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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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顏賽不的話,讓眾人都是一驚。
    “拚就拚了,和什麽親。公主年少貌美,難道要讓她遠嫁草原,為一個六十多歲的糟老頭子端屎端尿嗎?”
    完顏合達麵紅耳赤,狠狠一拳,砸的桌上的杯盞都跳了起來。
    “沒那麽容易!溫國公主性子烈,她要是送去了韃靼,非和成吉思汗同歸於盡不可。改日我再勸勸陛下,讓他收回成命,改立宗室女子和親。”
    李蹊思慮著說道。
    “要是那樣,韃靼會答應嗎?恐怕又要借口南下侵我大金呢!”
    赤盞合喜小心翼翼問道,隨即又是一臉的憂色。
    這還用問嗎,以韃靼人睚眥必報的心性,不滅了大金,誓不罷休。
    “韃靼的事情後麵再說。趙竑既是詩詞大家,又懂得戰場廝殺,聽說還煉出了好鐵,鑄造出了什麽火器。此人不可小覷啊!”
    完顏賽不和李蹊又是眼神一對,話題回到了趙竑身上。
    談到蒙古,字字句句說來都是戳心。
    大金國四處樹敵,蒙古、西夏、大宋,哪一個不是和大金國數年攻伐。野狐嶺之戰後,短短不過十幾年,大金國就被壓縮到了黃河以南、陝西一線。國勢頹敗如此之快,讓人應接不暇,一時難以置信和接受。
    至於火器,隻是道聽途說,完顏賽不等人也不放在心上。決定戰爭的是人,並不是某一種兵器。
    “趙竑狼子野心,一旦登基稱帝,恐怕會厲兵秣馬,圖我大金。以此人今日之所作所為,將來或許就是我大金國的心腹大患。”
    昨日一見,李蹊就覺得,趙竑不是善與之輩,或許就是大金國的克星。
    他心中暗暗懊惱。早知如此,就在這些重臣眼前占上一卦,豈不是更能服人?
    現在再說,恐怕就是強詞奪理了。
    “李公所言極是!宋金乃是世仇,就和蒙金之間一樣,宋人怎麽可能和我金人交好?就說這腳下的開封城,可是宋人原來的東京。你們說,趙竑看到這一切,能無動於衷嗎?”
    赤盞合喜紅著臉說道,讓眾人都是默默點頭。
    光一個靖康之恥,宋人就無法釋懷,更不用說宋室南渡,四次的宋金戰事了。
    “這麽說來,趙竑很可能是我大金的對手呢?”
    完顏合達驚疑不已。現在這情形,眾人已經對趙竑起了殺心,欲除之而後快了。
    “我大金對韃靼雖然計拙,但對宋人,還是有餘。若是韃靼逼迫太甚,可南下取償於宋,借江淮水網,與韃靼抗衡。”
    李蹊的眼神,變的陰冷起來。
    “宋皇隻有這一個皇子,若是把他除去,宋國會愈加衰弱。到時候宋人即便是和韃靼聯手,也不足為患。”
    宋朝皇室子嗣艱難,這個太子趙竑也是皇室挑選。一旦被除去,想找一個和趙竑一樣有才能的皇子,恐怕是困難。
    眾人都是怦然心動。金軍不是蒙古騎兵的對手,但對付宋軍綽綽有餘。將來無路可走,直接揮兵南下,借助江淮的水網,和蒙古大軍纏鬥。
    “恐怕不行!這樣一來,陛下如何自處?趙竑可是我朝邀請而來,一旦發生點意外,天下人怎麽看我們大金?”
    完顏賽不搖頭說了出來。
    “殺了趙竑,溫國公主那邊,恐怕也無法交待。宋人以儒立國,以文治武,趙竑即便是當上了皇帝,他又能怎樣?有宋人士大夫那些攪屎棍,趙竑翻不起浪來!”
    完顏合達猶豫著說道。
    在本國刺殺別國太子,這也太喪心病狂了吧!
    “兩位執政,趙竑此人雄才大略,日後必是我大金的勁敵。這是天意,不可不為。為了大金國的千秋偉業,可千萬不要有婦人之仁啊!”
    李蹊苦口婆心,苦勸了起來。
    完顏賽不和完顏合達這一對正人君子,循規蹈矩,卻不知道,政治鬥爭,爾虞我詐,那有什麽良知和道德可言。
    “我也覺得這小子神神秘秘的。要不我去安排,晚上放把火,或路上派人劫殺,造成意外。宋國知道了,也拿我們沒有辦法。此事最後,肯定是不了了之。”
    如果說李蹊出謀劃策,運籌帷幄,赤盞合喜就是行動派,很好的實踐者和執行者。
    “這……能行嗎?”
    完顏賽不微微有些心動。
    蒙古大軍西征回來,肯定要對金國發動戰爭。一旦戰事不利,金國便可南侵江淮,借助江南水網,抵抗蒙軍。
    “良機稍縱即逝,千萬不要有婦人之仁。大家不要忘了,宋金世仇,和蒙金的關係一樣,永遠無法調和。未雨綢繆,為了大金國的安危,除掉趙竑,即便是皇帝知道了,木已成舟,也拿我們沒有辦法。”
    李蹊侃侃而談,繼續給自己的老友上眼藥。
    說起對中華文化的了解,李蹊這些漢臣,可比完顏賽不這些女真人,掌握的透徹多了。
    “天色不早,不用爭了!這事我去做了!你們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赤盞合喜放下酒杯,站起身來,大踏步離開。
    堂中之人,麵麵相覷,竟然沒有一個人站起身來阻擋。
    哪怕是假惺惺的勸阻都沒有。
    日暮黃昏,趙竑在驛館的房間看書,難得地靜謐。
    一整天被張天綱等金使陪著遊玩吃喝,推辭掉了晚宴,好好休息一下。期間他多長了個心眼,卻發現自己大驚小怪,並沒有任何人跟蹤或謀殺自己的跡象。
    “殿下,我們回來了!”
