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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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太寧二年562年)二
八公山下,淮河畔,淝水之濱,壽陽
作為那場決定了華夏南北兩百年命運的淝水之戰主戰場所在,壽陽曆來是南北兩朝爭鋒的焦點之
正是因為曆代兵家視此地為必爭,北齊才將其東南最重要的軍府,揚州道行台設在此
作為防備、進取南朝的前沿陣地,整個淮南的精兵銳卒,皆匯聚於
而統領這齊國南方數萬精銳的人物,正是前梁末年的濟時帥臣,現為齊國驃騎大將軍、揚州刺史,位視從一品的大將王
揚州行台府
位視正二品的行台尚書盧潛,正與王琳對坐言
二人相對的桌案之上,放著兩個盛滿豆漿的白瓷
傳聞這豆漿乃是漢時淮南王劉安所創,而壽陽正是淮南國故地,是以此物在如今的壽陽頗為常
盧潛飲了口豆漿,將王琳看罷的文書收好,方才言
“王公以為陳人請和之事,然否?”
王琳所任的揚州刺史雖然位在盧潛的行台尚書之下,但其驃騎大將軍之職甚為貴重,是以盧潛言語頗為客
“陳人請和,不過詭詐之去歲陳主平定江南,今其後方安定,來日必定北”
王琳此語,卻是將陳蒨請和背後的謀劃,一言道
“王公所言雖有其理,然江南之地,畢竟疲敝,數歲之內,恐無力北圖於”
“愚見,當與之”
“今陳人已與周和,陳主之弟亦將歸陳主諸子幼弱,若其宗室交爭,今雖和,來日我亦可乘其亂而取”
盧潛的回答可稱滴水不漏,但其言語之間,卻在暗示王琳,此時並非對陳用兵的最佳時
王琳豈會不知盧潛言語中的暗
隻是他麾下那一幹兵將,群情洶洶,時有南討之意,卻是由不得他不時時聲言南征
他雖然善於撫恤將士,頗得人心,但這一切的代價,便是他在大局上被麾下綁縛,身不由
他隻好繼續言
“盧公之言雖善,然今琳麾下將士,軍心正可此時若與陳人相和,琳恐來日,兵無戰心”
“不若罷其和議,琳自將兵取合肥,公則將兵向瓜步,江南事,必定”
王琳繼續兜售著他的鷹派言
盧潛絲毫不為王琳之言所
自去歲先帝高演崩逝後,新繼位的皇帝高湛數度致書揚州,令他約束步伍,勿要與陳人擅開邊
可這王琳倒好,不但不約束麾下,還縱容其軍中將校出擊陳境,以致於陳人屢屢增兵合肥,並使其右衛將軍程靈洗移鎮其
這導致如今揚州邊防壓力大增,不得不時常征發民夫巡邊,民間亦因此多有怨
自己這個行台尚書,就這樣被夾在皇帝旨意與跋扈邊將之間,委實難
見王琳麵前那碗豆漿絲毫未動,盧潛又飲了口自己碗中的豆漿,說
“至尊前時多有旨意,令我二人勿開邊王公麾下,時時違”
“今陳人請和,王公又不許,使我難作”
“不若,移此國書入鄴都,躬請陛下聖裁”
盧潛拱手向北,請出了皇帝的名頭來壓這王
“盧尚書既有決斷,今日又何必請我於”
王琳聞得盧潛言語,頗被激起了幾分火氣,是以言辭不再客
他知曉,若此國書移文鄴都,按照如今這位新任皇帝的脾氣,必然會與陳人和
而齊國一旦與陳人修和,則自己便會成為對齊國皇權的威
屆時被征入朝,自己恐怕便再無南征的機
“唯願盧公善待琳之步”
王琳臨走,終於放低姿態,對盧潛作了聲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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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
齊都,鄴
齊帝高湛近來又生了一樁煩
前歲宮變之中,出力甚多的平秦王高歸彥,自進位太傅之後,愈加驕橫跋
不僅朝見之時,常使私兵帶甲持刀從
於鄴中與百官宴飲之際,還肆意豪言,不把他這個新皇帝放在眼
近臣高元海、畢義雲已經多次諫言,其威權震主,必為禍
昨日,高湛終於下定決心,拜高歸彥為太宰、冀州刺
隻要使其遠離鄴城,便是其果真謀反作亂,自己也有足夠的時間調兵遣將,以為應
念及此處,禦榻之上,正摟著李夫人嬌軀,享受著溫香軟玉在懷的高湛,忽然覺得繞在心內許久的那根煩惱
忽然消失
天色尚
野馬馳騁於草
雲雨漸
在心內感慨了句元善見豔福不
高湛卻也沒了再品名花的雅
李夫人的喘息猶在耳畔,他卻披上衣衫,翻看起了案牘上積壓了許久的公
喝了口新泡的參茶,高湛自覺精神稍
瞥了眼屋外,陽光正好,恐怕已是巳
將這份揚州進遞的奏疏草草看
高湛心中沒來由地又生出一團火
好個王琳!竟如此忤逆朕的旨
奏陳之上,盧潛將王琳麾下在邊鎮的種種作為,曆數呈
又在文末附上了那份陳人請和的國
陳人既來請和,他高湛自無半分不可之
畢竟,他大概隻有在床榻之上折騰累了,心生空寂之時,才會生出一二分一統天下的雄
但不多時,那份雄心便會在酒色的歡愉之中,消失殆
這種消失本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他父親高歡、兄長高澄、高洋都做不到的事情,他高湛為什麽要去做?
況且前幾位兄長盡皆壽短,他自忖或是天數,自己恐怕也壽限不
既如此,還爭那許多土地人口做甚?
盡享皇帝之富貴,難道不好麽?
平複了些許心緒,高湛抓了朱筆,在那份盧潛詢問是否要與陳人和好的奏陳上,書了個“可”
他又啟了份給尚書省的文書,在上麵草擬了道征召王琳入鄴都聽用的詔
既然已與陳人約和,這般危險人物,便再不能使之留於邊鎮掌兵
施了印璽,高湛望著堆積如山的奏書,滿心疲
適逢床榻之上的佳人,發出一聲勾人的輕
罷了,高歸彥既已離都,近憂已除,這些奏書,何妨明日再
心中思慮間,齊帝高湛,複又歸於床