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超越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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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稽山下,浦陽江水滾滾而去,岸邊楊柳依依,江麵上漁舟往來,搖擺顛簸,出沒於浪花之中。
    從古到今,浦陽江都不是一條安靜的河流,脾氣暴躁,時有泛濫,決堤是家常便飯。
    岸邊的柳蔭下,趙竑坐在椅子上,看著滔滔的江水出神。
    風浪越大魚越貴!
    強哥的話語,忽然在他心頭泛起。
    強哥你是打魚的,你難道不知道,風浪大了,是會死人的。
    這似乎符合自己目前苦苦掙紮的處境。
    鐵坊那邊鑄炮,原以為隻要四五天,最多10天,現在足足待了一個月,火炮也沒有出來。
    而他也不得不來回奔波於臨安城和紹興府會稽山之間,樂此不疲。
    知易行難。一個炮模就是上千斤,準備好炮模,然後再化鐵澆築,起模齊口,再把火炮內膛鏇光滑,鑽火門等等,一項一項複雜無比,遠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
    好在他親自在這裏盯著,工部的官員,以及那些不時過來巡查的衣冠禽獸,才沒人敢掣肘。誰都知道,一旦得罪了這位脾氣火爆的皇子,下場肯定會很慘。
    江邊淺水處,一些半大孩子在鳧水玩耍,興趣盎然。趙竑忍不住大聲勸道:
    “不要遊遠了!要小心!”
    “知道了,殿下!”
    岸邊河水淺,還算平靜。孩子們也知道危險,應該不會有什麽意外。
    就是不知道,一旦蒙古鐵騎滾滾而來,他們還能不能像現在一樣愉快地玩耍?
    “殿下,你還是關心關心自己吧。”
    李唐在一旁,挺著那張永遠不變的黑臉。
    “怎麽了?”
    “太學生請願,大臣紛紛上書,官家一動不動。看起來,殿下的太子之位,情形不妙啊!”
    提到了朝事,許勝滿臉的憂心忡忡。
    “皇帝不急太監急,我還以為什麽事。稍安勿躁!”
    趙竑反應過來,微微一笑。
    “風浪越大,魚越貴!我就不信,史彌遠和楊桂枝能一手遮天!”
    他的大舅子周平在臨安城運籌帷幄,興風作浪,他就不信,史彌遠能扛得住民意洶洶。
    即便是史彌遠能扛住,楊桂枝呢?在趙擴和輿情的雙重打擊下,她能抗住嗎?
    歸根結底,趙擴還是一國之君。他隻要提出立趙竑為太子,史彌遠也難以阻擋。
    畢竟,這是皇室大事,他要阻擋,師出無名,並且會被朝野非議。
    “這個時候,還想著吃魚!你還不是皇帝呢!”
    李唐嘴裏嘟囔了一句。
    “殿下,火炮出來了!鄭途請你過去!”
    趙竑正要說話,胡大頭興衝衝過來,向趙竑稟報。
    “走!過去看看!”
    趙竑精神一振,下意識站了起來。
    千呼萬喚始出來,他朝思暮想的火炮,終於麵世了。
    一門門火炮擺在木架上,光潔亮幽,一個八字的撐架,猶如一個個大小動物蹲在地上,蓄勢待發。
    “殿下,這是小型火炮,重30斤,長兩尺,這是50錢的小彈丸,這是30兩的大鉛彈,和火炮的口徑一樣大小。至於射程和裝多少火藥,就要通過試炮決定。”
    鄭途滿麵紅光,先介紹起了小炮。
    這麽精美的工藝品,應該入得了這位殿下的法眼吧。
    “都帶上,現在就去試試!”
    趙竑的心裏,也是充滿了期待。
    像野獸蹲在地上,這就是後世的所謂虎蹲炮了。
    山腳下的一片荒野上,兩門黝黑的小炮並排放在地上,陽光照耀下,炮身寒光幽幽。
    “李唐,你和許勝量一下,前麵那峭壁到這有多遠?”
