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洞悉京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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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宣懷歿於陣前,謝韜下落不明,太子勢必要追究的。
    蕭紹瑜不得不未雨綢繆,提前布局。
    因戰局明朗,數日前蕭紹瑜便將親衛李逸派往京城建康,刺探京中局勢。
    戒嚴中的建康,擋得住大多數人,卻擋不住武道修為了得的李逸。
    數日時間,他便將京中態勢調查清楚。
    頓丘通往睢陵的官道上,兩旁草木鬱鬱蔥蔥,正是一年中最繁茂的季節。
    慵懶的陽光透過樹葉間狹窄的縫隙,溫暖地照耀著官道上北行的南梁使團。
    此刻李逸歸來,他正在向蕭紹瑜複命:
    “殿下,京中有變!”
    “可是太子針對本王有所動作?”
    烏眉略鎖,蕭紹瑜沉聲問道。
    濟陰之行,他沒有按太子的指示聽沈賀的,反而定了沈賀的罪,其人更是莫名其妙地死於獄中。
    雖說替劉廣升脫了罪,給太子留了情麵,他卻仍不放心處事睚眥必報的太子。
    何況還有謝宣懷和謝韜的事,發生於後呢。
    盡管平日行事萬般謹慎,然百密或有一疏,難保不被太子抓住把柄。
    李逸搖搖頭,隨後道明實情:
    “不是,是太子殿下於京中散布‘陛下已崩’的謠言,並正在緊鑼密鼓籌備登基事宜!”
    “什麽?!”
    蕭紹瑜頓時驚呼。
    明眸光華四射,卻昭示著他心中的狂喜。
    這是作死的節奏啊,太子爺你就這麽急著給本王騰地方麽,好人啊!
    梁帝活得好好的,梁軍精銳尚在,在蕭紹瑜看來,太子此舉無異於玩火自焚。
    隻待梁帝回京,太子也就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屆時儲君之位就會空出來。
    還有什麽比這更好的消息呢?
    度過最初的驚喜,恢複冷靜的蕭紹瑜忽然意識到:
    若太子是針對於他,完全沒有必要如此鋌而走險,其中必另有隱情。
    此外,即便太子最終失位,入主東宮的也未必是他。
    豫章、晉安二王的機會要更大,尤其是素有賢名的晉安王。
    “可知太子何以如此狂悖?”
    蕭紹瑜覺得太子儲位尚算穩固,似乎沒有必要如此,遂究其因。
    他也不是沒有猜測,比如某位皇子掌握了搬到太子的鐵證,或者是梁帝有意廢儲並走漏了消息。
    後一種猜測更為可怕,也更不符合蕭紹瑜的利益,畢竟他羽翼未豐,尚需仰賴梁帝。
    而這種猜測並非憑空而來,須知宋文帝劉義隆便是因此而被太子劉劭所弑。
    “種種跡象表明,太子殿下的狂悖行徑始於謝左衛回京。
    謝左衛逃回京後,當夜便覲見了太子殿下,不知說了些什麽。
    此後,太子殿下由大興檢舉轉為大興刑獄,牽涉甚廣,尤其是晉安王門人,幾乎盡數牽涉其中。
    謝左衛則被太子殿下擢升為領軍將軍,總領梁宮禁衛、京城防務。”
    領軍將軍?
    單憑私授“領軍將軍”之職,蕭紹瑜便斷定太子欲僭越登基是真的。
    而晉安王是太子儲位的最大威脅者,宿怨頗多,太子格外針對不足為奇。
    蕭紹瑜很好奇謝韜究竟跟太子說了些什麽,能令太子如此決然,鋌而走險。
    同時,他也理解,這種秘辛不是李逸可以輕易偵知的。
    “在京諸王百官持何態度?有何舉動?”
