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周陳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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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陳伯宗和安成王陳頊之間,注定會有一場你死我活的爭鬥。
1.陳頊上位
陳伯宗雖然年紀小,不太明白權力鬥爭的奧秘,但陳蒨死前給他安排的到仲舉、孔奐、劉師知等輔政大臣清楚明白。可陳頊也是陳蒨任命的輔政大臣之一,而且是名正言順的皇叔,經過太後沈妙容的同意後,陳頊每天都帶著三百親信在尚書省辦公,到仲舉等人怎麽搞?
567年二月初一,劉師知召集到仲舉、王暹等人,發表自己的看法:“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周國有宇文護殺宇文覺、宇文毓,齊國有高演殺高殷、高湛殺高百年,咱們先帝也殺了陳昌,看陳頊那架勢,向幼帝發難是遲早的事情,諸位受先帝委托輔政,有沒有什麽好辦法對付陳頊?”
孔奐一聽說劉師知要對付陳頊,他立刻表示拉肚子退出了會議。孔奐雖然在陳蒨死前表示誓死扞衛陳伯宗的皇位,但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擅長搞權力鬥爭,他就適合做一個清正廉明的官員。
目送走了孔奐,到仲舉罵道:“哼,說得好聽,關鍵時刻貪生怕死。”
劉師知歎了一聲:“隨他去吧,人各有誌。”也沒人說要殺孔奐滅口,大家都知道孔奐為人正直,雖然不參加對付陳頊,但也不會去告密的,也就沒再管他。
“我先說說我的工作進展,”到仲舉壓低了聲音,“我和右衛將軍韓子高關係比較好,先帝駕崩後,他經常找我聯係,表示誓死擁護幼帝,我現在還沒想好具體怎麽和他合作;還有始興王(陳伯茂),我們一直也有往來,他是陛下的同母弟,他是支持陛下的。”
“我們應該盡早行動,假傳聖旨把陳頊排擠出尚書省,等他離開權力中樞,再做下一步打算。”尚書左丞王暹說。
“事關重大,要不要請示太後和陛下?”到仲舉問道。
“時間來不及了,知道的人越多事情越難辦,必須要快。”王暹說。
“很好,那麽誰來執行?”
到仲舉和王暹都沉默了,互相看了下,沒有說話。
“各位身居高位,不便出麵,不如讓我去吧。”東宮通事舍人殷不佞,是殷不害的弟弟,一貫以維護名望氣節為己任,他這個東宮舍人也是陳蒨親自任命的,雖然官職不高,但和陳伯宗走得近,也算是深受皇帝重用。
“那就有勞殷舍人了。”到仲舉這才拱手賠笑。
殷不佞來到尚書省,假傳聖旨:“現在天下太平無事,陛下詔令安成王回自己的封地管理當地政務。”“微臣接旨。”陳頊不動聲色接下了聖旨,禮貌地送走了殷不佞。
陳頊第一時間找來了鮑僧睿、毛喜、吳明徹等人,通報了陳伯宗的聖旨,詢問對策。
毛喜率先發表了自己看法:“殿下,我大陳建立時間還不長,國家遭遇動亂很多,上上下下都很害怕。先帝經過深思熟慮才讓您進駐尚書省處理大事。現在殷不佞突然傳旨讓您搬走,那一定不是太後的意思。社稷重任在身,王爺最好三思後行,先稟告太後和皇帝再定奪不遲,不要讓小人的計謀得逞。如果現在就離開尚書省,一定會落入別人的圈套,到時候就像曹爽那樣,想當個富家翁也不可能。”
毛喜現任安成王中記室,專門負責材料撰寫工作,毛喜曾和陳頊、陳昌在長安結下戰鬥友誼,很早就依附於陳頊了。
“嗯嗯,你說得很對,這事兒不能急,”陳頊連連點頭,又轉向了吳明徹,“吳將軍怎麽看?”
