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發狂的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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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雲綰的問題像是尖刀一樣無情。
    周卿卿的臉蛋已經徹底失去了血色。
    可沈雲綰還不肯放過她:“知不知道似你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千金小姐在北蠻人眼裏是什麽?一隻白嫩的小羔羊,他們會把你這樣的小娘子驅趕在一處,一群人肆意淫樂,玩弄夠了,你以為就會放過你嗎?他們還會把羔羊虐殺,開膛破肚,或者用長槍挑起,像是串糖葫蘆一樣。”
    “義姐,您把貴女們都給嚇壞了。”鄧長寧的視線在賓客中掃了一圈,發現這些千金小姐們無比臉色慘白,失笑地搖了搖頭。
    從前,自己總是被她們排擠,嫌自己粗魯,行禮的姿態不夠好看,說話不夠溫柔,不會作詩,也不會彈琴,久而久之,自己漸漸生出了一股自卑,不敢再和這些閨秀們來往。
    直到今日,鄧長寧發現,這些閨秀們也不過是一群紙老虎,可笑自己當時竟會被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貴女給嚇住。
    不,還是有人不一樣的,鄧長寧的目光落在一張嬌俏、靈秀的臉蛋上,認出那人便是工部尚書之女杜飛瓊。
    不像其他貴女,杜飛瓊對自己的態度一直都很友善,就連義姐也很喜歡這位杜小姐。
    “本宮看壽昌縣主言語如刀,還以為她表裏如一呢。”
    沈雲綰輕笑了一聲,半點都不給周卿卿留麵子。
    周卿卿活了十七年,從未受過這樣的羞辱,翩翩對方的身份比自己還要高貴,讓周
    卿卿發作不得。
    她“嚶嚀”一聲,兩眼一閉,竟是暈了過去。
    “卿卿!”史慧芳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隨即想起眼前如羅刹一般的太子妃,剩下的話咽回了腹中,她又急又怕,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不敢當著太子妃的麵落下來。
    “太子妃娘娘,不好了,珍禽園裏的白虎跑出來了。”
    荼白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
    在她身後,跟著侍衛統領孟池。
    “啟稟太子妃娘娘,有人趁機潛入了珍禽園,私自打開了關著白虎的籠子,把白虎引到這邊來了。”
    孟池話音方落,在場的貴女們無不花容失色。
    “白虎!天哪!”
    一個閨秀大喊了一聲,竟是嚇得當場暈了過去。
    “弓箭手呢?”沈雲綰蹙起黛眉。
    那白虎是蕭夜珩當初為了討自己歡心獵來的,養在府中也有半年了。
    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縱虎傷人!
    要知道今日赴宴的貴女,父兄官職都在五品以上,若是讓白虎傷了這些貴女,固然自己不好跟皇帝交代,一旦查清是何人所為,下場難逃一死。
    “太子妃娘娘,屬下讓府裏的弓箭手隨時待命。隻是……”孟池也知道那頭白虎是太子殿下送給太子妃娘娘的,而且頗通人性,太子妃娘娘喜歡得緊。
    若就這麽射殺了,未免可惜。
    “人命關天。”沈雲綰輕輕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忍下心頭的不適。
    她不能拿著貴女們的性命冒險。
    就在這時,一道矯健
    的身影映入了眼簾。
    隻見一頭威風凜凜的白虎衝進花園,一路跑向假山的方向,陽光下,它的皮毛如同上等的緞子一般,發出珍珠般的光澤。
    “老虎,快跑!”史慧芳一骨碌地從地上爬起來,嚇得嗓子都差點劈了。
    隻見地上還昏迷不醒的周卿卿也跟著坐起身,一臉狼狽地抓住了史慧芳的胳膊:“慧芳,等等我!”
    “長寧,你跟孟池把人護好!”
    沈雲綰看著飛撲而來的白虎,沒有退後半步。
    “太子妃娘娘,小心!”紫竹一邊護著貴女們後撤,一邊分神注視著太子妃這邊的動靜。
    看著那白虎距離太子妃娘娘隻有一步之遙,紫竹失聲喊道。
    沈雲綰舉起衣袖,身姿如同驚鴻般躍起,眾人隻覺眼前一花,隻能看到微風中那如流雲般鋪開的裙擺,接著,太子妃娘娘便飛躍到了那白虎身上。
    “吼——”
    白虎發出一聲怒吼,帶著萬獸之王的氣勢。
    它發狂一般地亂衝亂撞,想要將膽敢爬到它背上的人甩下來,接著用尖爪和利齒撕成碎片!
