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齊陳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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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齊太上皇高湛,也就三十出頭,身體卻一天比一天差,經常找徐之才看病吃藥。因為縱情聲色,高湛覺得精神恍惚,經常出現幻覺,徐之才診斷後,立刻明白了怎麽回事,於是用了一些滋補的湯藥,給高湛降降火,讓他節製肉欲,不久後,高湛的幻覺也就消失了。
這一次,高湛長了智齒,疼得他哇哇大叫,很鬱悶。負責藥物的鄧宣文就據實相告:“陛下,大人都會長智齒的,這很正常。”高湛不依不饒,叫人把鄧宣文打了一頓。“讓徐之才來見朕!”關鍵時刻,高湛想起了徐之才。徐之才一看也知道這是智齒,但他不能像鄧宣文那樣實話實說呀,他能這麽多年一直得到元修、高歡、高澄、高洋、高演、高湛幾位皇帝的信任,那還是有眼力見的。
徐之才趕緊跪拜說:“恭喜陛下,陛下長的是智齒,長智齒的人都會聰明長壽!”同樣是智齒,不同的表達方式,高湛龍顏大悅,給徐之才很多賞賜。徐之才得寵,和士開很不爽,馬屁都讓你拍了,那我幹嘛?不過,和士開當下最大的威脅並不是徐之才,而是祖珽。
1.祖珽失明
高湛退居二線,幫兒子高緯穩固皇位,主要還是祖珽的功勞,到最後,祖珽隻得到了秘書監的職位,也就是國家圖書館館長、編輯,這顯然不能滿足祖珽的要求。
開玩笑,我是才子好嗎?我這樣的才子應該做宰相才行,立了這麽大功勞,一個圖書館編輯的位置就把我打發了?祖珽覺得這肯定是和士開他們搞的鬼。於是,祖珽打算硬碰硬,與和士開劃清界限,搞掉和士開集團,在高湛死之前,要把自己的待遇問題解決了。
祖珽找來了好朋友黃門侍郎劉逖,讓他傳遞自己彈劾趙彥深、元文遙、和士開的奏章,他說:“劉兄,隻要扳倒和士開,大齊政壇就是咱的天下了!”“這……老哥,這次玩兒大了,一次性得罪這麽多人,我可不敢呀!”劉逖吞吞吐吐,也沒有直接拒絕。
平時二人關係很好,但祖珽高估了劉逖的膽量,吹牛泡妞還可以,要讓劉逖去對付和士開,他是萬萬不敢的。劉逖這一猶豫,吃不好睡不著,就被趙彥深的眼線得知了情況,於是趙彥深找到和士開商量對策。“還商量什麽?既然祖珽要背棄組織,那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了,我們去找太上皇,接發他的野心!”和士開一臉憤怒。
聽了幾人繪聲繪色的表述,高湛勃然大怒:“好一個祖珽,讓你做秘書監是我的意思,居然還敢主動伸手要官?來呀,把祖珽抓來,我要親自問問。”
祖珽來後,高湛質問:“為什麽要誹謗我的和士開?”
祖珽來了也不怕,既然已撕破臉,索性敞開了說:“和士開、元文遙、趙彥深等人拉幫結黨、玩弄權術、出賣官職、辦獄受賄,我並沒有誣陷他們,太上皇卻對他們的行為包庇縱容。”
高湛被說中了,但死不承認:“你這是在誹謗我。”
祖珽幹脆把矛頭指向高湛:“臣沒有誹謗,陛下你強娶良家婦女,荒淫無度!”