“陛下正在居喪,朝中的政務繁忙也沒來及參與。王爺您和陛下的關係猶如周公和成王的關係,應當輔助皇上安邦定國,繼續留在尚書省辦公,不要聽信流言蜚語。”吳明徹雖然很被陳蒨看重,但陳蒨死後,他毫不猶豫選擇了站隊陳頊。
掌握兵權的吳明徹都這麽說了,陳頊這算是吃下了定心丸,他仍然覺得不夠完美,還在思索著。“殿下,你要是還有疑慮,不妨去請教下蔡茂世,他現在身處低穀,如果您拉他一把,他必定感恩戴德。”毛喜提議。
蔡景曆自從被兩個舅哥牽連打入冷宮後,一直很鬱悶,雖然被陳伯宗拉攏做了陳伯山的參軍,地位依然不高,他暗中尋找著東山再起的機會,陳頊上門請教,他知道機會來了。幾句話下來,蔡景曆立刻知道了現在的處境,正如他當初毫不猶豫支持陳蒨、放棄陳昌那樣,這一次他也選擇了支持陳頊放棄陳伯宗。蔡景曆進言:“殿下不僅要留在尚書省,而且還要詐病將劉師知等人請來,利用太後的名義把他們除掉,以攻為守,這樣才是長久之計。”
再看陳頊這邊,連續讚歎,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還有一人,太皇太後,我願意親自為殿下去說服她。”蔡景曆拱手道。
“不愧是茂世先生,怪不得武帝、文帝都重用您,”陳頊如獲至寶,又進一步問,“劉師知等人是書生,解決他們好辦,隻怕韓子高、華皎等人不好對付。”
“殿下,不得已的時候,隻能動用武力了,所以自古以來這種事情都不好辦,您早應該料到這一天。”蔡景曆笑著說。
“嗯嗯,我懂你意思了,先生。”
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拿下劉師知。於是,陳頊按照蔡景曆的劇本設計,開始裝病引誘劉師知,並讓毛喜去向太後沈妙容、幼帝陳伯宗報告殷不佞的事兒。王暹勸阻:“千萬別去呀,安成王肯定是裝病,怎麽一讓他離開尚書省,他就病了?”“對呀,不能去。”殷不佞也勸阻。
“怕什麽,我一心為國,還怕他一個安成王不成?”劉師知義正言辭。可他忘了,當初楊愔也說過這樣的話,結果還不是被高演、高湛給辦了。在權力麵前,搶占道德製高點是最無用、最廉價的。
蔡景曆找到了太皇太後章要兒,第一句話就是:“太皇太後,你想念衡陽王麽?”這麽多年過去了,章要兒一直對自己兒子陳昌的死難以忘懷,之前她雖然參與了殺害侯安都的事情,但她知道謀害自己兒子的主要還是皇帝陳蒨,這個仇她沒忘。章要兒是聰明人,知道蔡景曆來是幹嘛的,也知道當下宮中的鬥爭形勢,她雖然也不喜歡陳頊,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二人在寒暄過後,章要兒就表示要支持陳頊搞掉陳伯宗。
再看毛喜這邊,沈妙容和陳伯宗二人都很從容地把殷不佞買了,對毛喜說這是殷不佞、劉師知他們自作主張,自己毫不知情。沒辦法,我們可以說沈妙容、陳伯宗二人毫無政治智慧,不分敵我;但陳伯宗覺得劉師知等人也不值得相信,你居然敢假傳聖旨,還有沒有把我這皇帝放眼裏?
劉師知等人敗就敗在,沒有利用好手中的資源:小皇帝陳伯宗的合法性。既然對手犯了錯誤,陳頊就可以反敗為勝了。劉師知還在看望裝病的陳頊,心裏過意不去,想著這陳頊已經構不成威脅,開始不停安慰陳頊,沒想到陳頊不過是在演戲拖延時間。一看到毛喜回來時候臉上露出的笑容,陳頊就知道時機成熟了。
“來人呀,把劉師知給我拿下!”陳頊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隨後,吳明徹快速閃出來,把劉師知摁住。“殿下,我無罪呀!”劉師知莫名其妙,開始爭辯。
“你讓殷不佞假傳聖旨,還說沒罪?走,我們去太後和陛下那裏對質。”
陳頊親自押解劉師知來到宮中,陳述了劉師知、殷不佞、王暹等人的罪行,並且將毛喜提前寫好的詔令提請皇帝簽字,沈妙容、陳伯宗一看,傻眼了,陳頊居然要求把劉師知給殺了,這不就是幫助陳頊除掉政敵麽?一旁沉默的章要兒終於發話了,她若無其事地說:“劉師知等人假傳聖旨,證據確鑿,如果不殺,有損我皇家威嚴。”章要兒在後宮這麽多年,那也是有勢力有威望的,那可是開國之君陳霸先的女人,說話誰能不給麵子?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此刻的章要兒就像當初的婁昭君,而陳頊就是高演,陳伯宗就是當年的高殷,而劉師知就是可憐的楊愔。
於是,陳伯宗隻好在詔令上簽字,劉師知當天夜裏就接到了皇帝送來的毒酒。“先帝呀,我對不起你,沒能保護好幼帝,我該死!”於是,劉師知就去地下見楊愔了。陳頊是真聰明,他沒有對政敵一網打盡,而是進行了分化瓦解。對到仲舉,陳頊把他調離權力中樞,安排了閑職金紫光祿大夫;對出謀劃策的王暹,陳頊把他處死;對殷不佞這樣的大貴族和有氣節的人,陳頊把他免官;至於孔奐,這樣的能人,陳頊還要留著治理國家呢。
劉師知被殺後,南陳的一切軍國大事落到陳頊手中。
果然,不出所料,韓子高坐不住了。到仲舉被免職後,坐立不安拒絕赴任,他兒子到鬱被授予官職也沒去赴任。到仲舉越想越怕,他和韓子高密謀的事情遲早要暴露,於是急忙給韓子高寫信,讓他提高警惕。於是,韓子高經常去檢閱軍隊,準備搞事情。
毛喜很快知道了這事兒,報告給了陳頊。
“怎麽處理這個韓子高呢?他手裏有禁衛軍。”陳頊問道。
“還請殿下選派士兵馬匹給韓子高,賜給他鐵和木炭,讓他修理兵器和盔甲。”毛喜笑著說。
“韓子高參與謀反,我正要抓他問罪,為何要這樣對他?”
