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十六章 風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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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否錯覺,眾人感覺四周的風居然有了情緒。
    憤怒、肅殺……
    我是風,我叫風。
    我來自寒月族,天道風。
    我和其他得道者不同,我沒有身體,或者說我的身體就是風,風能吹到的地方,都是我的存在。
    所以,我成了天道中最難纏的存在,也成了得道者最害怕的存在。
    今天,在這肮髒的凡人之地,我居然被人稱作鞋撥。
    於是,我生氣了……
    “風,冷靜。”
    這時候,雷忽然開口,一邊說,一邊指著金天齊,他相信風能明白他的意思。
    風那慵懶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見,似乎早就料到雷會有這麽一說,隻是冷冷地盯著金天齊,頭也不回地朝雷道。
    “族長有令,不死即可。”
    雷的表情微微一凝,心中雖有些意外,但還是能夠接受。
    族長居然知道神獸會出現在這裏,那這說明什麽?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他的腦海。
    他是天道,但不是唯一的天道,有些事情不是他該考慮的,他可以不用考慮。
    道之爭,毀天滅地,瞬息即至。
    “要打架嗎?”
    一觸即發之際,浪七再次開口,卻不知這話是對著誰說。
    而且,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裏還含著一塊羊肉,聽著有些不太清晰。
    “天兒,落雨,你們幫我看著點,別烤焦了,我打完回來還要接著烤。”
    浪七緩緩轉起身來。
    他的身高有些瘦小,卻在起身的瞬間,有種高山仰止的氣息。
    踏著穩重的步伐,直直地朝風、雷而去,路過金天齊時,後者跟了過去,一邊走一邊捊起袖子。
    “金天兄,商量個事。”
    浪七轉身,還沒等金天齊答應,又道:“今天我是新郎倌,這事由我自己來。”
    “啊!”金天齊愣了一下,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他來這裏,的確是受了歡落雨這個妹妹所邀,就是為了防止寒月這幫人可能會來搗亂。
    他是神獸,寒月族不敢亂來,而且眼前這兩人的實力,的確不好對付,連他都不得不慎重,他想像浪七也能看出來,這個時候逞強可沒有任何意義。
    “可是……”
    金天齊話音未落,浪七已經來到了獵戶身前。
    他掃了一眼風帶來的這群得道者,當他的眼光落到應馮身上時,後者的眼神明顯在閃躲。
    他在害怕。
    浪七擊殺悲風的畫麵深深在刻入他的靈魂深處,就像是極獸的血脈壓製,讓他一見到浪七,就不由自主的產生恐懼。
    可顯然並不是所有的得道者都是如此,在他們的認識裏,寒月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天道才是敬畏的神明,所以當浪七“無禮”地出現在他們麵前時,兩個得道者當即站了出來。
    浪七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從識海到五髒星體形成的四象之力,如果逆轉,會有什麽樣的效果?
    四象之力毫無征兆的逆轉方向,朝著識海湧入。
    一瞬間,天地太極居然發出宏偉的禪音,讓他的整個識海變的極其空靈,浪七感覺自己的整個思緒變的非常寧靜,如同禪坐千年的老僧,出世而入世。
    浪七的眼神看向那兩個得道者,識海的四象之力像是受到某種指示,虛空而至。
    “嘭嘭!”
    兩聲沉悶的聲音傳來。
    兩個得道者直挺挺地仰躺在地,他們的表情很奇怪,就像是石化了一般,保持著剛才模樣,可空洞的眼神卻在告訴眾人:
    我死了。
    得道者有道的氣息,同為得道者,他們能感受到這種氣息,可這死去的兩人身上,連一絲道的氣息都沒有。
    人死、魂滅、道消!
    他們嚇的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應馮更是不由得冷汗直冒,悲風的死到現在才多久,他感覺浪七比上次更強,更恐怖。
    浪七笑了,卻不是因為消了兩個道,而是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一件以前讓他感覺不可思議的事。
    問天刀,樓小樓。
    一個眼神就能道消而亡,他不能理解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力量,什麽樣的原理,可現在他明白了,因為他也做到了。
    有些事,有些道理,隻有到了某種境界,才能明白,才有資格明白。
    雷和風的臉色同時劇變,擊殺得道者,無論是一個、兩個,甚至一群,他們自忖也能做到,可一個眼神就能讓道消亡的能力,除了……
    “族長知道嗎?”
