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炭人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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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正說著,老學者回來了。他一下駱駝就問布紮木,下麵什麽情況。馬川告訴他們,他下去以後,發現洞裏麵的空間大小有點不正常,似乎都是用整塊的磚石封填的,裏麵擺放著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他從來沒見過。說著,把手裏的木人俑拿給老學者,老學者看了一會兒,皺起了眉。
馬川繼續說,他看了一圈,原本以為沒什麽事,就搖了鈴鐺,打算叫思姑娘下來後再一起拿點東西上去,但思姑娘剛一下來,隱藏在黑暗的爛樹根裏突然坐起來了一個‘人’,就這麽直勾勾地望著他們。他們不動,那個‘人’也不動,雙方僵持了一會兒,坐著的‘人’突然咯吱咯吱地笑了,要慢慢從爛樹根裏爬出來。
一個人,躺在一堆幹屍下麵的爛樹根裏,本來就十分詭異,這‘人’的笑聲一出來,馬川立馬斷定不是活物,直接取下腰間的刀,果斷出手,飛刀甩出,直接釘在了那‘人’的喉間。笑聲一下戛然而止,那‘人’喉頭滾動,咕嚕咕嚕像什麽要吐出來,抽搐了一下,然後歪著頭不動了。
馬川準備拿樣東西上去,招呼思姑娘先走,沒想到整根樹根開始動了,要從土裏鑽出來,那‘人’突然又活了,咧開嘴笑,又發出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接著直接從爛樹幹裏撲過來。
思姑娘看那東西不順眼,早就打算出手了,推開馬川,一個轉身用繩索勒住了那‘人’的脖子,要馬川把他的頭砍下來。那‘人’實在是太詭異了,他長得和馬川一個樣,但身子又不是一個比例,像砍下一顆頭,然後歪七八扭拚在另一具屍身上。
思姑娘沒看到那‘人’的臉,馬川在火光的照映下,看到了一張慘白沒有生氣和他一模一樣的人臉,那一瞬間愣了神。就那麽一眨眼的功夫,底下的爛泥裏突然手伸出,一把抓住了馬川和思姑娘的腿,把他們往下拉,被思姑娘勒住的‘人’力氣又奇大,差點將嬌小的思姑娘甩在爛泥上。
千鈞一發之際,馬川手腕翻轉,砍掉了拖住他腳的手,一個驢打滾,滾到思姑娘的腳邊,再出手砍掉了抓住她腳的手,然後一刀要直取那‘人’的要害。
這刀馬川感覺戳進了爛泥裏,可那‘人’早就死了,哪裏能再死一次,見他沒有反應,馬川用手肘頂住它的下巴,一個扭脖子,再托舉那‘人’的頭,一個背摔,啪唧一下,像屎甩在爛泥裏。
然後跳上,踩住它的臉,把思姑娘往上托舉在肩,爭分奪秒的思姑娘一踩上他的肩,立馬喊了“快拉!!”就在這個時候,爛泥裏的手突然伸長,抓住了馬川的腿,捆住了思姑娘的腰,他們隻覺得一股要命的力硬生生把他們往下拽。
所幸上麵的巴瘋子為了他們爭取到了時間,在下一秒,馬川用腳勾住了那手,往上一挑再一刀,又替思姑娘扯開了綁在她腰間的手。要死不死,馬川踩住的那‘人’又抓住了他的腿,咬住他靴子的後跟。(陳陳也不知道這些怪東西怎麽老喜歡抓腿)
要不是穿的靴子夠厚實,誰知道會發生什麽。馬川一用力,直接把思姑娘推出去,自己摔下去了。等待出手時機的布紮木一抱出思姑娘,立即跳下洞。洞裏的基石似乎不穩固,他一跳下去沒多久,搖搖晃晃有要倒塌的趨勢。趁著混亂,馬川和布紮木合夥割下了那‘人’的頭。他們這才發現,這‘人’的身上紮根著樹根,頭一割下來,那具比例不對的軀幹迅速幹枯,樹根像受驚的蛇一樣收回,慢慢變得枯萎。