“殿下,韓子高可是先帝倚重的良將,貿然抓捕恐怕無法成功,到時候他公開帶兵反叛,怎麽抵擋?現在邊境的盜賊很多,應該對他推心置腹安撫,讓他懈怠,等到時機成熟再動手,到時候一個大力士就能把他拿下,何必動刀動槍?”
“哎呀,厲害,還是你想得周到。”陳頊依計而行。
看到陳頊突然對自己噓寒問暖,韓子高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也沒有像毛喜說的那樣放鬆警惕,反而主動申請調離建康,去鎮守地方;到鬱也經常奉父親之命,穿著女人的衣服到韓子高軍中去謀劃。
到鬱的男扮女裝在軍中引起了喧嘩,韓子高的將領發現了這事兒,主動舉報了到鬱的謀反事件。“時機到了,殿下,咱們隻需要以召集大臣議事的名義,把到仲舉、韓子高叫到尚書省······”毛喜話沒說完,陳頊就懂了。陳頊決定引蛇出洞,他以給陳伯宗立皇太子的名義召集大家商議,結果可想而知,韓子高、到仲舉二人一到尚書省就被幾個肌肉男抓住了,被押送到廷尉問罪。
還問什麽罪?這不擺明的事情?於是,二月初十,到仲舉、韓子高在獄中被賜死,和他們同一天被弄死的還有餘孝傾、李孝欽二人。
餘孝傾自投靠以來,一直對南陳沒有什麽認同感,閑散在家無事可做,哪兒有自己當年在江州一帶當家做主強?他當初帶兵從海路進攻陳寶應的時候,心中就不是很高興,為何不讓我從西路去進攻周迪,顯然是不信任我,害怕我蛟龍入海再次割據嘛。陳蒨死後,劉師知、韓子高等勢力蠢蠢欲動,他們也曾經來聯絡過餘孝傾,餘孝傾知道這是一個機會,可他並不想和這些人合作,他想單幹,於是他聯絡了同樣是降將的李孝欽。
二人一拍即合,開始秘密籌劃搞事情。不過,陳頊的速度太快了,毛喜的眼線太多了,餘孝傾還來不及準備,事情就泄露了。陳頊做掉韓子高、到仲舉的當天,立刻派吳明徹率軍去捉拿並斬殺餘孝傾二人。餘孝傾賦閑在家手中沒兵,隻是和李孝欽二人空談造反,因此很輕鬆就被吳明徹捕殺了。
韓子高被搞定,始興王陳伯茂卻安然無恙,畢竟他是陳伯宗的親弟弟,哥倆關係好得很。於是,十二日,陳頊任命東揚州刺史始興王陳伯茂為中衛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把他調入宮中,專門陪著陳伯宗出遊和居住。這樣,陳伯茂也就處於了陳頊的監控之中。
2.華皎搞事
韓子高的死訊很快傳到湘州,華皎聽後悲痛不已:“當初我和韓子高都深受先帝信任,現在陳頊害死了韓子高,一定不會放過我的。”“刺史大人,一不做二不休,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咱們可以聯合梁國、周國,共同對付陳國。”曹慶說。曹慶自從王琳失敗後,就投靠了華皎,被陳蒨任命為長沙太守,一直跟華皎關係不錯。
於是,華皎開始安排曹慶、任忠等人召集軍隊、修繕盔甲和兵器,準備著造反的事宜;同時,華皎派人去聯絡西梁和北周,表示歸附,並派出了兒子作為人質。華皎還主動上表朝廷,希望調任自己為廣州刺史,以此來試探陳頊的虛實。
任忠自從跟著王琳被侯瑱打敗後,被任命為衡陽內史。雖然他表麵上答應和華皎一起搞事情,卻出門就把消息傳到了建康城中,向陳頊告密。看了任忠的舉報信,陳頊並不驚慌。
陳頊知道華皎的心思,他想起了蔡景曆的話,於是故意裝糊塗,沒有拒絕華皎的請求,但也沒有下任命詔書,而是在五月二十三日,任命吳明徹為湘州刺史,讓他集結軍隊對付華皎。
陳頊又召來蔡景曆,任命他為吳明徹的司馬,協助吳明徹平叛。這就是蔡景曆翻身的機會。蔡景曆還向陳頊推薦了淳於量等人,他說:“淳將軍是因為華皎才到的建康,他才歸附不久,如果他願意出征華皎,以來能證明他的忠心,二來他也了解華皎的情況。”
二十五日,陳頊做出了如下安排:老將軍裴忌留守建康;吳明徹率水軍三萬為先鋒,向郢州進發,淳於量率水軍五萬跟進;徐度為車騎將軍,帶著建康的步騎兵,從陸路進發湘州;楊文通從安成縣(江西吉安市安福縣)帶步兵向茶陵縣(株洲市茶陵縣)進兵;巴山太守黃法慧從宜陽(宜春市)進兵澧陵縣(株洲醴陵市);地方大員江州刺史章昭達、郢州刺史程靈洗各自帶兵圍攻華皎。
一起出征的還有周炅、徐敬成等將軍。可以說,陳頊這次是派出了南陳的全明星陣容,因為他要同時對付北周、西梁和華皎三股力量。
華皎的使者通過西梁的蕭巋和北周襄州總管宇文直的引薦,來到了長安,表示要請北周出兵打擊南陳的政府軍。宇文護召開會議討論出兵事宜,崔猷當場表示反對:“前年東征洛陽,軍隊死傷過半。近來雖然加以安撫,但遭受的創傷還沒有平複。現在陳朝保境安民,和我們睦鄰友好,怎麽能貪圖它的土地,接納他們的叛臣,違背和對方盟約的信義,出動無名之師?”
