做就是了,不出幾日,我想……就是要有人主動上門來尋我們的了。”
    朱砂聽到此話,腦瓜中好似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但朱砂卻沒有抓住它,隻得是恭敬的說道:
    “……一切都聽姑娘的吩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