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嘴長在別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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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紫竹所說的消息,沈雲綰愣住了。
    衛俊峰的妻子竟然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
    沈雲綰想到了那雙癲狂而又充滿了恨意的眼睛,這種人會尋短見嗎?
    在她還沒有給女兒“報仇”前。
    何況,衛三夫人一死,按製,衛俊峰和衛星穹都是要守孝的。妻孝一年,母孝三年。
    一年之後,恐怕局勢就變了。
    想到這裏,沈雲綰的睡意不翼而飛。
    “今日在衛家,衛三夫人迷了心智,我教訓了她幾句,沒想到她會因此尋死。”
    “衛俊峰之妻?”
    蕭夜珩墨眸中的慵懶不見了,此刻的他,如同一頭蟄伏的猛虎。
    沈雲綰點了點頭。
    蕭夜珩聲音極冷:“你是太子妃,她敢不顧尊卑冒犯你,死不足惜。”
    “可我就怕有人會在這上麵大做文章。衛三夫人死的時機太敏感了。”
    蕭夜珩聞言,將沈雲綰摟進懷裏,讓她貼在自己的胸膛上。
    聽著男人胸腔裏有力的心跳聲,沈雲綰心底的那絲不安竟是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不用擔心,我會讓人查清楚衛氏的死因,不會讓她傷害到你。”
    蕭夜珩輕輕地撫摸著沈雲綰的秀發。
    “睡吧。”
    等到沈雲綰的呼吸聲逐漸平穩,蕭夜珩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方才披衣坐起,接著,幫她掖好被角,這才滿懷依戀地離開。
    走出房門的一刹那,蕭夜珩墨眸裏的柔情不見了,鋒利的眉目像是一柄出鞘的寶劍,能夠傷人於無形。
    “何人所為?”
    蕭夜珩的話沒頭沒尾,藏在暗處的人卻聽懂了。
    “殿下,動手的人是衛三夫人身邊的嬤嬤,深得衛三夫人信任。”
    “有意思。”
    蕭夜珩勾起薄唇,露出一抹冰寒的笑容。
    他目光一掃,一雙厲目盯著噤若寒蟬的紫竹。
    “太子妃現在情況特殊,以後這種小事不必再打擾她,告訴孤即可。”
    紫竹發現,自從主子被封為太子後,便威嚴日重,自己隻是被殿下盯著,便覺得喘不過氣來。
    紫竹連忙應聲:“奴婢遵命。”
    蕭夜珩這才收回了視線。
    沈雲綰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困倦地打了一個嗬欠,看向一旁的紫竹。
    “本宮記得,你半夜來稟,衛三夫人死了?”
    “太子妃,太子殿下已經去處置這樁事了。殿下特意囑咐奴婢,讓您放寬心,萬事有他。”
    既然蕭夜珩都這麽說了,沈雲綰也沒有再問。
    “服侍本宮更衣吧。”
    等到沈雲綰用完早膳,宮裏竟然來了人。
    “太子妃娘娘,皇後娘娘召您入宮覲見。”
    聞言,沈雲綰倒是有幾分好奇。
    楊皇後是個聰明人,自己不主動找她,她是不會主動來找自己的。
    難道宮裏發生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
    “公公稍等。”
    沈雲綰抬起手臂,等著紫竹給她披上一件蜜合色纏枝蓮紋的鬥篷,方才出了門。
    ……
    到了楊皇後居住的永昌宮,沈雲綰發現皇帝竟然也在。她連忙福身行禮:“兒媳給父皇請安,給皇後娘娘請安。”
    “太子妃請起,來人,給太子妃賜座。”
    楊皇後知道沈雲綰現在是雙身子的人,若是讓她在自己的宮殿裏出了意外,自己就是渾身上下長滿了嘴也說不清楚。
    沈雲綰暗自往皇帝那邊瞥了一眼,隻見皇帝眉目冷沉,看著自己的目光黑梭梭的。
    沈雲綰的黛眉幾不可見地蹙了蹙,自己這是哪裏又觸怒了他?
    “太子妃,朕問你,衛三夫人為何會尋短見?”
    皇帝發現沈雲綰半分都沒有請罪的意思,心裏不愉,隻能率先開口。
    “父皇,衛三夫人是半夜去世的,兒媳當時並不在場;就算兒媳在場,兒媳又不是衛三夫人肚子裏的蛔蟲,怎麽會知道她尋短見的原因呢?”
