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獻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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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再繼續追問,就好像卸下了千金重擔一般,匆忙地用麵巾擦拭掉眼角的血痕,莫西索將麵具戴在臉上躬身告辭。能得到如此準確的回複,已經屬於是意外之喜了。
    “如何?”摩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著那個老朋友有些失態的神情,頗為關切地問道。
    莫西索坐回自己的座位之上,緩緩平複著心中頗為複雜的心緒,待到心情稍稍平靜之後,終於是有了餘力能回答摩根,“算得上一個好消息。至少對於我來說。”
    “好吧,不過話說馬上獻禮環節了,我準備的禮物真的沒問題嗎?”摩根很明智地沒有繼續追問,摸著手邊的一個手提箱,有些惴惴不安,“總感覺把這種自己解決不了的麻煩當成禮物送出去,有些丟人啊……”
    莫西索搖頭,“有什麽可丟人的。對於你來說,把麻煩解決,對於弗朗來說,能得到某個有趣的小玩意。雙贏,何樂而不為呢?你若是擔心遺器之上的詛咒,那倒不如去擔心擔心你的禮物能否上得了台麵。”
    莫西索意有所指,“我的建議是,在獻禮環節開始之後,盡早將禮物送上去,免得過一會,這禮物真的就拿不出手了。”
    獻禮,也是極樂之宴之中最為重要的環節,縈繞於禮品之上的敬意、尊崇、將化為蛻變開始時的必要養料。當然,縈繞於禮品之上的其他意念,也同樣會對極樂之宴秘儀造成一些影響。
    而獻禮環節在秘儀的步驟之中,向來是緊隨敬酒環節之後的,等到第一位敬酒之人出現之後,便已經是進入了獻禮環節。但是由於這一次的極樂之宴頗為特殊,大廳裏的賓客都不願意做出頭鳥。在杯籌交錯之間,用眼角的餘光看向高台之上,靜靜等待第一位獻禮之人。
    與敬酒環節不同,並非是越早越好。在獻禮環節,若是有人對自己準備的禮物頗有信心,便會刻意地等到獻禮環節的後半程,再考慮將禮物獻上去。也就是說,按照極樂之宴秘儀的規則,越貴重的禮物,越是會較晚獻上。
    因為這一條規則,便導致第一個獻上禮物的賓客,會處於一種尷尬的境地,雖然規則之上沒有明說,但是第一個獻上禮物的賓客,無論禮物價值幾何,隻要作為第一人獻上禮物,便無疑會讓一眾賓客看輕些許。這也是大部分人仍然在觀望的原因。
    先前莫西索的上前,讓一眾賓客以為是他要去獻禮,甚至已經有機靈之人開始默默整理禮物,趕在莫西索身後獻禮,可誰知,那個素來奇怪的精密齒輪總長隻是上前交流幾句,便腳步虛浮地回到座位之上。
    這倒是讓情況又回到了之前尷尬的境地裏。
    環顧四周,在一眾惺惺作態的假笑賓客的臉上徘徊,因阿卡嗤笑一聲,如同凜冬一般的女孩站起身來,冰藍色的長裙將她的盈盈一握的腰間勾勒出來,極細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之上,發出清脆的聲音。那如同冬日之雪一般的氣質隨著因阿卡的步伐的走動,漸漸蔓延在喧鬧的大廳之中,正忙於人情世故的賓客們不約而同地降低了聲音,眼神在那個如同凜冬的女孩身上掃過,又有些不適地移開了視線。
    那是奧林帝國的六公主殿下,堅冰一般的寒冷刺骨,被無數詩人形容為冬日玫瑰的女孩,任何嘲弄、不善的目光在看到那個女孩獨孤但倔強的背影,都隻能倉皇地轉移自己肮髒的目光。
    弗朗坐在高台之上,居高臨下看著那個始終麵色冷若冰霜的女孩,他知道這個家夥其實內心深處並不如表麵看起來這麽冷漠無情。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弗朗和因阿卡都屬於是神性侵蝕的產物,是怪物們中的同類。
    “弗朗,我謹代表奧林帝國皇室,向你獻上禮物。”因阿卡捏起裙擺,做出標準的宮廷禮節,如同她的外表一般,明明是展現女孩溫柔一麵的禮節被她做出,卻自有一種寒冬臘梅之感。
