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水下玄宮 金羅宗主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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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無塵聽得此言,目光一凝,眉宇聳動,隨即起念四下查探。以他浸潤多載的靈真境後期修為,神念幾番仔細掃過下,居然真的發現一處可疑所在。
    他轉頭看向張顯、裴元正二人,稍一點頭,便率先往山中閃身而去。
    裴元正略帶震驚的看了看張顯,心中頗有些驚疑不定起來。憑他境界,方圓數裏風吹草動無不如觀掌紋,但卻沒有察覺到一絲異常。
    張顯對他訝異目光恍若未覺,縱身一躍,也跟了上去。
    前行不過五裏路,三人來到半山腰一泊清澈水池附近,隻見四周喬鬆老柏羅列,古樹修篁密布,絲毫不見人煙。
    張顯轉目瞧去,月色如水銀般透過枝葉泄下,一汪泉水幽碧清冽,半丈方圓,深不見底,還有一道細長水簾自水邊一側流淌而出,淙淙不斷。
    左手旁背靠山崖處,約兩丈高的地方,有一方幽壑山洞,蔬木茸茸,玄機潛隱,隱約可見上沿有‘仙遊洞’三字,龐無塵早已立在此間,負手而望。
    裴元正抬頭一看,輕呼一聲,指其言道:“張師叔,這……。”
    張顯輕輕一笑,道:“我輩得享人身,有誌大道,尚且蝸步難移、滾芥投針,這荒山野嶺,竟有野狐成精,豈不怪哉?”
    縱使真正妖類,身負上古大妖血脈,修得人身也不是易事,尋常山野獸類更是難上加難。雖說那胡陽翁仍留狐尾,算不得真正化形,但其靈智卻是實打實與常人無異。
    張顯轉頭看向龐無塵,道:“龐真人,這便是那處異常之所在嗎?”
    龐無塵眼中莫名之色一閃而過,捋了捋胡須,搖了搖頭,道:“剛才老道我感應到此地有靈機異動,至於是不是有異寶,倒是未可知也。”
    張顯凝目細看,這洞口極其隱秘,藤蔓青苔之上有山雀爪痕,四周且無一點靈機禁製顯化,怎麽看都不像是有異寶存身之所。
    但那洞口上沿‘仙遊洞’三字,卻明顯有一些修道之人所居洞府的意味。
    裴元正沉吟片刻,自袖中掏出一物,跟著一道白影子順著他的手直接就躥上了他的肩膀,發出“吱吱吱”的聲音。
    張顯聞聲一看,裴元正右肩上赫然站著一隻小獸,不覺目光閃動,讚道:“好一隻‘金毛嗅風貂’。”
    裴元正矜笑一聲,道:“張師叔好眼光,這貂隨我多年,最擅尋藥探寶、覺險消禍。”說完,右肩輕輕一抖,這金毛小貂便迅捷落地,隨即消失在洞口。
    約莫半盞茶功夫,嗅風貂靈活的竄了出來,跳入裴元正手中,粉鼻翕動,目光頗有靈性,像是在說些什麽一般。
    裴元正仔細聽完,將其收好,看向張、龐二人,道:“裏麵空無一物,已有野獸築巢安家。”
    修道之人所居洞府,哪怕僅僅是暫時存身之地,但卻自有道韻氣機留存,尋常野獸迫其威勢,萬萬不敢進入其中。
    如此看來,這‘仙遊洞’倒是有些不符其實。
    龐無塵忽然眸光一轉,盯向那汪汩汩清泉,見那泉邊黃泥平整、沙上無痕,笑道:“四周數裏無有水源,此處清泉涓涓,卻無鳥獸足痕,著實可疑。”
    張顯心思活絡,上前一觀,點頭道:“原是如此,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倒是掩飾得巧妙。”
    隨即走了兩圈,出言道:“此處如此正大光明,雖可瞞過一些人,但也未必能確保那萬一可能,應是還布置有什麽後手。”
    裴元正眼中精光一閃,也是明白過來,跟上前道:“龐真人是說,真正的洞府在這泉中?”
    龐無塵嗬嗬一笑,道:“裴道友何不出手一試?”
    裴元正微微頷首,隨即又拿出一口白玉盂盆來,道:“此盂乃盛水寶器,一盂能裝一河,且待我試。”
    說完,將手中白玉盂向裏一傾,口中道訣輕念,一道清光罩出,泉水隨即波濤泛漲,竟有狂瀾之意。
    不出頃刻,一汪深泉已是滴水不留,隻剩下黑黝黝的坑洞。
    .........
    同一時刻,山腹之中。
    原來此山山腹已被人用大法力挖空,並在洞壁之上嵌上萬餘顆明珠寶玉,氣霞閃爍,光彩如晝,明亮照人,而底下有一泓深碧蜿蜒潺潺,顯然是一處上好水府寶地。
    一名玄袍道人盤坐高台玉床,其頭頂靈華垂滌,一麵七色幡旗隨之上下起伏,旗麵有絲絲金青光氣散出,隱現周天星鬥圖案。
    就在裴元正收取完那汪泉水時,這道人驀然睜開雙眸,從盤坐的玉台上站起身來,七色寶旗隨即落入他的手中,古樸而自然。
    ........
