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慈悲(二合一) 段圓圓在家裏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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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圓圓在家裏梳頭,洗臉,寧宣還給她掏了兩顆鴨蛋黃拌著粥吃,說蛋不是葷菜。

    段圓圓吃了兩個才看到寧宣一點兒也沒碰鹹鴨蛋。

    所以蛋還是算葷啊!

    不過她是孫媳婦兒,而且姓段又克老太太,吃點兒老太太也打不上門。她活著就懶得見自己!

    段圓圓這麽一想,就放開手腳又吃了兩個炒雞蛋下肚。

    至於二房,二房的事對他們不是要緊事,如果沒人來請,家裏是不需要出頭伸手的。

    萬一過去得不是時候看見了別人的醜事怎麽辦?

    果然沒一會兒二房就派人說早上不用過去了。

    段圓圓是嫂子,見麵禮還是要給的,來的人也帶了木托盤,段圓圓看她沒用紅布墊著,就回房把用紅封換成了月白色的荷包。

    還能顧著禮節,可能不是什麽大事,她這麽想著。

    丫頭收完他們的東西,就往寧大老爺和陳姨媽院子裏去。陳姨媽給了見麵禮之後,丫頭就拽住寧大老爺說悄悄話,也不知道說了什麽。

    寧大老爺聽完就火急火燎地跳起來跑到二房去了。

    回來的時候段圓圓和寧宣還在屋子裏陪陳姨媽聊天,寧大老爺掀開簾子進來,臉色青得嚇人,喝了一整壺茶才抖著嘴道:“家裏不是還有大夫嗎?你大弟弟屁股上也受了點兒傷,血流如注怎麽都止不住。”說完他就看著寧宣,臉上欲言又止。

    寧宣給寧明找大夫的事大家都知道。

    寧大老爺知道這個大兒子要麽不做要麽就做絕,寧明那個看屁股的大夫絕對醫術上乘。

    想到這裏,寧大老爺又接著說:“叫這個大夫先上二房去看看吧”

    段圓圓遲疑地看著寧宣。

    寧明屁股上都是坑,血紫腫脹一片,昨晚就起了熱,身上現在還燒著,大夫在家裏守了一夜都沒敢離開,現在讓他走了寧明怎麽辦?

    寧宣比起那頭的騷動,當然更關心家裏躺著的那個病人,他聽完眉頭就皺了起來。

    段圓圓看著寧宣的臉,硬著頭皮說:“不成啊,明爺還燒著,高燒的人什麽時候走都是說不清楚的事。萬一大夫一走他就死了怎麽辦?”

    人家好好的待在江南,一回來就死了。外頭要怎麽看陳姨媽和表哥?

    寧大老爺臉上陰晴不定,也沒功夫罵兒媳婦插嘴,他認真想了會兒才接著說:“他病得這麽重,當然要叫大夫,到時候千萬不能說是我把大夫喊走的。”

    段圓圓聽了臉就黑了。

    這話的意思不是還是要把大夫叫走嗎?他不想頂著這個雷,那就隻有寧宣去頂了?

    想得美!

    她還想再說,寧宣已經把自家表妹捂著嘴拽回來了,他用在桌子底下一下一下拍著段圓圓的手安撫。

    寧文博是爹,兒子不能不聽爹的。

    再大的雷他要自己頂自己就得給他頂。

    既然是不能不做的事,何必要爭呢?

    這個道理陳姨媽懂,她垂下眉毛慢慢地喝著茶,嘴上也沒說話。

    寧宣隻能站起來頂著寒風過去要大夫去,段圓圓不放心,瞪了兩眼寧文博,也跟著去了。

    舒氏是個孕婦,要是當場被氣暈了流產,事情就更壞了。

    陳姨媽看見唬了一跳,幸好寧大老爺滿眼都是喜服和躺在衣服上血流如注臉色蒼白的侄兒,壓根就沒注意這個不馴的兒媳。

    段圓圓還是第一次進寧明住的地方,攏共就三四間屋子又小又窄,冬天都能聞到一股黴氣。

    寧宣看著擺在裏頭的銀絲碳,又叫人添幾盆進來。

    屋子裏寧明露著屁股趴著躺在床上,屁股周圍三四寸都皮開肉綻。

    寧明疼得一晚上都沒睡,寧宣一進去,他就含含糊糊地說:“大哥,大哥,你來看我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說完他又哭起來:“要是我是你的親弟弟就好了。”