是呀,兩次出征都失敗了,你宇文護沒點數麽?那咋辦,華皎和蕭巋的使者都來勸出兵,你不答應,這不是寒了小弟的心麽?宇文直這時候是宇文護的鐵杆盟友,他強力支持:“陳國內亂,這時候正是南下建功立業的機會,崔大人,前年的情況和現在不一樣了。”
宇文邕也沒有表態,他隻是默默看著宇文護,仿佛這個國家跟自己沒關係。
宇文護當然想找回麵子了,於是決定南征。六月二十一日,宇文護派襄州總管宇文直督領陸通、田弘、權景宣、元定、陸騰、李遷哲等率領軍隊去幫助華皎。元定是北魏皇族,是老革命了,很早就跟著宇文泰創業了,參加過東西魏之間的大戰,一直沒有特別出彩的事,就沒有單獨提到過。陸通是老麵孔,之前曾勸阻宇文泰,要從容不迫地回關中平定趙青雀的叛亂,此後一直沒什麽戲份,現在掛名出征,也就算是讓老將軍撐門麵了。
華皎並沒有坐等北周的援軍,而是主動做了兩件事,一是拉攏陳軍,二是勸西梁蕭巋出兵。
畢竟是陳蒨的好朋友,華皎在朝中在地方上都是有根基的,他想到了去說服章昭達、程靈洗等老臣,跟自己一塊幹大事。盡管章昭達也是陳蒨的老朋友,可他在二話沒說就把華皎的使者捉住送去了建康,鐵了心要跟著陳頊幹;程靈洗也是老油條,先後跟了王僧辯、陳霸先、陳蒨,宦海浮沉多年,經驗老到,直接把華皎的使者砍了頭。
既然拉攏中央軍將領無望,那擺平一些地方勢力總行吧?好歹自己也在江州、湘州一帶經營多年,總有一些地方官是願意跟著自己幹的。於是,華皎派曹慶為特使,去勸降武州都督陸子隆,陸子隆不肯聽從,華皎帶軍隊去進攻,也沒有攻克。統一戰線工作搞了半天下來,也就巴州刺史戴僧朔幾個小人物歸附了華皎。
華皎為何寸步難行呢?麵對這種輿論戰,陳頊也不甘落後,他也擔心地方官被華皎收買,派出政府軍征討的時候,也頒布詔書赦免了湘州、巴州當地的實力派,表示隻要他們堅定不移支持政府,政府一定既往不咎,讓他們接著奏樂、接著舞。
胡蘿卜給了,也得給大棒。九月初七,陳頊下令把華皎在建康的家屬全部處死,一個不留。
自己統戰工作進展緩慢,周軍又遲遲不到,華皎想到了附近的西梁軍。西梁雖然地盤不大,但派出萬把軍隊還不是問題的,更何況陳軍來勢洶洶,唇亡齒寒的道理蕭巋還是懂的。當時,西梁的首席智囊蔡大寶已經去世,王操成了名副其實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王操簡單分析利弊後,蕭巋就同意了派軍支援華皎。
於是,蕭巋任命華皎為司空,讓王操帶著兩萬士兵前往助陣,同時派出殷亮、李廣等人參與戰鬥,對蕭巋來說,這一戰也是保家衛國。在路上,權景宣帶著水軍、元定帶著陸軍和王操遇見了,周梁聯軍在宇文直的統領下,和華皎軍兵合一處,順流而下。
當時,在蔡景曆的建議下,陳軍主將吳明徹做了兩手安排,一是讓淳於量的五萬大軍進駐夏口(武漢市武昌區黃鵠山下)大張旗鼓造勢,二是自己帶幾千人前往巴陵(嶽陽市)一帶吸引敵軍主力。蔡景曆是什麽目的呢?蔡景曆是想等徐度、楊文通、黃法慧幾人就位後,從陸路奔襲湘州,直接斷了華皎的歸路。
“殿下,郢州是天下重鎮,取郢州進可南下江州,退可保衛江陵,一定要重兵拿下郢州。”西梁柱國殷亮進言。殷亮是蕭巋的好朋友,他一心想要幫蕭巋擴大地盤、擺脫北周的控製,當個名副其實的皇帝。田弘不以為然,反對道:“殿下,郢州雖然是戰略要地,但城高池深,陳軍一定堅守不出,頓兵堅城不是長久之計,不如用小部隊攻城誘敵,再派軍隊攻敵必救。”陸騰、李遷哲也表示支持。