    看著它張開的血盆大口,一些膽子小的貴女竟是腿肚子一軟跌坐在地上,嚇得當場痛哭。
    杜飛瓊害怕地閉上眼,完全不敢去看接下來的場麵。
    ……
    虎背上,沈雲綰的雙眸之中沒有半分怯意。
    盡管白虎奔跑的速度極快,她的雙腳仍是穩穩地站立在白虎的背上,就仿佛腳上長了釘子一般。
    白虎不甘心,竟然舉起
    前爪,變成站立的姿勢。
    趁此機會,沈雲綰的纖腰如柳枝般彎折,雙手抱住了奔跑中白虎的脖頸,附在白虎耳邊道:“花花,乖一點!”
    “吼——”被人扼住脖頸,白虎發出一聲怒吼,剛要撞上假山,卻聽到了一聲熟悉的聲音。
    那聲音如春風一般柔和,輕緩、寧靜,卻又暗含著可怕的威懾。
    白虎舉起的前爪放了下來,一雙獸瞳似是浮現了往日那可怕的一幕幕。
    “花花,有人給你喂了藥,我知道你現在不舒服,你乖乖的,先安靜下來。”
    沈雲綰拍了拍白虎的腦袋。
    “聽話,花花。”
    沈雲綰嗓音微沉。
    這四個字徹底喚醒了白虎的記憶,它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竟是馴服地匍匐在地上。
    “紫竹,拿靜心丹來。”
    沈雲綰從白虎的背上走下來,接著繞到白虎的麵前,安撫地撓了撓白虎的下巴。
    剛剛還十分狂躁的白虎此刻乖得像是一隻小貓咪,任由沈雲綰撫摸。
    .
    紫竹飛一般地跑過來,倒出清心丹:“太子妃娘娘。”
    紫竹可不敢冒然給白虎喂藥,別看這白虎在太子妃娘娘麵前如此乖順,自己若是把手伸到它麵前,這條胳膊就別想要了。
    “花花,張嘴。”沈雲綰從紫竹的手裏接過藥丸。
    白虎聽話地張開嘴巴,露出尖利的獠牙。
    杜飛瓊看到這一幕,剛睜開一會兒的眼睛又嚇得合上了,可她實在好奇,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害怕但
    又想看,屏息凝神地注視著這邊的動靜。
    接下來的一幕何止是杜飛瓊,在場的貴女們全都瞳孔巨震。
    隻見那白毛畜生伸出舌頭,將藥丸卷進了嘴裏,接著“嗷嗚”一聲,在太子妃娘娘的身上蹭來蹭去。
    現在的它哪裏還有半分百獸之王的氣勢,就是家養的貓咪都沒有這樣乖的。
    “孟池,你把花花送回去。給本宮仔細查,看看是何人包藏禍心,竟敢縱獸行凶!”
    居然喂給花花讓它發狂的食物,這人當真該死!
    “請太子妃娘娘放心,屬下一定會將這個人揪出來!”孟池說完,目光若有似無地往鄧長寧那裏瞟了一眼。
    孟池的目光太過灼熱,鄧長寧臉蛋一燙,有些羞窘地瞪了孟池一眼!
    孟池這才戀戀不舍地收回了視線,離開了貴女們的視線。
    “太子妃娘娘,方才那位孟大人就是長毅郡主的未來夫君嗎?”杜飛瓊一臉好奇地開口。
    聞言,沈雲綰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逝。
    該說杜飛瓊的膽子大呢,還是膽小?若說她膽子大吧,剛剛她都快被“花花”嚇得昏過去了,可若說她膽小,她這麽快就恢複如常。
    “沒錯,方才那人是太子府的侍衛統領,官居三品,深受太子殿下器重,絕非府上的家奴。”
    沈雲綰這話意有所指。
    杜飛瓊的一雙眼睛閃閃發亮:“那位孟統領看上去一表人才,方才更是臨危不亂。小女看,他和長毅郡主般配得緊,也隻有那
    些不長眼睛的人才會睜眼說瞎話。”
    “杜小姐有所不知,當初郡主的這門婚事,是孟老夫人親自上門求娶,太子妃娘娘特意去護國寺求了簽文,乃是一樁天賜良緣,太子妃娘娘這才點頭答應的。”紫竹快言快語,“不過……”
    她話鋒一轉,臉上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杜小姐再繼續說下去,我們家郡主的臉蛋都要變成煮熟的蝦子了。”
    “義姐,你管管紫竹!”鄧長寧咬了咬唇,盡管她比一般的女子要大方,可也受不住在大庭廣眾下被人調侃婚事。
    “紫竹難道說的不對嗎?當初本宮可是為了你去智遠大師那裏求了一卦,卦象上顯示你是遇難成祥的命格,將來還會兒女雙全,壽終正寢。”
    “郡主,太子妃娘娘如此疼您,您往後的福氣大著呢,沒看有些人眼睛紅的都要滴血了。”方才和鄧長寧同在一條船上的程秀心說道。
    程秀心和鄧長寧一樣,也是在京城之外長大,跟隨父親回京之後不知道受了多少明裏暗裏的排擠。
    聽到有關鄧長寧的謠言後,程秀心並未受謠言所影響,甚至還很同情鄧長寧的遭遇,並且還很佩服鄧長寧的為人。
    但程秀心一直沒有找到和鄧長寧結交的機會,而且她也怕別人覺得她趨炎附勢。
    此刻,程秀心憑生出了一股勇氣。
    長毅郡主的父兄為國盡忠,戰死沙場,長毅郡主更是巾幗不讓須眉,這樣的女子憑什麽
    被人誤會和詆毀!