    沈雲綰語氣平靜地說道。
    楊皇後握著茶杯的手指頓了頓。
    雖然聽說過太子妃桀驁不馴,可這聽說和親眼所見並不是一回事。
    現在楊皇後才知道太子妃在自己麵前有多溫柔、知禮了,有了皇帝作對比,楊皇後心中的那點芥蒂消散的幹幹淨淨。
    “混賬,朕說一句,你回朕十句。”受了上次的教訓,哪怕皇帝是這天下之主,現在也不敢輕易責罰沈雲綰了。
    他厲聲道:“若不是你以勢壓人,欺人太甚,衛三夫人也不會被你逼死。太子妃,你告訴朕,朕要如何跟衛俊峰交代?”
    沈雲綰驚訝地抬起眼,紅唇微啟,語氣裏透著不可思議:“父皇貴為九五之尊,為何要跟一個臣子交代?何況,衛三夫人怎麽可能是兒媳逼死的?難道不是她婚前做下的醜事被淮安姑祖母道破,衛三夫人自覺沒臉見人,才羞愧自盡的。”
    沈雲綰的明眸一片平靜,眼底更是沒有絲毫的波瀾。她紅唇上揚,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哪個長舌婦在父皇麵前嚼舌根,顛倒黑白,才會讓父皇不由分說地教訓兒媳。”
    沈雲綰說完,突然臉色一白,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楊皇後一直注意著沈雲綰的動靜,見狀大吃一驚,竟是紆尊降貴地從座位上起身,快步走到了沈雲綰麵前:“太子妃,你怎麽了?”
    “皇後娘娘,我肚子好疼……”
    沈雲綰抓住了楊皇後的手臂,一雙明眸露出驚惶,哪裏還有半分剛才伶牙俐齒的樣子。
    沈雲綰的手指冷得像冰一樣,凍的楊皇後一個激靈。一開始楊皇後還以為這是太子妃脫身的手段,直到看到太子妃額頭上滲出的冷汗,楊皇後心底再無懷疑。
    她的心頭一陣忐忑,嘴上卻安慰著:“太子妃別怕,本宮這就讓人去叫太醫過來。”
    楊皇後說完,想起殿裏還有另外一個人,看向皇帝的目光不由帶上了幾分怨氣。
    上一次皇帝在太極殿中責打兒媳,差點造成大亂子。這次他倒謹慎了,竟然跑到自己宮殿來問罪太子妃。難道皇帝就沒想過,一旦太子妃出事,自己這個皇後就會首當其衝嗎?!
    想到這裏,楊皇後的目光更冷了。
    自己和皇帝之間,早就沒有任何情誼了,為何還要再去顧忌他的心情,難不成他還能再一次廢後嗎?!
    “陛下,太子妃現在是雙身子,就算陛下信了小人的讒言,以為衛三夫人是被太子妃逼死的,可是當日在場的人還有淮安姑母,陛下大可去找淮安姑母問明真相。陛下卻反其道而行,衝著懷孕的兒媳婦發難,就是民間的惡婆婆還要顧忌孫子呢!”
    楊皇後的話如同連珠炮一般,一句比一句刻薄,可見楊皇後也對皇帝積怨已久。
    丈夫做成這樣,可見皇帝有多失敗了。
    “楊氏,你放肆!”
    皇帝又驚又怒。
    畢竟在皇帝心中,楊氏從進宮以後就一直是溫柔順從、謹小慎微的性子,哪怕被陳氏害的小產,整個人也隻是比以往陰鬱了一些,大抵還是賢惠的。
    這是皇帝第一次看到楊氏如此乖戾的模樣。
    “陛下,臣妾哪句說錯了?這裏是臣妾的永昌宮,您在臣妾宮裏磋磨太子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臣妾鼓動的您。”
    楊皇後諷刺地掀了掀唇角:“臣妾進宮少說也有二十年,卻從未得到過您的寵愛,自然不能白白擔了這名聲。”
    楊氏說完,對著新上任的女官吩咐:“黃鶯,去請太後娘娘,就說:陛下因為衛三夫人之死,在永昌宮詰問太子妃,害的太子妃動了胎氣……”
    黃鶯聽了二話沒說,轉身便往殿外跑去,唯恐遲上一會兒就會被皇帝叫住。
    “太子妃,你先慢慢坐下。來人,快去泡一杯紅棗茶。”楊皇後吩咐完,不經意地抬起眼,卻迎上了一雙暴戾、恣睢的眸子。
    楊皇後心中一顫,還不及反應,一記沉重的耳光打在她臉上。
    楊皇後自從小產之後,身子骨就差了許多,這一掌讓她在原地轉了一圈,一頭撞在桌子上。
    楊皇後的肚子被桌角戳到,痛的她冷汗涔涔,若不是宮女反應過來後將她扶住,恐怕她會癱軟在地上。
    “楊氏,你以為朕不敢廢了你?”