宇文直為了穩妥起見,聽從了二人的意見,一是派陸騰、李遷哲留守江陵;二是派元定帶五千步騎兵圍攻郢州;三是讓華皎、王操、權景宣在白螺州(荊州監利市東南)駐軍,率領戰艦和吳明徹對峙。宇文直則帶領大部隊在魯山(武漢市漢陽區)紮營,坐鎮指揮。
“不好了,徐度等人已偷襲湘州成功,把軍士的家屬都給殺害了!”曹慶召集忙慌來報告。湘州被陳軍拿下後,對於怎麽處理華皎士兵的家屬,徐度幾人發生了爭執,楊文通平時比較強橫,堅持用暴力解決問題,希望以此來打垮華皎士兵的士氣,徐度認為這樣太殘忍,反而會激發華皎士兵的抵抗決心。最終,楊文通擅自做主,把華皎士兵的家屬全部殺死。
“什麽!”華皎大驚失色,自己大本營都丟了,這下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王操比較冷靜,他勸說:“已經來不及救助湘州的,當務之急是擊敗陳軍主力,隻要陳軍主力被打垮,收複湘州不在話下。”“王將軍所言甚是。”權景宣也表示同意。殷亮也勸宇文直,事已至此,宇文直隻好答應。
於是,華皎、權景宣、王操三人在巴陵集結全部水軍主力,向沌口(武漢市蔡甸區沌口街道附近,沌水入長江口)進發,尋找陳軍主力。看戰略目標達到後,吳明徹也趕緊率軍回撤,和淳於量會合。
3.沌口雪恥
雙方在沌口相遇,大戰在即。沌口,又是沌口,吳明徹想起了當初沌口大敗,侯安都、周文育、徐敬成、徐敬成、周鐵虎等人被王琳俘虜,隻有他吳明徹和沈恪因為留守任務而僥幸逃過一劫,他逃回建康的時候就暗中發誓:“沌口,我一定會回來的!”時隔十年,我吳明徹又回來了!這一次,我一定要用敵人的鮮血來洗刷恥辱,向天下人證明,我吳明徹隻能被打倒、無法被擊敗!
吳明徹找來淳於量、蔡景曆商議,他說:“元定隻有五千人,一時半會無法攻下郢州,敵軍的主力都在沌口,我的意思是咱們集中軍力打敗沌口的敵人,郢州之圍自然解除。”“嗯嗯,一切聽從吳將軍命令。”淳於量作為政府軍的新成員,他自然無話可說。
上一次沌口大敗,因為周文育和侯安都二人不和睦,這一次淳於量對吳明徹言聽計從,反而是華皎和周梁聯軍貌合神離。吳明徹募集了軍中許多小船,讓他們去充當誘餌,承受周梁聯軍的“拍竿”進攻,等對方的“拍竿”耗盡後,淳於量則帶著大船用“拍竿”向對方進攻,這就有點田忌賽馬的意思。
拍竿長十幾丈,類似於投石機,是一種軍用作戰裝置,置於兵車、戰艦上,利用杠杆和滑車,遙擲石塊、釘板、火種等物以打擊敵方。在冷兵器時代,拍竿就是重型武器了,威力巨大,比弓箭好使。
華皎著急取勝,他得趕緊取勝回去救老巢湘州呀,於是不顧王操、權景宣的勸阻,執意要去作戰,等華皎拍竿的彈藥用盡後,淳於量率領大船出現在戰場上,蔡景曆開始散布華皎軍事家屬被殺的消息,華皎軍士氣全無,他的戰艦悉數被擊沉。華皎趕緊逃回軍中,上了王操的戰艦。
王操早有準備,他打算重走王琳的老路,借助風勢對陳軍發起火攻。於是,王操、權景宣下令把自己的戰艦全部裝滿幹草,然後放火進攻。這可把吳明徹嚇壞了,熟悉的一幕又發生了,當年王琳就是這樣擊敗陳軍的,難道自己這個常敗將軍這次又要吃敗仗?
