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硬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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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還很暗,但有朦朧的天光,可四周還是灰蒙蒙一片。陳陳隻能模糊地看到山口遠處有司巴神人柏的影子,枝椏掛住的碩大不飽滿的果實,在灰蒙的濃霧中像腹中的胎兒一樣蠕動,感覺要掙脫束縛似的。

    巴瘋子已經用繩索將瘦老頭綁了個結實,又扔他在了離山口還有一點距離的位置。老學者拿著他的扁平酒壺,仰頭喝了一口,意猶未盡地道:“拿老板娘特意送我的好酒給你洗身體,真是可惜,可惜嘍!”隨後將壺中剩下的酒,洗淨瘦老頭身上硬得像殼似的天山岩粉末,不過特意留了腿和手臂上的一點淤泥痕跡。

    瘦老頭大喊大叫,但掙紮不開結實的繩索,隻能在地上打滾,然後往回爬,最後被巴瘋子踢得仰了個麵,這才老實不少。

    巴瘋子回來道:“這地方寬敞,手腳活動得開,直直入入,應該痛快不少。”他眼裏透露出硬戰前的興奮和話語裏表露的舒暢,感覺恨不得要天天找這種難得一見的怪物打幾場一樣。

    陳陳躲都來不急,更別說有巴瘋子那樣的眼神了。不過說句老實話,他還真沒見識過巴瘋子和布大俠在這種寬敞的地方放開手腳打架是怎樣子的,之前在客棧打得亂七八糟,但一招一式都驚心動魄得很,換做別人都得要命。

    再則是迷石通道裏麵來來回回拖延古蜇蟲,麵對眾多難搞定的蟲群,巴瘋子還讓它們進不了身,布大俠更是又進又出,如無蟲之境。這一場和人柏的對戰看頭不小,應該是大大的看頭,如果他是一名看客,可以在一旁加油助威那就更好了。

    老學者不知道做了什麽,看著並不老實的瘦老頭竟然一動不動了,坐在那裏,望著山口傻傻地笑。等到老學者回來,陳陳問他:“你對他做了啥?瘋老頭笑得花枝招展的。”

    老學者眯著眼望著瘦老頭說:“隻是叫他坐在那裏等著他兒子,如果動一步兩步,他兒子就找不到他了。”

    陳陳咋舌:“這有點不人道吧,說別的還好,拿他最在意的事情騙他,我們和鹹魚有什麽分別?”

    老學者看著陳陳,語重心長地說:“小家夥,心善不是用在這裏的,你還有得琢磨啊,特別是這種手裏沾了不少無辜百姓鮮血的馬匪。你要是不忍心,可以到他麵前說他兒子不回來找他,看看他怎麽對你。”

    “那還是讓他坐在那裏笑吧,我經受不住。”陳陳連連擺手。

    巴瘋子湊上前,大手一把抓住陳陳的肩膀,嚇了他一跳。巴瘋子說:“傻小子,你臉上的傷好了?”巴瘋子竟然過來關心他?這可是稀奇事,知道沒騙他心裏感到慚愧了?陳陳搖頭,他想讓他更慚愧。

    “那就好。”巴瘋子看著陳陳,嘴角有玩味的笑容,“怎麽?看你這模樣,害怕了?”

    陳陳反問:“你從哪看我出害怕了?”

    “傻小子的臉都嚇白了,是天冷塗的蠟?”

    “你錯了。”陳陳並不吃這套,“是天涼塗的蠟。”

    山口的濃霧已彌散開來,依托可見度的天光仍沒有起色。陳陳原本想當一個看客,可老學者偏偏不讓他如願,還交給他一項比較特別的任務。

    老學者說:“人柏什麽時候張口,你就什麽時候射箭。”

    射箭好理解,張口是個啥?陳陳問老學者:“那人柏還有嘴啊?那它什麽時候張?要是一直不張怎麽辦?”

    老學者又說:“它會張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隻不過不是吞食的張,而是吐食的張。”

    “啥?吞什麽張不張,吐什麽張不張?”

    思姑娘在一旁不耐煩:“你哪來這麽多話?叫你做什麽就做什麽,張口的時候盯著就好了。”

    陳陳白了她一眼,說:“什麽哪裏來的這麽多話,有什麽不懂的就要問,要是失誤了殃及魚池怎麽辦?我們要保持清醒的頭腦,以不變應萬變。”

    布紮木在一旁讚賞道:“說得好,沒想到小兄弟說話如此令人發省,尋個好時間,咱倆可以把酒言歡、促膝長談一番。”

    思姑娘對布紮木讚賞胡言亂語的陳陳有點不滿,但也無可奈何,隻能歎一口氣,耐心地替老學者給陳陳解釋:“人柏的樹幹和樹枝都沒有可見嘴的痕跡,隻有斷口,明顯的地方沒有,張口的嘴自然隻有樹根底下了。你沒有仔細看迷石上鑿刻的小人嗎?人柏前身是一個很多頭的怪物,它被另一隻蜥蜴怪物咬得隻剩下一個頭以後才生根的,所以,張口的嘴肯定就在根部附近。”

    “對啊,但吞什麽張不張,吐什麽張不張,我還是沒搞懂啊。”

    思姑娘真想一巴掌拍在陳陳臉上,她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個審視奪度的姑娘,不會在這種關頭說胡話和做傻事,所以那一巴掌,她隻是記在心裏了。

    她深深呼一口氣,然後又道:“樗爺爺,唉,我還是學老爹說樗老會順口一點。樗老說人柏會自己尋食,怎麽尋食呢?我猜想,人柏根部下麵不僅有嘴還是支撐它的手,等它自己尋食的時候會從沙海裏起來,然後一步一步自己撐到獵物旁邊,再吞食。你隻需要等到它把食吐出來的時候,射箭就行了。”

    老學者一直笑眯眯地看著思姑娘,等她說完才道:“沒錯沒錯了,思小姑娘生得好看又聰敏,布紮木真是好福氣啊。不過思姑娘說的‘手’倒不是很嚴謹,稱‘肢’才好了。”

    陳陳無視老學者說思姑娘好看又聰敏,問:“那往哪射?”

    思姑娘說:“等它張口當然是射口裏了。”

    “我知道了。”

    “你早該知道的。”

    馬川打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現在霧有點濃,那馬匪又安靜的有點不尋常,我懷疑人柏隨時可能過來,要多加注意,留神四周了。”

    老學者也小聲道:“它可不會先來,先來的不是它。”

    陳陳又問:“那是誰?”

    “它的果實。”

    “果實?”

    老學者沒有答話了,也沒有人再說話,所有人都貓在石洞的兩邊,沉住氣等待著這場硬戰的爆發。可現在這個情景,分明是他們發現了什麽,陳陳順著老學者一動不動的目光看去。

    他看到,在山口位置的地方,有一個模糊的人影,正慢慢朝瘋老頭爬過來了。74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