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硬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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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陳很快發現到不對勁,他忙端起望遠鏡。濃霧籠罩的人影被帶得扭曲,但它的爬行動作,陳陳全都看在眼裏,手裏出了汗,端著望遠鏡的手捏緊了些。
人影的爬行動作極其不自然,不像活人那樣纖細柔軟和行動自如,相反還有一點僵硬,像手和腳都綁了一捆硬直的樹枝,老學者所說的果實是這種看起來很怪異的‘人’?毫無疑問了。
僵直的人影離瘋老頭大概還有二十多步的距離,陳陳不自覺為他捏了把汗。他憂心忡忡地問:“那東西不會把那個瘋老頭吃了吧?”
老學者低聲道:“不會,隻會把他捉了去。”
捉了還不是去吃?”陳陳說,“它要是捉,我就射箭怎麽樣?”
老學者一瞪眼,低聲喝道:“叫你什麽時候射你就什麽時候射,忘了?”
被老學者這麽一嗬斥,陳陳不敢再說話。他再看去的時候,人影剛好和瘋老頭對上眼,陳陳差點喊出來,因為他看清楚了那張人影的臉。
是馬川,之前在沙漠裏麵逃跑的馬川腦袋。他臉上的傷口翻出的肉已經發白,和他臉上的皮膚一樣白,慘白,如同在水裏泡了幾天幾夜,已經發皺了。麵無表情的臉加上一雙沒有生氣沒有眼白的瞳孔,看起來詭異得很。
他原本已經沒了屍身,可現在又莫名其妙多出了一具,正和那個腦殘拚湊在一起,那具屍身體格明顯比馬川腦袋原本的體格要大得多,而且穿著就是之前陳陳在客棧裏見到的獵胡的獸皮外襖加麻布內襯,但現在又破又髒了。
應該是死在什麽地方的獵胡,現在卻被司巴神人柏當做馬川腦袋的手和腳。那屍身的四肢卻已經幹癟了,可靠此填充的,是冒了頭的枝幹。陳陳明白為什麽看起來爬行姿勢這麽不自然了。
巴瘋子道:“就讓那個玩意兒把癲老頭捉走了?人柏我可沒瞧見。”
老學者盯著“馬川”腦袋的動作,道:“馬匪頭子會往回爬,等他引過來以後,你再把馬川小家夥的腦袋留住。”
馬川一愣,道:“留我的?”
老學者失笑道:“是那具屍體的。”
馬川反應過來,往前望去,詫異道:“怎麽是他?能找到一模一樣的人臉,再組成一支隊伍朝漠北前進的,我想隻有王朝的人才有這能力了吧?”
陳陳奇怪地看著馬川道:“那就不清楚了,不過合著你沒看那具屍體啊?我真該把望遠鏡給你看看。”
馬川低聲道:“看了,現在才仔細看清楚,我一直注意的是那個馬匪的反應,可他真跟個傻子一樣。”
瘋老頭還在癡癡地笑,“馬川”的腦袋幾乎都要貼著他的臉了。出人意料的是,瘋老頭沒有嚇得往回爬,而是一把抱住了在他麵前的“馬川”屍身。他哈哈笑,看起來十分高興,“好兒子乖兒子,你總算回來了,回來了!”
巴瘋子要動手,老學者製止了,他道:“你現在去把握有多少?你把他嚇跑了,人也沒了,人柏還沒引過來,到時候可真要破釜沉舟,不是它死就是我們撤了。”
巴瘋子顯然不是幹看著的性格,他說:“那就這樣待了?癲老頭不過來我不動手,還不是會被捉去?”
老學者沉聲道:“馬川小家夥的腦袋什麽時候過來,就什麽時候動手,不然不準行動!”又盯著巴瘋子,“你要是再敢擅自行動,你從哪裏來就滾回哪裏去。”
巴瘋子咧嘴一笑,“像我這號人,最擅長的就是服從命令,您說是不是,老隊長?”