    裴元正止住法訣,隻聞得盂盆之中有激流波濤之音,泠泠如漱玉,滾滾似鳴弦。他將其收入袖中,看向龐無塵,言道:
    “果如真人所料,這坑洞幽深空曠,池水暗藏靈華、聚而不散,想來便是那真正的‘仙遊洞’了。”
    龐無塵上前一觀,絲絲水靈之汽漫卷撲麵,潤人心脾,他嗬嗬一笑,接著麵容一肅,道:“老道欲入內一探,二位意下如何?”
    裴元正看了看張顯,見他無有反對之意,抬了抬手,道:“天與弗取,反受其咎,在下也正有此意。”
    龐無塵輕笑一聲,手中法訣一引,便自顧自騰身而起,化作一道流光躍下。
    裴元正走向張顯,微微躬身,開口道:“張師叔,洞中情況不明,或有莫測之災,稍後定要小心行事。”
    前人遺留下的洞府,必然多有禁製殺招。張顯被董真人視為衣缽傳人,若是此人在此地身死道消,他回去卻是不好向董真人交待。
    張顯念頭一轉,便明白此人用意。微微一笑,打了個稽首,回道:“裴師侄放心便是,我自省得其中利害。”
    裴元正麵露喜色,隻要張顯不像宗中那些世家紈絝子弟般自行其事,此行風險定然要小上很多。隨即微微拱手,笑道:
    “那我等便立刻動身,莫讓龐真人多加等候。”
    說完把袖一擺,二人便如風托舉,輕飄飄的往洞中落去。
    洞中天光隱晦,好在二人俱是修道之人,夜中視物不過常事。隨風下落約百餘丈,張顯便看見一石台凸立而出,其上有一道石窟通往更幽深處。
    裴元正自是瞧得分明,不待多言,他手中道訣一掐,便往那處飄去。
    龐無塵早已在此等候多時,三人對視一眼,便往石窟處走去。
    過得那石窟,又穿過一拱石橋,便又到了一處半月洞門之前,卻見洞門口蹲有一隻一人大小的金銅蟾蜍,似是察覺到有人接近,緊閉雙眸倏地睜開,忽然發出嗡嗡之聲,喝道:
    “金羅宗禁地,來者止步!”
    裴元正心下微驚,他入洞以來,神念便無時不在查探四周,在他感應中,這裏麵根本就沒有活物。
    不過既對方然沒有出手攻襲,而是出言提醒,想來非是魔道中人,但他還是暗暗提高了戒心。
    龐無塵聞言麵色微動,隨即拱了拱手,開口道:
    “貧道乃道樸宗上極殿執事,今日誤闖貴地,還望見諒。聽尊駕言,此處地界是金羅宗所在?”
    那聲音卻不再出言。
    這時金銅蟾蜍鼻竅之中噴出一道白氣,在地上打了一個旋,而後走出來一名相貌俊秀的道人,身量矮小,麵容稚嫩,手中拿有一柄拂塵,老氣橫秋道:
    “嘿,你這老兒,竟是個耳聾目瞎之人。你且聽好,此地是金羅宗南丹紀壽上金真人棲止寶府。”
    張顯眉頭一挑,這金羅宗他自是知曉。此宗同樣是傳承久遠,不過在數萬載前卻一朝覆滅。
    至於緣由,據道樸宗藏經閣文書記載,乃是其宗門一位即將飛升的太上老祖悟道時陷入魔障,神智失守,奮起殺心所致。
    張顯看了看龐無塵,見他神色如常,心中盤算一番,突然上前,抬手問道:“原來是金羅宗傅真人仙府,不知尊駕如何稱呼?”
    裴元正麵色陡變,眼前這人身份莫測,敵友不明,冒然出言,恐惹人不悅。
    他哪知張顯心中丘壑,隻想著讓三人之中修為最高的龐無塵出麵窺探虛實。
    那道人聞言轉過眸來,定定地看他幾眼,突然嗬嗬一笑,道:“本座乃傅真人坐下護法,闡淵是也。倒不曾想,你這小娃娃居然知曉我家老爺名諱。”
    龐無塵忽有所覺,神色一凜,出言道:“原來是闡淵道友,我等叨擾寶地,實屬不該,這便告退。”
    裴元正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那道人驀然變了神色,冷哼一聲,森然道:“驚擾上仙,私闖仙府。不隨我入內請罪,竟想如此走掉?”
    話音剛落,便取出一條鐵鞭,裹起一陣妖風衝向張顯。
    這道人也是陰險,居然攻襲三人之中修為最低的張顯。
    裴元正暗道不好,隨即祭出一麵小旗,往前一擲,四周霧氣陡生,化作一道道霧色屏障護住張顯周身一丈方圓。
    張顯身形不動,若是常人突遭敵手襲擊,定然局促緊迫,一不留神便有性命之憂。
    可他早有防備,這道人向他出手已在他預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