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腹中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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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測出盜版! 陳陳很少流淚,今天忽然流了幾次淚,這讓他感覺不是自己了。他止住了流淚的勢頭,臉上還掛著淚痕,嘴角卻露出了笑意,帶著頑皮和愉快,說:“都是自己人,大家晚上一起吃頓飯,一笑泯恩仇,來,走一個,笑!”他自己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這個燦爛的笑容看起來並不讓人覺得燦爛。
笑完陳陳就不記得自己在幹什麽了,他也並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在想什麽、在笑什麽,這個情況比喝醉了酒還糟糕,喝酒喝醉了,身體雖然不受控製,起碼清醒,可現在並不清醒,還有點懵懵懂懂,他是按照本能地去說去笑,但說完笑完以後並不記得了。他意識到了,可並不放在心上,隻能說這種異樣的感覺,就目前來說,還沒引起他的重視。
他想起了張毅,可是張毅到底怎麽了,他不記得了。這種莫名奇怪的健忘症又忽然而然地出現了,而且還在他的小說世界裏。這是為什麽?恐怕現在沒人知道。
老學者的臉上像蒙上了一片烏雲,他注意著陳陳的表情和行為,沉默了一陣後,說:“這恐怕不是失憶了那麽簡單,小家夥可能有了癔病的兆頭——換句話說,他已經瘋了。”
瘋了?馬川恐怕難以置信,他直截了當地說:“為什麽?這些事,對於他來講,還不足以讓他變成這樣,如果是一係列沉重像‘鬼’的打擊壓垮了他......可事實上,這一切也並不顯得多沉重。我對他有些了解,但我不相信,這樣的事不會讓他產生這樣的舉止,頂多,會讓他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而已。老學者,你沒看錯嗎?”
馬川的臉色也不太好,放在平時,他是不會說出這樣衝撞老學者的話,陳陳無緣無故的瘋了,這讓他有點接受不了。
巴瘋子顯然不信陳陳是真瘋了,他一把抓起他,盯著他的臉又十分認真地看著他驚恐的眼睛,忽然歎了一口氣,又慢慢地放下他,道:“這傻小子,還不如好好待在客棧,有吃有喝不好?非要到這種地方遭罪......唉,這種事我最他娘的頭疼,他怕我怕成這樣,分明是不認得我了。”
陳陳的手和腿還在顫動,隻是輕微的,他自己並沒有注意。布紮木道:“他頭上的傷是傷到了頭?”歎了口氣,“我原本是打算私下和小兄弟說說墓洞的事兒,你們不必懷疑,我是相信他的,隻是沒成想他突然會有臨時的主意,想去那裏一探究竟,我怕他受不住這個變動,想給他打一打安心劑,讓他心裏有個底兒,隻是沒想到陳陳小兄弟,還是成了這樣,得怪我的大意,魯莽。”
思姑娘不想布紮木這麽自責,看著陳陳的那個可憐模樣,又說不出安慰他的話,擠出個笑,說:“有辦法治的吧?糊塗蛋指不定是一時的,過一會兒就好了也不一定!是吧?”
老學者沒有對布紮木說的話表態,也沒有回答思姑娘的問題,隻是不置可否地沉默了一下,等著所有人都看著他,才說:“馬川小家夥說得有些道理,單是這樣的事是不足以讓陳陳小家夥成了這模樣的。”他不僅嘴裏說著不信,行動上也支持著他的不信。老學者忽然蹲下身,扶起陳陳,摸了摸他的後腦勺,從後繞到前,像在找什麽。
“我懷疑小家夥之前頭就受過傷,這一下磕住了頭,犯了舊病。”老學者在他們疑惑之前就說了。
陳陳一直不斷抗拒地掙紮,老學者怕他用力過度,停住了手,他根本不想讓他碰他的頭,不止是他,任何人都不行。事實上,老學者也並沒有摸到什麽可疑的傷疤。他再次將耳朵貼在陳陳的胸口,心律還是如此,比平常快得多。
老學者害怕陳陳劇烈的心跳,會讓他本來就不堪重負的身體再次受到傷害,道:“不能讓小家夥這樣掙紮了,他越掙紮越吃不消,讓他好好休息一下,巴瘋子,拿一些肉幹來,讓他吃下去,補補力氣。”
巴瘋子二話沒說丟來了一捆肉幹,老學者扯開幹草,將肉幹往陳陳嘴裏喂。陳陳閉著嘴,在他看來,這相當於臨行前的最後一頓晚餐,猶大不就是這樣害死耶穌的?更何況這頓晚餐並不豐盛。
陳陳閉著嘴,並不是因為他們要害死他,而是覺得他們並不尊重他,最後的晚餐為什麽是一塊幹癟癟的肉?他們瞧不起他,他也絕對不吃!
老學者不知道碰了陳陳哪裏,他吃痛的一聲張開了嘴,肉也自然塞進了他的嘴裏。陳陳不嚼,拚命往外吐,老學者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吐。
倆人就這樣僵持。陳陳隻覺得下咽,那種帶肉味兒的唾沫,一落進肚,他的胃就會起巨大的反應。就在這時,陳陳突然不動了,他的眼睛看著一處,像呆住了。呆呆的、空洞的,看著一處。忽然,他的肚子像被人打了一拳,弓起,捂著腹,倒在一邊吐了。
他吐得很痛苦,仿佛要將前年後年吃的食物都吐幹淨,不僅要將食物吐幹淨,還要將內髒都嘔出來。馬川原本要去拍拍陳陳的背,讓他順暢順暢,可剛走了半步就被老學者攔住了。
因為他們都已經看到,陳陳吐出來的,不再是所剩無幾、快被胃液消化完的食物,而是幾癱幾癱黑水,裏麵摻裹著爛肉的混合物,不僅有腐肉有枯朽的、看起來像古柏斷枝的小茬兒,還有一種像種子的花兒,已經沒了原貌,但依稀能看出來是一朵花,小花兒。
一股惡臭帶著一種奇異的花香。所有人都聞到了,所有人都覺得,有說不出的意外和詭異。陳陳的肚子裏怎麽會有一朵像種子的花?一顆種子還沒完全開放,就已經長出了一朵小花兒。
在一邊的瘋老頭突然一聲大吼,如同寶貝被奪了一樣衝過來,掀開陳陳,撲進那堆吐出來的爛肉枯茬兒裏抓住那朵花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要將那朵花再吃進肚裏去。
就在這時,又一粒石子飛來,打中了瘋老頭的手,他吃痛地縮回了手,同時,巴瘋子又出現,抓住他的脖頸兒,像扔死狗一樣把他扔在了一邊。
老學者趕忙過去拿住了花,他端詳著沒了原貌的花兒,突然,他顫動了一下,因為激動而顫動,他的臉比陳陳瘋了還難看;他的眼睛因為難以置信而瞪得牛大;他的嘴,因為不知道說什麽而抖動。他看著花,老半天沒說出一句話,麵部好像很痛苦。
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老學者突然衝過去揪住了沒有力氣而倒在一邊的陳陳的領子,咬牙切齒地問他:“陳陳!你到底從哪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