“將軍莫急,我昨晚夜觀星象,今日的風向必定會逆轉,我軍一定大勝!”蔡景曆神秘一笑。
“報,報告將軍,風向變了!”傳令兵上前報告。吳明徹登高一看,隻見那些被點燃的大船逆向行駛,朝著周梁聯軍方向駛去,那緊繃的眉頭才鬆弛下來:“天助我也,天助我也!茂世先生不愧是孔明在世。”和諸葛亮一樣,蔡景曆並沒有呼風喚雨的能力,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為了表明自己的神鬼莫測之術,故意搞得神神秘秘。
吳明徹下達了總攻的命令。淳於量、徐敬成、周炅等軍隊同時發動進攻,章昭達、程靈洗也派兵出城助戰,周梁聯軍失去了作戰能力,華皎和戴僧朔乘一隻船逃走,一路狂奔直奔江陵;王操為了保存實力,也趕緊率軍回防;權景宣在敗逃的途中病死。
本來是出來撈戰功鍍金的,沒想到吃了敗仗,宇文直心裏那個怕呀,也不管元定的孤軍了,也帶著眾位將領朝著江陵跑去。
十年了,吳明徹等這一刻等了十年,他終於給周文育、侯安都等人洗刷了恥辱,也給自己洗刷了恥辱,於是乘勝追擊,一鼓作氣拿下了西梁的河東郡(荊州鬆滋市)。陳頊特別高興,這一漂亮仗,正是他在陳國立足的根本,於是派人去前線封吳明徹為開府儀同三司,進爵為公。
宇文直一撤軍,元定就被程靈洗的郢州軍反包圍,於是他下令撤退。一路上,元定慌不擇路,讓士兵們砍斷竹林開辟道路,且戰且退,朝著巴陵逃竄。
這時候,徐度、楊文通、黃法慧的陸軍已經擴大戰果,把巴陵都攻占了,便派出使者,假裝和元定結盟講和,而且答應放他回北周。“不能接受呀,他們是勝利之師,為什麽主動講和?元將軍,這其中一定有詐!”西梁將領李廣勸阻道。元定一直瞧不起西梁這個小政權,也自然瞧不起西梁的將領。
這時候隨軍的龐晃開口了:“將軍,士兵們累了一天了,沒有力氣再戰,不如我們假意講和,以後找準時機再出走不就行了?”“就這麽辦!”元定窮途末路,完全失去了抵抗意誌,於是解除武裝表示歸順徐度。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我還能讓你活著回去麽?徐度一聲令下,元定就被俘虜了,李廣、龐晃也跟著被俘虜。
元定被徐度欺騙後,沒多久就鬱悶死了;龐晃因為和楊堅關係好,幾年後在楊堅的運作之下,北周把龐晃贖回;李廣投降了陳朝,最後善終。至於曹慶等人,因為掩護華皎逃跑,戰死當場。
宇文直來到江陵後,對著蕭巋大發雷霆,必須要為這次失敗找個替死鬼,否則自己的麵子何在?宇文直想到了殷亮,他說是殷亮讓他重兵進攻郢州,才導致沌口慘敗,一定要殺了殷亮治罪。蕭巋有苦說不出,這事兒和殷亮有啥關係?你手握重兵,自己戰敗了怪別人?胳膊擰不過大腿,蕭巋隻好下令殺了殷亮。
與十年前那次沌口之戰一樣,都有運氣的成分,王琳正是依靠風向取得勝利,吳明徹也是依靠風向逆轉取得了勝利。當然不排除雙方在戰術指導、人員安排、資源準備等方麵的努力,但很多時候,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總是一些意外事件,如天氣。總之,吳明徹取得了勝利,這久違的勝利來之不易,吳明徹擊敗了周梁聯軍,還平定了華皎之亂,找到了自信的感覺。
這時候楊文通擅自殺人的消息傳到了吳明徹耳中,他打算殺人立威,以此乘勝拿下江陵,完成陳霸先、陳蒨的遺願。吳明徹於是找來了楊文通,楊文通以為自己是來領賞的,沒想到一到營中就被吳明徹下令斬殺了。
經此一戰,周陳之間的關係就徹底破裂了。郢州解圍後,程靈洗憋了一肚子氣,趕走元定後,他率軍來到沔州(武漢漢川市)城下,氣勢洶洶,非要把沔州拿下不可。刺史裴寬急忙向宇文直求助,並且打算把城池遷走。宇文直哪兒還有心思來救你裴寬呢?程靈洗快馬加鞭,率領水軍來到城下。
當時,秋雨綿綿,江水暴漲,程靈洗帶著大型戰艦到城下,用拍竿發動進攻,沔州州城上的矮牆全部都被砸碎了,三十多天下來,陳軍成功進入了城牆。北周軍在裴寬的帶領下用短兵器抵抗,可終究寡不敵眾,裴寬被俘虜,沔州也落入南陳手中。
接下來就是江陵保衛戰了。經過幾個月的準備,時間來到了568年的三月份,吳明徹讓章昭達率軍五萬人、戰船二千艘包圍江陵。
