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聚焦清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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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太後依舊堅持不讓。
朱見深隻好下令遵從原議。
群臣對周太後不遵祖宗法度,破壞綱常典製的行為痛心疾首。
刑科給事中毛弘說這是關乎國家的大事,一定要以死而諫,大臣多讚成。
給事中張賓怒斥部分觀望或退卻者像膽小鬼一樣鼠首兩端。
姚夔率領200餘名官員跪伏文華門外伏闕請願,哭聲震天響徹大內。從上午到黃昏,群臣一直在文華門外跪哭,“不得旨不退”。
其間,商輅、劉定之等再次上疏諫諍希望得到合葬之旨。
這是大明王朝建國以來首次群臣大規模的請願爭禮活動。
要知道這可是炎炎夏日,毒辣的太陽似乎要將人烤化。
幾百名官員在文化門集體跪哭,聲勢震天,不僅文華門東邊的文華殿,連再東邊的清寧宮也能聽到哭聲。
周太後終於意識到,她這次是徹底惹了眾怒。
之前私下裏允諾過支持她的會昌侯府毫無動靜。
朱見深躲在文華殿裏,也沒有來給她吃定心丸。
周太後氣得把正殿裏的物品都砸了:“我怎麽生了這麽個不肖兒?!”
崇王朱見澤麵色忐忑地進來了,欲言又止。
周太後怒瞪他:“啞巴了?!有什麽話直說!”
朱見澤連忙跪了下來:“母後!兒臣剛聽人講了‘鄭伯克段於鄢’的故事,想講給母後聽聽!”
“是那幫文臣給你洗腦的故事吧?哀家不聽!”
朱見澤連忙否認:“不是,是兒臣從宮裏頭聽來的。”
周太後氣急敗壞地坐下了:“是哪個賤坯的歪理邪說?說來聽聽!”
崇王很少見母親發這麽大的火,戰戰兢兢趕緊講了出來:“春秋時,鄭武公的妻子叫武薑,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即位,可武薑更喜歡小兒子,一直想讓小兒子即位。後來在武薑的縱容下,小兒子造反失敗,逃到了別的國家。大兒子也與武薑徹底反目,說‘不及黃泉,無相見也!’”
崇王看見母親的臉色越來越白,全身直發抖,連忙膝行向前,給母親順氣邊說:“那人說,如今皇兄縱著百官鬧事,就是不想讓同樣的悲劇發生在我們母子身上!母後,兒臣覺得,她說得有幾分道理……”
周太後緩了半天才緩過氣,啞著嗓音喚來了夏時:“去,誰給崇王嚼的舌根?快拿來!”
夏時目光複雜地稱是離去,很快就帶了一人進殿。
周太後定睛一看,一身宮女服飾方元芷,進來就跪在了一片狼藉的地上,口裏高呼:“元芷拜見姨母!”
周太後伸出手指,發抖地指著方元芷,半天說不出話。
方元芷主動開口了,聲音抑揚頓挫,鏗鏘有力:
“姨母,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
您為崇王殿下籌劃當下,可想過長久?
本朝開國以來,除了太祖和太宗長壽,其餘皇帝,沒有活過四十歲的。而親王頤養天年,壽過八十而終的比比皆是。
太後若真的疼愛崇王殿下,又何苦為難皇上,使得親者痛,仇者快呢?”
周太後氣得捂住胸口,臉色發白,嘴唇發青。
崇王朱見澤害怕了,衝著方元芷大吼:“方元芷!你若是把我母後氣出了好歹,本王殺了你!”
方元芷疾步上前,抽出銀針給周太後紮了幾針。
等周太後臉色緩和,情緒漸趨平穩後,她才輕聲說道:“太後,文華殿的皇上也是您的親生兒子,他也盼著能得到母親的寵愛與嗬護,希望您能像愛崇王一樣愛他啊!萬貴妃的存在,不正是說明了這一點嗎?”
周太後閉上眼睛,眼角淌下眼淚。
“太後,您消消氣。等您身子好些,要殺要剮,元芷都隨您。隻是,您和皇上、崇王是骨肉血親,打斷骨頭連著筋。若是鬧得不可收場,隻會便宜了旁人。德王還在山東虎視眈眈呢。沒準這會兒都悄悄啟程,返回京城了!”
周太後立即睜開了眼睛,目光驟然變得淩厲。她在崇王的攙扶下快速坐直了身子,麵容嚴肅地瞪著方元芷:“德王投靠了孫家,可是真的?”
方元芷真誠地回視她的眼睛:“是不是真的元芷不知道,可英國公向我示警,還表態擁護皇上。娘娘,此事才是目前重中之重,還請明鑒!”
周太後抹了抹眼角,又正了正神色,對夏時吩咐:“去告訴皇上,哀家同意大臣們的意見。德州有什麽消息傳來沒有?沒有的話快去問!”
周太後低下頭沉吟後,又對正要出大殿的夏時補充:“去把武成後衛千戶劉忠的家眷請進宮來!還有,讓錦衣衛把劉忠家圍住,以防壞人滋事!讓楊宗領著人去!”
夏時瞳孔一縮,立即低頭稱是。
德王妃是是劉忠的女兒,太後這是要把德王的嶽父一家軟禁了。
錦衣衛的楊宗自從與皇上去年從江南回來以後,就與孫家慢慢疏遠了,反而對太後越來越奉承。太後這是連孫家也防著了!
方元芷敬佩地看著周太後。這個女人的情緒控製力和雷厲風行值得她學習。
她慶幸自己用對了策略。
共同的敵人才能讓有利益分歧的雙方團結起來。有德王的威脅,周太後迅速就不敵對朱見深了。
周太後隨即低頭皺眉沉思,半天沒顧得上還跪著的方元芷。
崇王朱見澤眼神複雜地在母親和方元芷之間轉來轉去。
母親昨天到現在一直怒不可遏,誰勸都沒用。反而這位元芷表姐,幾句話就讓母親恢複了冷靜。還真是巧舌如簧!
周太後盤算好後,才冷冷地打量了方元芷幾眼。
“你好大的膽子!”
方元芷連忙低頭認錯:
“元芷是擔心太後受人蒙蔽,才鬥膽相勸。
元芷與太後乃是血親,有太後的榮耀,才有元芷的活路。
還請太後責罰元芷,千萬別氣壞了身子。”
周太後翻了個白眼:“下去吧。”
文武百官哭諫的時候,她就知道事情已經不可挽回了。隻是她氣恨難消。
爭了一輩子,如今錢氏那個賤人死了,也要壓自己一頭!
方元芷的一番話把她多年積壓的委屈和痛苦全都挑到了明麵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