    “程小姐,多謝你為我說話。我有義姐,是我今生最大的福氣。”鄧長寧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發自真心的笑容。
    就在這時,宜寧長公主帶著府裏的嬤嬤匆匆而來。
    “拜見太子妃娘娘。”
    “宜寧姑母快快請起。”沈雲綰側過身,並沒有受宜寧長公主的禮。
    她一臉嗔怪:“姑母過來怎麽也不讓下人通報一聲,我也好親自出去迎接。”
    “太子妃折煞我了,我這次登門還不是為了這個不成器的孽障,聽說她在您府上鬧事,我哪裏還坐得住。”
    宜寧長公主說完,目光在人群中梭巡了一圈,看到周卿卿一身狼狽,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臉上佯裝出的怒色不見了,眼裏卻浮上了一股真真切切的惱意。
    “卿卿,你這是怎麽了?怎麽把衣裙都弄髒了?不過是小女兒家的幾句口角,難道有人竟敢當著太子妃對你動手嗎?”宜寧長公主的話帶著一股明晃晃的暗示。
    那鄧長寧心機深沉,剛回京就傍上了太子妃,女兒說不定就是被她打的。
    周卿卿聞言“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方才她一直在強忍委屈,此刻她的眼淚就像是洪水一般,瞬間便哭成了一個淚人。
    宜寧長公主見狀,以為自己猜對了。
    她轉過身,朝著鄧長寧怒目而視:“長毅郡主,你整日和男子一樣舞刀弄槍,自然皮糙肉厚,我這女兒不一樣,她是自小嬌養長大的,你怎麽
    能對她動手?!”
    “敢問宜寧長公主,我何時對壽昌縣主動手了?宜寧長公主你問都不問就給我定罪,怪不得壽昌縣主這麽喜歡在背後造謠,原來是家學淵源。”
    “真是牙尖嘴利!本宮好歹是陛下冊封的長公主,品階在你之上,你不對本宮行禮就罷了,還敢以下犯上!”
    宜寧長公主氣地臉都紅了。
    沈雲綰皺起眉:“宜寧姑母,您上來就興師問罪,長寧被你嚇到,忘了行禮也情有可原。至於長寧有沒有對周卿卿動手,在場這麽多貴女,姑母不如問問她們,看看長寧可有撒謊?”
    “小女杜飛瓊,家父工部尚書,參見宜寧長公主。”杜飛瓊越眾而出,脆聲道,“小女方才看的清清楚楚,長毅郡主並未對壽昌縣主動手。至於壽昌縣主身上的髒汙……”
    杜飛瓊唇角翹了翹:“壽昌縣主和史慧芳背著人在假山後麵詆毀長毅郡主,被太子妃娘娘和長毅郡主當場撞破,一時心虛才會跌倒在地的。”
    “回稟宜寧長公主,小女程秀心,家父永寧伯,小女也可以證明。”程秀心和杜飛瓊站在了一起。
    宜寧長公主聽後,一時間有些抹不開麵子。
    她皺眉看向自己的女兒:“真是她們說的這樣嗎?”
    周卿卿看著母親眼裏藏著的暗示,倒是想汙蔑鄧長寧,可是這麽多雙眼睛盯著,她完全沒有胡編亂造的機會。
    “母親,長毅郡主沒有打我。”
    周卿卿的聲
    音如同蚊子“哼哼”一般。
    宜寧長公主見此,更加覺得自己的女兒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不著痕跡地看了太子妃一眼,溫聲道:“卿卿,你別怕,萬事還有為娘呢,隻要為娘在一天,就絕不會讓你白白受人欺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