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花貌雪膚皆惡鬼 青蓮翠果擁紅珠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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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顯立在石窟之中,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此事可以說是極為詭異,那人樣貌與他一般無二,又奪走了那枚來路不明的玉珠,雖然最後並未對他出手,但張顯有所預感,他與此人遲早會再次遇上。
那枚玉珠妙用無窮,不僅曾多次助他得了不少好處,平時用來參演玄法,也讓他的修為境界精進極快,入道幾年,便成為了山門真傳弟子,又跨過了仙凡之隔的門檻,成為靈真境修士,可謂是助益極大。
如今陡然失去此寶,他心中難免有些失落,一時間竟好似呆住了。
這時,張顯身上突然有靈光閃爍,一枚貔貅式樣的玉佩從腰間躍起,居然化作活物,一聲咆哮,向他徑直撲去,他眉宇微顰,似是陷入了某種糾結之中。
貔貅一下沒入張顯軀體之內,隻是瞬間間,又從他後背出來,嘴上卻是叼著一團無手無腳,漆黑如墨的物事。
那貔貅幾口將那黑影吞下,又回到了玉佩之上,重新掛在張顯腰間。
張顯回神過來,彷覺方才做了一夢,再察自身,卻覺一陣輕鬆,好似脫去了一層厚衣。他拿起那枚玉佩,輕聲道:“得來容易失去難,隻在虛無縹緲邊。數載修持,還是為外物亂心。”
此刻玉佩之內,有一點深如墨的水滴凝結,幾個呼吸間,又肉眼可見的擴大,像是會一直侵染最終破開而出。
他伸手輕握,一道陽焰噴薄而出,眨眼間便將其燒了個幹勁,石窟之內頓生刺鼻之味,聞之心煩欲嘔。
這便是修道中人時常遭遇的心魔,乃天生十魔之屬,無形無蹤,最擅引人入迷,奪人神智。
道經有言:定中念想,則有多感眾邪,心魔隨其應現,敗壞功果,引入邪障。
心魔由內而生,天性狡詐,最是難以對付,修道之人稍有不察,它便會趁機潛伏,初時心浮氣躁,動輒撬動七情,漸漸靈台生垢,性情大變,最後墜入邪道而身死道消。
這塊貔貅玉佩,算是一樁異寶,乃山門賜給真傳弟子的護身法寶之一,內藏一絲貔貅精魄,平時能養氣靜神,有外邪侵體則可自發護持。
剛才心魔一起,這塊玉佩便隨之引動,算是為張顯避去了一番災劫,若無此寶,哪怕張顯劍心剔透玲瓏,也要花費一番功夫。
他定了定神,放下那些念頭,寶珠既已失去,多想也是無益,待他功行上去了,自會去尋個說法。
隨著那人的離去,此處也失去了諸多神異,書架化作飛灰,骸骨亦是散去,一條不知多長的甬道出現,不知通向何處。
甬道兩旁俱是堆滿石塊,荊棘叢生,沙礫滿地,走了約莫片刻,張顯腳步一停,便見前麵一座宮城,那城看去並不甚大,上半有黑雲遮住,依稀分辨出幾片箭垛。
城下聚著三四十個少女,俱都麵容姣好,秀麗青春,但都帶著腳鐐,身背一條極沉重的鎖鏈,衣不蔽體,隻有一兩片破布,略遮前陰後臀。下麵赤著一雙玉雪雙足,看去溫柔細膩,俏生生瘦怯得使人有柔若無骨之感。
最奇的是這些少女雖然衣衫破碎,連那酥胸玉乳一並露出在外,但卻通身上下清潔非常,仿佛美人新浴之後,粉光致致,不染絲毫塵汙。所服苦役,卻是令人看了發指,由不得激動義憤。
張顯早已捏訣使了個隱身法門,雖說離的極近,但卻沒一個發現他之所在。
這些少女不知被何人囚禁在此,一麵拖著極沉重的鎖鏈腳鐐,一麵還在作工鑄牆,更稀奇的是,稍遠處更有數個少女正拎錘砸牆,好似在自我折磨般,拆了又修,修了再拆,長年苦痛辛勞,永無休息。
雖說那些少女樣貌嬌豔,惹人憐愛,一雙雙粉滴酥胸,玉腿白如霜雪,但張顯卻不為所動。
他一雙法眼看的分明,這些少女無一生人,十九都和家中枯骨一樣,有的胸前、臉上等處已在長肉、上半截仍頂著一個骷髏,白發紅睛,瘦骨如柴,有的未長皮肉,卻生著一身綠毛,白骨鱗峋,兩條長臂不住揮動,雙手鋼鉤也似,獰惡異常。
看到這裏,他心中頗有些疑惑,此間諸多種種,看去乃是鬼物作祟,但偏偏無有一絲鬼氣,若是法眼不開,決然發現不了異常,況且那鎖鏈鐵拷,又是何人所設?竟能驅鬼役邪?
