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3 謠言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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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就鎮國,也不用天天上朝吧?本宮又不是那宮門前的石獅子,實在不行你們就把那石獅子當本宮好啦!”
鳳曦抱著床柱吱哇亂叫,讓叫她起床上朝的祁霄哭笑不得。
論鎮國公主第一天上崗就想曠工,自己還拿她沒辦法可怎麽辦?
“真不想去?”
坐在床邊,祁霄伸手撫了撫少女細嫩的臉頰,語氣溫柔而又無奈。
如果說人的眼裏真有星星,此刻垂眸注視的瞬間,大概能讓不少人魂牽夢縈。
鳳曦覺得自己不該是其中的一員,卻還是忍不住與祁霄對上視線。
可祁霄雖仙姿玉貌,她還是要堅定的喊出那句:
“不想!”
“好~”
祁霄搖頭,小鳳凰不想去他還能強迫她去麽?
於是他隻能揮一揮衣袖,準備進宮去給某人告假去了。
瞧著祁霄一襲緋色官袍,玉帶繞腰的挺拔背影,鳳曦覺得自己的瞌睡好像都醒了。
“這死腦子!”
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她很快強迫自己再次閉上了眼睛。
又是幾日光陰過,大昭朝堂漸漸流傳起了鎮國公主的告假軼事。
這別人告假是真有病,又或者是為了政治鬥爭,這才會不得不向宮裏告假。
可這位主兒可不得了,那是自走馬上任開始就沒來過!
自古以來,這誰家太子殿下不是兢兢業業準時準點的?
每日上朝不僅不會遲到,還生怕自己發表的見解少了!
即便是皇子被允許上朝,那也是莫大的殊榮,值得他們費盡渾身解數重視。
可這位倒好,那是真不把自己當貴人啊!
“老國公啊,您說咱們公主如此雄才大略,究竟要韜光養晦到什麽時候啊?”
有大臣旁敲側擊的詢問謝老爺子,覺得這當外公的一定知道點內幕吧?
“哈哈哈哈,你也說了,曦兒雄才大略,有些見解自不是咱們這些粗人可以參透的。”
&nmp,他心想鳳曦有個屁的雄才大略,她就是單純撂挑子!
可嘴上還是熟練找補道:
“你們瞧瞧現在這朝堂,雖說公主未曾前來,可是否不見從前亂象了?隻要是對咱們大昭好,何必拘泥於這些細枝末節呢?”
“有理,還是老國公您看得透啊!”
幾名打探消息的大臣聽得心悅誠服,別說,最近這朝堂還真是穩定了不少。
“公主一向是最有自己想法的,爾等還是莫要隨意臆測了。”
隨後趕上大隊伍,如今已從次輔擢升為首輔的李蒼生道。
自打太子與四皇子兩派倒台,他也徹底有了施展拳腳的機會。
如今的大昭看似祥和,實際地方還有極多的問題等待處理,太子與四皇子兩派更是留下了諸多爛攤子。
但對於心係天下的李首輔而言,這一切他是極願意去做的。
“首輔大人說的是,說的是啊。”
一名官員點頭表示讚同,卻又很快話鋒一轉道:
“倒是咱們大理寺卿祁大人近來頗忙,似是將許多公主所涉之事包攬,這實在有些不合規矩了啊……”
對方這話一出,原本熱鬧的氛圍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謝老國公與李首輔則對視一眼,齊齊看向了那說話之人。
“賈大人這是哪裏話?大理寺卿祁大人身為駙馬,自當竭力為公主分憂。且公主與駙馬感情甚篤,駙馬所為自也是公主授意的。”
吏部侍郎賈立笑笑,對李首輔的話不置可否。
“下官並非要與首輔大人論證什麽,實在是公主久不上朝,所有事務皆由駙馬代理,難免讓人心生不安啊。”
“你這話何意?”
謝老國公皺眉,賈立卻一點不怕。
“這儲君乃是國之根本,百姓雖不求儲君天資靈慧決勝千裏,卻希望儲君能獨當一麵,而非總被旁人左右不是?”
謝老國公與李首輔沒說話,其他大臣卻很快議論了起來。
“其實賈大人說的也在理,若公主萬事皆由駙馬處理,這一兩日還好,時間長了怕是會出亂子啊。”
在這些大臣看來,這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駙馬沒有異心還好,若有一日他有了,那公主和他們這些朝臣要怎麽辦?
屆時朝堂大亂,這天下還不得生靈塗炭?