    自有伶人隨著她的話語,將一箱箱金銀珠寶搬至高台之前。這是宴會開始時早就已經準備好,考慮到有些賓客準備的禮物並不易於攜帶,極樂之宴秘儀是允許賓客提前將禮物送至宴會現場,直到獻禮環節開始之後,賓客準備獻禮,自然會有服務員在半分鍾之內將所獻之物搬至宴會主人麵前。
    這是丹肆考慮到奧林這個位麵的大部分人並沒有足夠有效的空間存儲能力而特意讓食徒們修改的秘儀。
    因阿卡沒有理會一旁的金銀珠寶,隻是聲音冰冷,“當然,並不隻是這些對你來說毫無用處之物。”
    她自皓腕之上解下一條似乎是裝飾中的冰藍色絲帶,然後熟練地在自己裸露在外的右臂之上單手係上一個蝴蝶結,張開紅唇,露出白潔整齊的牙齒,咬住蝴蝶結的一段,將蝴蝶結係緊。“除了那些毫無用處的東西之外,還有一封婚書,也就是說,我也是禮物的一部分。”
    少女以冰冷的聲音說出讓眾人麵色齊齊一愣,隨後倒吸冷氣的話語。無數人麵露震驚之色,死死地盯著少女冰冷的麵龐,想要自那張始終冷若一塊萬古寒冰的臉上找到一絲玩笑之意。
    可惜,因阿卡就那麽筆直地站在弗朗的麵前,以一雙湛藍色中帶有一絲絲淡紫色的眼眸與弗朗平靜如水的紫色眸子對視。
    泊森咽了口唾沫,有些戰戰兢兢地扭頭看了一眼一旁的妹妹,沫林溫和地笑著,似乎剛剛因阿卡說的一切都跟她毫無關係一般,確切來說,的確毫無關係。
    但那一雙死死的盯著因阿卡的眼睛和緊緊攥在一起的粉拳已然彰顯了某個小姑娘不過是強行讓自己不至於在這場對弗朗哥無比重要的宴會之上出醜。
    莫西索靠在椅子靠背之上,原本蒼白的麵具在嘴巴的位置裂開一道小縫隨著機械結構的不斷翻轉,那張原本蒼白無物的麵具之上,出現一個完美貼合嘴部的開口,他悠悠然地端起先前一口未動的紅酒,搖晃了一會,倒入自己的口中。
    摩根看了看自己老朋友的麵具,再看了看前方那個備受寵愛的帝國六公主,一時間不知道該吐槽哪一個。
    “安心,好好享受這場宴會。”
    了卻心中一件大事的莫西索此時倒有閑心安慰起摩根來。喝不慣紅酒的摩根歎了歎氣,揮手招來一位服務員,盡可能地無視掉對方臉上標準到瘮得慌的笑容,“有冰啤酒嗎?兩銀幣一罐的那種,給我來一箱。”
    肉眼可見的,那名服務員臉上的笑容出現了一瞬間的僵硬。
    “抱歉,我拒絕這份婚約。”弗朗沒有猶豫,關於這份婚約此前已經有很多人或明或暗的提及,他對於這份婚約的出現毫無意外,但……
    他屬實沒有想到因阿卡會搞這麽一出。
    此時已經不是弗朗被震驚到了,甚至連瘋囂女士都對此饒有興趣,主動揮手破去典客所布下的帷幕,以真容麵對這個有些古怪的丫頭。直到此時,場下的賓客方才震驚地發現,不知道從何時起,那座高台之上已經密密麻麻地坐滿了一看身份就很尊貴的陌生貴客。
    “好的。”
    沒有絲毫規勸,就好像弗朗拒絕的不過是一個事不關己的事情罷了。硬要說下來,就好像問今天吃了嗎?對方回答吃了一樣。頗為自然。
    因阿卡點了點頭,出乎意料地是,她並沒有回到自己的位置之上,而是繼續說道,“那麽現在就是我,因阿卡個人的禮物。嗯……禮物依舊是我。”
    弗朗有些頭疼,“有區別嗎?”
    “有的。”因阿卡冷冰冰的臉上似乎並不是在開玩笑,“作為我自己的禮物,我會和你從正常的男女朋友做起,隨著時間推移,穩步進入婚姻的殿堂。而作為奧林帝國皇室的禮物,我們會從最後一步做起,逆向進行上述步驟。”
    ……
    ……
    烏雲躺在短桌之上,瞪大著眼睛,仔仔細細地觀察高台之下的女孩,饒是閱覽無數隱秘八卦的祂此時也有些被那個古怪的小丫頭震驚道。祂將目光轉向某個小家夥,嗯,還笑著,看樣子還有理智,那就放心了,至少不會打起來,不過能放開那個可憐的高腳杯嗎?都快被捏碎了喵~
    亡帝靠在椅背之上,眼神中略有思索的光芒,嘴角上不經意間掛上了些許喪心病狂之色。典客有些擔憂的看著自家陛下的姿態,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作為跟隨亡帝足夠久的老臣子,典客很清楚自家陛下一旦露出了這種笑容,一般來說就是有人要倒黴了。
    顯然,自家陛下已經起了某種作弄之心,至於作弄的幸運對象是誰?
    典客麵色古怪的看了眼弗朗,有些猶豫,是不是該告訴陛下讓祂下手輕一些,至少留弗朗一條小命承擔亡國之重。
    但考慮了一會,典客還是果斷選擇袖手旁觀看戲,才不是因為陛下那帶有威脅的眼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