他暗自思索,忽而眼神微閃,頂上飛出一道劍光,直直往身後斬去。劍光如虹,比電還快,‘鏘’的一聲,似是斬到了一塊堅不可摧的生鐵。接著陰風冷氣猛撲上來,夾雜著鬼哭之聲,讓人忍不住心神一抖。
張顯揮袖灑出一道金光,眨眼間撞向陰風,如烈火烹油,殘雪遇夏,‘呲呲’之聲不絕於耳,瞬間掃蕩了個幹淨。如此陣勢,早就驚動了城下的眾多鬼物,紛紛圍了上來。
張顯一躍而起,身上晃出道道火光,劍氣奪目,駭的眾鬼不敢近身,他大喝一聲,道:“無知鬼魅,速速退去,否則便是魂消魄散!”
這些惡鬼極陰極邪,本能畏懼渾陽真火,看雖獰惡,伎倆卻不過如此,他身處險地,自是犯不著大動幹戈,隻要不來擾他,但也不會多管閑事。
這些鬼怪不再上前,遠處卻傳來接連幾聲極難聽的怪笑,緊跟著便有一片玄雲,黑幕一般,在來路不遠出現。
初時隻有數尺方圓的一片黑影,陡然暴長,潮湧而來,來路立被布滿,內中並還雜有一縷縷暗赤色的微光,看去十分汙穢。
張顯淡淡一瞥,立馬便知這是邪魔禁製,不過卻是算錯了意,他並不想原路退回,正欲進入城內探個究竟。
他輕輕一笑,看了看依舊圍在眼前的諸多鬼物,玄功霎時運轉,身後數道飛劍‘噌噌’飛出,金虹電耀,隨他心意,正朝那許多惡鬼飛掃上去。
這些飛劍迅捷無比,劍氣縱橫間立時斬斷了十餘個鬼物,其上附著的陽火立時將其燒了個幹淨。
數個呼吸,他已將此地鬼物斬了個幹淨,來時路上的那片黑雲慘霧卻不見異常,他笑了一笑,身形一邁,便往宮牆之內遁去。
………
宮城深處,這裏有一間由水晶製成的閣樓,內外通透,隱約可見裏間四周有清泉溪流,水中拔地而起幾座兩丈高矮的假山,上麵好些大小洞穴,大者如拳,小者如眼,有玉珠噴濺而出,夾著濛濛水煙,往下飛灑。
正中位置有一高床,四掩輕紗,上掛珍珠,被褥皆全,隱約可見一道玉影橫陳,像是大姓女子在自家園中休憩。
一泓清光突兀飛來,繼而化作幾道人影落下,正是晉少元師徒與雲氏兄弟三人,裴元正亦在裏間。
原來他們入了地宮之後,亦是被分散各處,晉少元借助五枚壺形玉佩之間的氣機牽引,不怎麽費力便將眾人聚在一起,隻是張顯那裏,他卻絲毫感應不到。
眾人商議一番,認為張顯或是受困陣中,便決定先找到此處禁製樞機,再來設法援救張顯。
幾人尋蹤覓跡,一路遁至此地,路上也並未碰見什麽異常。
晉少元看向那處極為顯眼的高床,眼中有異色閃過,他輕輕一歎,道:“看來這處地宮早被靈威雙魔搜羅幹淨了。”
裴元正不解其意,問道:“真人何出此言?”
晉少元轉過頭去,道:“裏間所躺之人我是認得的,乃靈威雙魔之一的鄭隱之女,此女極受鄭老魔的寵愛,如今其屍身竟然陳列在此,雖不知發生了何事,但顯然,老魔對此處肯定是極為熟悉的。”
眾人聞言一愣,紛紛上前看去,原來高床之上停著一具豔屍,赤身露體,一絲不掛。豔屍年約二十來歲,生得花容月貌,骨肉勻美,柔肌如雪,濃纖合度,安穩閉目,仿若生人,再被頂上珍珠寶光一映,越覺光豔萬分,不可逼視。
眾人皆是修道之人,紅粉骷髏,白骨皮肉,俱都一般看待,心中自無旖旎之念,看清無有異常之後,紛紛轉過頭去。
就在眾人猜測靈威雙魔此時待在何處之時,晉少元忽地大喝一聲,道:“退開!”
話音一落,他便帶著眾人退去數十丈來,緊接著,金刀火焰帶著陰陰綠霧猛然襲來,隻見幽火騰湧,刀箭橫飛,宛如潮水一般,隨生隨滅,不斷湧來,隨其而來的,還有兩道人影。
幾人心下一驚,連忙運轉法力,紛紛祭出法寶,護在身前。晉少元雙岫揮動,背後更是飛出一道白光,這光不過三丈來長,卻是極為凝練,瞬間往襲來的金刀火焰撞去,‘砰砰’之聲不絕於耳。
來人正是靈威雙魔,連雲生與鄭隱皆是到齊,連潯也隨在身側,隻是少了一臂,臉色也極為病態。
一擊過後,雙方皆不曾再有動作,晉少元擔心此地有其他埋伏,靈威雙魔卻是看向那正中高床,眼中頗有驚懼之色。
見無有異常之事發生,連雲生心下稍鬆,看了眼如臨大敵般的晉少元一行,眼中冷意翻滾。
鄭隱急忙走向高台,距離三丈之時,居然雙手膜拜,口講魔咒,似在祝告,神情頗有惶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