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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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挺又去了髒亂的洗衣房,在那裏一直待到傍晚。
他躺在一堆雜亂的衣服堆上閉著眼睛入定,突然耳朵輕微一顫,猛睜開眼看向緊閉的房門,隻見小翠端著一盆衣裳推開房門,迎麵看到衣服堆裏躺著的嚴挺嚇了一跳,驚呼:“你怎麽在這兒?”
嚴挺見是小翠,微微失望的又閉上了眼,沒好氣的擺了擺手:“大呼小叫什麽?我又不是沒付房錢。”
“可你為什麽不在舒服的客房裏待著,偏偏要躺在這又髒又臭的洗衣房裏?”
“躺在這衣服堆上可比躺在硬床上要舒服的多了。”嚴挺伸了個懶腰,翻了個身背對小翠:“你該幹嘛幹嘛去,別來這裏煩我。”
“嘿!我還真沒見過你這種花錢找罪受的男人嘞。”小翠將盆裏的衣服丟到嚴挺身上,嚴挺也不介意朝身後擺了擺手,小翠怒喝:“行,你就躺著吧,讓這堆臭烘烘的衣服熏死你好了。”轉身就要走,走了兩步突然想到了什麽,回過頭又壞笑說道:“噢~我知道了,你是在等阿醜姐姐?”
嚴挺瞪了她一眼,小翠也不害怕,湊進嚴挺身邊神秘的伸出兩根手指頭:“你猜那位老爺給了我多少銀子?倆千兩銀票,我頭一次看到這麽多錢。”
嚴挺笑道:“那你還不快些贖身去,還留在這做什麽?”
小翠正色說道:“我當然不會留在這,等阿醜姐姐回來我要帶她一起走。”
嚴挺笑道:“算你還有些良心,隻是阿醜姑娘不一定會跟你走……”話說到一半截然而止,因為他看到獨孤小英不知什麽時候已站在門口,正靜靜的看著他們二人。
小翠見小英回來,歡快的蹦了起來,拉住小英的手說:“阿醜姐姐你可算來了,我有個好消息要對你說。”
小英卻伸出手點在小翠嘴唇上,笑道:“不急,小翠妹妹能否回避一下,我有些話要與他說。”
小翠抿了抿嘴,乖巧的點頭,走之前還不忘對嚴挺吐出小舌頭,嚴挺裝模作樣的朝她做了個鬼臉,小翠走後,小英關上房門坐到嚴挺身邊,收起小翠方才丟到嚴挺身上的髒衣服,笑道:“這次你可否聽到了?”
嚴挺無奈的搖頭:“沒有,你是我見過第二個能將氣息隱藏的如此巧妙的人。”
小英想到城九酒對她說過的話,好奇的問道:“城九酒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我很想知道那個人是誰。”
“慕驚鴻。”
小英捂住嘴巴,驚道:“我知道他,聽聞他的輕功天下獨絕,能夠憑借腳力飛渡江水。”
嚴挺笑道:“他獨絕天下的不隻有輕功,還有易容,隻是他絕不會扮成下人。”
小英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正欲說話,嚴挺耳朵聽到屋外傳來了腳步聲,“有人來了。”獨孤小英止住笑,低下頭繼續搓洗著衣服,嚴挺低下頭小聲道:“應該是小翠。”
門被猛地推開,小翠進屋對嚴挺喊道:“大爺,你那個有錢的老爺叫你過去。”
嚴挺應了一聲,站起身對獨孤小英擺了擺手便走了出去,待嚴挺走後小翠一個箭步跑到獨孤小英身邊,激動的說道:“他對你說了什麽?”
獨孤小英看小翠狐疑的眼神,玩心大起,伏在小翠耳邊輕聲道:“他答應明天就帶我離開,讓我做他的第十六房小妾。”
小翠驚的蹦了起來,指著獨孤小英嘴巴張的幾乎能塞進去一個桃子,結結巴巴的喊道:“他……他真是這麽說的?”
獨孤小英實在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拿起洗幹淨的衣服去院子裏晾衣服去了,小翠看著獨孤小英的身影不住的搖頭:“真是奇怪,難道現在有錢的大爺都喜歡這種的?”