接著埋著爛樹根的底下傳來一聲尖叫,突然間出現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仿佛是一張怪物的巨口,要將他倆吸下,嚼得屍骨不剩。所幸,在那洞裏有一個倒扣的大缸,看起來挺沉,也不知道幹什麽用的。不知道幹什麽用,可現在有用,他們倆沒猶豫地就提起大缸,鑽進去了。
布紮木這時說:“缸裏麵有幾具屍體,可奇怪的是,那幾具屍體不是吸幹水分幹枯而死,而是被殺死,他們的頸部和胸口都有致命的傷痕,屍體已經浮腫腐爛到看不清楚臉了。”說到這裏,布紮木停下來了,他盯著所有人的眼睛,“可他們的穿著打扮與我們無異,而他們手裏攥著的懸令牌十分也令我難以置信。”
缸裏有屍體也不難解釋,從開始到現在見到的還少?被殺死也不難解釋,貪婪是七宗罪之一,隻要人性不死,這樣事情無一例外會繼續發生。一個破懸令牌有什麽難以置信的?哦,對!他們被人殺死沒有拿走懸令牌,看來不是為了搶奪狩獵物的皮毛,換句話說,不是為財而殺人。
既然不是為財殺人,那是為了什麽?仇殺?陳陳不清楚布紮木為什麽說到這裏要停下來賣關子,巴瘋子第一個忍不住,罵道:“磨磨唧唧跟個娘們似的,快他娘的說,吊什麽狗娘養的胃口。”他一不小心把所有人都罵進去了。
讓陳陳沒想到的是,接下來布紮木說出的話,已經不簡單到讓他到頭昏眼花的地步了。
問題出在,他們手裏攥著的懸令牌,都刻了我們的名字。他們有我們一樣的打扮,要不是屍體腐爛分不清楚麵貌,否則,我看到的臉肯定也和我們一樣。我認為,有另一支隊伍,在冒用我們的身份,向漠北深處前進。”
馬川之前告訴過陳陳,懸令牌的製作十分複雜,連木材都要難得的棫樹,要從西邊的山林裏運來,就因為它的材質堅固不易損爛,等木材運到王朝駐紮漠北的機構處,再經層層嚴格的手續,直到確定持牌者的身份後,才會開始製作,等刻上名字,蓋上印章,便會相繼發放,等各個獵胡拿到手裏時,才算正式生效。
因為懸令牌的特殊性,加上發放時不可冒替身份,持令牌的獵胡十分小心,總會當寶貝一樣收著。他們一生中隻能有一塊,掉了就是掉了,沒有補辦沒有掛失,沒了懸令牌意味著你無法狩獵賺銀,靠此為生的隻能想別的辦法養家糊口。難怪陳陳剛來時多看了幾眼他們手裏的牌子,他們的眼神就變得像要殺人一樣。
往漠北而來的人形形色色,魚龍混雜,加上這裏情勢複雜,殺人奪貨無法光明正大,但也成了一場打了掩子的潛規則遊戲,有人殺人埋屍奪令牌,然後謊報失蹤換獵銀。駐紮在漠北的機構人手不足,無法時刻調集往裏尋人,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隻要手裏有獵牌,就能在市集裏換皮兌銀的風氣。
總得來說,懸令牌無法冒頂身份領取,但可以拿牌兌皮換銀。可是,就在那個倒塌的大缸裏,有人冒用陳陳一幹人的身份,進入了狩獵的地界,有向深處探尋的趨勢,然後被殺死在詭異的屍洞裏麵。
所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陳陳不知道。在布紮木說出這種話的一段時間內,所有人鴉雀無聲,連陳陳自己咚咚的心跳,都像沉寂在黑海裏的鍾,發出悶悶的敲撞聲,他心裏沉甸甸的。
天色已晚,全無月光,大風吹過都像一個女人在哭天喊地的嚎叫。陳陳忍不住側頭看了一眼滾落在一旁長著馬川臉的人頭,不知何時轉過臉的人頭正好用沒有眼白的瞳孔對著陳陳。四目相對,陳陳還來不及反應,馬川人頭脖頸處,突然鑽出了一隻黑色細長的小手,慢慢像紮根一樣伸進沙裏,然後帶著人頭,鑽去不見,沒有痕跡了。
人頭跑了!”這是陳陳差點跳起來喊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