高湛紅著臉說:“我是怕他們遭受饑荒,我才收養她們。”高湛的意思是:我並不是渣,我隻是想天下的女人都幸福。
祖珽得理不饒人:“那為什麽不開糧倉賑濟糧食,反把她們買到後宮?”高湛是真的生氣了,丫的,我好好跟你說話給你麵子,你反而跟我較勁,於是他奪過劉桃枝手中的刀,狠狠用刀把的鐵環砸祖珽的嘴,祖珽滿嘴鮮血流不停,還在嘴硬。“給我打,狠狠地打!”高湛累了,喘著氣對劉桃枝喝道。
劉桃枝抽出鞭子開始抽打祖珽,祖珽開始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脅。趁著自己還有力氣,祖珽大喊:“陛下不要殺臣,臣給陛下煉金丹。”每個皇帝都渴望長生不老的,這個時候能說服高湛的,隻有這一個辦法了。高湛聽後,才讓劉桃枝住手,臉上的表情也緩和下來。
祖珽看自己死不了了,於是嘴巴又硬了:“陛下有範增卻不能用,可惜呀。”高湛聽後,臉都綠了:“你把自己比作範增,把朕比作項羽?”“項羽率領烏合之眾,五年之內成就霸業,陛下卻依靠父兄的地位聲望才有今天,這樣看來,陛下還不如項羽。”祖珽若無其事地說。
和士開也大為震驚,一臉驚訝地看著祖珽,他知道這次高湛肯定不會放過祖珽,都不需要自己添油加醋了,他和趙彥深等人在一旁默默看著。
祖珽為何要找死呢?簡直妥妥的杠精,他不想活了?這還是那個與和士開一起陪高湛唱歌跳舞的祖珽麽?這才是祖珽真實的一麵,文人清高,祖珽雖然偷雞摸狗、行為下作,但心氣高,他不甘心與和士開為伍,不甘心一輩子做一個弄臣,他胸中有韜略,向往更大的舞台。所以,祖珽巴結和士開,不過是一種手段罷了。
高湛都快氣哭了,他都沒有力氣再罵人或者動手,他現在很虛弱了,於是向劉桃枝擺手。劉桃枝心領神會,用土來塞祖珽的嘴巴,祖珽一邊吐一邊滔滔不絕,劉桃枝又抽了他兩百鞭子。高湛下令把祖珽發配到作坊幹苦力,隨後又把他弄到光州地牢關起來。祖珽隻好為自己的衝動買單,在漆黑的牢裏度過了漫長歲月。
度日如年太難熬,於是祖珽就在晚上點燃蔓菁子油代替蠟燭,以此來看書,時間一長,眼睛被煙火所熏,雙眼也就瞎了。
把討厭的祖珽趕走後,高湛又得知了一個不幸的消息:七兵尚書畢義雲遇害了,凶手竟然是他的兒子畢善昭。畢義雲是之前的禦史中丞,他打擊權貴相比宋遊道,手段更加暴烈,是高湛得力的助手,後來因為高歸彥的造反事件受到牽連,高湛打發他為七兵尚書,也沒有給他治罪,因為他是和士開的鐵杆粉絲。
祖珽離開權力中樞後,畢義雲更加凶殘了,一心想要做出政績,替代祖珽的地位,得到高湛的重用,甚至也想取代和士開,於是對手下和家人動不動就打罵。畢義雲不僅粗魯,而且生活奢侈,家裏的男女關係也不清不楚,兒子畢善昭在這種環境裏耳濡目染,也就沾染了一些習氣。畢善昭看上了父親的小妾,二人眉來眼去很快搞到一起。
畢義雲知道後,對兒子拷打無數,給他戴上籠頭,係在院中樹上,用草料喂他,十幾天才放下來。既然老爹不把自己當人,那自己也就不把老爹當爹了,於是,畢善昭買通了強盜在晚上把畢義雲幹掉了。高湛下令查辦,畢善昭也被處死。
2.高湛病故
祖珽瞎了,畢義雲死了,和士開該放心了吧?不,和士開又想起徐之才來。徐之才不愧是後三國時代第一神醫,高湛看著都要死了,硬是被徐之才從鬼門關拉回來,而且很快痊愈。對於救命恩人,高湛是要重用的。不過,和士開不會給徐之才這個機會。
“開哥,徐之才這次立了大功,朕應該怎麽獎賞他呀。”高湛問道。
“如此奇功,理應讓他去主政一方,當一州刺史,既體現陛下皇恩,又可以曆練他的才能。”和士開笑著說。
去地方當刺史,確實可以獨攬一方大權,然而同時也遠離權力中樞,隔高湛就更遠了。高湛有病再想找徐之才,那就來不及了。但高湛覺得自己完全好了,沒什麽問題,也就稀裏糊塗地答應了和士開的請求,把徐之才外放為兗州刺史。568年五月初九,高湛任命胡長仁為尚書左仆射,和士開為右仆射,中書監和士開成為右仆射後才真正掌握實權。