嚴挺回到房間,見東方神威端坐在椅子上皺眉思考,嚴挺問道:“是不是鐵王爺那邊有消息了?”
東方神威看了嚴挺一眼,輕輕點頭:“難得你還有心情找女人,鐵王爺確實派人捎來了口信。”
“他怎麽說?”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你何時變得這麽婆媽了?先說好的。”嚴挺並不想聽到什麽壞消息。
“好消息是,今天有人在洛陽見到烏龍長青帶了口大箱子,上了一艘船。”
“那艘船去的哪兒?壞消息呢?”
“我話還沒有說完。”東方神威打斷嚴挺的發問,繼續道:“他們在洛陽邊界上的船是去往岐州的,而狗山就在岐州。”
狗山……嚴挺實在不想再聽到這個名字,他也實在不願再回去這個地方,他忍不住怒喝:“這算哪門子好消息?”
“你應該對那裏再熟悉不過,你在那裏待過許多年。”
“正因為我對那個地方熟悉不過,所以這才是個壞消息。”嚴挺苦笑,罵道:“我早該想到的,那個該死的老王八……那壞消息呢?”
“壞消息是,我明日一早就要動身離開。”
“你要去哪?回京城?”
“不,去金陵。”
“為什麽突然要去金陵?”
東方神威的神情變得有些落寞:“獨孤劍聖今日疾病突發,駕鶴西去了,我明日啟程趕去吊喪。”
“今日?”
“不錯,事發突然,鐵王爺也是方才得知,與我約好一同前去。”
這確實是個不能再壞的消息,沒有東方神威相助,自己一人必定萬分凶險,東方神威見嚴挺滿麵愁容,開口說道:“我不知道海易川對你意味著什麽,但我要提醒你,在未完成那個目的之前,你的命並不屬於自己。”
嚴挺苦笑:“我清楚自己應該做什麽,沒有絕對的把握我不會以身犯險。”
東方神威沒有再說,他心中隱約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獨孤劍聖的死訊與海易川的下落竟會同時傳來未免太過巧合,似乎是有意將他從嚴挺身邊引來,他相信嚴挺同樣清楚這一點。
二人沉默良久,嚴挺突然笑了,問道:“我現在想喝酒了,你要不要陪我一醉方休?”
東方神威搖頭,嚴挺笑道:“一個人喝酒太過無趣,你不陪我喝,那我就去找別人陪我。”
嚴挺拎著兩壇酒來到洗衣房,屋內卻並沒有他想見到的身影,嚴挺看著空空如也的四周歎息一聲,隨意坐在地上打開一壇猛灌一口,熟悉的辛辣感刺激的他渾身一激靈。
他以為自己早已習慣獨自一人,可現在他很需要一個陌生人陪他說說話,聽他傾訴。
又灌了一大口,嚴挺吧唧吧唧嘴巴,突然輕聲說道:“你還藏在那幹嘛?準備等我喝醉了好偷我的銀子?”
門外攤出一個古靈精怪的腦袋,正是小翠,隻見小翠嘻嘻一笑,躡手躡腳的走進來笑道:“你的耳朵真是好使,是不是人的眼睛瞎了耳朵就會變得很靈?”
嚴挺疑惑:“我的眼睛怎麽就瞎了?”
小翠笑道:“你的眼睛若是不瞎,怎會收阿醜姐姐第十六房小妾?”
嚴挺聽的滿頭霧水,低下頭看了看壇子裏的酒:“我是不是已經醉了?怎麽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小翠叉著小蠻腰,沒好氣的問道:“你是不是打算明天就帶她離開?”
嚴挺眨了眨眼,裝作驚恐狀:“難道你都知道了?”
“我可什麽都知道!”小翠昂著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嚴挺:“你帶走阿醜姐姐是要做什麽?快說!”
嚴挺撓了撓頭,疑惑的說道:“你剛才不都說出來了?帶她回去做小妾啊。”
小翠指著嚴挺怒罵:“你當我是好唬的麽?你又不瘋又不傻的,怎會看上阿醜姐姐?你一定是有其他目的,快從實招來!”