    舒氏抱著肚子在外頭掉眼淚,聽見丈夫叫哥哥,就想提醒他,這個是寧家未來的主人。

    咱們和他們是天壤之別,什麽哥哥弟弟都是妄想而已。

    段圓圓看她心緒上湧,就笑著說:“外頭怪冷的,屋子裏這麽窄,上我那兒坐坐吧,等他們說會兒話。”

    舒氏就這麽稀裏糊塗地被拉走了。

    屋子裏寧宣很久都沒說話,他記得在江南的時候,那些出來給他磕頭的弟弟妹妹也是這麽大哥大哥地叫著。

    對幾個沒什麽能力的小孩子,寧宣看著就跟螞蟻似的。

    嫡枝本來就人少,如果長大了裏頭有幾個成器的,他覺得自己也不是不能用,這些都是他的弟弟妹妹,孩子的母親也沒什麽本事,早就色衰愛弛,不過是指著他和娘過活的下人罷了。

    寧宣先安慰寧明:“一點小傷就哭成這樣!之後我再給你換更好的大夫過來。”

    寧明已經很聽他的話,聽大哥這麽說就捂著嘴憋淚。

    寧宣這才把大夫拉出來跟她說要他先去看另一個病人,又問他:“裏頭這個要不要緊?以後行動有礙嗎?”高燒不退是很危險的事,燒成傻子的也不在少數。

    傷口脹成這樣,肯定是有髒東西進去了能不能好都是聽天由命的事。

    但既然寧大少爺有更想治的病人。

    那這裏頭的病人就隻好不藥而愈了。

    大夫就摸著胡須說:“等過來再看看,好好養著就成,沒什麽大礙。”

    寧宣放了一點心,這才讓大夫往二房去了。

    沒想到大夫這一去就是七八天,寧明後來的大夫都不如前頭這個好,人差點死在床上。

    可能也是福大命大,寧明不知怎麽竟然硬生生挺了過來,現在都能趴在床上喝粥了。

    寧大老爺聽到下人這麽說,就又把大夫還過來了,還送了寧明一頂竹青色的玉冠,叫人給他傳話說等他起來,就帶他出門見娘。

    寧家上上下下都已經知道裏頭這個就是寧大老爺的小兒子,對他也格外客氣。

    寧宣看著人實在造孽,就瞞著陳姨媽把人挪到更好的地方去住著。

    他吩咐段圓圓說:“別叫娘知道,她知道了要傷心。”

    但這也是條人命,寧宣看見寧明就像在看另一個自己。

    連寧宣都能對這個沒見過的弟弟有惻隱之心,段圓圓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寧大老爺能對兒子這麽狠毒。

    二房究竟有什麽潑天禍事,可以讓他這麽輕易地放棄自己的兒子?

    但二房大門緊閉,始終沒有消息傳出來。

    兩家隔得這麽近,大家都有互相打探的手段。寧宣倒是知道那頭出了什麽事,隻是不想攪和進這灘渾水,每天就兩點一線——出門辦公——回家躺著。

    有空就帶著圓圓在家想法子做飯吃。

    冬天吃多了肉難受,久了不吃也想得慌。

    寧宣雖然沒說,但段圓圓晚上摸著表哥的腰才知道人又瘦了。

    腹肌啊腹肌沒了你我可怎麽活!

    段圓圓憂傷地親親表哥日漸消瘦的腰,心裏說不出的惆悵。

    寧宣唔了一聲,腰上酥酥麻麻的,他怕自己把持不住,笑著把人拉上來:“春天就好了,春天就好了。”說完,他眼神熱烈地看著表妹:“熱孝一過就能沾葷了,到時候天天吃肉,你不想吃還不行呢。”

    段圓圓的回答是,一口咬了上去。

    排骨有排骨的吃法!