此時北齊的尚書令是高澄的次子高孝珩。高孝珩不過是掛名的宰相,具體工作還是左右仆射來辦。胡長仁是太上胡皇後的哥哥,和胡長粲同族,胡長仁、和士開二人同為副宰相,自然會產生一些矛盾,這是後話。
當然,高湛安排的領導班子是時常都在變化的,他隻要心情一變,就隨時給臣下換工作,但無論怎麽換,有八個常委是一直在中央的:胡長粲、婁定遠、趙彥深、和士開、元文遙、綦連猛、高阿那肱、唐邕。八個人號稱“八貴”,這些人都是高湛為自己兒子高緯量身定製的,一旦自己死後,這些人馬上可以成為高湛的左膀右臂。
從高歡時代的鄴城“四貴”(孫騰、司馬子如、高嶽、高隆之),到高湛、高緯時代的“八貴”,可以說,北齊正在朝著宮廷集權的路上馬不停蹄地狂奔,北齊的人才已經青黃不接了。段韶、斛律光、高長恭“三傑”不過是工具,需要的時候才拿出來,根本不如“八貴”在高湛、高緯心中的地位。
回光返照了半年,高湛又在燈紅酒綠的生活中倒下了。高湛喘著氣對和士開說:“朕真後悔把徐之才放到地方上去,致使現在很痛苦。”眼看不行了,和士開才聽從高湛的命令,把徐之才召回來看病。可惜,高湛這次是命中注定了,徐之才還在路上,他就到了彌留之際。
十二月初十,高湛叫來了高緯,在他耳邊嘀咕了一陣子,讓他不要輕易相信外朝的臣子,要重用內廷的力量,以內廷駕馭外朝,這樣才能長久做皇帝。外朝也就是那些文武大臣,內廷也就是宮廷力量,如太監、皇親國戚、侍郎、舍人等等,也就是“八貴”這樣的人。可以簡單這樣理解:司機、秘書、保姆就是內廷,就是領導的心腹;各崗位上的局長、部長就是外朝,就是領導的打工仔,也有可能威脅領導的地位。
交代完帝王之術,高湛拉著和士開的手說:“開哥,你不要辜負我的囑托,一定要把小皇帝照顧好······”話還沒說完,高湛的手還沒放開,就咽氣了,時年三十二歲。“陛下!”和士開失聲痛哭。徐之才這才來到門口,聽到和士開等人的哭聲,他知道自己來晚了。和士開看到徐之才,埋怨他來得太慢,大罵一通後,又讓他滾回兗州。徐之才內心一萬頭草泥馬奔過,但胳膊擰不過大腿,隻得灰溜溜回去了。
高湛還是沒有逃脫父兄四人英年早逝的命運,當了八年皇帝(算上太上皇身份),也折騰了八年,繼承了高澄、高洋開啟的打擊權貴模式,先後整死了高歸彥、高孝瑜、高孝琬等皇族,排擠了高元海、祖珽等一批有能力的臣子,為高緯培養了“八貴”以及韓鳳、陸令萱、駱提婆等內廷力量,可以說,高湛這個皇帝,主要目標是穩固皇權,他沒有父兄身上開疆拓土的勇氣和魄力,一心把時間和精力放在權力鬥爭上。
那是高湛能力不如父兄麽?也不能這麽說,沒辦法,高殷、高百年的下場已把高湛逼瘋了,相比於國家的繁榮富強,他更在乎更擔心的是自家的皇位永固,兒子高緯的人身安全,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在高湛的精心設計下,高緯的皇位確實是牢不可破了,但國家實力卻一年不如一年,被他國兼並也隻是時間問題。
3.高濟被殺
對於高湛之死,和士開是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和士開打算秘不發喪三日,以此來穩定大局。黃門侍郎馮子琮不解地問:“為何要秘不發喪?”和士開低聲說:“神武帝、文襄帝駕崩都是秘不發喪。現在陛下年幼,王公大臣可能有二心,我想把他們都召集在涼風堂,一起商議大事。”