“你這臭丫環年紀不大嘴倒是夠叼的,人家除了臉其他地方哪裏不比你強?倒是你啊……”嚴挺色眯眯的在小翠身上四處打量,笑道:“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的,這輩子恐怕是沒男人會要的。”
“你!臭流氓!”小翠臉漲得通紅,朝著嚴挺身上就是一腳,嚴挺伸手一探便抓住小翠的小腳丫,小翠掙脫不開罵道:“你放開我!”
嚴挺笑道:“放開你可以,不過你得告訴我阿醜姑娘在哪兒?”
“你放開我我就說。”
“你說了我才放。”
“哎呀行了行了,我告訴你就是,阿醜姐姐在張媽那裏做刺繡,不回來洗衣房了。”
嚴挺沒有猶豫,拎著酒就向外走,小翠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後,二人來到小英房間的門口,嚴挺上前拍了拍門,小翠在一邊說的:“別拍了,她這時候還回不來呢。”
屋裏確實沒有人回應,嚴挺拿著酒坐到門口的台階上,對小翠喊道:“我就在這裏等,你可以走了。”
“你不進去?”
“她人不在,我怎麽能進去?”
小翠嘀咕兩句便離開了,嚴挺也不耐煩就坐在這裏等,而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兩壺酒在嚴挺懷中揣著也未再動一口。
天已完全黑了下來,大地上仿佛披月光披上亮銀色的寒霜,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朦朧,不知過了多久,遠處月光照不到的黑暗盡頭中浮現出一道身影,正徐徐向嚴挺走來。
看到嚴挺坐在這裏,獨孤小英並沒有很吃驚,她挽起袖子輕輕的拂過額頭上的汗水,對嚴挺露出溫暖的笑。
她的笑容是那麽富有感染力,在嚴挺看來,這世間似乎沒有比她的笑更能令他安下心的東西,酒還未喝他的心已有了醉意。
嚴挺將食指豎在嘴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又指了指院子裏一座大磨盤,獨孤小英止住腳步歪頭細聽,隱約聽到那磨盤後有一陣輕微的打鼾聲,她柳眉輕皺給了嚴挺一個詢問的眼神。
嚴挺張開嘴巴,用口型說道:“臭丫頭。”
獨孤小英走了過去,果然小翠正縮在磨盤後麵呼呼大睡,嘴角還流著細長的口水,嚴挺起身走來伏在獨孤小英耳邊輕聲道:“這丫頭想偷聽咱們說話,結果她自己先睡著了。”
獨孤小英忍不住偷笑,伸手戳了戳小翠圓乎乎的臉蛋,小翠吧唧嘴巴扭過頭,獨孤小英將她輕輕抱起對嚴挺道:“你等我一下。”說罷走進房間,一小會兒工夫走了出來輕輕關上門,道:“所以你是來找我陪你喝酒的?”
嚴挺道:“既是找你喝酒,亦是來向你道別。”
“你要走?”
“喝完酒就走。”
獨孤小英點了點頭,說道:“這裏不是喝酒的地方,你跟我來。”
二人走出院子,獨孤小英帶著嚴挺來到百花樓的外牆,獨孤小英扭頭對嚴挺笑道:“我想你應該不需要梯子。”
“當然用不到。”嚴挺微笑,一個翻身越上高牆,腳下借力一蹬飛到百花樓的樓頂,待他回過頭卻見獨孤小英已坐在自己身邊,嚴挺忍不住誇讚:“姑娘的輕功已不在慕驚鴻之下。”
獨孤小英聞言麵容變得有些牽強,她看著遠處萬千人家的燈火,語氣夾雜著一些低落:“這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如果可以,我寧願舍棄一身的武功做一個平凡人家的女兒。”
嚴挺挨著獨孤小英坐下,他看得出眼前的女人心裏有著很深的傷疤,他強忍自己的好奇心沒有張口問,他自己何嚐不是一樣?他隻能拿起酒,希望讓烈酒模糊自己腦海中洶湧而來的回憶,回憶中的人影令他肝腸寸斷。
獨孤小英看著嚴挺大口的喝著,輕皺起眉頭:“這種酒你不應該這麽喝,會很容易醉。”
嚴挺放下酒壺,深吸幾口涼氣,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有時我很喜歡喝醉,醉了就不會想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你要不要也試試?”
