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買房相關的談話後喬琳開始覺得生活好像突然按下了加速鍵。

    盡管保羅說他可以靠貸款來支付房產,但是喬琳覺得這對他來說不是一個很好的財務方案。她自己手上就有一棟剛剛結束出租的單棟住宅，為什麽她不利用起來呢？

    她覺得自己的伴侶開誠布公地跟她談論財務狀況是件好事，特別是在這種他們一直在聯合支付賬單的情況下。她很高興他做了自己的努力,在伴侶關係中金錢往往會變成一個棘手的問題，喬琳的原則是要麽贈與、要麽aa，要麽她心甘情願地送出她可以接受範圍內的財物，要麽就各自負擔各自的問題。她不願意跟自己的情人有債務關係，這會讓感情關係變得很複雜。

    況且等她親自確認過那棟新房子後,她發現她真的很喜歡這棟房子的位置和景色。這棟房子位於日落大道上方、好萊塢山的西麵,始建於1932年,上一次大型翻修是1969年，它有一種特別的橫跨全屋的露台設計，讓人能在大部分房間都能欣賞到屋外的山景，非常漂亮，同時讓室外空間和室內空間巧妙地結合到了一起。從通勤和休閑兩個層麵來說都很棒。

    但是這棟房子真的太老了,即使上一位租客也沒有做太多翻修。保羅提出了他可以支付翻修的費用，他們可以把這裏裝修成任何自己喜歡的風格。喬琳讓琳達找了設計師和承包商做了估價，然後跟保羅一起定下了裝修風格。

    大概過程就是喬琳說“我想要現代風格”，然後保羅說“我沒意見”，設計師就低頭把意見寫在筆記本上。

    喬琳花大部分時間待在公司處理工作，同時讓琳達接手一切翻修、業委會之類的問題。而保羅則每天留在家裏處理自己的劇本，他差不多看了上百部過去的老電影來用作研究。

    “你在幹什麽？”喬琳開門把公文包隨便扔到地上,踢掉自己的鞋,看著坐在沙發上的保羅發問。

    “嘿，你回來了。我在思考……或者什麽都沒想。”保羅下意識掐滅了手裏的煙。

    “我嫉妒你。”喬琳躺在沙發上，把腳搭在保羅的腿上。

    “為什麽？”保羅順勢捏了捏她的腳。

    喬琳覺得有點癢，忍不住笑了一會兒,然後才說：“我今天正式退學了，我感覺不怎麽好。”

    “嘿，甜心，我們討論過這個了，別難過，你仍然會有機會完成你想做的事的，這隻是一種暫停而已。”保羅安慰道。

    “12個小時的飛機，隻是為了解決掉這個程序問題，我恨它。”喬琳坐起來，換了個姿勢，把自己的頭躺在保羅懷裏，看著他。

    “親愛的，你為什麽要從紐約大學的電影學院退學來著？”

    “那個……你知道的，當我去那兒上學的時候，電影學院，他們都會有這個老套的課程，總是從《戰艦波將金號》開始講，對吧？”

    “我從來沒去過電影學院，你知道的。不過我知道《戰艦波將金號》，真正發展了蒙太奇的藝術電影，更重要的是它的導演謝爾蓋··愛森斯坦，他對蒙太奇理論的發展來說太關鍵了。”

    “沒錯，但是那該死的無聊透了！我們那時候都喜歡馬丁·斯科塞斯之類的電影導演，我們想知道的是他是怎麽拍電影的。我覺得老師應該先從斯科塞斯開始講，倒著來，你懂嗎？”

    “天呐，聽起來不錯，我會喜歡的，”喬琳笑起來，“你真太可愛了！但是就這個嗎？你就從學校退學了？”

    “不，第一天，教授就批評了《終結者2》，告訴我們如果我們未來想拍那樣的電影現在就離開教室。那種高傲的精英主義讓我頭昏，《終結者2》挺不錯的！我不覺得他的批評有說到點上。然後第二天的編劇課老師要求我們提交一個場景，我從大衛·馬梅特那兒拿了一頁劇本，我覺得他寫得簡直太棒了，結果我們的編劇課老師隻給了一個c+。那個劇本就是後來的《最後的巨人》，你看過嗎？講工會領袖吉米·侯法的。這讓我意識到算了吧，這是在浪費時間，我不會在這兒學到任何東西的。”

    保羅挑了一下眉，“所以，再見了，電影學院！還好我退學夠及時，他們把我的學費退給我了。從那以後，我的短片就是我的電影學院。”

    喬琳悶笑了一會兒，“傑克·尼科爾森在裏麵演侯法，對吧？我跟傑克一起工作過，他真的是個非常棒的演員。”

    保羅摸了摸喬琳的頭發，柔聲說：“我知道，你、湯姆·克魯斯和傑克，那真的挺不錯的。我喜歡你在裏麵的樣子，跟你本人完全不像，你總是有這種能力，讓銀幕上的你跟現實中的你完全不同卻很自然。”

    “謝謝，親愛的。”