八貴雖然是一個利益集團,但他們並不是鐵板一塊,所謂“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正是如此。“八貴”中的婁定遠是婁昭君的侄兒,趙睿是高湛的堂兄,這兩人憑著和皇家的關係,一向不把和士開放眼裏;馮子琮是高湛的連襟,同為皇親,馮子琮對和士開死心塌地。
馮子琮覺得和士開這樣做,容易和王公大臣撕破臉,引起政權動蕩,自己也會遭殃,於是勸阻:“太上皇已經把皇位傳給陛下了,群臣的富貴都是太上皇和皇帝的功勞,隻要繼續保持大臣們的官位,他們就不會有二心。陛下的地位已經由太上皇穩固了,怎麽能和神武、文襄帝時代相提並論?您已經幾天沒出宮門了,太上皇駕崩的事兒,外麵都已經傳開了,不發喪才會引起動蕩。”
馮子琮的話有理有據有節,他確實要比和士開清醒得多。徐之才奉命來給高湛治病,於事無補後被和士開罵走,難道徐之才回兗州後不會說出去?和士開被權力蒙蔽了雙眼,根本沒想這些。經過馮子琮的提醒,和士開才醒悟過來,答應給高湛發喪。
北周被南陳擊敗後,開始老實起來,陸陸續續派出使者出使南陳、北齊,改善國際關係,以贏得內部發展的時間。因此,宇文邕聽說高湛去世後,也停止了朝會,並派人去北齊吊唁。高湛諡號被定為“武成”,廟號“世祖”。
十五日,高緯宣布大赦天下,尊奉太上胡皇後為皇太後。
和士開並沒有因此而感激馮子琮,相反,馮子琮這麽聰明,而且又是胡太後的妹夫,將來一定是自己的威脅。於是,和士開聯和元文遙、高睿等人,反過來把馮子琮貶到地方做刺史了。馮子琮此刻的心情,跟祖珽、徐之才一樣,都不停問候和士開的祖宗。
新官上任三把火,高緯正式上台,也要表示表示,他想改變老爹高湛的苛政。於是,高緯在二十三日下詔:“所有從事營建製造等事的工匠和官員都撤銷。鄴下、晉陽、中山等宮的宮人和年老有病的官中奴婢,一律放歸民間。凡是由於親屬犯罪而遭株連流放在外的,可以回原籍。”
這政令一出,確實為高緯贏得了很高的名聲。高緯當了名副其實的皇帝,他的那個強勢弟弟高儼特別失望,他一直都期待著高湛死前能回心轉意改變主意,擁立自己為皇帝,可惜,高儼看錯了高湛。高湛隻是把他當成製約高緯的棋子,並不是真的要用他取代高緯。帝王之家,哪兒來的親情呢?全都是利益算計。
高儼並沒有記恨高湛,而是把一切算在了和士開的頭上,這一賬,高儼遲早要算的。在和士開的建議下,高湛把高儼由東平王改封琅琊王,讓他離鄴城、晉陽更遠了。
此刻,高緯最大的威脅並不是弟弟高儼,而是皇十二叔高濟。博陵王高濟是高湛的同胞弟弟,他可是親眼看到哥哥高澄、高洋、高演、高湛登上最高峰的,既然他們可以,為何自己不行?高湛一死,高濟很高興,自言自語道:“按照順序,這皇帝的位置輪到我了!”
也不知高濟是什麽頭腦,高湛生前為了防止重蹈覆轍,已經禪位給高緯,而且把路都鋪好了,可以說高濟是沒有任何機會效仿高湛的,說出這樣的話,純粹是自尋死路,高估自己的實力,錯判形勢。所以,權力是男人的春藥,高濟已經昏了頭。這話傳到高緯耳中,那還了得?高緯派出劉桃枝去刺殺高濟。劉桃枝那可是北齊皇帝的禦用殺手,專門殺皇親國戚,毫無疑問,高濟就這樣領了盒飯。
南邊的陳頊也沒有閑著,而是加快奪權的腳步。
4.陳頊即位
韓子高敗亡後,始興王陳伯茂對陳頊更加不滿了,更何況陳頊把他弄到小皇帝陳伯宗身邊,說是陪伴,實際上是監控。陳伯茂經常在陳伯宗麵前說陳頊壞話,並且表示自己一定要找機會除掉陳頊。“兄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話不能亂說。”陳伯宗提醒道。
眼看著兒子就要成為待宰羔羊,沈妙容也是愁容滿麵,她想垂死掙紮,保住兒子的皇帝位,和陳頊魚死網破。於是秘密賄賂宦官蔣裕,命令他引誘豪強張安國,使張安國占據郡城反叛,希望借此來鏟除陳頊。不得不說,沈妙容是鋌而走險了。當初,劉師知等人明明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這麽好的機會沒有把握,反而把盟友推開,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建康都是陳頊的人。