    趙竑看了看遠處的山坡。大概有兩三百米,應該能打到了吧。
    第一次,不應該奢望太多。
    “殿下,大概62丈!”
    李唐量了一下,跑回來稟報。
    62丈,大概190米,第一次試炮,應該是個不錯的距離。
    “把靶子立在石壁前麵,試炮!”
    趙竑興趣盎然,揮了揮手。
    田義拿起榔頭,“邦邦”幾下,把火炮用鐵釘固定住。他親自裝填彈藥,迫不及待點燃了火繩。
    趙竑和眾人一起遠遠走開,捂住了耳朵。
    遠遠躲開,主要是害怕火炮炸膛,危及人身安全。
    “蓬!”
    硝煙彌漫,遠處靶牌支離破碎,石壁上碎石塊紛飛,聲勢很是嚇人。
    “我的天!這要是打在人身上,那還了得!”
    李唐和許勝跑過去查看,幾人麵麵相覷,都是臉色發白。
    這哪是什麽火炮,這是殺人的利器!
    “重新換一個靶子,把火炮拉遠到100丈,繼續試炮!”
    趙竑繼續喊了起來。
    “遵命!”
    田義興致勃勃,先用濕拖把清理炮膛,再用幹拖把拖幹,裝填彈藥,開始了下一輪的試驗。
    連續試了幾次,火炮都沒有炸膛,但是有效的殺傷範圍,定在了80丈左右。
    “殿下,你真是個神人!小人佩服!”
    李唐和鄭途幾人跪在地上,磕起頭來。
    這東西要是用在了戰場上,還不得砸倒一大片。要是有幾百門炮,千軍萬馬也要屁滾尿流。
    “都起來吧。”
    趙竑看著火炮,微微一皺眉頭。
    他隱約記得,小炮的殺傷範圍,也就是破甲距離,最起碼也應該在500米左右,也就是160丈左右。
    這怎麽才隻有80丈,一半的有效射程?
    難道說,是用藥量太少?
    但是要增加用藥量的話,藥室就會塞滿,火藥就不能充分燃燒。
    看來,還得擴大藥室的直徑和長度。
    “殿下,難道你還不滿意?”
    鄭途狐疑地問道。
    這麽遠的距離,這麽大的殺傷力,應該是足夠了吧。
    “當然不滿意!火炮的設計還有缺陷,還需要改進。要不然,就得拿人命去填!”
    趙竑實話實說,指著藥室的位置。
    “鄭途,藥室這裏,加長一寸,直徑再擴大一寸,裝藥量在……八兩左右。”
    “殿下,那鑄造出來的火炮怎麽辦?”
    鄭途一下子傻了眼。
    “涼拌!拿回去重新溶了,重新改做模具!記住了,這是國之重器,這也是科學,要很多次反複的嚐試,千萬馬虎不得!”
    趙竑一本正經地吩咐道。
    這是科技,豈能一蹴而就!
    隻有火器,才能改變大宋軍隊對蒙古騎兵的劣勢。不管是不是他將來當皇帝,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也必須去做的事情。
    “小人遵命!”
    鄭途鄭重其事點了點頭。
    正如趙竑所說,國之重器,哪有一次成功的道理?
    “殿下,這是兩門大一些的火炮。”
    鄭途跟著介紹了起來。
    目光轉向兩門大型火炮,看著裝載火炮的兩輪架子車,趙竑輕輕搖了搖頭。
    “這就是炮車?”
    好好的火炮放在上麵,跟蹬三輪車收破爛似的。
    這也太掉價了吧!
    看來,還得好好交代這些家夥一下,早日把好的炮車造出來。
    “殿下,這是臨時拉來的,不是正規的炮車。這是將軍炮,重500斤,長一米五,發射7斤的實心鐵球。”
    田義老臉一紅,指著破爛車上的火炮,試探著問道:
    “殿下,要不要試上幾炮?”
    “廢話少說,趕緊試炮!”
