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又是索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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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過了多久,紀剛走了出來。
    他看上去十分疲憊,整個人死氣沉沉的,宛如行走的軀殼。
    “多謝公子。”
    紀剛緩緩走過來,雙膝一彎就要給方未寒跪下。
    在他的膝蓋碰著地麵之前,方未寒連忙釋放出血氣托起他。
    “我等想要對公子圖謀不軌,公子卻還幫了我個大忙,在下實在是羞愧難當。”
    紀剛哽咽道。
    “無妨,都是小事罷了。”
    方未寒搖了搖頭。
    “說起來,你們是怎麽盯上我的?”
    他有些好奇地問道。
    “這裏離掩光齋比較近,我們想著那裏的富人比較多,於是便過去提前藏好。”
    “別人或多或少都帶些隨從,我們不敢動手。這時又看到公子孤身一人出來,便起了歹念……”
    紀剛有些難以啟齒地說道。
    方未寒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麽個回事。
    倒是自己失算了,應該帶幾個隨從的。
    “你們劫財就是為了買金縷蝦?”
    方未寒皺眉問道。
    “不,是為了給我娘看病。”
    紀剛聲音有些沙啞。
    “我們這一片外城區最好的大夫,宋神醫,說我娘這個病能治,隻是需要五千兩銀子。”
    “我實在沒辦法搞到這麽多錢,隻能想著幹一票大的,沒想到碰上了公子……”
    紀剛苦笑一聲,用力扇了自己一個巴掌。
    “現在想起來,我真是鬼迷了心竅。”
    方未寒卻發現了其中的關鍵問題,連忙冷聲問道:
    “你說那個所謂的宋神醫說這病能治?”
    “對,他還給了一瓶丹藥,裏麵隻有一粒,讓我娘吃了之後咳嗽確實緩解了幾天。”
    紀剛回答。
    「那宋神醫多半在說謊,連本座都說無藥可救了,他誰啊他?」
    雲紓氣得不行。
    “那藥瓶還在嗎?”
    方未寒沉聲問道。
    “在,我去給公子拿來。”
    紀剛有些訝異,但還是從院子裏翻出來了個丹藥瓶子。
    “就是這個。”
    方未寒接過來仔細地打量著。
    這個瓶子長得跟個夜壺似的,形狀十分特殊。
    他總感覺這玩意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siri,你見過嗎?”
    方未寒想了半天沒想起來,開始求助。
    「我沒見過,但我在你的記憶裏見過。」
    雲紓扔出來幾個字。
    「這是那天浣花樓的那黑衣人吃的丹藥瓶子。」
    啥玩意?!
    被她這麽一提醒,方未寒突然回憶起來了那天的場景。
    那個黑衣人掏出來的正是這個瓶子!
    這是陶允薑說的那個索厄?
    這東西……能他媽當藥?
    「飲鴆止渴,反而加速了他母親的死亡。」
    方未寒用力握緊了這個瓶子,幾乎要將它捏碎。
    拜火神教,還有那個醫生。
    它們肯定沒少用這東西大肆斂財。
    蛇鼠一窩,一群畜生……
    “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方未寒平複了下心情,詢問紀剛。
    “固原鎮我是回不去了,我打算回弘農老家,租幾畝薄田,把我母親……下葬。”
    紀剛聲音沙啞,其中有濃重的悲傷。
    “然後呢?然後一輩子都在弘農老家待著了?”
    方未寒繼續追問。
    紀剛眼神灰暗,苦笑一聲,並未應答。
    “多謝公子的幫助,若公子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盡管來找我,紀剛定萬死不辭。”
    死氣沉沉的高大漢子衝著方未寒深深一禮,轉身向著屋內走去。
    “如果我告訴你,這藥是假的,甚至很可能是加速你母親死亡的原因呢?”
    方未寒深吸了口氣,沉聲說道。
    紀剛驟然停下腳步。
    “公子,你剛……說什麽?”
    他轉過頭來,思維有些轉不過來彎。
    “這個藥我見過,根本就沒有治療你母親病的可能,這是一種提升修為的禁藥。”
    “你母親那個病是吸入赭石過多後的癆病,除非七轉天工使用擬造能力,否則根本無藥可醫。”
    方未寒看著他,目光沉凝。
    紀剛沉默地站在院子裏,默不作聲。
    “我認為,你劫財的做法並沒有錯。”
    方未寒輕聲說道。
    紀剛身軀一震,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來。
    “這個社會吃人不吐骨頭,它冷漠而無情,它不給底層的群眾一絲活路。”
    “伱去長垣當兵,是曾經想和它講道理,想通過自己的努力來改變,讓母親過上好日子。”
    “但是它不想跟你講道理。”
    方未寒向前一步,直視著紀剛的眼睛。
    “世道如此,我們卻無力改變這個世界,那隻好改變我們自己,學會世界的規則去適應世界。”
    “你隻是想讓母親活下去,你沒錯!”
    “有錯的是這些欺上瞞下、中飽私囊的敗類,以及那些攫取百姓膏脂的畜生。”
    方未寒掏出自己的廣陵王令,用力地扔在地上。
    “我知道,你肯定對於現在的國家不再抱有任何的希望,但我還想請你明白一件事情。”
    方未寒擲地有聲、一字一句地說道:
    “這個國家除了那些混賬東西,還有真正想要拯救它的人存在。”
    “我名方未寒,當朝廣陵王。紀剛,你可願受我之任?”
    方未寒的聲音回蕩在狹小的院落裏,不大,卻震耳欲聾。
    紀剛握緊雙拳,抹了把眼睛。
    他深吸一口氣,鄭重地朝著方未寒拱手。
    “前長垣鐵衣,固原鎮什長紀剛,願為殿下出生入死!”
    方未寒也朝著他一拱手,轉而看向了院落外麵。
    層層疊疊的低矮房屋連綿不斷,像是灰蒙蒙的垃圾場。
    “這外城區,金吾衛不管,但總得有人管。”
    方未寒輕聲說道。
    “我相信你心中也早有此意。”
    紀剛點點頭。
    “我從軍隊跑回來之後,和劉林他們幾個弄了個堂口,管著這片城區。”
    “除了我們這一片以外,周圍都是那個宋家幫的地盤。包括那個該死的宋神醫……”
    “之前我因為老娘的病,一直無心處理這方麵的事情。”
    “現在不一樣了,我要讓這幫孫子血債血償。”
    紀剛冷聲說道,眼中閃現出滔天的怒火。
    “先別對這個宋家幫動手,他們背後可能有一個名叫拜火神教的邪教作為後台,先整合別的地盤,等我打探好消息。”
    “另外……”
    方未寒頓了頓,遞給他一張銀票。
    “這是一千兩銀子,先把紀嬸安葬好,剩下的錢拿去做經費。”
    方未寒輕聲說道。
    “多謝殿下!”
    紀剛眼眶一酸,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