張安國的事情很快敗露,陳頊派出吳明徹,很快把張安國、蔣裕一起誅殺。沈妙容看大勢已去,為了活命,就把自己身邊侍奉的人全部誅殺,徹底撇清關係,聽天由命了。沈妙容那點兒心思,陳頊當然知道,好歹人家是自己嫂子,自己何苦和一個女人過意不去?相比於智商堪憂的皇太後沈妙容,陳頊把目光放在了太皇太後章要兒身上。
在搞掉劉師知集團的過程中,陳頊已和嬸子章要兒建立了深厚的戰鬥友誼,要想進一步弄掉陳伯宗,陳頊覺得也不是什麽難事,於是他親自去拜訪章要兒。
十一月二十三日,章要兒見到陳頊後,二人一拍即合,答應廢掉陳伯宗,擁立陳頊。仇恨,仇恨可以吞噬一個人的理智,更何況是一個女人,一個母親。陳頊都沒怎麽表達想法,隻是問候了章要兒的身體,追憶了曾經和陳昌的兄弟情誼,這些足以讓章要兒恨死了陳蒨以及他的兒子陳伯宗。既然你陳蒨不讓我的陳昌活命,我也不讓你的陳伯宗活命。
於是,同一天,陳頊拿著章要兒的詔令,說陳伯茂參與了劉師知、華皎等人的陰謀,罪大惡極。陳伯茂百口莫辯,他確實也曾和韓子高等人眉來眼去,隻是不停地痛罵陳頊。隨後,陳伯茂被貶為侯,在前往封地的時候,被陳頊安排的強盜殺害。
同一時間,陳頊拿著章要兒的詔令來到陳伯宗的住所,宣讀說:“文皇帝對兒子的審察,不想傳位給他,這事相當於唐堯那樣;傳位給弟弟的胸懷,又像泰伯那樣。現在應當重申文皇帝以前的意向,另立一個賢明的君主。”相比陳伯茂,陳伯宗很冷靜,他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隻是笑了笑沒說話。陳伯宗被廢為臨海王,至於下一任皇帝人選嘛,自然是陳頊了。
接下來就是走程序了。
569年正月初四,陳頊即皇帝位,改元“太建”,大赦天下。章要兒又從太皇太後變成了皇太後,皇太後沈妙容改稱文皇後,這樣一來,沈妙容也算安全著陸了。妃子柳敬言被封皇後;長子陳叔寶被封為太子,其他皇子陳叔陵、陳淑英、陳叔堅等等都封了王。然後就是一係列的常規操作,祭天、祭祖等。
沒多久後,17歲的廢帝陳伯宗就在封地“不明不白”的死了,陳頊對外宣稱陳伯宗是被強盜殺的。直到陳伯宗死,章要兒這個六十五歲高齡的女人才安心地閉上眼睛,和陳霸先去匯合了,二人被合葬一起。
經曆了劉師知、韓子高、華皎等人的挑戰,陳頊當皇帝後,南陳的政局比較平穩,沒有北齊那麽多的權力鬥爭,宮鬥也沒有北齊那樣激烈。
5.不歡而散
高湛死後,和士開就公然出入胡太後的寢宮,再也沒有什麽避諱,天天和胡太後在床上暢談人生,好不愜意。和士開如此威風八麵,也引起了很多權貴的不滿,宗室裏的高睿、高潤、高延宗以及八貴中的婁定遠、元文遙聯名上書高緯,請求把和士開調離中央,去地方任職。高緯現在不過十三歲而已,他平時膽小懦弱,哪兒見過這場麵?隻能支支吾吾地說:“諸位愛卿,茲事體大,還請,還請稟告母後才行。”
高睿一看高緯這副模樣,也知道多說無益,於是和其他人使眼色後,就退了出去,大家一起好好商議對策,決定找個機會,趁胡太後、皇帝都在場的時候,當眾陳述和士開的罪狀。
幾天後,高緯宴請權貴,為自己慶生。恰好,高孝瓘從地方上回來述職,也參見了這次宴會,高緯一直把這位堂哥視為偶像,就讓樂師奏響了《蘭陵王入陣曲》。軍樂慷慨激昂,蘭陵王高長恭的美貌和膽略被展現得淋漓盡致,高緯也情不自禁擊節讚歎。高緯問道:“哥,你在洛陽城下帶著五百人衝鋒,難道不怕危險麽?”高孝瓘也沒想那麽多,隨口答道:“國事就是家事,當時我也沒想那麽多!”
