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讀什麽,親愛的？”保羅坐到正吃早餐的喬琳身邊，有點好奇地問。

    喬琳敲了敲手上的《華盛頓郵報》，“unabber的《工業社會及其未來》。他說如果報紙刊登他的宣言，他就停止爆炸活動。司法部特批了這件事。”

    這份35000字的宣言被刊登在報紙的八頁增刊上,完整地影印了unabber的原本字跡,洋洋灑灑地講述了作者對現代社會、工業倫理和未來等各個層麵的哲學思考。

    喬琳花了不少時間來讀這個,最後放下這本小冊子，歎了口氣,“他是個清醒的瘋子。”

    “怎麽說？”保羅有點好奇。

    喬琳歎了口氣,“你知道工業革命時期的盧德運動嗎？通過搗毀機器來反對工業革命？他有點像新時代的盧德分子。我不能說我不理解他的一些想法，可是他太傲慢了，所有未來學家都應該警惕這種自視為彌賽亞的傾向,那不會解決問題,隻會製造問題。即使他的理想再宏大，也無法為他殺害無辜者的舉動辯護。”

    保羅點點頭，“你的描述讓我想起赫胥黎的《美麗新世界》。”

    這是本出版於1932年的書,是一本通過描述人類未來社會表達反烏托邦傾向的寓言文學。

    喬琳微微笑了一下,“畢竟,我們不過是人類而已。我們盡己所能,選擇自己的道路,僅此而已。”

    這個話題讓兩個人都沉默了一下。他們都是喜歡回首過去的人，這不是說過去的社會和人性就更優越,而是有的時候人隻有看到他們這一路是怎麽走過的,才能更深刻地理解當下的生活。

    “算了，不聊這個了，這讓我沒胃口，”喬琳把報紙推到一邊,“你今天準備做什麽？”

    “有幾個聖丹斯的老朋友來鎮上了，我今天要去見他們。你呢？”

    “我要去看看《洛城迷案》的剪輯，前段時間他們補拍了一小段東西，我不知道他們做的怎麽樣了。”

    保羅知道喬琳一直在關心這個項目，“你想要今年就讓它上映嗎？”

    “我們還在商量，年末的檔期競爭很激烈，007會定檔在那時候，還有史上第一部全部由cgi製作的影片，《玩具總動員》，你知道這很瘋狂的。而且《火線》已經定檔在12月了，我不想讓我的兩部電影打架，可是如果我們想要明年在奧斯卡上有一席之地，我們必須保證在9月底之前把所有發行工作都搞定，這讓我頭疼。”

    保羅點了點頭，“時間是有點緊張，不過我相信你會把一切都理順的。”

    “如果我把這些事都搞定了，我就要把我的名字移到柯蒂斯·漢森的後麵，我花了不少時間在這上呢。”喬琳一邊抱怨，一邊把剩下的麥片泡進酸奶裏。

    保羅笑起來，“我可憐的寶貝，你是真正參與製作的行政製片人，名不符實啊。”

    喬琳無奈地點點頭，“你理解我。我可不是什麽行政層的辦公室混蛋。”

    說完她起身在保羅臉上親了一下，“今晚我們就不能見麵了。你有時間的話可以去影院看看《非常嫌疑犯》，我在聖丹斯看過了，很精彩。愛你，baby。”

    “好的，我也愛你，baby。我還準備去看《七宗罪》和《黑街追輯令》。沒人想錯過斯派克·李的作品。”

    “那你應該等我一起去看。不過我原諒你了，你跟朋友一起去看吧。”

    兩個人交換了一個吻就分開了。

    喬琳回到公司跟其他高管一起看了《洛城迷案》新的剪輯版本，他們都覺得這一版看起來就像是能大賣特賣的年度影片。會議上基本通過了11月定檔的想法，接下來就是宣傳和發行部門要玩命工作的時間了。