嚴挺將酒遞給獨孤小英,獨孤小英猶豫了片刻接過了酒壺,學著嚴挺的樣子昂起頭灌了一口,馬上被嗆的止不住咳嗽。
嚴挺急忙拍了拍她的身後,有些好奇的問道:“難道你是第一次喝酒?”
獨孤小英臉被辣的通紅,不好意思的說:“確實是頭一回。”
嚴挺看著獨孤小英的笑容有些癡了,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笑容很美?”
獨孤小英呆住,臉上的紅暈的更甚,她伸出手摸了摸臉上自己化的爛瘡,暗地裏鬆了口氣,扮作惱怒狀喝道:“你怎麽能這麽說!”
嚴挺回過神來自知失禮,可他不知道怎麽彌補回來,急得滿頭大汗嘴裏像是塞了個爛桃子,張著嘴說不出話來,獨孤小英看著嚴挺的傻樣不禁扭過頭偷笑,回過頭又正色的說:“你是第一個這麽說的人,他們都覺得我醜。”
嚴挺道:“他們若隻在意你的皮囊,自然不會看到你真正的美。”
獨孤小英直覺如坐針氈,輕咳兩聲急忙轉移話題:“你走的這麽急,是有了城九酒的消息?”
嚴挺回答道:“並沒有,隻是眼下有更著急要做的事,有人給我設了個套,我卻必須得鑽進去。”
獨孤小英問道:“明知是圈套,為何仍要去?”
嚴挺說道:“我沒有選擇。”
獨孤小英問道:“人怎麽會沒有選擇?你完全可以放下不願麵對的一切,遠離世俗中的恩怨紛爭,還是說你仍留戀於江湖塵世?”
嚴挺目光遙望遠處的燈火闌珊,他的心髒在劇烈的悸動,他何嚐不想過日起而作日落而息的尋常生活,可他知道那種生活對現在的他而言隻是難以企及的夢境。
“我現在沒有資格,有些事我若不做,不僅會辜負許多人,此後也會一生都活在無盡的懊悔之中。”嚴挺猛灌了口酒,接著說道:“而且有很多人也不允許我平凡的活著,那是連我自己都想象不到的人。”
獨孤小英眼神複雜的看著嚴挺,眼前這個男人身上背負著沉重的責任,她心中生出一種很不舒服的預感,很有可能這是她最後一次見到他。
“我想聽聽你的故事。”獨孤小英輕聲問道,見嚴挺看著自己急忙又說:“你不說也可以,我知道你一定也有不能說的秘密。”
嚴挺笑道:“對你我沒有什麽不能說的,隻是你要先告訴我你的名字。”
獨孤小英淺笑,說道:“告訴你也無妨,我複姓獨孤。”
嚴挺心中頓時掀起滔天巨浪,瞪大眼睛驚呼:“是金陵的獨孤世家麽?”
“不錯。”
“獨孤劍聖子女眾多,你是哪位?”
“第十六。”
“獨孤小英?”
“正是我,你聽說過?”
“你的名字很難不被人聽過。”嚴挺朝著獨孤小英身上四處打量,頗為激動的說道:“江湖中流傳著一份青年俊傑的排名,你的名字就在其中。”
獨孤小英驚道:“我從未聽說過這種排名,是哪些無聊的人做的?”
嚴挺笑道:“算是諸多武林豪傑公認的,我沒聽說有誰對這個排名提出過異議。”說完突然想到今日獨孤劍聖逝世這回事,看眼前的獨孤小英好像還不知道,他略微猶豫還是覺得不要告訴她為好。
“我的名字我已經說了,現在該你說了。”
“我的名字你一定沒有聽說過,我叫嚴挺。”
嚴挺……獨孤小英歪頭仔細回想,嚴挺見獨孤小英一臉思索的表情忍不住有些樂,笑道:“你不用想了,你不可能聽過我……。”
“你的名字,我似乎聽人說起過。”
嚴挺一愣,問道:“你從哪裏聽說過我的名字?”
獨孤小英眉頭緊鎖,閉上眼輕揉自己的腦袋似乎已陷入很深的回憶中,嚴挺在一邊輕聲問道:“是在最近這段時間嗎?”