“陛下,您聽聽,蘭陵王說國事是家事。”和士開在一旁陰陽怪氣地重複高孝瓘的話。國事就是家事?也就是說,你高孝瓘把大齊看成是自己家了?那還了得?高緯立馬就變臉了,再次聽到《蘭陵王入陣曲》的時候,他覺得高孝瓘完全搶了自己的風頭,突然就叫停了軍樂。高孝瓘的大義凜然,被和士開曲解為包藏禍心,他這才意識到說錯了話,連忙向高緯道歉。
一旁的五弟高延宗暴走了,他可從來沒忘記,自己兩個哥哥高孝瑜、高孝琬都是和士開害死的,破口大罵:“好你個和士開,我四哥一心為國,你卻挑撥離間,老子今天宰了你!”說著,高延宗就要衝上去打和士開,卻被高孝瓘攔下來。
高睿可算找到了機會,他對胡太後進言道:“和士開是先帝時的弄臣,依仗先帝的權勢胡作非為,行賄受賄,穢亂宮廷。臣等為了維護國家大義,所以冒死陳述,一定要罷黜此等小人。”“臣附議!”婁定遠等人也是站起身來,異口同聲。
好好的皇帝生日宴,突然變成了和士開的批鬥大會,胡太後完全沒有心理準備。胡太後心情非常不好,把酒杯扔在桌子上,沒好氣地說:“和士開這不好那不好,先帝在的時候你們怎麽不說?現在是不是想欺負我們孤兒寡母?要麽就喝酒,要麽就滾出去!”高緯也是一臉不開心,沒有說話。
關鍵時刻,就看自己人緣了,和士開人緣一向不好。儀同三司安吐根也對和士開落井下石:“臣家本來是經商胡人,得以位於諸多親貴的末尾,既然受到朝廷的厚恩,怎敢怕死!不把和士開從朝廷調走,朝野上下就不安定。”安吐根是西方人,祖輩來到北魏定居,早年曾出使柔然人,得到高歡、高澄信任。
胡太後哪兒能就範,不顧大家的反對:“改日再談,你們都走吧!”聽了這話,高睿把帽子仍在地上,高延宗則拂袖而去,元文遙則搖頭歎息,這場宴會不歡而散,事後,高孝瓘又趕緊回到地方上去了。高睿這幫人是不會輕言放棄的,第二天,他們再次來到雲龍門,元文遙為代表,進宮啟奏胡太後,先後達三次,胡太後依然不給麵子,和士開在一旁戰戰兢兢。胡太後安慰道:“開開,你放心,隻要有我一口氣,我就不會讓他們欺負你!”
就在二人心急如焚的時候,胡長粲帶來了一個好消息,說高睿等人都被打發走了。這是怎麽回事呢?
麵對皇族與和士開集團的爭鬥,以段韶為首的三傑是超然物外的,當時,斛律光和高孝瓘都在地方上任職,眼看高睿等人步步緊逼,胡長粲就找上段韶,為自己妹妹胡太後說情。段韶也覺得現在高湛屍骨未寒,就立刻對和士開下手,確實說不過去,於是準備幫胡太後一把。得到段韶的支持後,胡長粲來到宮門口,對高睿等人說:“先皇的靈柩還沒有殯葬,這件事太匆忙了,望你們再考慮!”
聽說胡長粲這次是代表段韶而來的,高睿必須得給段韶麵子,於是帶著眾人拜謝而去。胡太後看到胡長粲後,喜極而泣:“成就妹妹我母子全家的,是哥哥你的力量呀。”“咱們都是自家人,當務之急,是趕緊討好高睿他們,時間越長對我們越有利。”胡長粲答道。於是,胡太後派人去給高睿等人送上優厚的賞賜,吃人嘴軟,於是事情暫時作罷。
高睿等人消停下來後,胡太後急忙詢問和士開對策,和士開說:“群臣中,先帝待臣最好,現在陛下剛居喪不久,群臣都有非分之想。如果把臣調走,正好剪掉陛下羽翼。”“那該怎麽辦?”高緯湊上來問。
和士開恢複了往日的冷靜,他說:“我們應該分化他們。可以對高睿說‘元文遙與和士開,都是受先帝信任重用的,怎麽能去一個留一個!都可以出任州刺史,現在暫時還是擔任原有的官職,等太上皇的陵寢完工,然後派出去。’高睿等以為臣真的被調走,心裏一定高興,便會放鬆警惕,到時候咱們再想辦法。”
