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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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築罵罵咧咧地走在路上,從煙盒裏抖出一根叼在嘴裏開始吞雲吐霧起來,尼古丁逐漸撫平了他躁動的神經。
方築雖然早就不在這所初中上學,但當時父親為了他上學方便,在學校附近的一個高檔小區為他購置了一處房產,至今還是住在那裏。所以,即使現在畢業離校了,他還是把這裏當做自己的地盤,再加上他優渥的家庭條件和年齡優勢,儼然就是這所學校的一個地下霸王。
混過了明年的高三,家裏就會送他去國外留學,鍍一層金,然後回到自己的家族企業中。到時候,還會有人手把手的教他怎麽花錢。是的,是花錢而不是賺錢。像他這種富二代,隻要控製好開閘放水的力度,就不至於把家業敗完。
若是日後能有幸遇上些不同凡響的人生境遇,幡然醒悟了,再掉頭向上,也是毫不費力的。畢竟他們這種人起點夠高,安全墊夠厚,從十層樓高的地方摔下來,也頂多是皮肉傷那樣的小打小鬧。而對於那些倒黴的人來說,即使一個平地摔,都有可能能要了他們的命。
多麽清晰又輕鬆的人生規劃。
隻是現在出現了一個問題——那個今年擠進他們家門的年輕女人肚子裏醞釀著一個將來要和他搶奪資源的禍患。
本來日子就過得平淡無趣得令人生厭,現在還多了兩個人來給他添堵,以後說不定還有更多。方築想到這裏,愈發覺得煩躁,來這個昔日的樂園放鬆身心,沒想到還遇到了個瘋婆子。
“媽的,這都是什麽事兒!”他恨恨地將腳邊的一顆石子踢飛出去。“這學校裏的女人都他媽是神經病,林雪柔瘋了,今天這個腦子也有問題!”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男人嚴厲的嗬斥“你是哪個班的,怎麽可以在學校裏抽煙?”
方築停住腳步,回了回頭,飄著煙霧的香煙仍然叼在嘴裏。叫住他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他故意用極不禮貌的眼神瞥了一眼身後的這個老頭,隨即便打算轉身離開。。
“你站住,別想跑!給我把話說清楚!”他不依不饒地就要追上來。
“死老頭,真煩人。”方築嘟囔一句,又一次站住,不耐煩地說道“關你屁事啊,我又不是這裏的學生,你管得著嗎?”
“既然你不是學校裏的學生,為什麽會在我們學校裏?”
“所以我這不是要走嗎?是你非要攔著我不讓我走的,你講不講道理?”方築懶洋洋地回答道,故意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濃烈的煙霧噴到那老人臉上。
老人嗆得咳了幾聲,臉漲得通紅“真是缺教養。”
方築聽了他的話,眼神一凜,頓時就要暴跳起來,他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這瘦小老頭的鼻子大聲說道“你他媽說什麽?你敢再說一遍!”
老人見他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不僅沒有退縮,反而更加輕蔑地哼了一聲“怎麽?越缺什麽越怕人說?”
方築一把揪住老人的衣領,右手舉在半空,最後還是沒有下手,隻是重重將他往後一推,把那老人推地踉蹌著退了好幾步。
“老不死的,趕緊滾,我怕我一根手指就把你碾碎了!”
這時候,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好像是有什麽人朝這個方向走來。
這時天色已暗,方築看不清來人,心中卻莫名有種熟悉感,便一直耐心等著那人走到跟前來。
“主任?”
來人正是秦楠竹,她看了看黃楊,又看了看方築,一臉錯愕“我好像聽到這邊有人在吵架,發生什麽事了?”
黃楊冷著一張臉“秦老師,你來的正好。我抓到了一個偷偷摸摸的小賊,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我們學校裏幹什麽。”
沒等他說完,方築就已經忍不了了“你t說誰是賊?整所學校都是我爸的,你算什麽東西?”
黃楊睜大他的那雙老花眼,又把方築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
“原來是你啊,你姓方是不是?你不是早就畢業了嗎?”
“你這老頭,怎麽這麽多事?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管得著嗎?”