“老國公,李首輔,下官並非危言聳聽,隻是覺得鎮國公主身為儲君,還是應當擔起儲君的責任不是?至於駙馬……”
賈立拍了拍身上的官袍道:
“自古以來,這朝堂上又有幾個駙馬不是領閑差的呢?”
說罷他也不再多言,而是像在場所有人拱手告辭了。
可他人雖走了,話卻還在一眾大臣腦子裏反複回蕩。
不錯,這自古以來駙馬都領的是閑差,即便不是閑差,那也不會是什麽大官大將。
就比如前三公主鳳鳶的兩個駙馬。
前者沈戈雖有繼承沈家的機會,但當時也不過是個小將,在朝中之事地位體麵卻無甚大權。
如今的沈恒呢?
那更是連個朝廷出身都沒有。
一直以來啊,大家對他這個駙馬爺其實是看笑話多過尊敬的。
再又說說大公主鳳雲軒那門親事。
雖說謝家大房的謝耀一直隨父在刑部行走,但說穿了也不過是個一部小官。
按照盛德帝對大公主的寵愛程度,估計也不會有太多加官進爵的機會。
畢竟謝家已經夠鼎盛了,都出了一位國公,一位皇後,一位刑部尚書,還有一位鎮國公主了……
若再封下去,這朝堂可就沒那麽穩了。
如此再看看一入朝就是大理寺少卿,如今更是官居正三品大理寺卿,身上還有駙馬及祁帥三公子的虛銜。
駙馬就不說了,鎮國公主如此信任他,幾乎算是把鎮國公主府的權利都交給了他。
而祁帥三公子的身份,那更是讓朝中不少人忌憚的根源。
祁帥祁淵明是大昭戰神,其長子次子亦驍勇忠義。
幾年前三人固守寒玉關,頂著糧草短缺人困馬乏,兩大外族的猛烈攻勢下守住了大昭國門。
可以說他們的犧牲是無數百姓心中的痛,所以也讓祁家在大昭有了難以壓製的聲望。
如今祁家就隻剩下了祁霄與他的小侄子,侄子又還小,那麽這祁家在寒玉關與民間積累的聲望會留給誰?
自是留給祁霄一人。
那麽當一個駙馬在朝上有實權,在邊關又可能有兵權,在民間還有聲望的情況下……
眾官員麵麵相覷,覺得這的的確確是個天大的問題。
此事不可。
至少這祁霄不可一家獨大啊……
“今兒個也不去麽?”
又是一日清晨,祁霄慣例起身詢問鳳曦,對懶洋洋的小鳳凰極盡寬容。
可鳳曦卻難得在與他對視時抬手,輕輕拂過他利落的下頜,而後白皙指尖在眼角久久停留道:
“不去!”
祁霄胸膛震動,笑聲明顯比平時低了幾分。
他甚至抬手捉住了少女細嫩的手,拉到唇邊輕輕吻了一吻。
鳳曦一愣,竟覺被祁霄吻過的指尖像過電般,讓她想要抽回卻又不敢抽回。
明明是兩個矛盾的情緒,卻是如此和諧的擰巴在了一起……
但祁霄卻似沒有察覺吧,語氣略帶調侃道:
“曦兒你還真是不忘初心啊。”
等到祁霄離開,鳳曦也徹底的睡不著了。
見她這麽早就收拾起身,連候在外麵的天禧都有些詫異。
“哎喲我的公主殿下,您今兒個這也起的太早了些,要不要再去睡個回籠覺?還是奴才這就命人傳膳了?”
天禧也是跟著鳳曦的老人兒了,知道自家公主是個不拘小節的,所以說起話來也相對隨意。
他是知道自己那幹哥哥趙允的下場的,隻能說還好當初幹爹眼明心亮,派的是他來侍候公主。
若是趙允那個心思毒的,指不定受點兒氣就會對他們公主起殺心呢!
這樣的奴才可不能留!
他們這些忠仆是絕對看不上的!
“不吃了。”
鳳曦搖搖頭,府裏的東西她天天吃,難免有個厭倦的時候。
就比如今兒個,她還真有些想上街隨便吃點。
一聽鳳曦想出府,天禧自是一百個樂意。
自打他們公主當了這鎮國公主,那是比以前還不愛出這個門兒了。
“都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將公主儀仗給備上,咱們公主這是終於是要出門兒了!”