    李唐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趙竑點點頭,李唐和胡大頭二人進來,張洪幾人依舊在房外警戒。
    “殿下,東西都準備好了。”
    胡大頭笑嘻嘻說道。
    明天要去鞏義的大宋皇陵祭祀,雖然說金人也會安排,但香燭紙錢等祭祀的小東西,可得備全。
    “瞧你那猥瑣的樣子,一看就沒幹正經事。”
    趙竑放下書,哈哈一笑。
    “怎麽樣,轉了半天,覺得怎麽樣?開封城的女人美嗎?”
    北宋時東京開封城繁華妖嬈,東京婦人天下第一。也不知道如今的美女如何?
    “除了睹物傷情,哪有什麽美人妖嬈?”
    朱端常搖著頭進來。
    “朱公,要是發現幾個豐乳肥臀、如狼似虎的美女,你不怕自己腿腳發軟,回不了臨安城?”
    趙竑看著施宜生,一臉的壞笑。
    “在下老當益壯,可夜戰百合,大會群英,不會輸給殿下!”
    朱端常哈哈一笑,不甘示弱。
    幾個侍衛,都是嘿嘿笑了起來。
    無論是誰,跟趙竑待在一起,都要被帶歪。
    “臨安城隻是寒冬臘月凍死人,這東京城倒好,秋天就開始了。滿街都是乞丐,房屋破舊,好像幾百年沒修過一樣。金國,已經破落了!”
    李唐黑著臉搖著頭,滿滿的感慨。
    真要是奪回東京城,整個街市恐怕都要重建。
    “李侍衛說的算好了!有些街巷,坑坑窪窪,有些人當街就如廁,人畜糞便屢見不鮮。奇怪的是,東京城人口眾多,似乎不輸於臨安城。”
    朱端常皺著眉頭,似乎不能理解。
    “這有什麽奇怪的!還不是……”
    胡大頭大聲說著,被李唐眼睛一瞪,聲音馬上小了下來。
    “大頭,你說。”
    趙竑反瞪了一眼李唐。
    “殿下、朱相公,我是說,東京城這麽多人,一點也不奇怪。那是因為其他地方都太窮了,東京城還有口吃的。你們是沒看到,到處都是青樓瓦舍,那是因為女人都沒有辦法了。乞丐那麽多,是因為東京城能要到飯。要是換做其它地方,早都餓死了!”
    胡大頭的話,讓趙竑點了點頭。
    東京城是金人的國都,金國最好的地方,三教九流,各色人等,當然是齊奔此處了。
    “金人治國無方,東京城破敗,要是王師北伐,恢複了中原,不知要花多少人力物力修複?”
    朱端常又是一陣感慨。
    “明日一早去鞏義,祭祀完了,咱們直接回臨安城。這東京城,就不回來了。”
    破敗蕭瑟,趙竑也沒有了遊玩逗留的興趣。
    從開封城的衰敗,可見金朝的國運。完顏守緒做了十年皇帝亡國,看樣子真的氣數已盡。
    “殿下,忙活了半天,該去用飯了。”
    胡大頭嘿嘿笑了起來。
    “殿下,驛館對麵的酒樓還行。”
    李唐一本正經說道。
    驛館對麵的“太白酒樓”中,眾人選了個雅間,飯菜管夠,但酒卻隻有一壺。
    “殿下,你別說,這東京城的湯餅,可比臨安城的勁道多了!”
    胡大頭吃著麵條,油膩滿麵,還不忘讚賞。
    趙竑點點頭,繼續用飯。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北麵南米,各有特長。
    朱端常看著胡大頭等人狼吞虎咽,“呲嚕”聲不斷,暗暗搖頭。
    尊卑有別。也就是趙竑沒有架子,容忍這些莽夫同桌吃飯,還吃的這麽難看。
    “咚咚”的敲門聲響起,胡大頭過去打開,來人滿頭大汗,急匆匆進來。
    “殿下,你可真讓我好找!”
    趙竑抬起頭來,不由得一怔。
    “張開,怎麽是你?”
    張開在這,顏春應該也會在這裏了。
    “殿下,閑話少說,趕緊跟我走,有人要對你不利!”
    張開不耐煩地說道。
    滿屋人都是一怔,李唐沒好氣地問道: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人生地不熟的,誰會對殿下不利?”
    “你……”
    張開怒目而視,趙竑瞪了一眼李唐,接上了話。
    “張開兄弟,你家主人現在何處?”
    “殿下,我家主人就在城外十裏長亭等候。驛館不要回了,趕緊跟我離開!”
    張開臉色好看了許多。
    “殿下,人心叵測,異國他鄉,千萬不要輕信他人!”
    李唐急著勸阻,趙竑搖搖頭。
    “我相信顏掌櫃!”
    “殿下,我們還有東西在驛館。”
    朱端常小聲說道。
    “天色不早,都不要了!隻要有通關文牒就是。”
    隻要證明身份的東西在身上,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
    東京城外十裏長亭,看到趙竑等人出現,焦急等待的顏春長出了一口氣。
    “上馬!”
    趙竑嬉皮笑臉。還要上前打招呼,顏春冷冷一句,已經打馬向前。
    趙竑不得已,和李唐等人紛紛上馬,緊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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