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華山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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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難卻,總是這世間最難拒絕的請求。
浪七微微地點了點頭,算是給這段江湖恩怨畫上一個**吧,至於圓不圓滿,留待後人評說。
昏暗的山洞,陽光在洞口角度的遮擋下,無論春夏秋冬,日晝輪回,都無法照入深處。
滴答的水聲,連節奏都顯的有些無力。
透過水灘的反光,隱約看到洞裏有一個老者,蜷縮在陰暗的角落,身上披著一條厚厚的毯子,枯長的頭發覆蓋了整張臉。
也許是年紀太過蒼老,頭發顯得非常稀疏,透過發間看到裏麵那張蒼老的臉。
這就是一張普通至極的蒼老麵孔,無力、死氣沉沉,很難想像這是當年英姿颯爽、風雲得意的華山掌門君子劍。
老人閉著雙眼,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倦了,直到浪七走到跟前,卻不知是夢中驚醒,還是感應到了什麽,那雙渾濁的雙眼緩緩睜開。
“我叫浪七。”
“我知道。”老人沙啞的聲音從喉嚨間擠了出來,似乎這短短的三個字也耗廢了他半天的體力。
老人吃力地指了指身側的茶壺,浪七明白他的意思,拿起來替他倒了一杯,遞了過去。
“謝謝。”老人接過茶杯,貪婪地吸著杯中水。
這個當年叱吒風雲的人物,如今卻像隻死狗一樣癱在山洞,連喝杯水都是種奢望,當真是生不如死。
浪七在見到他的一瞬間,也明白寧中則對他的哀求。
嶽不群如今的樣子,對他那還有什麽抱怨,恩怨情仇,一切都已煙消雲散。
杯子還算是挺新的,毯子也不算舊,看來寧凡經常過來照顧他。
老人在喝了水之後,精神狀態明顯好了許多,也有了些力氣,輕輕掙紮了一下,努力讓自己端坐地更正一些。
他盯著浪七的雙眼,努力地分辨著什麽,渾濁中帶著經世的滄桑。
浪七知道他在看什麽,也知道他在想什麽,對於這樣一個老人,委實難以有以前的怨恨和疑慮。
浪七把頭仰了仰,露出喉節來。
這個動作的信息量很大,可他相信這也正是老人所需要的全部答案。
然而,老人的眼光中卻沒有讚許之色,而是多了些遺憾,他深深地看了浪七一眼,略帶失望地語氣地說了三個字。
“你走吧!”
浪七並不意外,因為這句話的信息量同樣很大,可卻是他想要的答案。
一個有雄心和野心的人,怎麽可能不對辟邪劍法這種絕世武學動心,一個如此聰明的人,又如何不懂利用華山這正派大名來為自己鍍金,可偏偏是這樣的一個人,麵對著兩個如此巨大的誘惑,卻一個都不選擇。
在嶽不群這個老江湖眼裏,眼前的浪七絕對不是寧凡口中的浪七。
眼前的這個男人騙了寧凡,或許他並不愛寧凡,這對寧凡來說,並不是一樁幸福的婚姻,隻可惜這個傻丫頭全然不知。
可同樣,真相的背後卻說明了另一件事,浪七不是當年的自己,他不會為了權力和地位不擇手段,他是個好人,是個真正的君子,而不是自己當初的君子劍。
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好人,這到底算是好事,還是壞事,就連老人都分不清楚。
浪七起身離去,走到洞口頓了一下。
“我隻能保證,盡量不讓寧寧受到傷害。”
聽到這句話的老人,終於露出一絲從未有過的微笑,他笑的很輕鬆,從未有過的輕鬆,也許在這一刻,他終於放下了,放下了嶽不群,放下了君子劍,放下了五嶽劍派,也放下了這個世界……
出了洞口,浪七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這裏麵的一切實在是太過壓抑,壓抑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結束了!”
“或許,又開始了!”
山路上,一匹棕色的大馬狂奔,騎者瀟灑之極。
浪七自然不會推著那一板車闖蕩江湖,在每一個男兒心中,都有一個江湖夢。
誰不想仗劍走天涯,誰不想笑傲江湖。
浪七在寧中則跟前曾吐露過自己闖蕩天下的想法,寧中則雖是女性,但當年也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女俠,也曾遊曆天下,自然也給了浪七一些寶貴的經驗.
