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北丐完）

    “啊”

    淒厲的慘叫聲驚天動地，在整個衡山回響。

    “幫主，這聲音好像是白長老.”齊朗猶疑不定的試探了一句。

    隨即，許是瞧見洪七公那陰沉如水的表情，他瞬間閉上了嘴。

    “呼”

    閉上眼，深吸口氣，洪七公的雙眼再度睜開之時，已盡是冰冷與無情。

    在這衡山遺址中，氣氛瞬間變得十分緊張，頗有股劍拔弩張之意。

    揮揮手，東瀛武士隨之而動，武田一郎退入人群之中，神色嚴肅到了極點。

    “洪幫主，還請稍安勿躁！如今距離天明最多不過一炷香了.”

    他的話還未講完，便被洪七公打斷了。

    “你以為老叫花真的不會妄下殺手？”

    瞧著麵帶似笑非笑之意的洪七公，武田一郎的額間瞬間冷汗直下。隨即，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小心翼翼的試探道：“洪幫主，這江湖中誰不知您俠義為先，生平從不曾錯殺一人，所殺之人皆是其罪當誅”

    “嗬嗬.”

    洪七公的笑聲響起，其中盡是譏諷之意。隨即，隻聽他神色複雜的說道：“俠義為先.”

    嘴中呢喃著這四字，洪七公的臉上露出了難看的笑容。長歎一聲後，好似想到了什麽好笑之處，他自嘲道：“若非如此，老叫花又豈會被困在此地呢”

    世人皆言北丐為當世英豪。但誰又知道，困守於“俠義”的他，此刻的悲憤呢？

    “幫主.”

    許是感受到了他身上濃濃的悲哀，齊朗剛要勸慰兩句，但卻被洪七公抬手阻止。

    隨即，隻見洪七公雙眼微眯，定定的盯著武田一郎，平淡的問道：“你到底，讓也不讓？”

    平淡的話語向來最不為人注意。但若是此言出自北丐之口，這世間任是誰，也許掂量三分。

    許是糾結到了極點，武田一郎的鼻子眉毛都擰成了一團，本來就讓人瞧著不順眼的長相更為醜陋了。

    “洪幫主，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還請別再為難我們了”武田一郎臉上的笑容苦澀到了極點。

    “沒想到已是極力避免了，但終究還是必須動手，或許這就是江湖人的身不由己吧！”

    感歎了一聲，洪七公身上的氣勢陡然一凝。

    “武田！”

    大吼一聲。似是鋪天蓋地的人群給予了武田一郎信心，其身上的緊張與怯意盡皆消散。作為陣眼的他，眉目莊嚴，頗有股虔誠的意味。

    見狀，洪七公的右手掌自腰間輕提，落於胸前三寸。隨著他的動作，有一股非陰非陽，時陰時陽，陰陽並濟的渾圓真氣冉冉升起。

    傳聞百年之前丐幫曾有大亂，幫主之位傳到了洪七公之時，這可稱為天下第一掌的絕學已然剩下了十五掌。最後，憑借自身大智慧與大毅力，洪七公將這降龍掌重新補全，再度進為十八之數。更因此，成就了其北丐的無上威名。

    世人皆言降龍十八掌銳不可當，剛猛異常，乃是至剛至堅之術。但論其機巧，卻不在剛猛，而在有餘，別看招式簡單無奇，但是論起掌力忽強忽弱，忽呑忽吐，從至剛之中竟能生出至柔的妙用，這便是剛柔之際，虛實之間，陰陽和合。

    這便是洪七公的.降龍十八掌！

    洪七公紋絲不動，身上氣息低沉到了極點，就似晚間退去的潮水，百川歸海，而海不盈。易經：坤卦：初六：履霜，堅冰至。此掌為，履霜冰至！

    一掌揮出，不但寂靜無聲，更是連一絲動靜也無。若是平常人瞧著，定會當做是孩童玩鬧。但武田一郎絕不會這麽想！

    沒有石破天驚，亦沒有急風驟雨，就在悄無聲息之間，所有的碰撞都結束了。

    意味深長的掃了武田一郎一眼，洪七公泰然自若的離去了。

    就在丐幫弟子消失的那一瞬，有撲通聲響起。武田一郎跌倒在了人群之中，頷首低眉，沉默不語。

    多年以後，臨死前的他告訴方言明，那一晚的他，看到了.天地！

    “呼”

    走到一半，洪七公突然腳步一頓，不為人所見之處，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蒼白之色。

    “幫主？”

    齊朗有些疑惑，正準備詢問，自家幫主的吩咐聲便作響。

    “齊朗，你帶著他們往東，盡快尋到黃老邪的蹤跡.”

    “是！幫主.”