老學者沒有理他。那瘋老頭幾乎要抱住“馬川”的屍身打滾了,“馬川”張口要從嘴巴裏吐出什麽,但到中途又閉上了,忽然也抱住他,兩隻手伸長,冒出了枝條,又把他捆了個結實。
陳陳反應過來:“他什麽時候把繩子給解開了!”沒有人說話,到現在這個關頭,解不解開繩子已經沒有那麽重要了。馬川兩隻手抱住他,在胳肢窩的地方又長出細長的枝條,當作前肢,爬行回轉,朝山口又慢慢爬去了。
眼見就要功虧一簣,布紮木突然從洞口出來,他擦幹淨身上的天山岩粉末,對老學者:“我去把那東西引過來。”老學者顯得很詫異,但還是點了點頭。
巴瘋子笑道:“頭一次見老布這麽主動做這種事,這可是怪事了。”
布紮木反拿著那把鈍了的小刀,矮著身,從一邊的石塊,貓到另一邊的石塊,動作又快又老練,在到中間位置的時候,一個翻身縱躍,故意發出了踩碎石塊的聲響。“馬川”像沒聽到,布紮木一笑,拾起碎石子,打了在瘋老頭的身上。一直抱著“馬川”的瘋老頭,痛得蹭地一下抬起頭,看著自己慢慢朝山口的人柏逼近,舒心的表情一下變得驚恐,他大喊大叫,開始胡蹬亂踹了。
馬川”歪著頭看著他,喉嚨滾動,發出嗬嗬的聲音,突然張開嘴,伸出了像觸手一樣的蟲,要往瘋老頭嘴裏鑽。也不知道瘋老頭是真瘋還是假瘋,他立馬閉上了嘴,驚恐地掙脫,可那蟲已經爬上了瘋老頭的臉,有鑽他鼻孔的趨勢。
又是一顆石子飛過來,直接打歪了“馬川的”腦袋,那像觸手一樣的蟲,受驚似的鑽回了“馬川”嘴裏。布紮木下一秒躺在地上,學者瘋老頭的動作,開始大喊大叫,胡蹬亂踹。
陳陳吃驚道:“這布大俠學的也太像了,要不是親眼看到他這樣,光聽喊聲的話,我肯定會以為這倆人是一個德行。”又對思姑娘說,“布大俠到底是你的誰啊?感覺你們的關係很複雜。”
思姑娘沒空理他,一直緊張地看著布紮木。
沒有天山岩遮蓋的氣味和瘋老頭一模一樣的喊聲和動作似乎都在吸引“馬川”的屍身,他看著麵前的瘋老頭,又看著在中間位置胡蹬亂踹的人,有點不明白,為什麽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他麵無表情地朝布紮木過去了。瘋老頭一直在叫:“好兒子乖兒子,快放老爹下來,老爹下來給你吃好肉好酒。”也一直胡蹬亂踹地掙脫,“馬川”的手部纏繞伸出的枝幹牢固得跟個鐵籠子一樣,硬生生鉗住他,根本掙脫不了。
瘋老頭忽然嗚嗚地流了淚,他道:“老爹不再丟下你,老爹還要給你好酒好肉吃。”“馬川”的屍身已經離山口有一段距離了,離布紮木也越來越近。
老學者這時道:“行了,過了理想的位置,一有不對勁就可以動手了,不過,布紮木一人就足夠了。”
巴瘋子靠在一邊,枕著頭:“那正好,我也想多休息休息,給老布記上一賬,下次有機會請他喝酒。”
布紮木沒有再喊沒有再踹,他嘴角露有笑意,他正看著要貼上他臉的“馬川”腦袋。近在咫尺,布紮木連心跳都沒有加快,他甚至都看到了“馬川”慘白臉上發皺的褶痕,還有翻起白肉的傷口。
馬川”臉上的傷口很鈍,雖然無法辨別,可布紮木還是認得出來,不是他傷的,他出刀很快,也從來不留下傷口,這是樸刀劈出來的,隻有樸刀的刃才能劈出弧形的傷口,才能將一半的臉皮活生生地剝掉。
馬川”腦袋這次倒沒有張開口,而是伸出生長的枝條捆住布紮木的腿,要將他拖走。就在這個時候,布紮木突然出手,他用手肘和另一隻手扣住“馬川”的腦袋,向後一翻,一擰,沒有骨頭扭轉的聲音,“馬川的頭”活生生擰過了一百八十度,那沒有生氣的眼睛似乎沒有了焦點。
布紮木一手扼住“馬川”腦袋的下巴,一手反拿鈍刀,刀光一閃,他已經提住了“馬川”的腦袋。那雙沒有生氣的眼睛徹底是沒了生氣,下一秒,隻聽“叮”的一聲,那把鈍刀直接將“馬川”的腦袋釘在了地上。
捆住瘋老頭的枝幹鬆了,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地上的腦袋失神了,他突然抬起眼,惡狠狠地盯著布紮木,咬牙切齒道:“你殺了我兒子殺了我兒子!我要殺死你殺死你!”他撲上他。
結果可想而知,布紮木拖著瘋老頭過來了,地上的瘋老頭又哭又笑。
陳陳突然一抖,他明顯聽到山口位置的人柏震顫,要從沙海裏鑽出來似的。
而這個時候,天剛好亮了1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