    盡管炮車是收破爛的,但對於這種野戰火炮,趙竑還是非常感興趣。
    鄭途和田義一起上前,裝填彈藥,眾人遠遠避開。田義點燃火繩,快速跑開,和眾人一起,藏在了山坡後。
    其實並不用擔心,第一次裝的火藥量都偏小,根本不用擔心火炮炸膛。
    “蓬!”
    煙霧繚繞,炮彈飛入空中,化為一個黑點,砸得寸許厚的木靶破裂,木屑紛飛。
    “報一下,多遠?”
    趙竑大聲呐喊,揮起了旗子。
    很快,對麵那邊的許勝揮起了綠旗。
    “100丈!”
    田義興奮不已,哈哈大笑。
    100丈,足以驚世駭俗了。
    “才100丈,高興個屁!加藥半斤,小心炸膛!”
    趙竑的怪叫聲傳來。
    “多少丈?”
    又是一聲炮響,趙竑大聲問了起來。
    “殿下,200丈!”
    田義的大喊聲傳來。這一次,應該可以了吧。
    “再加藥半斤!人躲遠點,小心炸膛!”
    趙竑盤算了一下,又大聲喊了起來。
    這要是有個喇叭喊就好多了!
    田義搖搖頭。再加半斤藥,藥室可就要滿了。
    “蓬!”
    火炮轟鳴聲中,炮彈呼嘯而出,落地彈射,將一棵小樹擊折,“哢嚓”斷裂。
    “殿下,250丈!250丈!”
    李唐的紅旗搖起,田義的怪叫聲再度響起。
    250丈,750米,整整一裏半的射程。
    其實趙竑也知道,還可以加大藥量,但250丈,已經是個不錯的效果。
    “回去後,把藥室再改大一些,可達到兩斤左右,射程達300丈,應該就差不多了。”
    趙竑自顧自說道,鄭途等人都是暗暗搖頭。
    看來,所有造出來的火炮,隻能溶了,重新鑄造。
    “許勝,蹲下,借你的虎背一用!”
    趙竑拿出鉛筆和紙,在許勝的背上,慢慢畫了起來。
    “殿下,這是……”
    鄭途狐疑地問道。
    “這是另外一種火炮,炮彈和火炮已經裝好,炮彈叫子炮。發射的時候,把子炮塞到炮肚子裏麵,點燃子炮上麵的火繩就行。發射快,易於攜帶,也不容易炸膛。”
    趙竑所說的就是後世的佛朗機火炮,一個火炮帶五六個子炮,發射十分迅捷,是後世戰場上的利器。
    趙竑想了一下,繼續說道:
    “要方便野戰,火炮不能太重,重型的最多不過五六百斤,中型的在兩三百斤,輕型的在幾十斤一百斤。至於用藥量多少,就需要不斷地嚐試了。”
    “殿下,這是後裝炮,省去了裝填彈藥的麻煩。你放心,由小人來造就是!”
    鄭途驚訝地看著趙竑,興趣盎然。
    不知道這位皇子的腦袋裏,到底還藏著多少東西?
    不過,這倒是勾起了他的興趣。原來火炮還有這麽多種,有這麽多好玩的東西。
    “鄭途,放心去試就是!到時候造出火炮,本國公自有重賞!”
    趙竑點點頭,鄭重其許諾。
    “這要是天天試,不知道要費多少火藥?”
    田義哭喪著臉說道,像身上被挖了一塊肉一樣難受。
    “你小子,就是個守財奴!硫磺從四川來,火硝可以自造,至於木頭滿山都是。又不讓你自己花錢,你心疼個甚?好好造你的火藥就是!”
    趙竑嘴上強硬,心頭也是無奈。
    這就是戰爭,打的就是後勤,打的就是國力。勞民傷財,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殿下,還有件事。”
    鄭途跑過去,從地上的木箱裏,拿了兩個鐵疙瘩過來。
    “這是什麽?震天雷?”
    趙竑仔細觀看,脫口而出。
    實心木把柄,導線從鐵頭的小點出來,這怎麽看著,好像真是震天雷。
    強哥,你是不是就是用這家夥炸魚的?
    對武備鬆弛、邊事孱弱的大宋來說,有這些超出時代的利器,自保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