    抬起頭，還想再問一聲，但卻再也瞧不見洪七公的身影了

    “嗷”

    衡山鎮之中的慘叫聲可不僅僅是驚動了洪七公。

    “出事了！”

    麵帶焦急之色，花娘與趙寧相視一眼，便明了對方的心意。

    砰！雙掌對碰，稍觸即分。借著回震的掌力，二人與裘千仞拉開了身位。

    正是要往衡山跑去，但卻有人，比他們更快！

    不知為何，裘千仞竟是比花娘和趙寧還要著急。竟是連將要滅殺的仇敵也不顧了，輕身禦風一躍而起，消失在了陰影之中。

    “啊活九陰死了！快逃啊”

    天地間盡是張皇失措的叫喊。這些聲音，自然是驚動了或是對峙或是交手的宗師們。

    不約而同的放下酒杯，金如烈與段弘毅的注意力盡皆聚焦在了衡山的中心。似是心有所感，二人又是不謀而合的轉過頭顱，目光交錯。

    “走！”

    誰都沒有過多的動作，徑直奔向那戲劇的高潮所在。

    李青，展如風，苦難，苦相，密宗老僧，火工頭陀，明教教主鍾無暗，一眾宗師不約而同的停止了交手，向著祭台而去

    滴答，滴答.滴

    應是血液快流幹了，所以血液濺落的聲音在逐漸消失。

    “老、老頭兒.方、放棄吧”

    不知何時，方言明悄然蘇醒了過來。掙紮著，勉強讓自己的嘴角咧出一個笑容。

    白凡沒有回答。而沒有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即便此刻的他已為風中之燭。

    “小方，堅持住！”

    段思齊焦急的懇求聲響起。許是因內力被壓榨的太過，他的臉色已毫無血色，似那白紙一般。

    “好好.”

    方言明的聲音幾不可聞，起伏的胸膛表明，此刻的他已然是進氣少於那出氣。

    叮！一點陰陽元一之力自虛空之中突起，下一瞬，趙甲已然是出現在了白凡身後。砰！輕飄飄的一掌將段思齊拍開，趙甲接過了他的位置。

    許是因接受了渾厚純淨的葵花真氣，白凡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血色，方言明的氣息也有了些許的增強。

    “老.老頭兒.”

    少年幹枯的眼角流下了一抹晶瑩的淚水。

    “老頭兒？”

    聲音變大了，即便依舊幾不可聞，但確實是增大了。

    “老頭！”

    淒厲的慘叫於心間作響，這天地許是感受到了瘦弱少年的無助與悲哀，有一抹彩霞自雲邊浮現，映照在了老人的臉上。

    依舊溫暖、和煦、無微不至

    “白長老.”

    不知何時，洪七公出現在了祭台上。手掌在虛空之中張合，似是想要抓住些什麽，但一切已無。

    “白長老？”

    這應是疑問的語氣吧！應是仍舊不敢置信，頂天立地的北丐身形都有些顫抖了。

    “白長老！”

    字句輕吐，許是在喃喃自語，不曾有第二人聽見。洪七公的臉頰在抽搐。他是在笑麽？或是在哭吧？

    “七公.”