“不是最近……”獨孤小英實在是想不起來,但語氣十分肯定:“我一定在早些年聽過你的名字,但我想不起是誰提到過了。”
“早些年?那就更不應該了,我從未和獨孤家的人打過交道。”嚴挺肯定的說。
獨孤小英眼前一亮,盯著嚴挺問道:“能和我講講你的家人嗎?”
家人?嚴挺心中一痛,這塵封在他內心深處最不願回想起的事,看著獨孤小英迫切的目光他一時也不好拒絕,應付道:“我的家人早已不在人世了。”
“能否說詳細些?”
“你為何這麽想知道?”
獨孤小英抓住嚴挺的手,一字一句的道:“我就是想知道,能否詳細說與我聽?”
女人近在咫尺的呼吸與手上柔軟的觸感令嚴挺有些燥熱,身體不自覺向後傾,獨孤小英也跟著前傾貼近,她的整個身體幾乎都要壓在嚴挺身上,像極了發情少女誘惑意中人的模樣。
嚴挺咽了口唾沫,輕輕點了點頭,偏過頭用手臂輕輕推了一下暗示二人離得有些近了,獨孤小英沒有理會依然緊貼嚴挺身邊,呼出一口香氣:“就這樣說。”
嚴挺的眼神變得有些迷離,回憶片刻後道:“我還有一個妹妹,我的父母曾經對我們很好。”
“曾經?”
“是的,直到我八歲那年,他們的態度突然變了,父親將我與一個馬蜂窩一同扔到一間屋子裏,任我如何哀嚎求救也不肯開門,直到我被蟄個半死再將我扔到一個大藥桶裏泡上幾天,如此反複了半年,不僅如此,之後的每天他都會把我的頭按在水裏,在我徹底窒息失去意識的時候才將我鬆開。”
“這是鍛煉忍耐力的方法,他們難道要將你訓練成一個飛賊?”
“當時的我不明白他們這麽做的原因,隻以為是自己頑皮被他們責罰,隨著我逐漸長大成年他們對我也愈加苛刻,令我去賭場偷一個高貴客人的財物,或是搶年老體弱的人的東西,直到有一天那個男人給了我一把柴刀,叫我去宰殺一條大黑狗,那是我第一次抹去生靈的生命,當我滿是血去見他,麵對的卻是他的責罵。”
“你沒有殺死那條狗?”
“不,因為我用了太長時間。”嚴挺忍不住苦笑,接著道:“那是很難熬的一段時日,他開始教我使用兵器,告訴我人體的致命點,在我能夠輕鬆殺死一些猛獸之後,他給了我一分很特別的禮物。”
“什麽禮物?”
“一個昏迷的女人。”嚴挺麵露痛苦之色,手不自覺的握緊捏的獨孤小英生疼,獨孤小英鬆開手抱住嚴挺,附在他耳邊輕聲說:“那個女人是誰?”
“我的妹妹。”
“你對她做了什麽?”
“他丟給我一把刀,我親手殺了自己的妹妹,不然我和妹妹都要死。”
“你是如何做的?”
“我撿起那個男人丟給我的那把刀,刺進了他的胸膛。”
“你的妹妹呢?”
“在我殺死那個男人時,她正好醒來,親眼見到我刺死了那個男人。”嚴挺單手按住頭不願再說,獨孤小英魅惑的聲音響起:“她看到了,你又做了什麽?”
“我不敢麵對她的眼神,轉過頭跑了出去。”
“你留下她一人。”
“是……而當我走出房門想要逃走,我看到母親被吊死在院子裏的樹上,我發了瘋的跑,跑到筋疲力竭失去意識……”
“夠了,夠了,不要再想了。”獨孤小英手掌輕拍嚴挺腦後,嚴挺眼神瞬間恢複了明亮,低下頭見懷中抱著自己的獨孤小英,嚴挺身體一陣急忙將她推開,驚道:“這是……儷魅術?我都說了些什麽?”
“抱歉,我隻是想確認一件事。”獨孤小英揉了揉被嚴挺推到的地方,道:“我也能夠確定,你妹妹在獨孤府,是她跟我提起過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