鳳曦:“……”
倒也不必如此隆重。
她就是心有點兒亂,想出去走走罷了。
所以最後天禧大搖大擺出門的計劃完美落空,鳳曦不僅不要儀仗,還隨便換了身兒青色襖裙,然後瀟瀟灑灑的踏雪出了門。
隻不過說來也巧,她竟在門外遇到了前來述職的沈戈,也就招呼著對方一同外出了。
要說這京城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沈戈還真是有幾分見解的。
因為曾經他身邊也有一位千嬌百寵的公主殿下。
他關注這些也是為了她……
京城,沈府。
“快點兒洗,等你把這衣裳洗完了,前麵兒的早膳還等著你送呢!”
洗衣房前,膀大腰圓的婆子將一堆髒衣裳丟在地上,冷眼看著麵前麵白如紙的鳳鳶。
與其說是麵白如紙,不如說鳳鳶此刻身上除了露出來的地方,似乎已經沒有一塊好肉了。
這些日子她不是沒有試圖反抗過,她曾是公主,是高高在上的貴人,這些賤人憑什麽給她臉色看?
他們憑什麽讓她去伺候人?
所以她總是反抗,她歇斯底裏的喊叫,她說她是公主,是公主啊!
可一遭謀反,她已成了庶民,成了人人白眼的罪人……
她竟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好像還不如庶民了。
因為她沒有錢財,沒有地位,沒有愛她的丈夫,也沒有傍身的兒子……
當然,更沒有了如日中天的外家。
一夕之間……
曾經低眉順眼恨不得給她當狗的奴才們變了,說著愛她寵她一輩子的夫婿變了,婆婆更是立馬為她丈夫納了妾。
她可以被隨便打罵,她要做最髒最差的活兒,她吃不飽,她睡不著。
反抗嗎?
她反抗了啊。
可等待她的不過是更重的毒打罷了。
“哎呀別洗了!少爺與珍姨娘、柳姨娘醒了,還不快讓她把早膳送過去!”
這邊的婆子還沒罵完,另一位管事婆子又大聲嚷嚷道。
“好嘞,她來了,她這就來!”
婆子連忙應承管事,同時伸手掐著鳳鳶腰下的軟肉道:
“叫你快著點兒呢!一會兒要是誤了少爺和姨娘們用膳的時辰,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鳳鳶不言,隻是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前,她覺得自己已經有些麻木了。
她就這般渾渾噩噩來到膳房,稀裏糊塗的端起十分沉重的早膳,然後一步步走到她昔日的住所。
這裏雕梁畫棟,雪景映照著明池,是沈戈為討她歡心精心布置的。
他們夏日在簷下飲茶,冬日則在橋邊賞雪。
她迷迷糊糊間,甚至能看到他們兩人相攜走過石橋,一起往屋內而去的影子。
但冰冷的現實很快告訴她,這兒隻有她自己了,且這為她精心布置的地方已經不屬於她了。
“快點兒!姨娘們都餓了!”
管事婆子厲聲嗬斥,聞言的鳳鳶不得不加快腳步。
可她已經好些日子沒吃過飽飯,身上的衣裙更是單薄至極,所以當她被迫加快腳步時,整個人似乎都飄了起來。
然後她便聽到一陣杯盤碎裂之聲,她覺得她的胳膊好疼好疼……
哦,是她摔倒了,血,好多血啊……
“啊啊啊!我的臉,嗚嗚嗚嗚,我的臉……”
幾乎在她意識到自己摔倒的同時,一道尖利的女聲也隨之傳來。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隻見她的夫君沈恒衣衫不整,卻以最快的速度跑向那尖叫之人。
“珍兒,珍兒別怕,別怕,夫君在,夫君在的!”
珍兒……
哦,是沈恒新納的珍姨娘啊。
她記得對方這兩日正是得寵的時候呢。
這不,沈恒正將女人摟在懷裏,一疊聲的喊著快請大夫來。
而這珍姨娘就真受了多大的傷嗎?並沒有,在鳳鳶看來不過是一條極細的口子,再不處理就要愈合了。
反倒是她,她身子似乎越來越輕了。
“夫君,她,她一定是故意的嗚嗚嗚,珍兒臉上若是留了疤,你以後肯定就不愛珍兒了嗚嗚嗚……”
珍姨娘還在大吵大鬧,沈恒卻耐心的哄了又哄。
終於,沈恒冷冷的看向了倒在地上,如今灰頭土臉,早已沒了公主尊榮的鳳鳶……
“來人,把她拖出去跪著,什麽時候珍兒滿意了,什麽時候再叫這賤人起來!”
