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考核第一的，就賞去宮裏尚食局一趟，看看平日裏宮裏的貴人們都吃些什麽，也看看尚食宮女們的手藝如何，知道自己哪裏不足。”
    陳嬤嬤細細想來，覺得這賞賜也算有新意，一來與錢財無關，不怕愛財之人使壞，二來進宮觀光，可引進取之人用心準備，拿出真本事，隨即道：“如此也好，就定這個彩頭。”
    夏嬤嬤宣布道：“你們都聽到啦，考核第一可以進宮學習一趟，好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來吧。”
    彩頭雖然誘人，對於新手來說，想要拿下卻不容易。
    沈慈知道汪以芙為難，提醒道：“熬湯。”
    這些天沈慈教了她不少東西，一些簡易的菜她都會了，沈慈也說過，很多菜肴之所以好吃，就是靠一手高湯，且熬湯隻要食材對了看好火，細細調鹹淡，很難不好吃。
    眼下食材雖然不算豐富，好在有一隻雞，熬湯是最好的對策。
    汪以芙去西殿拿罐子，就看到周圍大多數姑娘都在選罐子準備熬雞湯，頓時心涼了一半。
    抱著罐子回到桌前，周圍都是斬骨或切菜的聲音，她卻在原地發呆，什麽也沒幹。
    這麽多人熬雞湯，味道都不會差太遠，喝多了還使人煩膩。
    她也可以選擇隨波逐流，不要做得難吃就行了，可是夏嬤嬤突然加了這麽個彩頭，她動心了
    如果想進宮，就不得不再想想其他辦法了。
    她呆了好一陣，往前看，邱南雪正在剁雞絨和肉絨，往後看，沈慈正拿著一把折扇在給雞扇風，連她們二人，也都在用雞做菜。
    汪以芙自省，她今日再怎麽認真，是不可能做得比她們還好吃的。
    如此一想，就有了別的主意。
    午時一過，姑娘們就捧著自己做好的菜排隊。
    亭子裏，四位嬤嬤坐在一個圓桌前，各自麵前都有一套碗筷，一碗淡茶水。
    第一位姑娘做的就是文思豆腐，幾位嬤嬤嚐了，封嬤嬤說道：“鹹味差了點兒，湯麵漂浮的油星要細細撇去才是。”
    第二位姑娘呈上的，還是文思豆腐，周嬤嬤說這個刀工還得再練。
    如此十幾個姑娘的菜捧過去，大多都是熬雞湯，做豆腐羹，刀工熟練的就是文思豆腐，好不容易有一個做了炒雞丁的，卻因為放多了鹽，挨了訓。
    到了邱南雪，她卻不是捧著一份菜，而是托著一個盤，上麵有四個小盅。
    她把四個小盅端到嬤嬤們跟前，一個一個打開，裏麵是茶湯色的水，一朵白色紅心的豆腐菊花立在盅裏，花瓣絲絲分明，花心是一顆枸杞，恰如其分地把花給點綴活了。
    夏嬤嬤立馬把姑娘們都叫上去，把盅裏的湯倒到一個碗裏，又把茶水打開放在一旁，說道：“你們看看，這個湯才是尚食局供給主子貴人們該有的湯，湯色澄亮，顏色與茶湯無異，沒有任何油星，但是有肉湯的香氣，入口鹹香溫潤，這才能叫湯。”
    其餘三個嬤嬤用勺子喝了一口湯，又吃了一小塊豆腐，封嬤嬤和周嬤嬤都點頭稱讚不已，唯有陳嬤嬤喝完，長長歎了一口氣。
    “下一位吧。”
    邱南雪的臉瞬間僵硬得動都不能動，勉強彎起嘴角扯出一個笑來，問道：“嬤嬤，是我做的有什麽問題嗎？”
    陳嬤嬤又是一聲歎息，隻說道：“沒什麽問題，下一個吧。”
    邱南雪兩隻手握成了拳頭，越抓越死，千言萬語衝到了嘴邊。最終她抿了抿唇，始終還是維持了家門的體麵，讓到一旁去。
    頓時，姑娘們都不大明白，邱南雪做的這一份菊花豆腐，堪稱她們中最頂級的一份了，為什麽入不了陳嬤嬤的眼？
    若陳嬤嬤要求那麽高，那麽進入尚食局的人豈不都是仙子下凡？她們想進入尚食局豈不是天方夜譚了。
    沒人明白陳嬤嬤在想什麽，現在也沒時間重做，隻能陸續把自己做好的菜肴端上去。
    接近未時，隻剩下沈慈和汪以芙兩個人沒有呈上自己的菜肴，沉慈在斬雞塊，汪以芙將盆裏自己準備好的菜肴夾出來擺盤。
    她擺成以後，本想直接送到嬤嬤跟前，走到半路卻略微等了一等，回頭道：“沈慈，能不能讓我在你後麵。”
    “當然可以，我這還得趁熱吃才好。”
    沈慈欣然答應，捧著托盤端上了桌，托盤上是一盤栗色的燒雞，配有一碗細碎的幹蘸料。
    盤子右上角擺了紅白綠三朵花，盤中的雞斬得塊頭均勻，窩在一起，表皮泛著紅栗色的油光，好像糖葫蘆一樣在日光下閃耀。
    陳嬤嬤看到菜，已經露出欣慰的笑，她用筷子壓了壓燒雞，皮下白嫩雞肉擠出晶瑩的汁，順著層疊的燒雞滑下。
    “這個菜叫什麽名字？”
    沈慈想了想，靦腆說道：“還沒想過叫什麽名字，是家父在家裏研究出的做法，我在一旁學的，隻知道好吃，沒想著要取名。”
    “這雞皮像極了琉璃，不如就叫它琉璃雞，如何？”
    陳嬤嬤詢問沈慈，謙和的態度倒讓沈慈受寵若驚，直言：“嬤嬤取的，自然是好名字。”
    四個嬤嬤夾起一塊雞咬下去，嘴裏“滋啦”一聲輕響，雞皮就碎在嘴裏，隨後是雞肉間微燙又香濃的汁水擠壓進嘴裏，肉汁像海浪一樣拍過來，衝滿口腔。
    再細細嚼一嚼，薄脆的皮帶著微微甜口，嫩滑的雞肉鬆軟適口，又鹹又鮮，絲毫不柴。
    陳嬤嬤又夾了一塊，將雞皮與肉分開，裏麵的白肉光滑緊致，這回沾著蘸料吃，又多了一層幹爽刺激的味道。
    “很好吃，是怎麽想著做這一道菜的？”陳嬤嬤又問道。
    沈慈聽到誇獎，羞紅了臉，微低著頭答道：“我想去尚食局長見識，這道琉璃雞是我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東西了，可惜時間不夠，如果將整雞多風幹一天，皮會更脆一些。”
    “很好，心思也好，做得也好，沈慈，尚食局會因為你變得更好的。”
    沈慈聽到這句話，隻覺得神魂驚動，對尚食局更加心馳神往，立馬拜道：“多謝嬤嬤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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