對此,宇文直還算冷靜,他聽從了王操的建議,積極調兵遣將進行防守。當時,王操、陸騰守內城,李遷哲等將領守外城,程文季、雷道勤發兵夜襲,李遷哲猝不及防,千鈞一發之際,陸騰打開城門,派出士兵來支援,陳軍潰敗,雷道勤被射死,程文季損失兩百人後趕緊撤退。華皎也在亂兵中被殺死。
吳明徹在幾次強攻失敗後,他想到了水攻,於是吩咐章昭達挖開堤壩,水淹江陵城。江水無情,在田弘的掩護下,宇文直帶著蕭巋去紀南城躲避大水,把江陵城留給了王操、陸騰等人防守。王操並沒有坐以待斃,他極其冷靜,派出將領馬武、吉徹二人發起斬首行動,主動進攻吳明徹的大帳。
江陵軍隊畢竟是主場作戰,對地形相當熟悉,在周梁軍隊的聯合進攻下,陳軍敗北,吳明徹敗退公安縣,蕭巋重新回到江陵。吳明徹也認清了現實,陳軍確實沒有能力一口氣拿下江陵,於是班師回朝。吳明徹沒能拿下江陵,依然被陳頊所賞識,本來江陵也不在自己手中嘛。
在接見得勝的將領時,唯獨看不到楊文通,陳頊很疑惑,於是問吳明徹。吳明徹很坦率地說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並且主動請罪,這就把陳頊整不會了。楊文通也是一方大員呀,也是陳頊欽點的將軍,雖然殺掉華皎士兵家屬是有些不仁道,但畢竟立了大功,吳明徹是沒有資格擅自殺掉楊文通的。
吳明徹可是明確支持自己奪權的人,又打敗了敵軍給自己掙了臉麵,陳頊不能處罰吳明徹,那就隻能處罰司馬蔡景曆了。作為司馬,蔡景曆是要對軍中一切獎懲事宜負責的,其中就包括楊文通被殺事件,而蔡景曆沒有對吳明徹進行任何勸阻。
也活該蔡景曆倒黴,當時他負責清點周梁降軍的兵器和馬匹數量,可他並不在意這些小事,他認為自己是以謀士的身份隨軍出征的,那些後勤的工作顯得掉價,也就不在意。蔡景曆,謀略可以說是南陳第一,但治國能力確實比較差,他真的不善於處理人際關係。
很快,有人就將蔡景曆不稱職的情況報告給了陳頊,陳頊順坡下驢,把蔡景曆免職治罪,理由是蔡景曆身為司馬沒能勸阻吳明徹,導致楊文通被無辜殺死。辛苦幾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一段時間後,蔡景曆又被打發到陳伯山幕府中擔任參軍,繼續閑置起來。不能怪陳頊沒給你機會,是你自己沒有珍惜好機會,可惜呀,茂世兄。
周梁聯軍戰敗的消息傳到長安,舉國嘩然,都對宇文直喊打喊殺,宇文護此刻也沒有心思去追究宇文直的責任,畢竟宇文直是自己馬仔,追究宇文直就是追究自己,況且,宇文護現在還有更大的事情要做:服喪。567年十二月底,宇文護的母親去世了。大孝子宇文護傷心欲絕,肝腸寸斷,自己執政這麽多年了,三次對外戰爭都失敗,好不容易把老母親接回來,也沒來及盡孝,母親就去世了。
這一番折騰下來,宇文護真的是心如死灰,幹不動了,宇文邕要奪權也好,政敵要整自己也罷,他宇文護是真的不想管了,一改往日強橫的作風,開始消沉起來。宇文直回到長安後,被宇文邕免掉了職務,至於戰敗的罪責,畢竟是親兄弟,宇文邕也就沒把他治罪。
宇文直不爽呀,他渴望權力和財富,他當初跟著宇文護就是因為宇文護能給自己想要的。一看宇文護不行了,於是立馬調轉槍口,表示要死心塌地跟著老哥宇文邕幹,要幫助宇文邕對付宇文護,以此來換取宇文邕的官位和權力。宇文憲一向看不慣宇文直那副唯利是圖、追名逐利的嘴臉,暗中勸宇文邕提防這個同母弟弟,宇文邕雖然對宇文直的人品也瞧不上,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際,也就接受了宇文直的殷勤,暗中積蓄力量。
4.群星隕落
宇文邕太清楚了,宇文護大而不倒,現在依然不是收拾他的時候,況且北周國內接二連三發生了大事:於謹、楊忠、長孫儉、達奚武、宇文貴、崔謙、尉遲綱在一兩年內相繼去世······
於謹死的時候76歲,這個骨灰級的大佬過了完美的一生:他單槍匹馬招降鐵勒三萬人、聯合柔然阿那瑰剿滅破六韓拔陵的時候,高歡和宇文泰還名不見經傳;在北魏末世,他力勸宇文泰入主關中,形成和高歡、蕭衍三分天下的霸業,名副其實的王佐之才;成為西魏六柱國之首,名副其實的西魏開創者;發兵荊州,一舉拿下江陵俘虜蕭繹,實際上滅亡了南梁,功高蓋世;擁護宇文護執政,幫助北周平穩過渡,受到宇文邕的尊敬。
