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一切恩愛會，皆由因緣合

    殘破的重陽宮內。

    眾人在一處靜室外等待。

    寧休看著在外等待的一行人，這裏有全真教的道士，有李莫愁這個道姑，慈恩這個和尚，還有一群打扮各異的江湖人，聚在一起，雖然樣貌各異，但都在焦急等待一燈大師出來。

    黃蓉等人從楊過懷中抱回郭襄後，先去了絕情穀準備與天竺大師他們匯合。

    大家都生怕打擾屋內一燈大師為王重陽治療，緘默無言，也不知過了好久，隻見一個白眉僧從靜室走出，眼中仿佛帶著萬般愁苦。

    馬鈺第一個上前，焦急問道：“一燈大師，我師傅的情況怎樣了？”

    王重陽本就閉關突破失敗功力反噬，後又與蒙赤行大戰，本源受創，即使有靈丹妙藥和先天功雙管齊下，他的情況亦是不容樂觀。

    一燈大師以先天功和一陽指施手為王重陽療傷，隻是杯水車薪，不可解燃眉之急。

    看到一燈麵露悲戚，馬鈺心中大感不妙，又聽得一燈大師歎道：“重陽老友的傷勢太重，隻是靠著功力維持性命，老衲以一陽指力與先天真氣為他療傷，收效甚微。”

    “這可如何是好！”

    全真七子聽得這話，無不露出悲傷之色，其餘人聽了，也惋惜重陽祖師，武林神話般的人物際遇不善。

    眾人正傷懷之際，從靜室內傳來一道疲憊地聲音：“生死有命，豈能強求？憂能傷人，你們別太過關懷了。”

    王重陽修道多年，達觀知命，即使知曉自己命不久矣，仍是心性平和，沒有一點對死亡將至的恐懼。

    全真弟子傷痛之餘，亦不忘蒙古大軍虎視眈眈，得了祖師吩咐，準備收拾一番，先行離開終南山，去襄陽城與宋軍主力匯合。

    而寧休等人，因要去絕情穀取得解藥，商量一番，一燈大師要助重陽前輩治傷，不便前去，因知曉當今絕情穀穀主乃是慈恩和尚之妹裘千尺，就特地派他一同前去，希望裘千尺看在兄妹之情的份上，早早將解藥交給楊過龍女一對坎坷的璧人。

    “慈恩，你便陪楊施主他們去一趟吧。”

    慈恩合什：“是，師父。”

    一番整理後，寧休等人就要朝絕情穀出發，絕情穀距離全真教不近，楊過與裘千尺約定的日期將至，必須加緊時間了。

    “慈恩師父，咱們走吧。”

    慈恩聞言點頭，運起輕功，一瞬便竄出數丈，化作一團黑影，餘下幾人隨後。

    謾說陸小鳳和寧休，便是楊過龍女二人，都是輕功高手，幾人你追我趕，迅疾無比。

    “嗯？”

    裘千仞有“鐵掌水上漂”的稱號，便是說他有兩項絕技，第一是拳掌功夫《鐵掌》，第二便是輕功《水上漂》，他憑此兩門絕技，獨步江湖，自認即使輕功比不上陸小鳳，也能勝過剩下幾人。

    誰料，幾人起步不過半刻，除了陸小鳳，便是小龍女和寧休都已趕到他的身旁，隻有輕功稍差的楊過和李莫愁在他身後，不由得驚訝。

    古墓派寒玉床可助修煉者十倍內功修煉效果，所以小龍女雖未服用什麽天材地寶，但十多年的修煉，內功也有兩個多甲子，裘千仞原本想靠著深厚功力的持久力趕上幾個後輩。

    但身前三人功力都深，一時半刻還真追不上。

    倒是楊過，因為接受了洪七公，歐陽鋒兩位大高手的醍醐灌頂，又服用了波斯曲蛇的蛇膽增長功力，內力甚至超過了裘千仞和寧休，內力在幾人當中最為深厚。

    眾人如飛鳥般行了一個時辰，連著最後的楊過和李莫愁都快要趕上了慈恩。

    慈恩大奇，暗歎自己莫非真的老了，竟然連幾個後輩的輕功都比不得了。

    “哎呀呀，小龍女，你們真不夠意思，怎麽走了都不叫上我。”

    眾人速度降下來，準備休息恢複功力，卻看見胡須花白的周伯通扛著一個大箱子趕了過來。

    小龍女見著周伯通扛著如此沉重的箱子都能趕上他們的腳步，想著那箱子定然裝著重陽宮內的一派古籍經典，不然也不至於讓他這般苦巴巴地扛著。

    “原來是你這個老頑童。”慈恩和尚見著周伯通，不禁想起他們二人曾鬥過腳力，從中原跑西域，又從西域趕到中原，跨了幾萬裏路，自知拚腳力是不如他的。

    周伯通因瑛姑之事，不敢麵見一燈大師，待到一燈離開後才扛著諸多典藏追趕他們，見著曾經的老對手，當下生出遊戲之心。

    “原來是你個老家夥，來來來，我倆再拚一拚腳力！”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聊起來，大有不一決高下不罷休的意味。