    第二天起來她就算了算,春天還有這麽久,姨媽和表哥都瘦了這麽多。

    再瘦下去就脫相了,那多醜啊!段圓圓不喜歡白斬雞,好不容易空下來不用做事,她就折騰著在家調了麵糊裹著素菜用豆油炸,做出來撒點兒辣椒麵就是天婦羅。

    寧宣要是吃膩了她還讓人做了沾片子,這個是太原的東西,差不多算無油版天婦羅,隻要把把煮熟的豆角放到麵裏裹一下,然放鍋裏煮熟就能吃。

    剩下的素菜她就用竹簽串起來炸,炸酥了撈起來拌上紅油辣子白芝麻。

    這麽多油不怕寧宣不長肉。

    寧宣嚐了兩口,就誇沾麵子和炸串好吃,尤其是茄子和凍豆腐,吃起來很有肉味兒。

    但他沒有吃零食的習慣,最後還叫人下了碗水葉子麵過來,把炸串擼下來當澆頭吃了一大碗。

    兩個人就這麽在家關著門過活兒。

    寧宣不要她問那頭的事她就不問了,反正紙包不住火,遲早要讓她知道!

    到了十二月底,寧家二房才開了大門,門一開總算有消息傳出來了。

    來傳話的是琴姐母女。

    琴姐進門就丟下一個炸雷說:“我異父異母的大哥哥,不中用了!”

    陳姨媽差點被茶嗆住,順了幾口氣,才問:“怎麽好端端的,人就沒了?”

    琴姐有些遺憾道:“倒不是這個不成了。”說到這裏她就支支吾吾起來,她還是黃花大閨女,說這些還是會臉紅。

    跟在她身後的方小太太苦著臉接下去,擠眉弄眼道:“嫂子,是他那東西不成了。”

    大家都是成過親的,段圓圓一下就明白寧大萎了。

    方小太太沉痛地說,可能是報應。

    那天寧大早早起床,想抱著新媳婦兒再來一回,新媳婦兒說還痛得慌,他就得意起來,想掀開被子想親自看看落紅。

    誰知道一打開被子,就看到墊在下頭的鴛鴦毯是一套紅喜服!

    薛大姑娘還拿起來看著說針線華美,像是金陵的東西。

    她不比還好,一比在身上寧大就認出來了。

    他那東西還硬邦邦的,認出來就精如水出,眼睛一閉沒氣兒了。

    最後人中掐爛了才被救過活過來,他看見薛大姑娘的臉就想起老太太,連著驚夜好幾天,下頭就徹底不成了,隻躺在床上哀嚎,下頭還時不時地泄洪。

    寧大老爺和寧二老爺看得膽戰心驚,胯|下生風,感同身受地滿城到處給他找大夫。

    段圓圓想起薛大姑娘嬌美的容顏,問:“新娘子呢?她怎麽樣了?”

    才嫁過來就遇見這種事多難受啊,要是寧大發狂起來恨她打她怎麽辦?

    琴姐先掉了兩滴淚,才笑著說:“嫂子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大哥哥這麽大年紀了又沒留下一麟半爪,薛家嫁過來的姑娘,寧二老爺還得靠著她娘家的關係順杆兒爬,在家就差供起來了。還說以後要是兒子不行了就給她過繼一個兒子養著。”

    成親了但沒丈夫又沒婆婆,公公管不了兒媳婦,還有家產繼承。

    這日子琴姐做夢都想過上。

    兩母女過來痛快地說了一會子八卦,就急急忙忙趕回去了。

    段圓圓心裏都是陰謀詭計,老太太身上的紅衣服不是被曹氏扒下來收起來了嗎?怎麽會好端端的在新人床下頭。再說晚上躺著不烙得慌嗎?

    還是說是早上有人趁機放進去的?

    陳姨媽吃著小酥酪,也不知道腦補了什麽,忽然說:“是不是方小太太偷過來的啊?她不是早就看不順眼那三兄弟了嗎?這麽一搞,寧大對著新娘的臉就想起老太太,遲早得瘋!”

    段圓圓看琴姐和方小太太痛快又幸災樂禍的神態覺得不像。

    要說是老太太變鬼複仇,她也是不信的,真有鬼老太太早把自己生的兩個癩蛤蟆帶下去了。

    回頭段圓圓就把這事兒跟寧宣說了,寧宣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他早就知道了,隻是靜靜地聽著表妹能說出什麽來。

    段圓圓在替薛大姑娘擔心,她捏著帕子問:“她會不會被休回家啊?”