    喬琳扭頭看了看電視屏幕，“這是什麽？”

    “舊片子，70年代的那些老片子。”

    “你都從哪兒搞來這些東西的？我以為這種老式的限製級片子現在很難找了。”

    “有一家成人用品商店，他們有很多這種東西，一整個架子，分類叫‘經典’。”

    “這真是些瘋狂的東西。我很難想象這種把人最本能的活動變成工作，我感覺很難過。男人是不是不會這麽覺得？”喬琳抬了抬下巴，試圖看到保羅臉上的表情。

    保羅抓了抓頭發，歎了口氣，“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是個青少年的時候看過很多這種東西，可是你還是會為他們感到難受，有一些不會讓你覺得有興趣，隻會讓你覺得惡心。當我意識到那種暴力的東西也是表演的一部分的時候，我下意識鬆了口氣。”

    “哦，親愛的，那聽起來有種虛偽和善良同時出現的感覺，我們真偽善。”

    “babe，猜猜看，那就是為什麽我們是人類。我們總是在個人的與崇高中反複對抗。”

    “所以你的劇本寫得怎麽樣了？”

    “這就是跟製片人住在一起的缺點嗎？她隨時能扮演一個監工。進度還不錯，我猜。我在裏麵假設了很多成人行業的內容，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等我寫完以後我們就能知道了。”

    “我想想，我倒是知道有誰能給你找個顧問，我過去認識一個跳舞的姑娘，她挺不錯的，而且她還認識一個非常酷的性學治療師。他也許會認識一些還在聖費爾南多穀工作的人。”

    保羅低頭看著喬琳的眼睛，詫異地說：“babe，你確實有個奇怪的朋友圈。”

    喬琳自得地眨了下眼睛，笑得很狡黠地說：“你得時刻準備被驚喜到，hney，我們就是一群怪胎，不過是好的那種。”

    兩個人親吻了一會兒對方，才決定要吃點東西當做宵夜喂飽自己。

    日子就這麽過著。喬琳手上不僅要留心《火線》的發行工作，還要注意剛剛結束主體拍攝的《洛城迷案》。這些事不算太麻煩，隻是很瑣碎，需要在下屬提交的各種報告和說明上拍板、簽字。

    她還得留心每周都從紐約辦公室和聖何塞辦公室發來的周報，讓她能知道她的產業都發生了什麽事。直到莎莉打電話給她，提到了一個讓她覺得意想不到的投資對象。

    “古馳？”喬琳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家族繼承人今年剛被被槍殺在公司門口的那個意大利牌子嗎？這想法是從哪兒來的？”

    莎莉在自己的老板椅上找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繼續打電話，“就是那個牌子。不過這個牌子已經跟古馳家族一點關係都沒有了，被槍殺的那個繼承人毛裏奇奧·古馳已經把最後的股份都賣給了巴林icrp基金。他們更換了管理層，新任人選有最重要的ceo多梅尼科·德·索爾和創意總監湯姆·福特。”

    就在年初的3月27日，徹底失去家族企業股權的第三代繼承人毛裏奇奧·古馳被一個雇傭殺手謀殺，後者開了三槍。這消息震動了整個上流社會，意大利警方的調查陷入了困境，檢察官把一部分責任推卸給了負責毛裏奇奧賬務的瑞士銀行和瑞士當局，指責後者不願意把流水交給意大利警方。

    而且毛裏奇奧在家族中的崛起故事就是古馳家族如何反目成仇的故事，盡管所有人都一致聲稱他不是個壞人，但是包括堂兄保羅、前妻帕特裏齊亞在內的所有家人和朋友，似乎沒有誰還能跟毛裏奇奧保持著友誼。

    “今年古馳的傳統款式竹柄馬鞍包和湯姆·福特設計的成衣係列表現很好。而且毛裏奇奧還在古馳的時候已經砍掉了很多不上檔次的廉價線和品牌授權，整個公司的情況都在好轉。喬，難道你的造型助理沒給你買點他們的東西嗎？”

    喬琳想了想，“我喜歡他們的雙g扣樂福鞋，很舒服，我想有不少古馳包。不過我不太在意這些東西，琳達和凱瑟琳處理這些事，我不確定。”

    莎莉在電話那頭開玩笑，“喬，你付錢給別人替你享受購物的樂趣，那可真是棒呢！”

    喬琳聞言笑起來，“哈，聽起來我有點傻。我記得今年《名利場》是不是寫過一篇關於它的文章，讓我看看……”

    她按下了辦公桌上的通話器，“薩曼薩，我們有今年的《名利場》嗎？”

    “當然，哪一份都有，你想查看哪篇文章？”秘書薩曼薩立刻起身走進辦公室回話。

    “古馳那篇。”

    “好的，我馬上找來。”薩曼莎說完轉身出去了。

    喬琳繼續跟莎莉講電話，“所以買古馳的主意是從哪兒來的？我知道你不是因為今年他們賣得比較好才這樣說。”

