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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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黎,朝廷要和滿清聯手平寇的事情,進展到哪一步了?”
    陸黎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文冊,邊翻閱邊道:“七月十三日,朝廷派出使團,攜帶封賞誥券及白銀十萬兩,錦緞三萬匹,雜類無數,沿運河前往京師酬虜,商議和於九月二十三日回返抵達南京,據回返人員所述,此行一開始極不順利,一入京城,所有人即被投入大獄,受盡了嚴刑拷打,好在幾位使臣沒有屈服於滿清威逼利誘,主使左懋第更是寸步不讓,義正言辭,曉以大義,滿清最終有感於忠義教化,重新與我大明結為友邦,願聯手平複流寇,還天下一個太”
    他翻了一頁又道:“不過據重金買通的隨行雜役私下透漏,此行其實從頭到尾都不順利,在滿清的嚴刑拷打之下,除主使左懋第能保持氣節外,副使陳洪範、馬紹愉等均已降清,並被授予了偽職,滿清也並沒有和談的意思,但最後幾日,不知道出了什麽變故,滿清忽然改口,同意了和談的條件,約定以黃河為界,劃河而治,並許諾出兵,雙方聯手平”
    於烈笑道:“這主使左懋第倒沒選錯,是個有骨氣的,而且還深諳為官之道,能顧全大局,未把隨行幾個軟骨頭的醜事抖落出來,留了些顏麵,說不得他們還能立功受傷,光耀門”
    劉文耀問道:“有沒有探查到是出了什麽變故?內部的還是外部的?”
    “沒有,在滿清的地界上,偵緝司一時還插不進手,唯一的突破口是晉商幫,但他們的嘴巴很嚴,防範意識也足,撬不出什麽有用的消息”
    “晉商幫本就是滿清的諜作眼線,防範心強也是自然,不必操之過急,慢慢地從別的地方入”
    陸黎點頭稱是,然後繼續道:“這次使團回返,還帶著滿清派出的使臣,內翰林弘文院大學士兼禮部尚書馮銓,這人在天啟朝的時候也做過禮部尚書,後來因罪被崇禎爺貶為了庶民,於今年四月降虜後,立即受到了重用,此次出使,就是以他為主,唇槍舌劍的,錙銖必較,很是犀利,南京諸公加起來都說不過他一”
    馬士英上台後,大肆清洗朝堂上的東林黨人,然後安插更換上自己的親信,這樣做的後果之一就是,善於打嘴仗的專業人士都下了野,碰上口齒上見真章的時候,抓了
    胡萬不屑地道:“這韃子倒是不挑揀,什麽阿貓阿狗也當成寶貝一樣撿回來供著,先有那個什麽三順王,現在又有這個犯官馮銓,慷慨的勁頭快趕上咱們南京朝堂了...”
    “哈哈...”
    胡萬的話引得眾人哄笑不止,但笑歸笑,卻不得不說滿清在籠絡人心方麵,還是很有一套的,隻要能為我所用,必不吝嗇封王封爵,高官厚祿,相比之下,南明也是一樣的套路,但效果可就天差萬別了,不說別的,就光看江北的幾個藩鎮,同樣是侯爵伯爵不要錢一樣的撒下去,卻隻可撒出來幾個朝廷也惹不起的祖
    笑過之後,於烈不解地問道:“錙銖必較,有什麽好計較的,雙方聯手討伐順賊,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一個在南,一個從北,難不成還要合兵一處,共同進退?咱們兩方的聯手有這麽徹底?”
    “的確如於大人所說,約定的是雙方各自出兵,從南北兩個方向討伐順賊,但依馮銓所言,滿清與順賊並無仇隙,全是為了幫咱們大明的忙,但忙不能白幫,得出錢出糧,割地酬餉,否則的話,滿清將撤回大軍,任由順賊肆虐,或者帶兵上門,自取報酬,再不濟,也可與賊聯手,瓜分了江南半”
    “那朝堂上的諸公怎麽說?”
    “諸公都被嚇破了膽,一個順賊就破了我大明的半壁江上,逼得崇禎爺自縊於煤山之上,結果卻被韃子輕而易舉地趕回了陝西,可見強中自有強中手,要是再加上這個更狠的,那可就是真沒一丁點的活路了,於是忙不迭地應下了滿清的苛刻條件,約好出銀五十萬,糧二百萬石,以酬其出兵,先期的十萬兩白銀和三十萬石米糧已籌備好,不日即將起”
    “什麽?欠咱們海州鎮的糧餉到現在了還沒兌付,老拿不寬裕來推脫,可給他韃子爹上供卻這麽積極,也太沒把咱們當回事了...”
    “韃子形同野獸,最是言而無信,別收了錢糧,再反過頭來咬傷自己,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你也不想想,這不和抱薪救火是一個道理,薪不滅火不盡,有了第一次,之後的麻煩就會源源不斷,什麽時候把家底子掏幹淨了,也就到了該引頸就戮的時候了...”
    話音剛落,瞬間就激起了眾怒,如同冰塊掉進了沸油裏一般,立馬炸裂了開來,無數的唾沫星子朝著說話的人噴去,重傷未愈的胡萬,甚至都快要把顫巍巍的指頭戳進陸黎的鼻孔裏
    陸黎擺手後退,忙道:“哎,哎,我說各位,有氣也撒對地方,這些事情都是朝堂上的大人們幹的,可與在下無幹,我隻是轉述一下,探查到這些消息,我可是沒少花費力氣,無功勞也有苦勞,侯爺,快救我一救...”
    劉文耀輕咳一聲,道;“行了,都給我坐下,陸黎,這麽荒唐的事情,滿朝文武就沒人反對?”
    “怎麽沒有,隻不過官微言輕,人數也少,朝堂上幾乎都是馬士英的親信了,他點了頭,哪裏還有人會反對,不過憤怒的南京百姓們倒是自發地圍攻了不少朝官的府邸,但於事無補,事情還是這麽的定下來”
    劉文耀冷笑一聲,道:“哼,還不知道能和平相處幾天,就迫不及待地去資敵,實在是蠢到家了,這麽多的錢糧要是用來養兵製器,得練出多少精兵,就這麽白白給了滿清,須知‘通虜實非得以,自強乃為本計’,照這麽下去,這江南半壁遲早得讓他們給作沒了,當初我本想朝廷初定,不宜再起內亂,咱們有一個穩定的大後方靠著,也能安心行事,看來是錯了...”
    於烈心頭一喜,道:“侯爺,您是打算...”
    劉文耀擺了擺手,道:“現在還為時過早,有多大的碗,就吃多少的飯,先想辦法取了這一大筆錢糧,而且雖不知道滿清發生了什麽變故,但既然他們改變了策略,軟了下來,那肯定還是有事,咱們也得變一變了,就當是試探...”
    ......
    徐州,沛
    摩肩接踵的城門外,忽然來了一隊三百多人的騎士,人人頂盔係甲,龍騰虎躍,顯得精悍異常,衝在最前麵的乃是幾個身穿飛魚服,腰挎繡春彎刀的緹
    自天下動亂後,百姓們已經有好些年月沒見過天子親衛了,無不一個個瞪大了好奇的雙眼,將打扮的花裏胡哨的錦衣衛從頭到腳打量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