可以說,於謹無論在智謀、帶兵、政治、長壽、善終以及人際關係上,都做到了極致,他是諸葛亮、司馬懿、桓溫等人的結合體,功高蓋世、聲名遠揚卻能長壽善終,整個魏晉南北朝,就於謹一人而已,關鍵的關鍵,於謹還是一個鮮卑人。
再說楊忠。北周除了有“六柱國”,還有“五虎”:楊忠、韋孝寬、達奚武、尉遲迥、宇文憲。楊忠,先後跟過陳慶之、獨孤信、賀拔勝等大佬,轉戰各地,基層經驗豐富,心理素質高,遇事沉著冷靜,拔掉猛虎的舌頭被宇文泰刺字“揜於”,一個讓達奚武這個猛男都自歎不如的人。多次參與東西魏之間的戰爭,獨當一麵拿下江漢平原,又參與滅掉南梁,兩次繞道聯合突厥進攻北齊,盡顯英雄本色。楊忠的勇猛,可以讓他排在北周五虎之首。
更難能可貴的是,楊忠在宇文護和宇文邕的權力鬥爭中,能夠遊刃有餘保全自身,為他兒子楊堅崛起鋪好了道路,後來被楊堅尊為“隋太祖”,實至名歸。
達奚武,勇冠三軍的鮮卑壯士,在東西魏之間的戰鬥中大放異彩,是宇文泰最為信賴的猛將之一,最大的功勞是攻克漢中,為尉遲迥南下蜀地鋪平道路,一個類似於張飛一樣的人物。
長孫儉,西魏、北周的開國元勳,主要政績是治理荊州,並且跟隨楊忠、於謹攻滅南梁蕭繹。
崔謙是西魏、北周著名文臣,先後跟過賀拔勝、宇文泰。
尉遲綱是尉遲迥的弟弟,宇文泰的外甥,和賀蘭祥一樣,是宇文護的死忠粉。
正當北周上下都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時候,568年三月初三,宇文邕終於迎來了一件喜事:宇文純的迎親使團帶著突厥公主回來了。
怎麽回事,突厥可汗不是把宇文純一行給扣留了麽?宇文純、宇文貴、竇毅、楊薦、王慶等人一去就是三年,三年期間,阿史那俟斤、庫頭兄弟死活就是不放人,宇文貴年紀大了,經不起塞外風霜雨雪的考驗,也就病倒了。該怎麽脫身?你突厥人也有宗教信仰吧,你不怕我大周不怕齊國,總是要害怕鬼神的。於是,楊薦想了辦法,想借助鬼神的名義去嚇唬阿史那俟斤。
宇文貴自告奮勇,願意去勸說阿史那俟斤。反正自己快不行了,死前還能為國家做件好事,那就是完美結局。宇文純看宇文貴執意要去,也就同意了。
草原上大風天氣很常見,宇文貴等了一個打雷刮風的天氣,就去勸說阿史那俟斤:“聽說可汗您的帳篷也被風刮壞了,連日來,上天又是打雷又是刮風,看起來不會停止,這就是上天發怒了,這是一種警示。”果然,宇文貴這話說到了阿史那俟斤的痛處,他也覺得養著這幫人沒什麽好處,於是決定準備禮物,把女兒叫來安慰了一番後,就答應了北周的和親要求。
在回國的路上,宇文貴病逝。宇文貴,鮮卑大貴族,先後跟源子雍、爾朱榮、宇文泰征戰四方,在潁川之戰中,擊敗任祥、堯雄聯軍,聲名鵲起;隨後跟著史寧、豆盧寧平定宕昌叛亂,接替尉遲迥鎮守蜀地平叛,也是一方大員。
看到兄弟宇文純回來了,宇文邕喜不自勝,親自安排了迎親之禮,冊封突厥公主為皇後,後世稱為“阿史那皇後”。三月九日,北周宣布大赦天下。
似乎是一種默契,北周這邊大批量死了這麽多開國功臣,南陳這邊也死了兩個大佬:程靈洗和徐度。
二人班師回國後就相繼病死了。徐度享年60歲,是陳霸先最早的創業夥伴之一,文武雙全,要是多活十年,應該是北周於謹、北齊斛律那樣的人物。程靈洗死時54歲,年輕時候就是一方霸主,在對抗侯景的戰爭中崛起,又依靠蕭繹、王僧辯走上正軌,最終投靠陳霸先修成正果,在幾次政治鬥爭中都站隊正確,結局也算不錯。
北齊這邊幾乎同一時間,也有一個大佬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他就是斛律金。斛律金的資曆,說起來比於謹還老,斛律金比於謹還大幾歲,死的時候正好八十歲。斛律金為人敦厚直率,他聲名鵲起的時候,高歡還在當郵遞員呢。
斛律金算是高氏政權的原始股,斛律氏也是東魏、北齊最大的政治軍事貴族,他的長子斛律光為大將軍,次子斛律羨和孫子斛律武都封開府儀同三司,出任州的地方長官,其他子孫被封侯而顯貴的很多。斛律氏的門第中出了一個皇後,兩個太子妃,娶了三個公主,受到的恩寵無出其右。斛律金的人生也和於謹一樣完美,戰功赫赫,親眼見證了自己家族的輝煌和壯大,都是人生贏家。
斛律金死後不久,年紀輕輕的高湛也進入了生命倒計時,這似乎是北齊君主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