    見狀，寧休便道：“周前輩，慈恩師父乃出家之人，早早拜入一燈大師門下，你與他賭什麽腳力？”

    他說這話，是怕裘千仞與周伯通爭強時心動妄念，沒有一燈大師在旁，萬一慈恩失控，免不了多出好多麻煩。

    隻是聽到“一燈大師”四個字，周伯通“哇啊”大叫一聲，“不玩了不玩了，段皇爺來了怎麽辦！”

    他自顧說著，腳底一滑，身形消失在眾人視線當中。

    除了寧休，幾人都不明所以，“周老前輩如何這樣驚慌？”

    “自是有緣故的，隻是不便說出。此番咱們主要是去絕情穀取得解藥，還是休息片刻，繼續趕路好。”

    “行，我們休息得也差不多了，還是繼續趕路吧，求取解藥要緊。”陸小鳳這樣說著，其實還是想早些見著完顏萍。

    幾人都無異議，點點頭，繼續趕路。

    ……

    天漸漸暗，絕情穀內。

    一片打鬥之聲，原是黃蓉等人進入穀內後，說明來意，但絕情穀之人一見是黃蓉，隻遵循穀主命令，二話不說當即要擒下他們。

    絕情穀人多勢眾，暗器陷阱，加之熟悉地形，黃蓉並無殺心，一時間僵持不下。

    “各位，妾身隻想求取絕情丹，還望幾位行個方便，免去刀兵之爭。”

    黃蓉一雙“落英神劍掌”使出三分力，一人便擊退了三五十個絕情穀之人，退回空地後高聲道。

    “楊過！快點殺了黃蓉！”

    被一掌打倒的領首綠衣弟子見著楊過等人到了，大聲喝道。

    楊過置耳不聞，轉將目光看向被絕情穀之人團團圍住的黃蓉等人，重劍一掃，淩厲氣浪逼退他們。

    “楊過，你不要命了？！”被重劍嚇退的綠衣弟子驚疑不定，這楊過與他們穀主約定取了黃蓉或者郭靖的項上人頭來換去絕情丹，此刻竟然對他們動手。

    “我看不要命的是你們！”

    砰砰砰——

    寧休冷哼一聲，拔刀一斬，七丈刀氣一掃，雖未殺任何一人，但光是那無匹的殺意，驚人的刀勢，轉瞬便撕裂前幾排的絕情穀弟子衣衫，嚇得他們麵麵相覷，慌忙逃走。

    “傻蛋！”

    “楊大哥！”

    黃蓉一行人中忽的跑出兩女，朝楊過這邊跑來。

    前者束發銀環，一身白衣，麵容頗為俏麗，明眸皓齒，雙頰暈紅，兩片薄薄紅唇略見上翹，皮色不甚白皙，走路時坡腳，是陸無雙無疑。

    後者一襲青衫淡淡，一對眸子在黑暗中依然炯炯生光，又如清水般明淨柔和。氣質淡雅，如同竹菊氣度清華，正是程英。

    寧休目光一掃，看見兩個美人，心歎“平平無奇”的“古天樂”真是萬人迷，兩個小迷妹見之歡喜不已。

    兩位俏麗女子走到楊過身前，自是欣喜，卻很快僵住，楊過雖然笑臉相見，但身旁一仙女般的女子與之形影不離，可見關係匪淺，以前他們都有些嫉妒小龍女獨得楊過鍾情，今日一見，陸程不由得自慚形穢，紛紛想道：自己怎能與天仙般的女子比擬？

    楊過先開口：“程英姑娘，無雙妹妹，這是我的妻子。”

    雖然已結為夫妻，但小龍女本來就害羞，聽得楊過在兩女麵前如此介紹自己，雙頰霞紅。

    “楊……大嫂好。”

    程英和陸無雙聽到楊過與小龍女以夫妻相稱，親密無間，愣了愣，眼中落寞，朝小龍女喊了一聲。

    “二位姑娘好。”

    她雖不太懂什麽人情世故，但小龍女可以從這兩位姑娘眼中看出，她們看夫君的眼神和自己一樣，不由得朝楊過身旁靠了點，戀人抱著她的動作給了她一個滿意的答複。

    “姑姑。”楊過低聲在她耳畔喊了一聲，“我此生隻愛你一人。”

    陸無雙目光一轉，含淚瞧著楊過右手空袖，叫道：“傻蛋，你……你的右臂呢？怎麽斷了？”

    小龍女見二女對楊過極是關懷，頃刻間已將她二人當作是最要好的看待，微笑道：“你怎麽又叫他傻蛋，他可不傻啊？”

    陸無雙“啊”了一聲，歉然道：“楊大嫂，我叫慣了，一時改不過口來。”