天下四域,東宋南明,西元北清,前兩個為中原地區,地勢平坦,人文豐富,與後兩者截然不同。
北清多為山地,地處偏北,氣候寒冷,是故民風彪悍,而西元多為外域,地處海外,多為島嶼,卻是眾多高手的隱居之地,例如傳聞中的桃花島、冰火島都在西元。
無論是欲結識武林高手的浪七,還是仰慕這些強者的江湖少年,紛紛追尋強者的足跡,可事實上這些隱居地極難尋找,否則這些強者談何隱居。
浪七自是向往西元,寧中則卻是不知浪七的真實意圖,隻道他是仰慕強者,不過,這倒也沒什麽不對,於是,給他指點了前往西元的方向。
說到西元,寧中則眼中露出難得的異彩,誰不曾年輕,誰不曾笑傲江湖,當年的西元之行,是寧中則一生最值得回憶和驕傲的一段往事。
當年她和嶽不群受師命聯絡西元華山派,卻意外結識了峨嵋弟子方豔青,兩人一見如故,金蘭結義,一起行俠仗義。
直到後來華山變故,她陪嶽不群回華山接作掌門,便從此再沒去過西元,可後來聽說方豔青接任了峨嵋掌門之位,人稱滅絕師太。
聽到這裏,浪七很是詫異,沒想到自己還會有滅絕師太扯上關係,這個世界裏的人物關係還真不是一般的複雜。
峨嵋派在西元的地位絕不下於當年的華山,如今更是日落西山的華山派無法相比。
聽說的峨嵋掌門靜玄師太是滅絕的弟子,算起來倒是和浪七同輩,不過江湖中人都知道,峨嵋真正的高手卻是含羞而退的周芷若,那把名震天下的倚天劍也跟著她消失在了江湖,有人說在海外某島上見過她,也有人說在北清名山的庵中見她,總之眾說紛壇。
浪七臨行前,寧中則給了他一封信,讓他帶給滅絕師太,表麵上浪七有了上送信的任務,可他的心裏清楚,這是寧中則替他“找關係”,他不拆也知道信中必然有讓滅絕師太照顧之意。
西元之行,走水路更加方便,沿漢河西下,西入大海,無需陸行那般翻山躍嶺,便可到達西元。
水路交通在這個世界十分興盛,各域之間皆隔著漢河,有渡口之間的小舟,也有順流西下的大船。
大船分上下兩層,下層以馬匹雜物為主,也可坐人,雖說氣味難聞,環境擁擠,但船資便宜。
上層為客艙,視野上佳,環境相對較好,船資自然也貴些。
以浪七的財力,本是居於下層,可他終是低估了華山派這些門派的財力,寧凡給的那些盤纏足夠他每次出行坐“頭等艙”。
那時浪七方才知曉,無論是正派,還是邪派,都有屬於自己的經濟來源,他們除了有自己的產業之外,好聽點的叫供奉,不好聽點的就叫保護費,所以加入這些門派的人,基本上每月都有固定的“工資”。
所以一旦有門派弟子的身份,相當於有了編製,隨著門派在江湖中的聲望越高,收入也就越高,這也是這些門派弟子如此齊心的原因之一。
“敢問這位兄台可是華山弟子?”
浪七點了一壺茶,坐在船上欣賞日落,忽的有人近前招呼。
他看了那人一眼,束發長衫,麵如冠玉,腰間懸一口長劍,正朝他拱手施禮。
這人看上去彬彬有禮,可眉眼間藏著一絲陰狠,雖然藏的很深,卻那逃得過浪七的雙眼。
江湖多險惡,逢人需提防,這道理懂得都懂,浪七雖然理解這句話,但對他來說,卻並不認可這種做法。
江湖險惡,對他而言不過是遊戲一場,玩權謀、玩心機,他似乎從來就沒輸過。
人渣也好,人精也罷,江湖本就多彩,多的是各色人性,不認可並不代表反對,畢竟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各門派有專屬製服,但畢竟社會文明程度有限,很多所謂的製服重疊之處太多,有些人喜歡穿門派製服,也有些人不願意,所以區別不同門派最直接的不是衣物,而是兵器。
那人腰間的長劍和浪七腰間長劍十分相似,浪七這把長劍是寧中則送給他的,是典型的華山長劍。
事實上,浪七並不喜歡劍,尤其是長劍,雖然他練的是劍法,但他更喜歡短匕,不過短匕在江湖上往往不受正派待見,容易第一眼便被人冠以邪道之名,反而腰懸長劍成了正派的標配,否則浪七也不想整天腰間掛著把劍蕩來蕩去。
看來對方是從劍上猜出自己身份,那這樣看來,對方也應該也是華山弟子,隻不知是那域的華山弟子。
既有可能是同門,有些門麵也得裝一裝。
於是浪七起身,謙和地笑道:“正是,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那人再次看了一眼浪七腰間的長劍,眼神裏流露出一絲貪婪,可轉瞬即逝,在沒有浪七邀請的情況下,自顧地坐了下來,顯的有些倨傲,沒了之前的彬彬有禮。
浪七心中暗笑,這可是寧中則的佩劍,作為掌門夫人,這劍豈是凡品,光劍鞘裝飾使足夠豪華,要知在這冷兵器時代,最貴的不是房子,而是武器,尤其是精品武器。
那人不答反問,“哦,你是那域的華山弟子?”
這態度宛如長輩下詢,浪七頓時眉頭一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