    開完一整天的會後喬琳累得要命，本來準備去吃點東西，結果還是被比爾又攔了下來。

    “你還記得我是你的經理人嗎？我的老板兼客戶？”比爾皺著眉頭，手急促地在木頭桌子上敲來敲去。

    喬琳靠在椅子上，反客為主地問：“又怎麽了？我最近連俱樂部都不怎麽去了。”

    “你左手手指上那個亮閃閃的東西是什麽？”比爾覺得自己明明隻有6歲的兒子，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體會到了家有青春期女兒的痛苦。

    喬琳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突然意識到自己居然沒跟比爾打招呼，“一枚戒指，別想差了，不是訂婚戒指。”

    比爾對她這幅滿不在乎的樣子頭疼的不行，“可你戴在無名指上，左手。”這是傳統上已婚夫婦戴戒指的手指。

    喬琳做了個“我很無辜”的表情，“就像是個承諾，雖然我們不相信社會的婚姻製度，但是我們已經鎖定了對方。”

    比爾聽了這話眼睛都要翻到後腦勺去了，“你現在變成婚姻製度的懷疑論者了嗎？現在還沒有媒體打電話到凱利那兒詢問嗎？他們也太遲鈍了吧。”

    “也許跟我最近沒什麽熱度有關係。在他們眼裏，我最近沒有作品上映，沒有廣告代言，沒有名人男友，我是新聞領域的無名小卒。”

    “為什麽沒有代言難道不是你自己拒絕的嗎？我們都不想讓你的臉出現在美寶蓮或者cir的櫃台上。況且你為什麽隻有一些簡單的雜誌廣告，這跟你自己的角色選擇關係太大了。”

    喬琳毫不在意地回複道：“我知道，蘭蔻更喜歡超模，我又沒成熟到被雅詩蘭黛、伊麗莎白·雅頓和奢侈品品牌看重。我又不是在抱怨，親愛的，我隻是在描述事實而已。”

    對喬琳這種定位的年輕演員來說，他們很容易被一些試圖吸引年輕客戶的品牌看中。可傳統上專注大銀幕的演員會很抵觸在日常生活裏的過度曝光，因此挑選什麽樣的品牌、在哪個地區拍何種類型的廣告都是需要謹慎考慮的事情。雜誌廣告和電視廣告完全是兩回事。對喬琳這樣的演員來說，如果她的臉在電視上經常出現，對演員的長期發展而言其實不算是好現象。

    當然，代言費是另一回事了，成名的重點不就在這兒嗎？

    不過喬琳更關注今年雅詩蘭黛集團要上市的消息，她跟莎莉討論過這個問題，這個旗下擁有雅詩蘭黛、波比·布朗、倩碧、悅木之源和海藍之謎等多個美容品牌的集團正在考慮公開上市。喬琳有點猶豫是否要加入投資，她對這種不願放棄控股權的傳統家族企業一直抱有戒心。

    比爾不知道她腦子裏在想什麽，隻是又翻了個白眼，“哈，3月份的時候你還在《好萊塢報道》上跟雪莉·蘭辛一起為高管top50列表拍照，現在你就是無名小卒了嗎？別開玩笑了，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如果有人打電話來問，你準備怎麽辦？我不是反對你訂婚或者什麽的，你得想清楚，過兩個月你就又要回到聚光燈下了。”

    比爾有點無奈，他這個經理人的地位一直有點尷尬，這更像是一種兼職。他現在的主要工作還是管理新生的盧比孔河娛樂。喬琳的大部分工作都是她自己決定的，這跟一般的明星經理人之間的關係完全不同。他沒法控製喬琳的舉動，喬琳也不需要他的指導，她自己不在乎大部分演員們在乎的事，也擁有比演員們大得多的權力。

    喬琳聳了下肩，“還是老一套，承認戀愛，說明這隻是精神性的承諾關係，沒什麽特別的。別擔心，我們早晚要有這麽一遭的。這又不像是什麽醜聞，看看休·格蘭特，他被抓到在日落大道上跟一個性工作者的‘公開猥褻行為’也還活著呢。你讀了《衛報》寫的那篇專訪了嗎？他倒是成了個迷茫的年輕人了，可我真為他女朋友伊麗莎白·赫利感到難過，人們一窩蜂地盤問她，想知道她的想法，就好像這事兒變成了她的錯。”