這一刻,他的話語冷的像冰。
在被管事婆子等人托著往外時,鳳鳶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淚。
這淚不是為沈恒的冷漠留的,而是為她當初識人不清而落的。
“你可要跪好了!若是跪不好,老奴隻能找人來盯著你跪了!”
管事婆子打著傘,看跪在地上的鳳鳶瑟瑟發抖。
殷紅的血落在地上,很快便被白雪吸收,化作了點點紅梅。
鳳鳶覺得她就像風中的燭,隨時都可能被風雪湮滅。
也就在這時,她又聽見婆子叫道:
“看什麽看!還不快去忙你手裏的事兒去!今兒個的活兒幹完了嗎!”
清掃碎片的小廝聞言,立刻就端著碎片走了,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可當他把碎片倒掉後,他卻咬了咬牙,將手裏的活兒一丟,冒著小雪快步往沈府門外跑去。
“公主當真是真性情,街邊小食也能讓您吃出山珍海味之感。”
街邊混沌攤上,沈戈見鳳曦一口一個混沌,絲毫沒有上位者的驕矜,竟也放下虛禮閑聊起來。
今兒個鳳曦心雖亂,心情也是不錯的。
所以她竟也接話道:
“山珍海味有山珍海味的好,路邊攤也有路邊攤的妙,本宮什麽吃不得?就是那野草樹皮本宮也照樣能咽下去。”
沈戈一愣,他覺鳳曦說的不是假話,可對方明明是公主啊。
在他的記憶裏,鳳鳶一向是很挑剔的。
畢竟出生皇家的人,這天下什麽好東西沒見過?
“說笑了,這天下又有誰敢讓您吃草啃樹皮呢。”
沈戈笑笑,終究不似祁霄對待鳳曦般遊刃有餘。
倒是鳳曦難得抬眸審視了沈戈片刻,聲音清冷道:
“本宮要聽實話,最近朝上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沈戈盛混沌的手一頓,他以為鳳曦是跟他熟悉了,這才會邀他一起出來吃點什麽。
想不到是……
“又或者本宮說的再明白些,是不是有什麽關於祁霄的事。”
鳳曦都問到這個份兒上了,沈戈自是隻能知無不言了。
“回公主的話,近來朝上不少大臣向皇上進言,說您身為儲君卻太過寵幸駙馬,大事小事都交於對方管理不說,府內後宅,後宅也實在不夠充盈……”
鳳曦皺眉,她都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什麽後宅不夠充盈?”
沈戈:“……”
這話還非要我說那麽明白嗎殿下!
“朝臣們覺得您與駙馬成婚三年,府中卻無一兒半女,許是駙馬身體有恙,還需另擇才俊充盈後宅,以,以確保皇室血脈延續……”
被鳳曦看死魚一般的眼神看著,沈戈說話都開始卡殼兒了。
沒辦法,這壓力實在是有些大啊。
“還有嗎?”
鳳曦啪啪啪的拍桌子,示意沈戈繼續。
“還有,還有就是駙馬遲遲不予回應,您這邊也沒有一點兒消息。所以,所以這幾日朝臣們鬧得越發厲害,百姓間也漸漸有了駙馬不舉的流言,似乎都想鬧到您麵前來……”
沈戈乖巧的答話,生怕自己說錯話會被公主鎮壓。
沒辦法,想當初他還是三駙馬的時候,可沒少在鳳曦手裏吃虧啊。
“還有嗎?”
見鳳曦又啪啪啪拍桌子,沈戈隻能弱弱道:
“沒,沒了吧,如果實在要有的話,就是有些朝臣已經在自家子侄中開始物色人選,應該是要向皇上和您舉薦了……”
“哦?這些事本宮為何不知?”
鳳曦挑眉。
“自是駙馬命大家守口如瓶,無需公主您煩憂,他自會處理。”
沈戈輕咳了幾聲,所以他是個叛徒,後麵要被駙馬收拾無疑了。
“好家夥。”
鳳曦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沈戈則狠狠鬆了口氣,感慨自己終於可以閉嘴了。
誰知他的下一個混沌還沒進嘴,身後就有兩人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
但許是發現沈戈對麵坐的是鳳曦,他們的步子竟一下子慢了下來,跟在後麵那人更是麵色惶恐。
眼見兩人一副猶豫要不要上前,眉宇間卻隱有急色的樣子,沈戈終於是主動詢問道:
“什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