高緯和胡太後深以為然,於是就按照原話告訴了高睿。高睿為了鏟除和士開,隻好把盟友元文遙也搭進去了,於是同意任命和士開為兗州刺史,元文遙為西兗州刺史。喪葬剛結束,高睿等就催促和士開、元文遙出發就任。胡太後打算留和士開過先皇百日祭再走,高睿不許;一天之內,胡太後說了好幾次,高睿毫不讓步。
有個小太監跑來對高睿說:“太後的意思既然這樣,殿下何必苦苦反對!”高睿說:“我受朝廷的委托責任不輕。現在繼位的君主年齡還小,怎麽能使奸臣在君主旁邊!如果不是以生命來守護,有何麵目和這種人在一個天底下生活!”便再次去見胡太後,苦苦陳說。胡太後叫人酌酒賜給他,高睿正顏厲色說:“我今天來是談國家大事,並不是為了一杯酒!”說完,轉頭離去。
6.反敗為勝
高睿是軟硬不吃,和士開又想從婁定遠這裏打開缺口,就親自送美女和財寶給他,笑著說:“那些親貴們想殺我,蒙您的恩德,特地保住了我的性命,任命為一州之長。現在將要和你分別,特意送上兩個女子,一張珠簾。”
和士開把高睿集體做出的決策歸功於婁定遠一人,婁定遠大喜,對和士開說:“你還想回朝嗎?”和士開答道:“我在朝內心裏不安已經很久了,現在得以離開,使本來的誌願能夠實現,不願意再到朝內做官了。但請求您對我加以保護,使我長久做大州的刺史就足夠了。”
看和士開真情實意的樣子,婁定遠相信了。婁定遠把他送到門口,他一臉哀愁地說:“現在我要遠出了,很想見見太後和皇上,向他們告辭。”婁定遠答允他的要求。
一直到這裏,我們可以看到,主動權還是在和士開手中。高睿集團並沒有來硬的,憑的隻是一番熱血;而高緯、胡太後這邊卻有名義上的優勢,因為他們掌握著皇權。那麽高睿的結局可想而知了。
和士開抓住機會見到了高緯和胡太後,做最後的努力:“先帝去世時,臣慚愧自己沒能跟著去死。臣觀察朝廷權貴們的意圖和架勢,想把陛下當作乾明年間的濟南王(高殷)那樣對待。我離開朝廷以後,一定有大的變化,我有什麽臉麵見先帝在九泉之下!”於是,和士開哀痛地大哭起來。
和士開的意思,高緯會像高殷、高百年那樣被殺害。高緯一聽就怕了,他可是親自見證了兩位堂哥的慘死結局。想到這裏,高緯、胡太後也開始哭,問:“你有什麽計策?”和士開說:“臣已經進來見到你們,還有什麽顧慮,隻須得到幾行字的詔書就行。”於是高緯下詔把婁定遠調出任青州刺史,斥責趙郡王高睿有僭越的罪過。
煮熟的鴨子,就這麽飛了,盟友元文遙和婁定遠都被搞到地方去了。第二天,高睿要再次進宮直言規勸胡太後,妻兒們都勸他不要去,高睿說:“國事重大,我寧可死去追隨先皇,不忍活著見到朝廷動蕩變亂。”
高睿到了殿門,高延宗衝過來攔住他:“叔叔不要進去,恐怕有變。”高睿說:“我上不負天,死也無恨。”進入宮殿,見了胡太後,太後重申了自己的旨意,高睿更加固執。高緯十分生氣,他對高睿這個堂叔失望透頂,於是叫來了禦用殺手劉桃枝。出宮後,高睿走到深巷,遇到了劉桃枝、趙道德埋伏好的士兵,高睿被捉住送到華林園。
高睿抬頭看到劉桃枝,知道自己完了,破口大罵。高緯命令劉桃枝將他毆打致死。高睿作為高歡的親侄子,這麽崇高的地位,也被和士開給整死了,“倒和”運動隻得進入低潮。高睿主管朝廷政事的時間很久,清廉正直注意操守,朝野上下都無不痛惜。高緯重又任命和士開為侍中、尚書左仆射。
至於婁定遠、元文遙、馮子琮三人,他們看高睿完了,雖然心中對和士開不爽,但形勢比人強,於是迅速調整策略,急忙把財寶和美女給和士開送去,表示重新加入組織,和士開也順坡下驢,將他們召回中央。這一次的宮廷鬥爭,以和士開完勝告終。