    “因為巴林icrp基金。他們的錢大部分來自中東的富豪，投資門檻在5000萬美元。他們喜歡買下有名的公司，重新包裝，然後再出售。他們買下了古馳、蒂芙尼、薩克斯第五大道連鎖店和其他東西。在古馳的收購案上，他們成功把古馳家族踢了出去，重新整理了這個品牌，現在他們想出售30股份，大約價值1.5億美元。去年古馳公布的淨利潤是220億裏拉，大約1350萬美元。不過1993年他們淨虧損約為90億裏拉，大約552萬美元。我們找了一些顧問做評估，很多人都認為新總監湯姆·福特真的知道他自己在幹什麽，古馳會從他身上受益的。”

    這時喬琳拿到了薩曼薩找來的報道，飛速瀏覽了一遍，“這很有趣，這上麵說50年代時古馳是意大利上流社會的必備品，格蕾絲·凱利王妃婚禮用到的花朵紗巾是在古馳定製的，《羅馬假日》裏奧黛麗·赫本頭上那條絲巾也是，還列舉了一些客戶的名字，哦，我們的傑姬和她的妹妹李·拉齊威爾也是忠實客戶，這可真是誘人的名單。奢侈品，終究隻是一種用來宣告你的階級優越於其他人的方式。”

    “而且你知道什麽是最棒的嗎？我們的克林頓總統簽署了法令，取消了10的奢侈品稅，原話是‘為了避免相關行業失業’。這對所有奢侈消費都是利好消息。”莎莉在電話那頭補充道。

    喬琳饒有興致地挑起眉毛，“很好，做個詳細的計算，我動心了。”

    她繼續向下看這篇文章，“啊，意大利人，這太搞笑了。”

    莎莉感興趣地問：“什麽？”

    喬琳一邊笑，一邊念起了文章中的內容，“檢察官說毛裏奇奧和他的婚外情人之間隻有激情，缺乏真正的愛意，就因為他們的通信中有很多‘這是我的，這是你的，這是我們的‘類型的思考。認真的嗎？即使是愛人也要在財務上搞清楚邊界吧。”

    “意大利人。這還挺合理的。你跟保羅也是這樣嗎？求你，如果你要結婚的話，要簽婚前協議，不然所有董事會都不會放過你的。”莎莉開玩笑道。

    “那你可要好等了，我們都不相信婚姻，但是，我們確實向對方許下了承諾，我們現在會像一家人一樣生活。”

    莎莉有點疑惑，“提醒我一下這跟同居有什麽區別？”

    “多了戒指？”喬琳嚐試解釋，“同居更像是kay，我每天早上都想見到你，每天晚上也是這樣。而我們現在這個階段更像是我們互相承認對方是未來婚姻的唯一選擇，如果我們會選擇結婚的話。就像是沒有法律承認的民事伴侶？”

    莎莉整個人都糊塗了，“hney，你知道民事伴侶概念是因為同性情侶沒法結婚才誕生的吧？”

    “那又怎麽樣？”喬琳看了一眼手上戒指，“我可以稱呼他為我的丈夫，隻要我高興。你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嗎？這甚至在法律上和經濟上都更安全，他不享有任何跟我有關的法律權利。”

    “如果你這麽形容的話，”莎莉敲了敲桌子，“這還挺有創意的。無論如何，你高興就好，反正你負擔得起這世上最昂貴的律師。”

    兩個人又閑扯了幾句後就掛斷了電話。喬琳回想了一下自己說過的話，對她來說，許下這個承諾不比許下婚姻的承諾更簡單。在她心底的某處，她可能一直在期待一個家庭，一個真正的家庭，而如今她向那兒邁了一步，清醒的、試探性的並且勇敢的一步。

    她突然很想給保羅打個電話，是答錄機接了電話，“hey，hney，我沒什麽事，我就是打來想說我有點想你，bye，今晚見。”

    遛完狗回來的保羅發現答錄機上有一條留言，他點開聽了，嘴角隨著語音的播放不斷上揚，心都要化了。他立刻拿著車鑰匙出門，開車去找喬琳。

    辦公室門被敲響的時候，喬琳正埋頭看文件，她頭也不抬地說“請進”。

    “hey，cutiepie。”

    喬琳抬頭就看見了保羅站在門口靠著門框，笑得很可愛，“天，你怎麽來了？”

    “因為你說你想我了，我很難抵抗這種立刻去見你的想法，所以我在這兒了。給我個擁抱吧，甜心。”他張開手臂靠近喬琳。

    她再也無法控製自己臉上的笑容，從座位上站起來，然後跳進保羅的懷抱裏，“hey，hubby。我叫你hubby，你會覺得煩惱嗎？”

    保羅有點驚訝，隨即立刻笑起來，“絕不，ifey。”

    喬琳笑著皺起眉頭，“我們聽起來好像一對密西西比情侶，真詭異。”

    “這是你先開的頭，別退縮。”保羅挑起眉毛認真道。

    喬琳笑起來，“嗯哼。”

    保羅低頭把額頭貼在喬琳的額頭上，“我愛你，甜心。”

    “我知道，我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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