    一男三女聊著，很快就弄清了原由，知曉是郭芙斬了他手臂，看向黃蓉身旁一女的目光含著怒意。

    若非楊過心懷寬廣，攔著她二人，恐怕她們當即就要去找郭芙麻煩了。

    寧休見狀笑了笑，又將目光看向陸小鳳，他說怎麽到一轉眼就看不見陸小鳳的身影了，原來是他已經到了小情人完顏萍身旁，有說有笑的。

    兩人在情花叢前，那花嬌豔欲滴，更襯得二人溫情脈脈。

    眾人互相問好，閑聊幾句，便直入主題，一同前往絕情穀內部，找到裘千尺拿到絕情丹。

    “此地種滿了情花，各位莫要去摘，小心中了情花毒。”

    楊過朗聲提醒一句，眾人點頭答應。

    他們之前就已說了這情花毒的厲害，此刻再說，也是因楊過和小龍女飽受其苦，害怕大家掉以輕心，遭受情劫。

    寧休以天蠶手套去摘，那情花極似玫瑰，都一樣美麗，一樣帶刺，可情花之毒，不知勝過玫瑰多少。

    眼中也出現了情花的簡介：

    【情花】：所謂“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此花所帶之毒，可使相思者斷腸，端是神奇。

    他看罷簡介，又在情花叢下尋到了“斷腸草”，此草劇毒無比，足以使人體驗到刀絞斷腸之痛，卻是解情花之藥。

    情花傷情，相思斷腸，這絕情穀之名名副其實。

    “趙兄弟小心，可不要被這情花刺傷。”

    “無妨，我帶著天蠶手套，更以真氣護體，不會有事。”寧休取下一株情花，轉身看著楊過。

    “況且這情花隻傷有情人，我這樣的無情之人，又怎會被其所傷。”

    楊過道：“趙兄弟，無論如何，還是小心為好。”

    ……

    終南山，重陽宮。

    諸多弟子已在一燈大師的護送下收拾完畢，前往襄陽城。

    一處密室，燈火通明，裏麵隻有兩人，王重陽與馬鈺二人耳。

    隻見王重陽長須半尺，臉如冠玉，年逾百歲，臉上卻無半絲皺紋，仍神采飛揚，風度閑雅，渾身散發出一種似有若無，隨時隨刻宛如與周遭融為一體般的氣息。

    “徒兒，為師且問你，你如何修道？”

    馬鈺強忍著悲痛，盡量使自己語氣平靜：“修行之人，當觀此身如一死囚，牽挽入市，步步近死，以死為念事事割棄，雖有聲色景物紛華，周匝圍繞，目無所見，耳無所聞，念念盡忘，此身亦舍，何況其他？以此煉心，故見功疾。”

    “這便是徒兒所悟的修道要旨。”

    王重陽聞言大笑幾聲，滿是欣慰，“丹陽已得道，長真已知道。吾無慮矣！”

    “師父……”

    “自笑老夫筯力敗，偏戀鬆岩愛獨遊。生死自有命數，丹陽，你身為修道之人，更應該明白這些——你過來，我有事情交代於你。”

    自王重陽渡劫失敗，又與蒙赤行大戰消耗元氣，生機每日都在衰減，即使有一燈大師治療，也隻能勉強延壽一月。

    一月時間太過匆匆，他也是時候做出決斷了。

    見弟子上前兩步，王重陽一笑，突然右手一顫，袖袍便卷住馬鈺驟然拉扯。

    馬鈺“啊”地一叫，隻覺脈門上一熱，一股內力自手臂上升，迅速無比的衝向他的心口。

    他還來不及反應，便覺全身暖洋洋地，便如泡在一大缸溫水之中一般，周身毛孔之中，似乎都有熱氣冒出，功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增長。

    “徒兒，你接好了！”

    隨著王重陽一聲輕喝，馬鈺突覺頂門上“百會穴”中有細細一縷熱氣衝入腦來，腦殼如要炸將開來一般，這熱氣繼續滾滾而下。

    “師父！怎如此……”

    馬鈺已流出淚來，沒有任何動作，隨著體內功力突飛猛進，他怎不知恩師這是要將自己畢生功力都灌注於他，醍醐灌頂的過程中稍有差池便會功虧一簣，他雖不舍恩師傳功而死，亦不願恩師長恨而終。

    隻是這樣，王重陽沒有了真元維持生機，便是今夜都熬不過去

    “嗬嗬嗬——”

    王重陽喉嚨裏仿佛卡著什麽話語，卻根本說不出，眼眶漸漸凹陷，頭發枯黃，一副大病一場的模樣。

    最終他瞪大雙眼，眼神中初時還有光彩，但到最後那一絲光彩都黯淡下來，看向馬鈺後欣慰地閉上了雙眼……

    中央屬土，寄於四方，“中神通”王重陽，終究歸於塵土。

    一代宗師，全真教的祖師爺，沒有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就此氣絕身亡。

    “恩師！”馬鈺抱起王重陽已然氣絕的身軀痛哭涕零，擺好師父的屍首後跪道，“全真教乃恩師基業，蒼天在上，丹陽絕不會讓其沒落！”

    其聲帶著萬般悲痛，雖是無意之舉，卻憑著深厚如海的功力震動整座密室，最後化作悠遠的杳杳之音，直上九重天。

    發現vip章節無法修改，看到些錯別字和寫跳的地方無法修改，難受呀，明天去要權限修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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