眼看方築又想衝上去教訓黃楊,秦楠竹連忙站在他們二人中間,攔住了這場即將要爆發的戰爭。
“主任,時間也不早了,要不然您就先回去休息吧,這裏還是交給我。他也是我以前帶過的學生,我會替您批評教育他的。”
黃楊早已被他氣得有些心跳加速,氣血上湧,聽到秦楠竹這麽說,也就順勢下了台階,拂袖離開了。
看到黃楊離去的背影,秦楠竹的眼神逐漸冰冷起來。一轉身,又看到方築那張桀驁不馴的臉孔,嘴上還叼著抽完的煙蒂。她氣不打一處來,一把奪下他嘴邊的煙頭,狠狠仍在地下,作勢就要離開。
方築原本還在瀟灑地擺著pe,見她毫不領情,反而臉上掛了一層厚厚的寒霜,竟然一時慌了神,連忙追上去要拉她的手。
“你生氣了?”他像一個向母親道歉的小孩。
她甩開方築的手,抱臂胸前。少年雖然比她小了將近十歲,可已經高出她半個頭,於是隻能微微抬起頭,慍怒地看著他。
“你別這樣,別生氣了。”剛才還飛揚跋扈的少年現在竟然開始撒起了嬌,又要伸手去拉她的衣服。
秦楠竹依舊冷漠地甩開他的手“你別動手動腳的,這裏是什麽地方?!”
“我想你了。”方築嬉皮笑臉地說道。
卻聽秦楠竹冷哼一聲道“是想我,還是又來欺負我們學校的女生了?”
方築被她說中了心思,心裏發虛,但他還沒蠢到立刻坦白,他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說什麽呢?我欺負誰了?”
秦楠竹似笑非笑“你欺負的人還少嗎?光是我帶的班裏就有好幾個呢。”
方築突然剛才那個在實驗室裏的女孩,她好像也是秦楠竹班上的學生,但自己當然不能提起她,所以隻能說林雪柔。他雖然打心底裏厭惡她,可好奇心卻並沒有因之而減少“那個……你不是讓我去打聽林雪柔的下落嗎?她現在怎麽樣了?”
“怎麽?你想她了?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方築嘻嘻笑起來“你吃醋了。”他看見秦楠竹臉上的冰霜開始融化,他將這視作獎勵信號,猛地將她一把抱住。
雖然還是未成年男孩,可他的力量卻已經可以輕鬆勝過成年女性,秦楠竹被他緊緊圈在懷裏,幾乎不能動彈。
少年人的熱烈、衝動、沒頭沒腦,飛蛾撲火,顧頭不顧腚,卻是破開理智、成熟、穩重的投石機。
“小混蛋,快放開我。”秦楠竹嬌嗔道。
方築在她臉上重重親了一口,才意猶未盡地放開她。
秦楠竹理了理被他弄皺的衣服,說道“你今天去過刑偵支隊了?”
方築斜靠在牆壁上,擺著自以為帥酷的姿勢和笑容“對啊。”
“怎麽樣?好不好玩?”
方築的神色突然一僵,想起那個突然出現在審訊室裏的女人,她的語氣輕柔而溫婉,可聽在方築耳朵裏,倒更像一聲聲惡毒的魔咒,要將人引入那無盡的深淵。
“還行。”方築輕咳了一聲掩飾著心裏的不安。
“反正我本來就沒做什麽,問心無愧。看著那幫警察氣急敗壞地懷疑來懷疑去的,最後又無可奈何的樣子,確實還挺好玩的。”
秦楠竹斜睨他一眼,少年人的裝模作樣在她看來可笑又幼稚“是嗎?普通人進了那種地方早就已經雙腿發軟,話都說不連貫了。看來,你還是厲害呀!”
方築聽了她的誇獎,也感到舒心起來,白天裏經曆過的種種糟心事,在她這裏終於得到了釋放。他喉頭滾動,聲音嘶啞“你下班了嗎?我給你看點……更厲害的。”
黑暗裏,彼此的臉都很模糊,可那噴薄而出的炙熱氣息,猛獸掙鏈般的急切欲火,簡直能把人燒得遍體鱗傷。
“不行呀。”秦楠竹的聲音如同一盆涼水“我今天還有晚自習呢。”
方築在原地呆了半晌,良久,他突然緩緩開口,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你覺得我爸媽愛我嗎?”
“什麽?”秦楠竹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笑了一聲。可很快她便發覺方築似乎是以一種極其認真的態度在問這個問題。
“愛吧。”秦楠竹輕吐出兩個字,帶著微妙的嘲笑意味。
“什麽叫愛‘吧’?”方築也感受到她語氣中別樣的意思。
“愛分很多種,愛也可以被分成很多份。他們當然是愛你的,畢竟你是他們的孩子呀。隻是比起你,他們有更愛的東西罷了。”
“那你呢?你愛我嗎?”方築的眼眸在黑夜裏亮晶晶地發光。
“當然。他們愛你是因為他們是你的父母,而我,不是你的任何人,卻比任何人都要愛你。”。
秦楠竹輕輕摸著少年的下巴,那微微粗糙的手感,是一個男孩成長和發育的標誌。
“可憐的孩子,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恐怕就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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