    他的這副樣子讓李一與段思齊感到分外的陌生，陌生到心底不由得生出一絲恐懼。

    突然，似是察覺到什麽，洪七公的頭轉向了東方，雙目微凝，深沉如水，沒人能知道他到底是在想些什麽。

    下一瞬，隻見一身著朱紫衣，頭頂紫金冠，腰配紫紋龍之人淩空而來。

    乾：元亨，利貞。九五，是為—飛龍在天！

    氣走督脈行手陽明大腸經，洪七公猱身一躍，騰空而起。天地間隱約有金龍張牙舞爪，威風凜凜，其勢煌煌！

    “乾、坤、大、挪、移！”一字一頓，鍾無暗的臉色已然凝重到了極點。

    雙臂揮舞，快到了極點。掌影彌漫，籠罩在其周身三寸之地。

    砰！飛龍直落九天，乾坤亦不可挪移。

    一口鮮血潑灑遍身前三尺之地，鍾無暗倒飛而出，頷首低眉，已無下一掌之力。

    乾：元亨，利貞。初九，是為—潛龍勿用。

    降龍十八掌，每一掌都有其中精要。這十八種精要盡數領會，方才是這當今天下第一掌的降龍十八掌！

    而這一式潛龍勿用，其精義，便是一個“潛”字！

    降龍十八掌中，比潛龍勿用威力更強的掌式不知凡幾，但洪七公此刻為何會選擇潛龍勿用呢？下一刻，分曉便知。

    原來不知在何時，火工頭陀悄然摸到洪七公的身後，就在他將要落地的那一刻，發動了攻擊。

    宇宙間頂天立地者，為大金剛！金剛之軀、叱吒風雲、無堅不摧、所向無敵！是為—少林大金剛拳！

    按常理來說，那火工頭陀隻修佛家武學，不通佛家奧義，難成佛家神功。但其生具金剛怒目之相，正所謂是：形神兼備，內外合一。因此，這大金剛拳在他的手中，當真剛猛無儔！

    潛龍勿用！以左掌接右拳，身體微轉，洪七公竟然將這剛猛無匹的全力盡數吸收。下一瞬，匯聚在了自己的右臂上。

    右手屈起食中兩指，半拳半掌，非拳非掌，時拳時掌。

    噗！砰砰砰！血染長空，火工頭陀被淹沒在了坍塌的牆壁之中。隨即，他震開了支離破碎的磚石，奪路而逃

    不及追趕，下一個敵人悄然而至。

    密宗老僧一拳悄然而出，樸實無華。

    乾：元亨，利貞。九四，是為—或躍在淵。

    這一掌的精義，便在於一個“或”字！

    仆一接拳，洪七公隻覺密宗老僧這一擊平平無奇。但下一瞬，便有力氣大放，重若千鈞。或躍在淵，以深不可測之內力，強行溶化其拳力，繼而躍升後起。

    右掌自左掌底穿插而過，直落在密宗老僧小腹。

    當！一擊而中，聲似洪鍾大呂，震耳欲聾。

    噌.密宗老僧雙腿直立，腳掌抓地，但卻止不住向後飛移的身形。待掌力散盡，地上已劃出了兩條狹長的小徑。

    他的帽子不知何時消失在了頭頂，露出了微陷的腦門，似一隻碟子一般。

    乾：元亨，利貞。上九是為—亢龍有悔。

    亢龍有悔，盈不可久！所以，這一式亢龍有悔，掌法的精要不在“亢”，而在於那—“悔”字！

    洪七公生平最得意的，便是這一式亢龍有悔。這值得他使用出這一式精義的，要麽至強，要麽極多！

    裘千仞與金如烈二人勉勉強強摸到了至強的門檻。宗師高手以一敵百，兩個宗師，湊湊合合可以說是極多。

    既然是至強與極多，便值得這一式亢龍有悔！

    洪七公右手一掌直接推出，平平無奇。然而，就是這麽平平無奇的一掌，卻讓金國六扇門之首的金如烈無法阻擋。

    憑借著手中寶劍之鋒，以及洪七公留力之故，金如烈方才勉勉強強的才撐住了這一掌，境地不似先前三人那般難看。

    “嗯？”

    正是要以餘力將裘千仞打發了，兩掌相交，洪七公突然察覺到不對，輕咦出聲。

    砰！二人齊齊後退一步，竟是個平分秋色之局。

    “好個鐵掌水上漂！世人都小瞧了你！”瞥了裘千仞一眼，洪七公眼神深邃，意味深長。

    搖搖頭，裘千仞雙眼微眯，精光吞吐，別有深意的說道：“就是可惜了，這驚喜本不是準備給你的”

    “你還差些.”

    履：履虎尾，不咥人，亨。是為—神龍擺尾！

    隻見洪七公錯步旋身，雙腳踏玄位，沉肩，右掌自右腋下發出。這一式的精要，便在一個“尾”字！攻虎之背，一腳踏在虎尾，老虎回頭反咬一口，自然厲害猛惡之至。

    此式為救命殺招，往往敗中取勝，無往不利。

    洪七公尚不曾露敗相，這一式便失了那破釜沉舟的勇力。但他本來也就不打算取裘千仞性命，自然是無關痛癢。

    砰！兩掌相交，狂風乍起，煙塵彌散。

    “哈哈，好一式神龍擺尾，裘某領教了！”

    陰冷的笑聲升起，裘千仞與金如烈消失在了將明還暗之處。

    “七公，你怎麽不追！”

    眼見害了自己兄弟的罪魁禍首都被放走了，段思齊咬牙切齒，憤懣不平，言語中更是透露出一絲的不滿之意。

    “唉”

    搖搖頭，長歎一聲，洪七公沒有計較他言語中的冒犯。

    “就這麽算了？沒有這樣的道理！”李一臉上盡是悲哀之色。

    “金如烈，火衣，石堰，都在金國身居高位，貿然殺之，隻怕會再起兵戈。事關兩國和平，罷了”

    洪七公轉身離去，腳步跌跌撞撞，身影中有一絲落寞之意稍縱即逝。

    “啊！”

    一聲淒厲的哀嚎乍起。隨著這個聲音，眾人逃離的腳步愈發迅捷了。因為

    東邪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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