表麵上是和士開的勝利,其實是高緯的勝利,高緯初步品嚐到了皇權的巨大力量,和士開不過是皇權的代言人罷了。其實,高緯根本不用擔心自己會有高殷、高百年那樣的下場,即便“八貴”之間貌合神離,但高緯身邊還有韓鳳、陸令萱這樣的鐵杆勢力。尤其是陸令萱,陸令萱工於心計,得到了胡太後的信任,在後宮說一不二,甚至和士開和高阿那肱都成了她的幹兒子,高緯打敗高睿後,封陸令萱為女侍中。
侍中,屬於皇帝的侍從人員,是皇帝的顧問,掌握實權,相當於宰相。這也是後世把陸令萱說成是女宰相的原因之一。據說,陸令萱和高緯之間也有一些難以啟齒的男女關係,當然這個是宮廷花邊新聞,信則有不信則無。高緯正是青春期,斛律光的女兒已經滿足不了他的需求,他又看上了斛律皇後的婢女穆舍利,二人如膠似漆,斛律皇後就被冷落了。
陸令萱看到穆舍利得寵,為了巴結她,就當了她的養母,並引薦她為弘德夫人,不僅如此,還叫兒子駱提婆改姓穆,以後兒子就叫穆提婆了。
一天,高緯在與和士開玩耍的時候,他想起了祖珽,就問了問祖珽的情況。“陛下,祖大人已經失明了。”和士開笑著說。“哎呀,祖珽可是個人才呀,不能浪費。”高緯於是當場下令,把犯人祖珽釋放,並且封官海州刺史。
祖珽出獄後,並沒有去海州上任,而是抓住機會,想去討好陸令萱,以留任中央。祖珽也知道和士開的地位是無法撼動的,於是他打算對趙彥深下手,便給陸令萱的弟弟陸奚達寫信說:“趙彥深城府很深,想仿效伊尹、霍光那樣行事,你們姐弟怎麽能夠平安,為什麽不及早起用有才智的人!”陸奚達很快把祖珽的話告訴了陸令萱,陸令萱找來幹兒子和士開、高阿那肱商量對策。
和士開想著,祖珽確實是個人才,而且已被自己收拾過了,想拉攏他作為自己的謀士,多一個朋友多一條出路嘛,於是就拋棄了之前的仇恨,也在陸令萱麵前說祖珽的好話。和士開與陸令萱一起,向高緯進言:“文襄、文宣、孝昭三位皇帝的兒子,都沒能繼承皇位。現在唯獨陛下在帝位,也算是祖珽出的力,是他當初勸先帝禪位於陛下。人如果有功勞,不能不予以報答。祖珽心胸雖然狹窄,但有超出常人的奇謀策略,遇到事情緊急時能夠發揮作用。而且他已經是個瞎子,一定不會有反心,請把他叫回來,聽取他的計謀策略。”
“那好,朕也是這麽想的,他是個瞎子,還能有什麽別的心思呢?”高緯采納了和士開的意見,召回祖珽,任命他為秘書監,加開府儀同三司。於是,陸令萱、和士開、祖珽三人結成了聯盟,一個是地位尊貴的奶媽,一個是工於心計的弄臣,一個是有才無德的瞎子。
陸令萱得勢後,胡太後也不放在眼裏了。胡太後很生氣,畢竟自己是高緯的親媽,你陸令萱不過是個奶媽,算什麽東西?陸令萱就找來和士開商量辦法,和士開認為,自己畢竟和胡太後有感情,胡太後動不得,但他的哥哥胡長仁還是可以收拾的。和士開向高緯進言,說胡長仁驕傲放肆,不能重用。高緯就把胡長仁貶為齊州刺史了。
胡長仁得知後,天天咒罵和士開等人,並且要派人去刺殺他,事情敗露後,和士開找來祖珽商量對策。祖珽嗬嗬一笑,說包在自己身上,就以漢文帝劉恒誅殺舅舅薄昭的事情為例,說服了高緯。高緯便派出使者去齊州,給胡長仁送去了毒酒。
徐之才也一直在關注著北齊高層的動態,聽說祖珽通過向和士開示好,回到了中央任職,他也蠢蠢欲動,於是不停給和士開、陸令萱送禮,甚至把自己妻子都送給和士開了。和士開想著徐之才畢竟是個醫學人才,也就把他召回中央任職,官升侍中。
和士開一夥人走到了北齊的金字塔頂點同時,開國功臣賀拔仁、婁睿等人相繼去世,北齊正在內部鬥爭中逐漸衰弱下去。九月初五,北周的宇文憲和李穆等人帶著大軍向宜陽縣奔赴而來,新一輪的周齊大戰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