    兩人對視了一眼,這幾乎是兩個腦子裏同時冒出的念頭。
    金天齊的表情非常奇怪,除了驚異之外,隱隱有著擔憂之色。
    一旁的歡落雨看到自己這位義兄這幅表情,她的心中反而有種強烈的不安。
    婚禮是她安排的,金天齊是她請來的,早在浪七來此之前,她就知道金天齊在雨嵐城,如果不是雷的出現,或許金天齊隻是以廚師的身份參加婚禮,可是,作為她最後底牌的金天齊卻成了她的不安。
    婚禮是一場棋局,她、金天齊、雷、風,甚至浪七都隻是棋子,這裏沒有棋手,因為沒人有資格下這場大棋,可歡落雨此時卻發現,這場本不應該有棋手的棋局,卻出現了一個棋手和棋子以外的角色,一個由棋子轉變而來的角色。
    她的丈夫,浪七。
    浪七的腳步依然沉穩,每一步如同天地自然的更替,宏偉而不可抗拒。
    即便沒有風的命令,這群得道者很自覺地讓開一條道,任憑浪七緩緩地朝著風、雷而去。
    “那我們開始吧!”
    雷忽然覺得很諷刺,就在不久前,這句話還是他說的。
    說的意氣風發,可現在是浪七說的,卻同樣是意氣風發。
    “別在這裏!”
    歡落雨忽然叫了一聲。
    浪七一激靈,心底不由得冒起一股冷汗。
    不能在這裏打架,絕對不能。
    得道者的打架,毀天滅地,城毀,人亡。
    在他們看來微不足道的一場打架,有多少生靈死亡,這些凡人的生命,在得道者眼裏,連螻蟻都不如,就像不同維度的認知,談不上憐憫。
    力量,強大的力量正在麻醉他的人性。
    浪七大驚失色,若非歡落雨提醒,隨著這一拳轟出,他的人性也會慢慢淪陷其中,最終變的和眼前這些得道者何異?
    虛空一指,就在風出現的地方,一股強橫的蠻力撕扯著空間,發出牙酸的機械聲,隨後一個比剛才還大的窟窿被硬生生撕了出來。
    “粗魯!”
    風鄙夷地看了一眼浪七,嘴裏不滿地嘀咕著。
    “兩位,裏邊請。”
    浪七很有風度地打了個招呼,卻又很沒風度的率先一腳踏了進去。
    站在風、雷的角度,他們也不希望在外麵戰鬥。
    得道之下皆螻蟻,可他們帶來的卻是一群得道者,從剛才浪七的戰鬥強度來看,若真的拚起命來,這些得道者很大概率會成了炮灰,而對方除了歸真,就隻有金天齊帶來的那群獵戶,可是他神獸的身份,就連族長都忌憚三分。
    這筆買賣不劃算,正好浪七撕開了一個空間,正中下懷,便也不計較風度不風度,跟著浪七身後踏入了新的空間。
    “什麽?”
    兩人初踏這撕裂的空間,忍不住驚呼。
    這絕不是簡單的另類空間,而是被撕出來的虛空裂縫,兩者的區別在於,前者繁雜卻很穩定,一般得道者都會學過相應的手段,而後者隻是憑借蠻力強行從空間中剝離出來,聽上去非常簡單,但對於力量的要求極高,在兩人已知的強者裏,能有這種手段的,屈指可數。
    虛空裂縫隻是撕裂的不完整空間,內部非常不穩定,身處其中,隨時防備著被流動的空間之力撕成碎片,還要防備這極不穩定的虛空忽然崩塌,讓空間時的一切徹底湮滅。
    除非是解不開的血海深仇,否則誰願意來這種地方一決生死。
    浪七的表情非常有趣,有好奇,還有興奮,就像學生時期,下課約出來打一架這麽隨意,這種強烈的反差讓兩人產生懷疑,他是不是個瘋子。
    浪七的心中,隻有期待。
    自入四象之境,他從未真正的酣戰一場,不知道這四象之力到底有多強。
    擊殺悲風,甚至剛才那兩個得道者,不過是四象之力的某個方麵,沒能讓他真正體會四象之威。
    或許隻有天道,不,不止一個天道,才能讓他明白什麽是真正的四象之力。
    對於這次的戰鬥,浪七很迫切,他迫切想在兩人身上得到答案,所以,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
    雙指並攏,四象之力凝成高度劍氣,一分為二,朝兩人襲來。
    兩人沒想到如此境界的浪七居然如此不講“武德”,但劍氣中的致命殺氣又讓他們不得不放下這憤怒的念頭。
    雷把雙手平舉胸前,結了一個詭異的印,當劍氣刺入胸前時,一股尖銳的金色閃電把劍氣攔了下來。
    而風卻根本沒動,也沒作反應,那劍氣刺入她胸前時,直接破體而過,可奇怪的是,她的身體沒有流出一絲鮮血,劍氣就像穿過一陣風。
    雷擊,風體。
    浪七並不詫異,隻是微微頜首。
    天道。
    果然沒有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