    寧宣也不信衣裳是自己飄過來的,架不住有的人心裏有鬼,有鬼的人就容易被鬼上身。

    他就跟段圓圓解釋:“花這麽大功夫娶回來的菩薩,怎麽可能說丟就丟?老大要是不行了,她萬一懷上了,肚子裏就是他唯一的孩子,人家娘家又硬氣,萬一把孩子一碗藥弄掉了,後悔都來不及。”

    總歸就是一句話,實力可以抵抗一切妖魔鬼怪!娘家硬氣的姑娘在夫家可以橫著走!

    當然硬氣也需要天時地利人和。

    楊三太太娘家也硬氣,但人家不肯給她撐這個腰子啊,所以最後才鬧成這樣。

    薛寧兩家算得上是政治聯姻,達成的目的是成為姻親,隻要保持這個關係不變,就算成功。

    寧二老爺不僅不會怪薛大姑娘,反而薛大姑娘要是凶狠一點,甚至可以在家裏作威作福跟老太太似的。

    寧宣看著像是有心事,晚上飯也沒什麽吃,快熄燈的時候他才輕輕地說:“你最近沒事就跟娘在家裏折點兒紙元寶。”

    段圓圓點點頭,心裏哦了一聲,知道老太太托了孫子的福,終於可以提前壽終正寢,為孫子的命根子傷心而亡了。

    真是幸福孝順的一大家子!

    寧宣開了口以後,她就跟丫頭嬤嬤在家裏做紙糊的衣服褲子,疊金箔大元寶。

    ——陳姨媽那頭經常有寧大老爺在,她最近已經不怎麽去了。

    沒幾天老太太不成的消息就傳出去了。

    段圓圓發現家裏真的跟寧宣說的一樣,根本沒人說薛大姑娘克人。

    丫頭下人,上門推銷東西的三姑六婆都是說——老太太這是看著孫子成親放了心了,走了也不稀奇。

    段圓圓以前看電視裏寫一個姑娘給老人家衝喜沒衝成,老人家還是很快就咽氣了。

    她的夫家就說指責這個姑娘是喪門星,進門就把人衝沒了。

    寧宣知道了還笑她,他說:“衝喜是很孝順的行為,隻要做了這件事你就是孝順的姑娘。”

    人命天定,要是衝喜不成就把人家姑娘打殺了,以後還能有姑娘同意衝喜嗎?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頭上的公公婆婆都知道她是冤枉的。

    要是有鬼第一個害的肯定不是她啊!

    最後不見了的是曹氏,聽說她照顧病重的老太太也跟著病重了,隻能先挪到鄉下去養著,隻是一去就再也沒回來過。

    至於老太太,大夫隻撂下一句話就跑了,他說:“準備後事吧。”

    外頭不知道寧大成了公公,隻知道老太太不怎麽成了。

    門上就有唱戲的來問段圓圓,問她要不要先準備著,等人死了他立刻就能帶著徒子徒孫走馬上任。

    還有打金首飾的,賣炒米和米花糖、丁丁糖的,路過都豎著耳朵敲門。

    結果都被兩個老爺跳著腳攆出去了,他們現在很忌諱說老太太,家裏一點兒葷腥都不見。

    寧大老爺狠狠吃了一頓段圓圓讓人做的炸串一抹嘴就連豆油都不讓用了。

    打雞罵狗也是不仁慈的行為,他現在走路看見腳底下有螞蟻都要讓人挪開。

    段圓圓聽青羅說,院子裏有個小子沒忍住偷了點兒嘴,在外頭吃了一碗羊肉湯。

    打了個嗝兒被寧大老爺聞出肉味兒,當場就叫人把臉打得稀爛,還叫人剃了頭發去鄉下守墳贖罪。

    段圓圓嚇了一跳,晚上就跟寧宣吐槽道:“不至於啊,老太太都被他叫人凍起來了,怎麽在外頭吃個肉還這麽犯他的忌諱?”

    而且對動物仁慈,怎麽就不對人仁慈?