    比爾歎了口氣，點了點頭，就不再說什麽了。兩個人轉而聊了很多公司的事情，他們兩一直想把整個集團上市後再籌一些錢，這是個需要仔細考慮的事。

    時間就在工作中度過了。喬琳手上的戒指也確實如比爾所說還是被一些媒體拍到了。事實上，那天喬琳跟一些朋友在一起，他們去音樂酒吧cachhuse看鄉村搖滾傳奇威利·尼爾森表演。《pepe》的記者立刻打電話給喬琳的公關總監凱利求證，希望能從喬琳這邊得到直接答案。

    凱利按照喬琳的要求處理了這個問題。不過這不能阻止《pepe》在雜誌上寫《訂婚！——或者沒有？喬琳·阿普爾比令人困惑的感情生活》。

    喬琳看了報道後覺得頭疼得要命，該死的雜誌編輯故意把天狼星在cachhuse表演時基努出入酒吧的照片和她出入酒吧的照片並列放在一起，一眼看過去就好像她背著男朋友跟前“緋聞男友”見麵一樣。

    天知道他們為什麽不能放過她，明明基努都被拍到在跟阿曼達見麵了，喬琳簡直氣到沒話說。

    保羅一開始沒看到報道，不過最後還是發現了，還是憋著生了點悶氣。喬琳理解他心裏不舒服，很快就把這點情緒哄好了。

    當然，這也要靠《pepe》雜誌的傾情讚助，喬琳回家把基努被拍到約會的那一頁打開，放在保羅平時喝咖啡的桌子角上，力保他一眼就能看到某些傳說中癡情不改的前男友早就又開始獵豔生活了。

    保羅當然明白喬琳的這點暗示，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每次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生氣，都是在把她往別人那裏推，他真的太笨了。

    然後喬琳就突然發現自己冒傻氣的男友變得乖順了很多，這讓喬琳有的時候會有一種突然當上“糖媽”的感覺。她覺得，嗯，這感覺著實也不錯。

    基努可能是這一圈緋聞中最受傷的那個人。他是不是對前女友戀戀不忘？他是不是又在跟阿曼達見麵了？他是不是跟阿曼達隻保持了朋友的關係？這三個答案都是肯定的，天知道阿曼達甚至都已經放下了跟他做情人的想法。

    為什麽他天天出現在八卦雜誌上卻什麽真的好處都沒有？他的前女友卻在左手無名指上帶上了那枚該死的戒指。

    根據雜誌的說法，那家夥甚至隻買了一枚單排的卡地亞排鑽白金戒指，他的女孩值得比這好得多得多的戒指。

    他在格拉夫買過一對對戒，甚至還看好了一枚漂亮的公主方白鑽。如果它被戴在喬琳的手上，那一定很漂亮。

    可惜……也許那個男人比他更有勇氣。

    諾頓倒是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消息。他在好萊塢是個新人，正忙得團團轉。他剛剛結束《一級恐懼》的拍攝沒多久，又打包飛回紐約繼續拍《人人都說我愛你》了。

    他了解喬琳，他的前妻在心裏其實是向往家庭的，她可能不會在乎世俗上的各種東西，可她會在乎愛，會在乎血緣，會想擁有自己的家庭。這就是為什麽每次他打出家人的旗號，她即使覺得不合適，也總是沒辦法拒絕。如果一個她足夠愛的人向她發出邀請，許下承諾，她當然會答應。

    這不奇怪，他已經對這個消息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了。不過，無論如何她還太年輕了，他不覺得她真的挑到了那個合適的人。

    也許在喬琳看來，他自己是個錯誤答案，可他覺得那個幸運兒也隻是一個迷惑選項而已。

    一個小導演？天，每個導演都是控製狂，喬琳不可能忍受一個控製狂太久的。他等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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