    聽到這一聲,楊皇後從劇烈的疼痛中回神。
    楊皇後抬起頭,盡管眼中微微濕潤,卻一滴淚水也流不出。
    她直視著麵前的男子。剛進宮時,自己何嚐沒有期待過呢?貴為君王,又有著一副極好的皮相,不知道是多少女子的春閨夢裏人。
    可是那些妄想在看到先皇後淚盡而死後便盡數消散,如今,全部轉化成了濃重的恨意。
    “陛下,您是天子,還有您不敢做、不能做的事嗎?別說廢了臣妾,就算您殺了臣妾,難道楊家還敢跟您討公道嗎?”
    楊皇後自嘲地笑了一聲。
    “有時候我真羨慕太子妃,雖然娘家靠不住,但是太子將她視為珍寶,不像我,娘家靠不住,丈夫還隨時都能要了我的命。”
    楊皇後一陣索然無味,比起心裏的痛苦,身體上的痛都不算什麽了。
    “是三尺白綾還是毒酒,陛下隨意,臣妾不挑。”
    沈雲綰也沒想到自己會把楊皇後這個無辜之人牽扯進來,可是戲已經演下去,哪有中途放棄的道理,畢竟這可是欺君之罪。
    沈雲綰隻能急在心裏,若是皇帝發瘋處死楊皇後,那自己也隻能偃旗息鼓了!
    當皇帝對上楊皇後那雙了無生趣的眼睛後,才知道楊皇後並非做戲,而是真的心存死誌。
    這讓皇帝更加憤怒。
    一個、兩個,都拿性命來要挾自己。
    “楊氏目無君上,行為乖戾,不堪鳳位。來人,奪去皇後的鳳印和寶冊。”
    “哀家看誰敢!”
    太後帶著許院判趕了過來。
    隻見大殿之內,兒媳婦和孫媳婦全都麵露痛苦。
    一個臉頰紅腫,一個臉色慘白。
    太後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指著皇帝的鼻子罵道:“你做的好事!上次對著兒媳動手,這次又責打自己的妻子,哀家看你是越發不成體統了!”
    太後心知這幾日為了太子監國一事,皇帝一直在跟朝臣對峙。
    不過……
    看著皇帝恢複了紅潤的麵色,太後的心頭浮起一股異樣:皇帝的病似乎痊愈了。
    難道他尋訪來的張真人這樣厲害?
    聞言,皇帝淡淡道:“母後,皇後屢次頂撞朕,朕對她已經夠仁慈了!”
    “許院判,太子妃身體如何?”
    看著許院判隔著帕子將手指搭在太子妃的皓腕上,太後立刻將皇帝丟到了一邊,連駁斥皇帝都懶得,而是緊緊地盯著許院判的動作。
    “回稟太後娘娘,太子妃覺得腹痛是因為動了胎氣。微臣這就給太子妃開上一副安胎藥,隻要太子妃再靜養半個月,便能好轉。”
    太後聞言,臉上的凝重不僅沒有緩解,反而愈加凝重了。
    她明知故問:“好端端的,太子妃怎麽進宮一趟就能動了胎氣,難道這宮裏是龍潭虎穴嗎?”
    這種話許院判哪裏敢接,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個鵪鶉。
    好在,太後也沒為難許院判,淡淡道:“去給皇後看看臉上的傷。皇後是一國之母,若是傷了臉麵,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
    太後每一句話都是在指桑罵槐。
    皇帝敢對任何人動手,除了自己的生母。
    見狀,錢有福訕訕地退回到皇帝的身邊。
    太後娘娘都發話了,自己要是敢去收皇後娘娘的鳳印,照著太後娘娘的脾氣,還不得被打的屁股開花!
    “母後,朕不過是問了太子妃幾句話,若不是太子妃心虛,又怎麽會動了胎氣?”
    “父皇,兒媳為什麽要心虛?”沈雲綰的語氣還有些虛弱,看向皇帝的目光卻異常尖銳。
    “當年讓衛三夫人未婚先孕的人又不是兒媳。父皇這樣關心衛三夫人,難道……”
    沈雲綰揚起唇,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
    “難道什麽?!”
    皇帝的目光像是覆上了一層寒冰,看著沈雲綰的目光更是飽含殺意。
    這種感覺,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般,讓人心底泛起無邊的恐懼。
    這便是當今天子的威勢。
    太後皺了皺眉,剛要將沈雲綰擋到身後,一管清澈如水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
    “父皇恕罪,兒媳自從有孕後記性便不太好,兒媳方才要說的話,不小心忘記了。”
    至於別人聽了又會如何揣測,那就不是自己能夠控製的了。
    畢竟,別人的嘴又沒有長在自己身上!
    若是當真沒有什麽,一個君王,為何會為了臣子之妻不但責罵兒媳,還動手掌摑皇後呢!
    就算衛俊峰掌管三軍,皇帝忌憚衛俊峰,擔心會造成軍心不穩,也不至於做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