    寧宣噗嗤一笑,先說了她兩句不許對爹不恭敬,才摟著人說:“你就是從小日子過得太好了,嶽父嶽母和娘什麽都由著你,現在才瞧見什麽都大驚小怪的。”

    殊不知不正常的其實是段家,——反正寧家不是這樣的。

    寧家從寧大老爺小的時候守的就是嚴苛的貴族規矩。

    小子丫頭們服侍主子穿衣吃飯,一起做遊戲,他生病他們比所有人都更著急。近仆對大家族裏的人來說,是比親人還要更親近的人。

    尤其是從小主子出生就伺候小主子的丫頭小子,寧宣就記得自己最初的幾個跟班比自己大兩三歲。寧珠忙著跟老太太鬥,陳姨媽忙著傷心。

    他就很依賴這些跟班兒,沒人在的時候還會偷偷叫他們姐姐哥哥。

    兩個姐姐會做特別吃的麻抄手,兩個哥哥會想盡辦法帶他出門看戲玩樂。

    寧宣還記得是自己過了八歲生日的那一天。

    寧大老爺摸著他的頭說:“這下終於站住腳了。”

    也就是過了七八這個坎兒,孩子就能安安穩穩地活到成年了。

    寧宣還沒高興幾天,就被通知這些人不約而同地犯了錯,接著老太太就要他親自把這些人處置了。

    這種艱難不是三言兩句可以說得清的,寧宣現在想起來也覺得很不是滋味兒。

    換句話說,寧家人長大成人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親自處置跟自己一起吃一起穿的人。

    讓他們在自己心裏從人變成奴才。

    段圓圓想了下段家,好像沒發現有這種規矩。她說:“如果真正的上層貴族過的是這種生活,那自己願意一直做個平民。”

    寧宣笑:“看看你冬天的蔬菜都要用油炸成肉味兒,燒火丫頭的日子你能過下去就有鬼了。”

    段圓圓還想著伺候他的“哥哥姐姐”,問他們最後怎麽樣了。

    寧宣對這些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想了一會兒才說,好像被打板子攆出去了。

    那兩個姐姐被嫁到鄉下生了孩子,寧宣前兩年還派人去把她們接到城裏來了,兩個人生的兒子現在都在鋪子上做學徒,丈夫還留在鄉下種地。

    兩個“哥哥”也在鄉下給他看蠶,每年秋天都要送山貨過來。

    去年段圓圓吃的醬螃蟹,就有他們送的兩罐子。

    隻是大家再也不見麵了。不見還能是朋友是兄弟是姐妹,見到一磕頭一請安,味道就變了。

    他的哥哥姐姐能有好下場還是因為娘自己看不下去,她恨毒了寧家人,不想兒子也做寧家人。

    像寧大老爺的“哥哥姐姐”就很慘了,寧宣聽說寧文博的第一個女人就是被脫光了送進他被窩的“姐姐”,兩個哥哥“偷了”東西,被打得腿腳都不利索,老太太還要他親自看著?

    現在這些人都不知道在哪個亂葬崗埋著了。

    親密的兄弟和姐妹突然從人變成了可以隨意宰割侮辱的畜生,不是什麽人都能順利接受的。

    寧大老爺有自己的辦法,教育小寧宣還說過這個訣竅:“處罰下人跟踩死一隻偷油婆沒什麽區別。”

    處罰夥伴朋友要承受的巨大痛苦和罪惡感,隨著這種轉換,就徹底消失了。

    處理掉一隻蟲子能有什麽壞處呢?反而大家的環境變得更好了。

    寧宣說完往事,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表妹的頭發,笑:“段老爺子和嶽父嶽母舍不得你遭罪,但裕哥兒肯定是跑不掉的。”

    段圓圓心裏咯噔一聲,抖著手問:“不這樣不行嗎?”她不想裕哥兒也變成寧大老爺的樣子。

    寧宣看著天真的表妹笑:“他早就挨過了,不信等春天他過來的時候你瞧瞧。”

    段圓圓覺得裕哥兒在自己這裏軟萌的濾鏡破碎掉了一些,她忍不住埋怨。

    為什麽要把這些事情告訴她!

    她不知道裕哥兒就還跟段媽媽教的那些土匪學生一樣!

    “天下的男人都一個樣,但隻有表哥會對你好。”寧宣想起表妹在家對裕哥兒疼愛的樣兒就心裏就沉甸甸的,臉上還很溫柔地跟她說話:“明天再買點菜給你炸成肉吃好嗎?”

    而且他說得也不是假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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