    蕭紹瑜問道。
    李逸能偵知的情報,他相信在京諸王百官必定亦可。
    透過他們的舉動,蕭紹瑜可以更準確的預估太子僭越的成功率。
    支持者越多,便說明太子越被看好。
    從中也可以看出,哪些人是梁帝的堅定擁護者,哪些人是立場搖擺者。
    而於此刻擁護梁帝者,除了利益捆綁外,他們之中南梁忠臣居多。
    所謂忠臣,乃忠於南梁的國家利益,梁帝則是南梁國家利益的象征。
    須知戰爭尚未終結,支持太子而導致南梁內亂,致淮南國土於何地?
    無異於拱手送人。
    惟有忠臣,才會堅定的站在梁帝一邊,維護南梁的穩定。
    這些人亦將是蕭紹瑜統戰工作的重點。
    “大部分人仍在觀望回避,少數人在中書令的勸說下投靠了太子殿下。
    刑部厲尚書和禦史台周中丞,先後拜訪了臨川王、太子殿下、袁太傅,不知因何未出袁府,再無動作。
    其中,厲尚書先因辦案拖遝被太子殿下罷黜,旋即複職,標下以為他有投靠太子殿下之嫌疑。”
    李逸如實答話,並給出了自己的分析。
    對於他提到的變節嫌疑者厲維鈞,蕭紹瑜略有了解,他追問道:
    “冤獄可是出自厲尚書之手?”
    蕭紹瑜略知厲維鈞與袁安平、梁帝的關係,覺得他變節的可能性不大,除非有助紂為虐的確鑿罪證。
    而對於厲維鈞這樣堅持司法公正的刑律專家,放棄信念,幫助太子製造冤獄,便是變節的鐵證。
    “這倒不是,判決皆出自大理寺卿王大人。
    據刑部傳出的消息,之前厲尚書被罷黜,好像是因為他堅持秉公辦案,不肯草草結案,忤逆了太子殿下之意。
    於此,標下有點想不通。”
    李逸想不通官場之事,並不奇怪,畢竟他沒有從政經驗。
    從邏輯上分析,厲維鈞的官複原職,最大原因便是投入太子門下。
    然若有心投效,之前他又何必忤逆太子呢?
    這正是李逸想不通的地方。
    綜合李逸前後所言,蕭紹瑜卻是得出了不同的結論。
    在他看來,厲維鈞堅持了原則,守住了底線,便不會是變節,更大的可能是妥協、有條件的屈服。
    而令他妥協的原因,蕭紹瑜亦未想通。
    至於滯留袁府,則有可能是太傅袁安平對他的保護,不讓他的手上沾染無辜之血。
    蕭紹瑜可以肯定,太傅袁安平是堅定的保皇派,他帝師的身份便已注定別無選擇。
    他能影響厲維鈞,便間接證明厲維鈞不會是變節者。
    與厲維鈞同科的周剛峰,情況大致相當,他同樣不可能是變節者。
    蕭紹瑜沒有對李逸解釋,他反問道:
    “袁太傅不會是生病了吧?”
    聞言,李逸略有吃驚,忙回道:
    “袁太傅告假養病確已多日,據傳病勢日益沉重。”
    “可請太醫令診治?”
    華景素有“妙手回春”之醫名,醫術內外兼修,蕭紹瑜自然想到了他。
    而且其子華珍,以供貨協議附帶條款的形式,蕭紹瑜已將之從太醫署成功挖至幕下。
    自然,他對華景的醫道境界知之更深。
    “太醫令已為袁太傅診治多日,尚毫無起色。”
    華景出手,袁安平的病情卻不見好轉,此中透著蹊蹺。
    蕭紹瑜的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袁安平是在拖延,所拖者必是勸進表。
    眾所周知,上勸進表者必是尊者,又有誰能尊勝帝師呢?
    至於華景,他肯定是在幫袁安平的,因為華珍已然爆料:
    家父與袁太傅乃多年棋友,相交莫逆。
    雖說家父棋道獨特,可能氣瘋袁太傅,好在妙手回春,尚可延年益壽。
    “盯緊京城,一旦太子僭越登基,速報本王。”
    《梁書·武帝紀》載曰:
    帝處淮南之遠,洞悉建康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